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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4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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莆城的雨还在绵绵不断地下,细细的雨丝在落地窗编织出纷杂无序的线条。
姜有鱼抱着双臂靠在窗边,纤纤叶眉微蹙,眼睛看着外面阴沉沉的景色,耳边都是温盛嘀嘀咕咕的声音,“我只是刚好听赵芸说你要来月牙山,又刚好无聊上网查了查资料,觉得景色还不错,所以才来的,你千万别自作多情啊。”
山与天际相接之处,沉甸甸的乌云把天光遮得严严实实的,景区客流量小,遇上阴雨天,露天项目被迫休停,游玩的人寥寥无几。
姜有鱼走到高脚桌边坐下,手撑着下巴,俯视楼下零零散散走动的游客,微不可见地叹口气。
“喂,别人说话,你要懂得回应,这是最基本的礼貌。”温盛顶着鼻梁上醒目的红痕,创口贴撕到一半,忍不住数落她。
姜有鱼眼珠转动,淡淡地瞥他一眼,随后放回窗外,“我可没心思猜你的想法,上完药麻溜地出去,我还要午睡。”
温盛贴创口贴的动作顿住,脸颊莫名其妙发热,小眼神躲闪几下,压不住心口涌上来的恶气,故作不在意道,“要不是我出门没带这些东西,我才不会踏进你房门一步。”
小男生说话的语气别扭又好笑。
“出去。”姜有鱼目光未移,语调平得不带半分情绪波动,冷嗖嗖的。
温盛嘴角上扬的揶揄弧度倏地消失,逆反心理作祟,他的脸皮回光返照般厚起来,专门逆着姜有鱼的心意说话,“我可是伤员,你不能赶我。”
瞄到姜有鱼眉梢高扬,眉心锁着小山川,一脸不耐烦的反应,温盛贱嗖贱嗖地爽了,不自觉咧开嘴角,“你房间朝向好,一眼就能看到大半个月牙山的风貌,我想多留会儿。”
话音一落,女人微微地抽了一口气,起身朝他走来,漫上来的影子将坐在沙发上的他完全淹没,他仰头望着女人背光的脸,喉咙吞咽了下。
手中的创口贴被夺走,没过几秒啪地一声盖在他鼻梁上,还另外附赠两下力道不轻的拍打,突如其来的疼痛令他喊出了声。
“你、你你打我干嘛?”
温盛捂住鼻子,浓着鼻音怒声质问。
姜有鱼阴阳怪气地哼道,“我是在帮你把创口贴压实一点,好心当成驴肝肺。”
“需要这么用力吗?”
温盛幽怨,小声补了一句,“还故意打两下,简直是蓄意谋杀。”
姜有鱼抬手指向门口,“现在可以走了吗?我真要午睡,谢谢。”
温盛憋着闷气别开脸,抄起手臂,眉头皱起,“不高兴,不走。”
姜有鱼一言不发地盯住他,房间突然安静。
温盛刚开始还能游刃有余地保持高高在上的架势,姜有鱼的目光死锁着他,像是要把他瞪穿一样,慢慢的,他心里打起了鼓点,浑身都不自在,仿佛有什么东西黏在脸上,眼睛不自觉上抬,看向姜有鱼忽暗忽明的双眼。
然后,他看见女人红艳艳的唇缓缓扬起一抹诡异的笑,紧接着熟悉的勒脖感再度袭来。
姜有鱼攥住男生的衣领子,把人提起来,面无表情地朝门口走去。
只是没走两步,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姜有鱼淡漠的神情瞬间皲裂,身体往前栽倒的同时下意识抓紧了唯一的支撑点。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局势逆转,姜有鱼感觉到小臂被人擒握住,眼前的景物晃了一圈,等她视野恢复清晰,人已经坐在温盛腿上。
她眨了眨眼,缓过心悸,扭头就对上了温盛得意忘形的嘴脸。
男生大大方方地靠着沙发,任由她双手撑在胸膛上,结实的双腿轻松地承载她的体重。
温盛歪了下头,薄唇荡漾开笑意,握着姜有鱼小臂的手带着某种暗示意味轻拢慢捻,故作虚弱,“怎么连路都不会走,把人家扑倒了,是欲情故纵还是真不小心?算了,反正我现在是伤员,全身无力,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她一句话都没说,温盛已经自说自话把罪名安到她头上,真应了杨绵绵说的恋爱圣经,男人是一种自己能把自己攻略的奇葩物种。
姜有鱼看着男生露出得逞般的笑容,眉梢挑了挑,表情迅速阴沉下去。
几分钟后,温盛被女人无情地踢出套房,不给他说话机会,一声巨响落下,房门已经关得严严实实的,隔着门都能感受到女人滔天的火气。
“臭女人,粗鲁还不懂情调!”
温盛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对着房门大声喊了一嗓子,没得到姜有鱼的回应,他愤愤踢两下地面,闷着一口气回房。
到了下午两点,雨势并未减小,或者说没有减小的余地,连续两天都保持着毛毛细雨的程度,洋洋洒洒地在风中漂泊。
通往菩提寺有两种方式,一种走山间狭窄的石板路,另一种是走宽阔的公路。
雨天路滑,徒步登山不太现实,所以庄耀安排了一辆观光车。
李伯伯一上车就被小年轻们围着问问题,姜有鱼则安安静静坐在车厢末尾,等待发车。
原本心境还算平和,直到看见杨绵绵带着温盛绕过车身,姜有鱼脑中飘过一串省略号,默默挪到座椅角落,举起背包把自己挡住。
结果事与愿违,杨绵绵眼尖,发现了角落里的她,穿过过道就坐到她肩侧。
“姐姐,你怎么一个人坐这儿啊?”杨绵绵戳戳姜有鱼胳膊,热情地问。
姜有鱼扯扯嘴角,“中午没睡好,所以挑了个安静些的地方休息。”
一说完,她就听到温盛欠揍的笑声。
杨绵绵坐在两人中间,左右各看一眼,眼珠子古灵精怪地转了转,某些想法应运而生。
观光车启动,平稳地驶上了被雨水润湿的山路,两侧的树林呈现出深绿墨影,空气中有土壤和植物的气息,清新好闻。
“这老天爷成日里哭唧唧的,希望明天雨就能停了,不然怎么拍宣传片?”
“耀哥,咱们不是请了两个摄影模特吗?怎么还没到?”
前座的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旁边的杨绵绵和温盛话题投机,说着说着就一齐拿出手机,打开游戏,投入到刺激的手游团本中。
姜有鱼抱着背包,头枕在座顶,随着车身移动微微摇晃,眼皮半掩着,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迷迷糊糊间,蓝牙耳机播放的轻音乐突然中断,电话铃声搅扰了她的睡意。
她揉了揉眼睛,抬手碰了下耳机,马玲玲的声音传来,听着有点焦愁,“有有,你要不给阿誉打个电话,我觉得他好像快碎了。”
周誉生?
昨晚打语音电话不还好好的吗?
姜有鱼睡意全无,询问的语气之中带着连她自己都不曾发觉的紧张和颤栗,“他怎么了?是不是在家里被人欺负了?”
“不是啦,他得了重感冒,早上喊我陪他去医院挂号,看起来挺痛苦的。”马玲玲说,“医生给他吊了两瓶水,现在已经回家休息了。”
原来只是感冒,她还以为出大事了。
姜有鱼悬着的心这才踏实,“这家伙肯定是空调开低了,晚上睡觉没盖好被子,才会感冒。”
马玲玲幽幽地说,“可我总觉得他不只是感冒那么简单,接到他的时候,他的脸白得跟纸一样,站在太阳底下摇摇晃晃的,感觉随时都能倒下去,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虚弱。”
姜有鱼不觉攥紧手指,不知为何,马玲玲的话让她产生了不好的预感,心再度悬了起来。
观光车在菩提寺正门前的广场停下,姜有鱼走下车,望着巍峨高大的寺宇,袅袅的香烟在雨雾中缓缓升腾,透过寺庙大门,依稀能看见正殿摆放的金塑佛像,门边摆放着接待游客用的红顶路棚,身穿白色僧袍的僧人正双手合十向每位入寺的旅客行礼祝祷。
姜有鱼先是跟着大部队走了几步,实在放心不下,半路驻足,和李伯伯交代一句才退到人群之外,翻出周誉生的微信。
指尖本来落在语音通话的按钮上,按下之时,她改变主意,转而发起视频通话。
第一次打没人接,到第二次,响了半分钟才被迟迟接起。
仅有微信头像的屏幕显示“正在连接”的字样,连接成功后,暗色的屏幕忽然之间被明晃晃的白光占据,强光落幕后,她还看到了染着光晕的柔和发丝,比光芒还夺目的是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标致的眼型,虹膜晶莹剔透,水亮润泽,几乎怼脸的角度,这双眼睛的美被放大到极致,美到令人不禁忘记了呼吸。
似乎是因为她呆愣愣的没说话,漂亮的眼眸流露出了疑惑,却没主动出声点醒她,自顾起身走向后方不远处的木桌。
姜有鱼后知后觉,等她回过神,周誉生已然离开屏幕,从她的视角只能看到两条裹在藏蓝色休闲长裤内的长腿,以及周誉生倒水时出现在屏幕里的双手。
背景不是卧室,靠近周誉生的那面墙挂着许多油画,木桌上除了一套杯具,便是凌乱摆放的绘画工具,甚至连地上都躺着几支沾上颜料的画笔。
金灿灿的阳光透过飘窗洒进画室,如梦似幻的白纱帘如同海浪般随风浮动,木质地板摇曳着旖旎的光影,踩在地板上的赤足雪白得惹眼。
姜有鱼看着那双精致的雪足走进眼底,伴随着衣料摩挲的细微声响,周誉生俯低腰身,黑白分明的眸凝聚着专注,隔着屏幕,认真又细致地看她,须臾才低低地笑出声,“这好像是你第一次主动打视频电话,我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差点以为你被人掉包了。说说吧,找我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