《她变成人那些年》成风夜行

187、出租屋（1）

　　神鹿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无声望向眼前的人。

　　瓢泼大雨落在透明的伞面上，发出啪啪的击打声，水流如柱，导致伞柄倾斜，在两人之间形成细密雨帘，落在地上溅湿了神鹿的裤腿。

　　此时，大多数人都已经回家，只有她一个人，不顾大雨倾覆，傻傻站在马路旁，看着眼前的人。

　　梁祝红着眼眶避开神鹿的目光，略带委屈地吸了吸鼻子，雨水打湿发丝，她抬手别到耳后，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她双手发颤，不知道是激动还是生气，被人注视着，整个人的气势都强了不少。

　　她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神鹿。

　　可是见到神鹿的第一面不是质问，不是开心，而是想哭，想要躲在她怀里肆无忌惮地哭，把之前在电话里所受的委屈都哭给她看。

　　听着身后追上来的脚步声，梁祝抬手擦去眼角的泪，脚下步伐越来越快……她现在不想见她。

　　可是，神鹿几步追上来率先抓住她的手腕，温凉的手轻轻包裹冰冷的皮肤，想要拉住她。

　　梁祝生气地回头看向神鹿，面前这人什么都没说，而是牵引着她，把伞柄塞到她的手里。
　　“你淋雨容易感冒，拿着吧。”

　　神鹿的语气礼貌而疏离，仿佛又回到了两人以前刚认识的那段时间，少了一分真情，多了一分客气。

　　话音落下，没有人说话，神鹿见梁祝无话对自己说，她也找不到再留下的理由，于是，便转身往回走。

　　才几个月不见的人，在她脸上瞧不见往日笑容，反而多了一丝憔悴。

　　神鹿屏息往前刚走了几步，大雨侵袭，干净的衣服瞬间被淋湿，掌心的触感已经消失不见，一想到梁祝刚刚的样子，她心中发堵，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脚下的步伐也不觉加快。

　　“神鹿！”
　　大雨掩盖了梁祝带着哭腔的喊声，直到叫出第二声，带着嘶哑委屈的乞求，神鹿终于忍不住停下来，虽然没有继续往前走，但也没有回头，只是站在原地，任由冰凉的雨水落在自己身上。

　　“神鹿……”
　　梁祝追上去，街道上积了水，来不及排出去，她的脚踏在路面上，溅起一朵朵水花。

　　神鹿似乎又长高了不少，她看着她单薄的后背，衬衫肩头已经被淋湿，雨伞递过来，隔绝了头顶落下的大雨。

　　她们离得很近，一阵凉风从梁祝指尖溜走，她伸手就能碰到神鹿。

　　可是，半路却像是遇到什么阻隔一般，她的心跳加速，手指冰凉，神鹿不会伤害自己，所以她不应该怕的，为什么会这样。

　　她忍着心头颤动，硬是要去碰那人的衣服。

　　可是神鹿却突然转身，那双幽深的黑眸晦暗不明地看向她。
　　那人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淡淡道：“回去吧，容易感冒。”

　　刻意压低的呼吸声在伞下逐渐变得浓重，梁祝看向神鹿，细细的雨声像是密集的鼓点，落在她的心上，她往前走了一步。

　　而神鹿皱眉往后退去，这次，梁祝预判了她的行为，率先拉住她的手腕：“我不害怕。”

　　感觉到神鹿的抵触，随后，她又立刻放开，撤回去的手冰凉，脸色苍白，却还是怯怯道：“这里离学校有些远……我可以去你的出租屋吗？”
　　她咬着唇，红着眼眶看向神鹿，声音软软的：“我有些冷……”

　　如果早知道神鹿还在这里住，她开学第一天就来了，以前过的都是什么苦日子。

　　神鹿看着被雨淋湿的人，一脸楚楚可怜地望着自己，额前黑发一缕缕乖巧地别在耳后，长发下锁骨若隐若现，那双黑眸亮晶晶的却带着明显的示弱，仿佛这样的眼神只会在自己身上出现……
　　她握紧拳头，实在让她说不出拒绝的话。

　　“我送你回去。”神鹿躲开梁祝的目光，转身的瞬间，闻到她身上熟悉的馨香，少女身上诱人的味道，她曾经闻过无数次，可是这一次，她却有些头昏脑涨，意识不清。

　　梁祝看着眼前死活油盐不进的人，她的脸颊因为被拒而微微发红，或许是觉得自己有些委屈，眼眶肉眼可见地变红，眼泪说掉就掉。

　　她都做到这个份上了，神鹿还是无动于衷。

　　神鹿被她的眼泪吓到了，明明刚刚还好好的，生气，委屈，一步步示弱到她自己觉得愧疚，神鹿赶忙抬手替她擦去脸颊上的泪水：“只有这一次，等雨停了我送你回去。”

　　梁祝破涕而笑，赶忙点头：“好！”
　　天气预报上说今晚的雨会持续到明天凌晨。

　　神鹿无奈摇摇头，没有戳破她的小心思。

　　透明的雨伞之下，一只骨指分明的手握住伞柄，伞下，两人时而靠得很近，时而又因客气互相远离，但唯一不变的是那柄始终倾向一边的雨伞。

　　两人一起坐电梯来到10楼，梁祝亦步亦趋地跟在神鹿身后，刚刚的“胆大包天”哪里还有，现在来到人家家里，她倒是害羞起来了。

　　与此同时，从空旷的室外转到封闭的室内，身边的压迫感也越来越强。

　　她把购物袋放在桌子上，神鹿去衣柜给她拿了一套衣服，是她曾经给她买的白色衬衫。

　　“先去洗澡吧，别着凉。”

　　她笑着看她，可是神鹿偏偏躲开她的目光，她故意在去拿衣服的时候在她手背上碰了一下。

　　神鹿忽然像触电一样躲开，往后退了好几步，无奈道：“别这样。”

　　但是这个动作在梁祝眼里却是有些冒犯，她委屈道：“我这么讨人厌吗？”
　　“我是个讨厌鬼。”

　　“不是……”房间里没有开灯，只开了玄关处的灯，神鹿背对着窗户，看到梁祝发红的眼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不是的……”

　　“不是就好。”梁祝替她解释，瞬间开心起来，拿起衣服去浴室洗澡。

　　她看了看手里的衣服，干净整洁，一尘不染，她低头嗅了嗅，上面夹杂着阳光和淡淡的洗衣液味道，她不是变态，但这味道确实好闻。

　　淋湿的衣服被一件件褪下，热水流过身体，整个人在慢慢回暖，她看着单调整洁的卫生间，洗漱用品在架子上被摆得整整齐齐……这是她以后理想中的家，简洁又不失生活气息。

　　洗完澡后，梁祝只穿了一件白衬衫出来。

　　而神鹿洗完后和她的情况恰恰相反，在衬衫外面又套了一件冲锋衣，拉链和魔术贴都服服帖帖的。

　　“你……”梁祝不解地看着她。
　　她这是在干什么？

　　神鹿低着头没有说话，想要去开客厅里的灯，被梁祝制止了：“别开，外面夜景好漂亮，你来看看。”

　　神鹿被她忽悠，哦不，招呼过去，外面的雨还在下，依旧没有要停下来的趋势，浴室的门被轻轻掩上，窗外万家灯火，雨水的哗哗声以及江海的夜景，都没有入她的眼，唯有那双白皙笔直的双腿，在她眼前一直晃啊晃，晃啊晃的，惹得她心烦意乱。

　　她感觉脸上燥热，悄咪咪远离了梁祝几步，脑海中不自觉想起她发给自己的那些科普资料和暑假前一起看过的那个法国电影。

　　她赶忙转身，对，现在应该先去洗衣服，晾衣服，然后洗漱，再然后上床睡觉……Oh,no，是睡、觉。

　　“神鹿。”
　　一道绵软的声音入耳，神鹿后背一僵。
　　她咽了一下口水。

　　随着梁祝走过来，她体内升起一股莫名的燥热，刚洗完澡的清爽感瞬间消失，此时只想要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脑海中那些熟悉的电影画面随之而来，并且变得越来越清晰，闻着诱人的味道，她的脑海彻底乱成一团。

　　“神鹿？”
　　梁祝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神鹿猛地反应一瞬，眼睛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

　　白色衬衣最上面的口子没有扣好，锁骨在领口之下若隐若现，实在是梁祝买的衣服料子太好，她看不到下面是什么，可这正好让她大脑不听使唤地开始浮想联翩。
　　啊——

　　“你怎么了？”

　　梁祝的声音把神鹿从崩溃边缘拉回来，她的喉咙滚了滚，目光落在那双嫣红的双唇上，感觉自己口干舌燥，说不出话。

　　“可以试试吗？”梁祝的笑都灿烂不少。

　　神鹿大脑转不动，她艰难道：“试试？”

　　梁祝憋着笑，点点头：“试试。”

　　如果一个人不知道那些知识，她就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是有些事情一旦进入脑子，只要有实践的机会，就会被再次想起来。

　　神鹿所剩理智不多，她知道，其中自身的原因占据更大一些，尽管内心仍在挣扎，但是此刻梁祝主动示弱，甚至……有那么一刻，内心深处的欲望如泄洪般而来。

　　“不，不行，”神鹿头脑不清醒，但她还是抓着梁祝的手腕就往外面走，“我、我送你回去。”

　　但是，下一秒，梁祝挣脱她，随即从身后抱住神鹿。

　　“我不走，”她双手环在她的腰上，手指隔着厚厚的冲锋衣去摸她的马甲线，柔声道：“我说的试试，是想试试我还怕不怕你，我不在乎外界的那些因素，我是一个人，我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神鹿登时愣在原地，有什么在脑海中炸开，她抬手握住梁祝不安分的手，脸像是红透的苹果，这时才清醒了一点，原来，原来是自己想歪了……

　　她清晰地感受着身后人不正常的心跳声，梁祝都这样了，还是嘴上不饶人：“神鹿别误会……”
　　“是因为这样才要赶我走嘛？”

　　神鹿：“……没有。”

　　梁祝在神鹿手心轻轻刮了刮，而此刻神鹿的脑子里已经彻底乱成一片浆糊，她呆呆愣愣地看着某人抽回去的双手，突然手足无措起来。

　　“神鹿也没事对不对？”梁祝循循善诱。

　　你看，你看，她的意思简直就是在说：神鹿，你也喜欢对不对？

　　“神鹿，你知道吗，”梁祝看着她，无辜道，“你这样真的很容易让人误会。”

　　神鹿：“……”
　　她往后退了一步，不料梁祝却跟上来，把她拦在墙角。

　　神鹿像是害怕被发现什么似的，着急后退，手臂却不小心撞在衣柜一角。

　　她疼得脸色发白，咬着牙硬是没有叫出来，但梁祝察觉到她的脸色不对，按理说，手臂只是轻轻一碰，怎么会这么疼。

　　刚刚旖旎的氛围顿时消失，她低头看向神鹿的胳膊，一开始还好奇这人为什么穿这么多，是躲着自己吗，现在才发现，自进门后，神鹿总是有意无意躲着她，尽量减少两人之间的触碰。

　　她看着那似有颤抖的手臂，虚虚放着，皱眉问道：“你的胳膊怎么了？”
　　“还有，为什么穿这么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