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变成人那些年》成风夜行

185、开学（1）

　　梁祝从苍溪村回家以后，专心准备开元的考试。

　　她需要从最基础的知识学起，卫忘恩给的那些资料刚好可以帮她。

　　梁歆见梁祝从苍溪村回来以后，打电话也不打了，也不自己偷偷笑了，只是在房间里埋头苦学，仿佛又变回高考前那个陌生又自持的女儿。

　　梁歆看到这一幕表示很欣慰，给自己的女儿送水果，送零食，送爱的鼓励……

　　她借着送东西的机会偷偷看过，虽然题目看不懂，她刚想夸一句，就见女儿眉头紧皱，严肃地把头转向了另一边，极其认真地在纸上写着什么……
　　最后，梁歆也不好意思问，只能悄悄关上门出去。

　　梁祝这才敢从题海中抬头，她快速看了一眼被关上的房门：如果我妈知道我欺骗了她的感情，在准备这个和专业毫不相关的事情……
　　一片真心，终究是错付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书上的知识点，深深叹了一口气：“怎么感觉跟看天书一样。”

　　虚无缥缈的希望，繁重杂乱的知识点，只剩一个入职开元的机会还让她死死撑着，有时被题目打击得垂头丧气，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

　　——当然是早点见到神鹿啦。

　　每天晚上学习结束后，梁祝都会试着给神鹿打一次电话，一天想要说的话憋在心里，就等那边接通，可是，自那次以后，两人间的通话再也没接通过，最后像是手机都厌烦了这万年不变的流程，直接给她挂断了。

　　学习的日子里仿佛又回到了高考冲刺的那段时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每次想到神鹿的样子，又会信心满满，死皮赖脸也要去开元，想要把事情弄清楚，想知道神鹿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偶尔上网时，自从船儿岛被植物占领之后，这三个字似乎成了禁忌，很少再看到关于它的话题，别人家的末世就是一夜之间进化完的事，而她所遇到的，却是折磨人心的五年。

　　这五年一刻不到来，她就感觉自己头上悬着一把剑，让她时刻也不能忘记末世会在哪年哪天什么时候到来。

　　这个消息，欧阳流丹在自由之国的时候只告诉过白石，而她却是从曾经监视过自己的麻雀口中得知，虽然网上一直都有关于末日的言论，但是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只能算小打小闹。

　　进入开元，她一直都有筹码，毕竟欧阳流丹跟她说过，现在江海只发现她一例，如果考试达不到要求，那她还有另一个比较危险的办法，只是，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
　　晚上，房间里关了灯，窗帘没有拉，梁祝躺在床上看着外面的夜空，今天的月亮格外亮，大片银色把房间内的窗台照亮，如同一件轻薄的纱衣，不知不觉，让她想起那晚和神鹿在榕树上看星星。

　　那是神鹿第一次主动。

　　明明才过去一个月，但是她却觉得已经过去好久。

　　一静下来就乱想，她甚至会想自己和神鹿会不会不合适，跨物种了都，一个是人，一个是鹿，如果硬要说，她们这恋爱也谈得莫名其妙。

　　她烦躁地踢开被子，觉得自己窝囊极了。

　　过了一会她又乖乖地把被子盖上，空调好像忘记开睡眠模式了。

　　……

　　时间过得很快，已经进入八月中旬，南临的雨也不再那么频繁，梁祝对于动物学专业的一些简单知识已经掌握。

　　毕竟，这么难的考试，也不是谁都能过，那是要经过层层筛选，进入开元核心试验区。

　　……

　　临近九月，江海师范大学开学。

　　梁祝收拾行李，启程去学校，颠簸一天，终于到了江海。

　　坐在公交上看着眼前一路熟悉的建筑，熟悉的大门，以及门口处熟悉的电车老板。

　　“江海师范大学到了，下车的乘客请带好您的行李物品，从后门下车。”

　　她拉着行李箱从公交车上下来，第一次和父母来的时候就是坐的这趟车，公交从她身后驶过，梁祝站在学校大门口静静地看着人来人往。

　　大二的时候，曾经多少次和大家在这个校门租电动车出去玩，多少次傍晚回来，看到大门上亮起地灯带，看到每天傍晚不会缺席的晚霞，两年前自己也是站在这里，转眼已经大三，她想起一开始来江海的时候，就下决心毕业一定要回去工作。

　　可如今，或许是有了感情，再次看这所学校，这座城市，竟有些留恋。

　　……

　　后面两天，508宿舍其他三人陆续返校，这次罕见的，林昭和沈釉白一起来的。

　　梁祝当即就看出她们之间的氛围，那是相当不对劲。

　　结果，沈釉白真的被她看得脸红了：“我脸上有东西？”

　　梁祝摇摇头：“没有，就是你太白了，脸红得很明显。”

　　沈釉白：“……”
　　*
　　508宿舍的人来齐之后，晚上洗漱完，大家躺在床上，例行每次开学的深夜谈心。

　　“你真的要去开元？”尹苏不解地问，“还要去考那么奇葩的试？”

　　“嗯。”梁祝回答得颇有底气，暑假的成果如何，是骡子是马，还得拉出来溜溜。

　　“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尹苏从床上弹起来，沉默地与梁祝四目相对。

　　黑暗中，她被盯得发毛，下意识摸了摸后脑勺，心虚道：“你别这么看着我，怪瘆人的……”

　　“梁祝，”尹苏苦口婆心劝道，“你一个21世纪的优秀大学生怎可舍弃一身傲骨对他人纠缠不清，你是否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值得留恋，你只需回头看一眼……”
　　说到最后，尹苏伸出手，竟情不自禁吟起了诗：“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梁祝无语地看着她：“说人话。”

　　尹苏：“天涯何处无芳草。”

　　林昭对这话题不感兴趣，终于找到机会适时插进来：“梁祝，听说开元工资很高。”

　　这下大家来了兴致，考一个好分数，上个好大学，不就是为了以后找一份工资高，待遇好的工作么。

　　“是挺高的，实习生也很高，为了钱我也得去，”梁祝眨了眨眼，“正好我的新平板有着落了。”

　　众人：“……”

　　“对了，我们这学期课多吗？”她问。

　　林昭和尹苏不说话了。

　　沈釉白回答：“还行，一周大概有三四天是没课的，正好我们也有时间准备未来找工作的事情。”

　　“不过，你和神鹿上次去开元做问卷的时候不是看到满车的动物尸体么，还是要小心一点。”
　　“不太建议你去。”

　　梁祝沉默了：“嗯，我再想想。”

　　后面四人东一句西一句，想起什么聊什么，临近睡觉的时候，尹苏突然看向对面的两个人：“等等——”
　　她目光在林昭和沈釉白脸上游移：“你们俩，有情况……”

　　林昭眼神飘忽看向沈釉白。

　　沈釉白这次倒是大大方方地承认：“我们在一起了。”

　　梁祝明显一惊：“你、你们……”

　　尹苏：“今天她们表现得这么明显，我还以为你看出来了呢。”

　　震惊之余，梁祝满是惆怅：“怪不得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看到两人承认尹苏顿时来了精神：“快快快，我要听你们的经过。”

　　……

　　林昭和沈釉白的关系是在自由之国时变得突飞猛进，小木屋、独处，近在咫尺的触碰，无处不在的危险……很容易滋生情愫，更何况两人之前的关系本来就不一般，但那时都还没确定对方的心意，所以只能藏在心里。

　　林昭知道自己对沈釉白的情感，但是她的传统思想无时无刻不在作祟，更何况农村人言可畏，她不想害了沈釉白。

　　后来，沈釉白知道了林昭的心思，她属于那种察觉到自己心意，必然不会受委屈的人，有什么话憋在心里才难受，所以她和林昭隐隐谈过，没想到，信心满满之下，竟然被拒绝了。

　　沈釉白感觉天塌了，她无法理解林昭的行为，她曾经拒绝过别人无数次，这还是她第一次被拒。

　　本来以为两人的关系在离开自由之国之后就那样了，但是，暑假期间，沈釉白毅然决然搭上了去往明津的飞机。

　　结果，下了机场，她才发现自己脑子一热买好票就来了，并不知道林昭家的具体地址啊。

　　徘徊一上午，内心挣扎良久，最后，只能不情不愿地给林昭打电话。

　　那边听到是她打电话，而且还在明津市的机场：“不是，你来我们这旅游？我们城市可是被评为旅游荒漠……”

　　说到一半，林昭忽然闭嘴了，她意识到沈釉白是来找自己的。

　　于是林昭当即从家里出发，父亲骑着电动车紧赶慢赶把她从村里送到搭公交的地方，趁天黑之前，坐车来到城里，最后坐上去机场的公交，在出站口见到等了她一天的人。

　　……

　　尹苏问：“你们父母知道吗？”

　　林昭眼底忽然变得黯淡，其实暑假期间，因为沈釉白在农村待不惯，所以两人去城里租了房子，顺便找了一个兼职，但是她们回家待的那几天，父母应该有所察觉，只是没有明说。

　　这次沈釉白也罕见地没有说话，按照她妈妈那个雷厉风行的做事风格，如果知道自己精心培育二十几年的花长歪了，那是绝对不允许的。

　　“不知道，也不打算让他们知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还有两年呢。”她只能这样安慰自己，等以后工作了，去别的城市，父母就不会那么整天管着她。

　　以前她从来不会反抗自己的母亲，即使她再严格，因为工作原因一年不回家，沈釉白也会认为是自己做得不够好，怪自己为什么不是第一，直到高三那年，因为她捡的一只猫，两人产生分歧，大吵一架，成为压死毛驴的最后一根稻草，她才开始意识到自己一直是父母手中的牵线木偶，他们要培养的是得体的接班人，而不是一个有血有肉需要安慰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