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重生，我休了白月光改写命运》南山爻见

121、请牌位

　　一连三天，赵嘉柠都没有等到容帝下令派兵增援的消息。

　　相反，从庚诏、季承允还有伍锐泽每日轮流来给她送来的消息中，赵嘉柠得知，成王因给他们赵家求情，请陛下下令派兵增援而被弹劾。

　　圣上因此不得不斥责，成王闭门思过，暂避风头。

　　赵嘉柠越发坐立难安。静不下心的她，独自跑到了家中祠堂，就那么跪在那里，看着上面一排排的灵位，绝望而无力。

　　她眼中续着泪，对着祖宗的排位祈祷，希望他们可以保佑她爹平安归来。

　　说着说着，赵嘉柠又觉得自己的要求太过贪心，连忙改口道：“祖宗在上，只要能让我爹活着回来，断手断脚都没关系……”

　　那一排排明明灭灭的油灯，好像在回应她一般。一阵强风吹开窗户，竟将祠堂内的烛火都吹息了。

　　冬日的风总是寒冷的，但赵嘉柠却觉得她此刻的心，比数九冰河还要冷。

　　难道她爹爹真的难逃一死吗？

　　赵嘉柠想起之前林以安再次来找她的时候，对她说的话：
　　“嘉柠，现在除了我，没人能帮你。我是真的想要跟你重归于好，也会好好对待你，你能不能尝试，再给我一次机会？只要你答应，我能马上说服陛下派兵增援。”

　　“没人能帮我吗？”赵嘉柠瘫坐在黑暗的祠堂内，神情失落的喃喃道。

　　一束月光从被风吹开的窗口打进来，正好将位于前方的牌位和赵嘉柠半个身子拢进光亮中。

　　赵嘉柠有些木讷的抬起头，循着月光看上去，看着那沐浴在月光下的牌位，好似在和逝去的先祖遥遥相对。

　　她的眼神逐渐清明，眼中再次燃起斗志与坚毅。

　　“已经被我丢弃的东西，我绝不会再要！”赵嘉柠似是在说给自己听，也似是在和那一排排灵位保证，“我相信爹爹也不希望我这样！没人能帮我，那我就自己帮自己！”

　　这么说着，一个计划在赵嘉柠脑中浮现。

　　这将是一场豪赌，赌赵家在世人心中的声望，赌容帝对赵家的重视，赌君臣是否信任无间！

　　天不亮时，半夜被悄悄请过来的庚诏和季承允，看着眼前一身素缟的赵嘉柠，纷纷愣住。

　　“你怎么突然穿成这样？出什么事了？”庚诏顾不得男女有别，上前拉住赵嘉柠，焦急问道。

　　赵嘉柠微微摇了摇头，道：“庚诏，你得帮我一下，我要借你打开府门。”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还没回答我，你为什么要穿成这样。”庚诏眉间的担忧更重。

　　“我要请牌位！”赵嘉柠坚定的说道。

　　季承允马上明白了赵嘉柠的话，震惊的看着赵嘉柠。

　　他们两家都是武将，都是立过大功，如今各在一方镇守。季承允心知这种功绩多么遭人嫉妒猜疑，也知道赵家如今步履艰辛。

　　若不是他们季家出了位太后，此时赵家的处境就会是他们季家。

　　当听到赵嘉柠要请牌位时，季承允震惊之余又十分佩服。佩服眼前的女子有勇有谋，顽强不息。

　　“你这是一场赌｜博，若是输了，将会一败涂地。”季承允平静提醒。

　　“我知道。”赵嘉柠淡定回之，“我赵家忠君爱国，若真因为奸人陷害，就惨遭横祸，那么就是我们命数尽了……我就赌，我们命数未尽！赌陛下圣明，是忧国忧民的明君！”

　　两人瞬间明白赵嘉柠赌的是什么。

　　只要当今圣上心中还装着黎民百姓，就没法看着边境城池沦陷。

　　赵嘉柠就是赌的圣上这一点仁心。

　　“你要我们做什么？”庚诏镇定下来问道。

　　赵嘉柠在祠堂门口站定，看着皆着一身素缟的家人和一些深得信任的家生子，深呼吸一下，迈步走进祠堂。

　　赵景舒和赵嘉柠接过赵夫人递给他们的香，跪在祖宗牌位前道：“不肖子孙赵景舒/赵嘉柠，今扰祖宗安宁，请祖宗赎罪。赵家此时危机，无奈请出列祖列宗，望祖宗保佑赵家，能度过此次危机。”

　　两人说完，抬高手中的清香，对着祖宗牌位三叩首后，起身将手中的香插入香炉。

　　看着袅袅燃烧的香，赵景舒和赵嘉柠下意识松了口气，然后照顾其他人进来磕头上香。

　　等所有人都上完香后，赵嘉柠和赵景舒开始请牌位。

　　一个个祖宗牌位从供台上被搬下，交给底下等待的人。

　　赵嘉柠拿起她大伯的牌位，转头道：“煜轩，盼芙，来。”

　　她将牌位交给赵煜轩时，低声道：“大伯父，您看，这是煜轩和盼芙，他们都长大了。”

　　姐弟两人眼眶倏然一红。

　　紧接着，赵嘉柠又将她大伯母的牌位小心递给赵盼芙。

　　姐弟俩抱着祖父祖母的牌位，心中祈祷着：祖父祖母在天有灵，请保佑叔祖父和小叔平安。

　　赵景舒抱着祖父的牌位，赵夫人则抱着她婆婆的牌位。就连赵煜宸，都抱着他二叔祖的牌位，而颜芷兰则是抱着孩子和二伯母的牌位。另一边，温如抱着孩子接过大堂哥的牌位。

　　在场众人，只剩下赵嘉柠手中还是空的。

　　她转头看向还在供台之上的牌位，上面的牌位不少，因为还供奉着当年村子里被屠的人。

　　赵家先祖最初就是农户，在一个小村子里安居乐业，邻里多少都是沾亲带故的。但前朝皇室末代越来越昏庸，边境屡次被敌国侵害，朝廷却不作为。

　　赵家先祖不愿再忍受，带着几个愿意去投奔高祖起义军的人，举家离开，却没想到他们离开不久后，村子就惨遭屠杀。

　　那几个离开的人就此结拜，这才有了赵家。

　　赵嘉柠将那位最初参加高祖起义军的先祖牌位请下。

　　先祖虽然最开始就跟着高祖的起义军打仗，但无财无权无势，最后论功行赏时，也就得了个从五品的将军。

　　但这对于当时的赵家来说，已经很好了。

　　“先祖…”赵嘉柠拿柔软的棉布擦拭着牌位，轻声呢喃道，“您在天有灵，帮帮您的孙儿们吧……”

　　林以安今日一早就等在了平西侯府门口。他那日虽然没有跟赵嘉柠约定答复时间，但对于边境军情的判断，他知道，这两天赵嘉柠就需要做出决定。

　　即使赵嘉柠没有作出决定，他也要进宫面奏，请求皇上下令派兵了。

　　就在他略带焦急的看着大门，准备要离开时，大门突然打开了。

　　林以安先是面上一喜，随即马上意识到不对，定睛看去，就见率先走出来的庚诏。

　　他面色不虞，刚要上前争论一二，就见守在侯府门口的京畿营士兵全都紧张起来，甚至都按上腰间的佩刀，但却无一人敢上前。

　　林以安仔细看去，才看到庚诏身后的一片白。他定在原地，瞳孔骤缩，震惊的看着平西侯府门口。

　　“赵夫人，赵大人，赵县主，圣上有命，平西侯府内所有人，无令不得出！请诸位不要为难我们，回去吧……”带队的人看着眼前的景象，声音发紧道。

　　此时天色蒙蒙亮，街上已经有不少人，听到声音都慢慢聚了过来。

　　赵嘉柠抱着牌位，低垂的眉眼在听到对方的话时，微微抬起，声音沉稳道：“我赵家自高祖时，便投身起义军，至今为止牺牲在战场上的人不说一百，也有五十。今奸人诬陷，令边境将士深陷困境，而求救无门，我们不能在闭门不出！”

　　说着，赵嘉柠向前迈出了一步。而京畿营的人在后退的同时，集体抽刀出鞘，横在身前做出防御姿态。

　　赵嘉柠无视那闪着寒光的长刀，一步一步走出平西侯府。她的左右，是母亲和大哥，身后是嫂嫂和子侄，以及那些赵家的家生子。

　　他们皆着一身素缟，手抱牌位，跟在赵嘉柠身后，一步步走出了平西侯府。

　　京畿营步步后退，耳边都是百姓的议论声。

　　“这是怎么了？怎么都穿着丧服？”

　　“好像是因为边境告急，但朝廷迟迟不派兵增援……”

　　“为什么？边境打仗的不是咱们的士兵吗？”

　　“听说领兵的人是平西侯赵将军，他好像涉嫌通敌叛国。”

　　“这不是胡说八道！赵将军要是通敌叛国，干嘛把一家老小扔在京中？”

　　“我这也是听说……他们手里好像还抱着东西……怎么还抱着牌位？这多不敬！”

　　有站在前边的人说道：“听说，那些好像都是牺牲在战场上的赵家人。”

　　众人一惊，看向被京畿营包围，从平西侯府内走出来的，那些身着素缟的人，脸上满是同情。

　　这么多牌位，赵家是真的世世代代都在守护边境。这样的家族，怎么可能会通敌叛国呢？祖宗都不会答应的！

　　天空飘下小雪，落在人群中，落在人身上，也落在平西侯府众人手中的排位上。

　　赵嘉柠缓缓抬头看了眼昏暗低沉的天空，呼出一口白气，低声道：“先祖您看，如今的太平盛世，是不是您当年所期盼的呢？”

　　纷纷扬扬飘下的雪花，为步步远去的赵家众人增添了一份悲壮。

　　无人知晓他们此行的结果会如何，但街上所有人都下意识跟着他们左右身后往前走去。就连林以安都不由自主的跟在人群里，往他准备去的地方走去。

　　庚诏看着远去的赵嘉柠，低声道：“嘉柠，去做你想做的吧…不要害怕，不要退缩，我会帮你守好后边。”

　　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庚诏转身回到平西侯府，沉声吩咐道：“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