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变成人那些年》成风夜行

140、栖息地（1）

　　直到神鹿叫她的名字，梁祝都没有反应过来，仍然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面前的人。
　　阳光下的人影太过虚幻，她以为自己又陷入了幻境。

　　直到神鹿一步步朝她走来，来到她身边，靠近她，梁祝终于反应过来，她喉头滚动，不确定问：“是你吗……”

　　眼前的场景与昨天幻境中的画面重合，她看向那双还未来得及牵住的手，抬起，伸出，轻轻攥着她的手腕，拉着她靠向她。

　　“扑通、扑通、扑通——”
　　一阵阵心跳声传来，她的手放在她的胸前，感受着手心被撞击的感觉。

　　“是我。”她听到她说。

　　神鹿温凉的手心覆在她的手背上，细腻柔软的触感让梁祝忍不住蜷了蜷手指。
　　她心口一跳，原来那人的手心是这样的。

　　“我……”她抬头望向神鹿，阳光映在她的眼中照亮了那双黑色瞳仁，像琥珀一样漂亮，她吸了吸鼻子，哽咽说出后半句，“可以抱你吗？”

　　神鹿眼底带着淡淡的笑意，她没有说话，而是伸开双臂，在自己胸前落了一个印记。

　　“神鹿……”梁祝忍不住叫她的名字，她的鼻子一酸，倾身扑过去，她双手抱着她的腰，埋进神鹿的怀里，直到听到她的心跳声，她才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梦里的一切好像……成真了。

　　但，又好不真实，她不觉得现实中的人会这样回应她。

　　躲在这样的怀抱里应该是高兴的，但是她的后背突然覆上一只温凉的手，以同样的方式回应她的拥抱，一股委屈感莫名涌上心头，她也不知怎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往外落。

　　她闭上眼睛不让眼泪掉落，第一次不去想这样的行为会不会让对方讨厌，双手下意识环紧了些，两人之间最后一点距离被吞没：“神鹿……”
　　她很想叫她的名字。

　　神鹿轻轻安抚着她：“对不起……”
　　抱歉你因为我而冒险，抱歉你们还是来了。

　　久别重逢，没人觉得一个拥抱有多难为情。

　　不止梁祝哭了，尹苏在见到周临与的那一刻也哭了，甚至哭得很大声，明明刚刚拍照时还好好的，但是突然见到不顾生命危险也要找的人，怎么能忍住不哭呢。

　　林昭和沈釉白倒是不像梁祝和尹苏那么“不害臊”，她们隔着一步之外对望，彼此没有说话，就这么看着对方，也不知道是谁先忍不住笑了一声，两人再也控制不住同时笑起来，她们抹去眼角的泪，唇角的笑意也逐渐放大。

　　七天不见，沈釉白似乎变了很多，今天她穿了一件白色T恤，黑色裤子，长发柔顺地散落在肩后，依旧戴着眼镜，苍白的脸颊略显疲惫，但是笑眼盈盈，她知道他们今天要来，发自内心的喜悦。

　　这些天，双方都经历了很多，林昭第一次没有挖苦她，沈釉白也没有对她长枪短炮，画面罕见地和谐。

　　沈釉白身上的阴影不断变换，一步步朝林昭走来。

　　自从那天被那个男人打晕，醒来后眼前已经完全变了一个场景，她不能接受他莽撞的行为，也不会接受，但是她不得不先在这里生存下去，等一个回去的机会。

　　她离林昭越来越近。

　　以前，她不知道什么叫归属感，是记忆中总是冷冰冰的家还是热闹的宿舍，是吃穿不愁的别墅还是充满乐趣的乡野？

　　都不是，直到今天她才明白，是身边的人，是梁祝、林昭、尹苏在一起的宿舍，是四人之间默契的打闹，那才是归属感。

　　“林昭……”沈釉白仰头看着对方，她们之间只剩下一步的距离。

　　好久不见，确实是好久不见。

　　今天船儿岛的太阳格外明媚，蓝天白云，微风海浪，是个适合团聚的晴天。

　　林昭把两个书包放在脚旁，她主动上前走了一步，两人几乎已经贴在一起，她看着沈釉白的眼睛，和梁祝说了同样的话：“我可以抱你吗？”

　　回想起以前两人之间无数次的拥抱，一直都是沈釉白躲着她，这次她想问一下她的意见。以前都是无意识的，但这次，她也想给她一个拥抱，一个切切实实让她觉得眼前的人是真实的拥抱。

　　沈釉白听到她这话，忍不住回忆起以前两人之间的点点滴滴，她说：“可以，当然可以。”

　　话音刚落，林昭伸手拉住沈釉白的胳膊，跌进了她的怀里，不用细听，她都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心剧烈跳动的声音，不过这次，管他呢，听到也没关系。

　　虽说是拥抱，但是林昭把沈釉白整个人圈住，被她抱在怀里，这是一个真真切切单方面的抱住她，她的下巴抵在沈釉白的肩上，许久才终于确定：“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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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逢后的喜悦蔓延至整个队伍，直到欧阳流丹咳了一声，大家才回过神。

　　这是在路上，他们还要继续赶路，虽说离自由之国不远，但他们还有一个地方要过。

　　神鹿胸前湿了一片，她隔着很远看向欧阳流丹，大家自觉为她让出一条路，这次来船儿岛就是为了找人，现在找到了，自然期待接下来发生的事。

　　两人重逢后会发生什么？神鹿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她会不会和欧阳流丹走？她们又会去哪里？

　　欧阳流丹抬头看着比她还高的神鹿，她一如既往笑着看她，熟练地伸手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又很自然而然地关心她：“神鹿，感觉这里怎么样？”

　　神鹿微微低头凑过去，过去的记忆在脑海中迅速重建，那些画面也越来越清晰……她低声回道：“很好。”

　　“那就好，”欧阳流丹抽回手，像是看自己养大的孩子一样全身上下看了她一遍，“如果你喜欢，可以一直住在这里。”
　　“不用再回去。”

　　神鹿瞥向她身后的人，梁祝眼眶发红，眼角还有泪痕，但是在见到她回头看她时，直接把目光移向了别处。

　　她一脸疑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能无奈看着那人的后背，希冀她能再把头转回来。

　　梁祝此刻心里有些堵得慌，她知道这样不好，但还是忍不住冷落她，刚刚看着两人互动，明明已经过去那么久的事了，但欧阳流丹摸神鹿头的动作还是那么熟稔，明明神鹿变成人后，两人都没再见过彼此，但欧阳流丹还是能一眼认出她。

　　她们所有的动作都是自然而然的，这或许就是认识几个月和几年的区别吧，所有的事情都有个先来后到，她们也不例外。

　　所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神鹿看向她的时候把头转了过去，她没有勇气以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坦荡地对上她的目光。

　　她觉得，现在自己需要静一静。

　　眼看气氛要僵，神鹿这个人又是个死轴，欧阳流丹只能找话题：“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这时一直保持沉默的江东琰回答：“是白石让我们来的，他说你们应该要到了，让我们过来接一下。”

　　白石？他又是谁？新来的人一脸疑问。

　　沈釉白没好气地说：“就是把我打晕的那个人。”

　　自那天白石绑架沈釉白后，他在她心中所有的优缺点都变成了缺点。

　　江东琰继续解释：“前面有一道海沟，人过不去，所以过来接你们。”

　　哼，白石怎么知道他们要到了，森林里没有摄像头，他怎么能随时掌握他们的动向？而且这些手段竟然也不瞒着他们。

　　——等等，梁祝突然想到了什么。

　　她抬头往树上看去，她记得一开始欧阳流丹单独把她叫过去说话的时候特意驱散过几只树上的麻雀，森林里无处不在的鸟儿谁会特别注意呢？以前叽叽喳喳，现在依旧叽叽喳喳，看似毫无规律，实际人家早已把你摸透。

　　她怎么就把这件事给忘了呢，梁祝有些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那白石知道船儿岛的情况也不意外了，想必他在自由之国的能力不低吧，不然也不能驱动那些动物，既然能变成人，那肯定是万里挑一的。

　　那他是什么动物变的呢？

　　神鹿是鹿，姜鹰是鹰，虽然还没确定，但大概率就是了，那白石呢？他的名字里并没有动物。

　　“梁祝？”林昭又叫了她一声。

　　“怎么了？”

　　林昭说：“走了，想什么呢？”

　　刚刚想得太过入神，她看到大家已经准备收拾行李走了：“哦好。”

　　脑海中的疑问还未散去，就被林昭拉着往前走。

　　一路上多了很多人，整个队伍浩浩荡荡，罕见地把周边的动物都吸引了过来，有的躲在树后面看，有的在一旁跟着他们走，有时上来个猛的，大家害怕抱团走，反正一路上没有动物敢真正攻击，有的甚至虚晃一枪。

　　“原来它们也这么爱开玩笑？”

　　“No,no,no，”尹苏摇着食指，“也有可能是你把人家当狗，人家也把你当狗呢。”

　　“这是什么比喻？”

　　尹苏回答：“中华文化博大精深啊。”

　　“快说！”

　　尹苏躲到周临与身后：“还是你们自己考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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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鹿跟在508四人身后，她见梁祝似乎在躲自己，就没有再跟上去。

　　欧阳流丹走过来，贴心劝慰她：“她好像误会了，当然你们还是最好的朋友，等会跟她好好解释一下，可以聊一聊你这几天在自由之国的生活。”
　　她交代完又倒退回来，冷不丁地来了一句：“对了，她知道你是江海动物园的小白鹿了。”

　　神鹿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她看着前面梁祝的背影，她知道了吗？她是怎么想的呢……不过，看那人的反应，好像并不打算把这件事告知她。

　　自从来到自由之国后，她每天都在想应该怎么和梁祝说这件事，每次变回鹿她都不再是单纯的开心，而是顾虑。

　　所以，她知道自己不堪的过去，知道她不是一个正常的人，才会躲着她。

　　欧阳流丹要是知道她是这样想的，她就不会多嘴，千算万算都没想到神鹿脑回路是这个死样子，她都说得那么清楚了，还是和梁祝一样，在感情上都这么拧巴，宁可误会，也不会把自己内心的想法说出来。

　　当然，她心里想的那种感情，是朋友之情，两人之间自然是友谊深厚啦，所以不容任何欺瞒。

　　然而，如果尹苏知道欧阳流丹这样想，那她也是个人才，她也算是头一回瞎猫碰到死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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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终于来到了江东琰所说的海沟。

　　与其说是海沟，不如说是悬崖，这里没有树木，头顶依旧是遮天的榕树，水自大海流入，与对面切了个口子。

　　怪不得他们明明处在森林深处，却可以感受到腥咸的海风。

　　怪不得江东琰说他们过不去，这条海沟确实很宽，甚至一直延伸至森林深出，如果再绕路过去，那可就不是七天那么简单了。

　　他们站在悬崖一侧，脚下是翻滚的海浪，往对面看，目测大概有十几米的距离。

　　他们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跨过去。

　　对于普通的动物来说，三四米已是艰难，更不用说十米的距离。

　　其实，越往里走，缺口会越来越小，但是现在他们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在路上。

　　大家隔岸看向对面，一条小路延伸至森林深处，对面就是自由之国，他们从未见过的世界。

　　“我们现在要过去，”江东琰指着海沟对面，随后看向一旁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雄鹰，“我们需要坐在鹰上面过去，每次可载两个人。”

　　“我去，这么高！”众人回头一看，险些被吓到。

　　这头鹰看上去有人的一半高，以前是叼一头羚羊飞到半空中摔死，现在感觉它能叼起两个人，然后飞到半空中——摔死。

　　而下一秒，这头雄鹰伸了伸翅膀，那更是恐怖，能把七八个人笼罩在它的翅膀下。

　　当然，七八个人过于夸张了，能遮住五六个人还差不多。

　　大家都在小心翼翼地观察那头雄鹰，又看了看江东琰：这靠谱吗？

　　就在所有人沉默的时候，姜鹰突然站出来：“我也可以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