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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下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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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见暗,林以安挺直的脊背有些发颤,他看向前方的勤政殿,似是出现了幻觉,竟看到殿门打开了。
直到王公公走进,林以安才反应过来,并不是自己的幻觉。
王公公手持圣旨,庄重道:“顺宁侯林以安接旨——”
林以安附身下拜,脊背的酸痛让他的动作有些迟缓,但当他听到圣旨内容,还是以极快的速度直起身,不敢置信道:“王公公,圣上说什么?”
王公公不紧不慢的收拾好圣旨,双手奉给林以安,笑道:“恭喜顺宁侯,又即将娶得一房娇妻。先有侯夫人这般识大体、知进退的正妻,又将有一房温柔小意的平妻。奴才先恭喜顺宁侯了。”
林以安呆愣的接过圣旨,嘴唇嗫喏着,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问道:“公公,皇上可还有交代什么?”
王公公招了招手,身后走上前一个小内侍,手中捧着一摞折子,递到林以安面前。
“林侯爷,陛下让奴才将这些参您的折子拿给您看看。陛下说,希望此次事件后,您能有所醒悟,别忘了当初陛下为您赐婚的初衷。”
王公公说完,便转身离开,徒留林以安继续跪在原地。
林以安手中握着圣旨,呆呆的跪了许久,才将圣旨小心收进怀中,开始翻看内侍放在他面前的折子。
折子的内容大同小异,多是参他宠妾灭妻,私德不修的。还有说他蔑视功臣,不尊重岳丈。
其中一个折子的内容却有些不同,说他不敬正妻,对皇上赐婚不满,久不与正妻圆房不说,还在正妻家中当众与其他女子苟且,显然没将皇上放在眼中,更何况皇上赐婚的赵家。
林以安看着折子的署名——杜向晨,依稀记得这个御史似乎是五皇子蜀王麾下的。
他目光久久停留在那道折子上,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纸张,眼神变换间,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眼看宫门快要落钥,林以安将折子收拾整齐,在石间的搀扶下起身,双手捧着折子,脚步有些踉跄的往勤政殿大门走去。
他将折子恭敬的捧给门口的内侍,再次跪下磕头谢恩道:“陛下的提点,臣深受感触。让陛下忧心,是臣的不是。今后臣定改过自新,绝不再犯。”
殿内一片安静,林以安也不认为以自己目前的情况,容帝会召见自己。
所以他说完那番话后,磕了三个头,道:“微臣告退。”
容帝听着殿外的声音,长叹一声,道:“王喜,朕是不是一开始就做错了……”
他知赵家被人觊觎着,本来是想指给庚诏,毕竟他是嫡子,私心还是想他能继承大统,但不曾想他无心朝政。
若还将赵家和他绑在一起,以他嫡子的身份,难免更招祸端……
当初见赵嘉柠对林以安有意,这才为两家赐婚,却不曾想林以安竟做出这种事……如今只希望经此一事,他能醒悟过来。
王公公奉上一汤盅,劝慰道:“陛下是权衡利弊之后做的决定,也是当下最好的选择了。陛下,您没错,是林侯爷他入了牛角尖。林侯爷聪慧,此事之后,定会有所改变。”
“但愿吧……”容帝看着眼前的汤盅,闻到一丝酸味,笑道,“酸笋老鸭汤。皇后送来的?”
“皇上英明。”王公公又趁机拿上几样小食。
“每次诏儿来后,皇后总派人送这汤过来,怕朕被气的心火太大。”容帝笑着喝了两口汤,又微微怔住。
当年皇后久久无子,两人都觉得此生嫡子无望,所以将一直养育在皇后膝下的二皇子当做嫡子培养,却不想几年后皇后有孕。
本来是值得高兴的事,但没想到这孩子聪慧是聪慧,却对朝政一点都不上心,整日研究那商道。
这嫡子是好不容易盼来的,外加二皇子争气,对皇后真心孝顺,也待庚诏如亲弟,还时常劝着庚诏来上朝,容帝便也放任了。
王公公看着容帝的神情,如何猜不到他在想什么,低声安慰道:“陛下不用担心,二皇子跟六皇子手足情深,日后定能护六殿下平安的。”
容帝放下汤匙,瞥了王公公一眼,笑骂道:“老东西!天天在这揣摩朕的心思!”
王公公躬身答道:“老奴就是为了照顾陛下,自然要随时考虑陛下的想法,这才是奴才的本职。”
容帝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脊背放松下来,靠向椅背道:“赵家如今人口不丰,跟朕脱不开关系……赵侍卿再得麟儿是喜事。朕听说那二儿媳也有身孕了。你去内务府,让人找些孩子戴的金手钏,长命锁之类的,明早送去将军府。”
“是。”
林以安回到顺宁侯府时,府中上下皆是松了一口气。
阮姨娘双眼含泪的迎上来,搀扶着林以安,道:“侯爷,您可算回来了,妾担心死您了。”
林以安有些疲惫的拂开阮姨娘挽着他的手,没有管阮姨娘的怔愣,看向一旁的林管家道:“夫人呢?”
林管家也听闻了昨日的事,外加今日皇上赐婚一事又闹的沸沸扬扬,侯府内都差点乱成一团了。
“夫人还没回来,只派了身边的珍珠姑娘回来传话,说明日要去永昌伯爵提亲,让侯府连夜准备出一份上得台面的聘礼。”
林以安沉默片刻,又问道:“除此之外还有别的什么吗?”
林管家顿了下,还是说道:“夫人没再交代别的……就是听闻圣上封了夫人为二品诰命……”
二品诰命……
林以安自嘲的勾了勾嘴角,如何猜不透其中含义。
这二品诰命是以赵家女身份封的,不然以他侯爵的地位,圣上肯定会封赵嘉柠为一品诰命。
以出嫁女母家身份获封二品诰命,这是大丰自建国以来的头一份。
其中尊荣不必多说,更重要的是,此前关于赵嘉柠种种不利的言论全部烟消云散。
此后世人皆知,赵嘉柠作为顺宁侯夫人,无甚过错,甚至为了帮夫家收拾烂摊子而忍气吞声,成为世人典范。
“侯爷……”林管家担心的看着林以安。
“我没事。”林以安捏了捏眉心,交代道,“官降三级,罚俸一年,闭门思过三个月。福伯,你按夫人的吩咐准备一份聘礼,不能太过厚重,也不要太寒酸。侯府内的用度往来,根据我的官位重新规划。”
林管家得了吩咐,带着人便下去开始忙碌。
林以安只觉得疲惫不堪,吩咐完这些事,便准备回房间休息,只是他刚迈出脚步,就听身后传来幽幽一声:“侯爷……”
林以安这才想起来阮姨娘还在这里,他不悦的皱起眉头,然而回头看到那双含泪的眉眼时,终究还是软了心。
他对阮姨娘招了招手,道:“扶我去书房。”
阮姨娘松了口气,乖乖上前搀扶着林以安往书房走去。
她正绞尽脑汁,想着如何让林以安改道去自己房中,就听林以安道:“静云,今后你要好好侍奉夫人。”
阮姨娘一愣,很快委屈道:“妾也想好好侍奉夫人,但夫人总看妾不顺眼……”
说着,她低头微微抽咽了两声,却听到林以安叹了口气,心中直觉不对。
“今后不会了。”
林以安侧头看着阮姨娘,察觉到她的不解,继续道:“因为孙小姐,是她替我求娶来的。静云,今后你若还如以前一般拈酸吃醋,我也护不了你了。”
阮姨娘闻言脸色骤白,脚下险些没站稳,喉间好像被什么哽住,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林以安竟然都知道之前那些都是她的把戏,如今跟她说这些,是不是意味着要跟她算账了。
林以安自然知道阮姨娘在怕什么,他并没有安慰,只是继续说道:“那位永昌伯爵府的嫡小姐可没有赵嘉柠那么好相与。你若想继续在侯府安身立命,便去求得夫人的庇护。”
这话说完,也正好到了书房门口。
林以安拿开臂弯中阮姨娘的手,轻轻拍了拍,最后叮嘱道:“天色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好好想想我跟你说的话。”
林以安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进了书房,石间将门关好后,才上前查看林以安的双腿。
裤腿上卷,露出青紫肿胀的膝盖。
石间取来消肿祛瘀的药膏,涂抹在膝盖上,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这药膏准备一份,明日夫人回府,送去夫人那里。”
石间揉药的手顿了下,试探道:“那先前计划的事还继续吗?”
“停了。”林以安疲惫的靠坐在软榻上,仰着头,语气晦涩道,“今后不准传夫人任何不好的言论,府内大小事宜皆由夫人定夺。”
石间瞬间明白了林以安的意思,看来顺宁侯府日后的女主人,不会再有变化了。
第二日辰时刚到,赵嘉柠的马车便停在顺宁侯府的门口,时刻关注着府外动静的林管家连忙迎了出来。
“夫人回来了?可用过早饭了?要不要用一些?”林管家站在车旁,一边问好,一边指挥着小厮搬来脚蹬。
“饭就不用了,先带我去看看聘礼备的如何了吧。”赵嘉柠丝毫不意外顺宁侯府的人对自己态度的改变。
她昨夜休息的不错,即使今日早起,心情也还行。
林管家小心观察着赵嘉柠的脸色,见对方没有丝毫不悦,这才一边带路一边说道:“实在是太过仓促了,虽然从库房中找出不少东西,但对于侯府和伯爵府来说,还是有些单薄了。”
赵嘉柠看着院中连夜装好的聘礼,打开林管家递过来的礼单,眉头微微蹙起道:“这也太过寻常了,没有什么压箱底的东西吗?”
林管家面色尴尬,不知如何作答。
侯府中不寻常的物件肯定有,但那些他不敢轻易做主,都是林以安亲自管的。甚至当年先侯夫人留给儿媳的聘礼,林以安都抽出了一些扣下,并没有给到赵家。
他大概猜到一些原因,但他不敢说啊……
这刚出了平妻的事,难道现在又要跟赵嘉柠说,他们侯爷有一个自己想娶的人?
赵嘉柠看出了林管家的局促,不在意的笑笑道:“珍珠,我记得我的嫁妆中有一对皇上赏的红宝石鎏金凤钗,你去取来填进聘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