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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37章 ...

  •   凌晨一两点的厦城静悄悄地伫立于海岸,幕墙大厦层次错落,霓虹灯彩稀疏点缀,潮水轻拍海岸,潮声编制出睡梦的摇篮,静谧而安宁。
      嘉美大厦中央悬挂着宽大的显示屏,上面正播放着嘉美娱乐最新拍摄的科幻电影的宣传片。

      对面有家酒吧,夜深人静的时段,酒吧内反而生意火爆,五颜六色的霓虹灯牌装点着店面,走进前厅,DJ音乐充斥着每个角落,舞池中人影重叠,欢呼声、口哨声此起彼伏。
      一个酒保端着托盘穿梭在人群之间,后背忽然被人撞了下,托盘里的酒杯尽数掉落,酒水撒了一地。
      被弄湿衣物的客人尖酸地骂起来,酒保脸色惨白地连连道歉,抬起头,只看到一个全身包裹严实的男人匆匆进了登上二楼VIP包厢的电梯,转身按楼层键时刻意拉低鸭舌帽檐,看不清容貌。

      酒吧一楼群魔乱舞,二楼则是安静平和,楼道里铺着厚厚的红毯,装潢时髦奢华,淡雅的音乐提升了格调,温柔浅唱的女歌音似情人间的低低絮语,酥人心房。
      男人停在走廊末尾的包厢房门前,推开门,迎面是一排放满各式名酒的吧台,金发碧眼的男人搂着红裙女人说说笑笑,调酒师将冰蓝色的酒水注入挂着樱桃的三角酒杯内,推到金发男人的手边。
      房间光线昏暗,在他走进房门的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过来,无人说话,气氛凝滞出诡异的味道。
      金发男人指间勾着酒杯,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继而意味深长地移向包厢角落里阖眸小憩的少年,咬着纯正的口音,声线性感又有磁性,“达令,你要的人来了。”

      男人循声看向少年的方位,认出他的身份后,脸上的平静顷刻消散,眼中是掩藏不住的讶异。
      酒红色的单人沙发里,少年懒洋洋地撑着脑袋,长腿优雅交叠,纯白无尘的长裤包裹着修长双腿,上身是松松垮垮的黑衬衫,周身透着点放荡不羁的痞气,如非衬衫纽扣严严实实地扣到最上面的一颗,他的这股似妖的气质还能更肆意些。
      隔壁沙发还坐着三个人,似乎特别忌惮少年,皆是战战兢兢。
      觉察到男人的视线,少年漫不经心地掀了掀眼皮,淡淡的目光投向他,绯红的薄唇略勾了下,语气含着慵懒的调调,“陈向川,好久不见。”

      陈向川在原地僵滞了片刻,摘下遮蔽身份用的鸭舌帽和口罩,走到少年对面的单人沙发坐定。
      姜有鱼的弟弟。
      他怎么会在这里?
      陈向川抿紧唇瓣,手不自觉攥住膝前的裤子面料。

      “人都来齐了,宴会可以开始了吗?”丹尼尔搂着瑞莎走过来,笑意深深地看向周誉生。
      周誉生还未回应,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像是过度应激似的,连滚带爬地跪倒,双手合十拼命祈祷求饶,身体颤抖得厉害,崩溃地祈求,“周先生,求求你看在我还有妻子儿女的份上,放嘉美一马吧!”
      周誉生冷漠地看着他跪地求饶,眼中生出嫌恶,在男人的手快要碰到他鞋尖时,眉头倏地拧紧,无情又残忍地避开了男人的讨好。
      丹尼尔啧了一声,“朱董,你先别急,有事我们慢慢谈。”

      跪在地上的是嘉美娱乐的老董,也就是朱炫的父亲。
      他趁着华盛和陈向川博弈时,妄图收购华盛的股权,并抢占华盛的资源,为了打压华盛,他不遗余力,和丹尼尔控股的融资公司签下了对赌协议,大量筹资投入市场。
      网上的舆论方向对嘉美太有利了,他以为这次对赌稳赚不赔,却没想到华盛会落到丹尼尔手里,市场风向一百八十度逆转。
      他低估了丹尼尔的手段,项目一个接着一个崩盘,嘉美背上了巨额债务,以嘉美现在的运行状况根本担负不起。
      一旦丹尼尔开启索赔程序,还不上债务,他即将面临残酷的整治。
      年年都有承担不起债务压力的老板跳楼自杀,有人庆祝胜利,就有人被噩梦吞噬。
      是他的贪婪让他走向今天的局面。
      他就不该信任底牌不明的资本机构。

      丹尼尔将朱董扶起,面上挂着伪善笑意,漂亮的皮囊之下是一颗利欲熏心且歹毒阴鸷的心,犹如吞噬人心的海妖。
      手指虚虚搭在朱董平整的西装面料上,不时敲两下,“我知道您因为债务的关系已经多日昼夜未眠了,作为合作伙伴,我也不是不讲人情的,今晚叫你带着你儿子过来是想谈谈条件。想着明天就要回国了,便把张董喊过来一起叙旧,你不会介意吧?”
      僵直坐在朱董身边的张秦冷冷地刮了竞争对手一眼,不屑地嗤了声。
      “爸。”朱炫弱弱地喊。
      朱董安抚性地拍他手背,苍老面容布满了疲惫难堪的痕迹,他艰难地扯了下嘴角,扭头看向单人沙发上沉默不语的少年。
      “说吧,你们想让我做什么?”
      丹尼尔事不关己道,“那就要问你的好儿子都做了些什么吧。”
      朱董脊背僵直,下意识瞟向陈向川,大抵明白了丹尼尔的意思。
      朱炫是他的独生子,还是中年得子,一出生就被他捧在手心娇惯,养成刁钻跋扈的性子。
      在此之前,朱炫惹出祸都有他兜底,包括这回招惹陈向川,也是他花钱把人从拘留所捞出来的,可事情还没有彻底结束,有些帐是要一次性清算了。
      “去跟陈先生道歉。”朱董命令。
      朱炫哪里会低声下气向曾经他最看不起的人道歉,骄横道,“我不去。他陈向川是什么东西,也配让我道歉?”
      话刚说完,响亮的耳光就落到他脸上,打得他发懵,捂着脸许久都没吱声。
      “你去不去?”
      朱董恼怒呵斥,见他不肯动,直接起身把他拉到陈向川跟前。

      陈向川怔愣住了,不由得看了看在场的其他人,顿时觉得坐立难安。
      丹尼尔循循引诱的声音响起,“不道歉可以,明天就把嘉美欠下的债款汇过来。”
      咄咄逼人的口吻,看热闹不嫌事多的态度,俨然没心没肺。
      朱炫再娇纵也明白如今的局势不容他任性,暗自捏紧拳头,心不甘情不愿地开口,“对不起,之前是我年纪小不懂事,得罪了您。”
      陈向川不敢随意答话,表情木然。
      朱董讨好道,“史密斯先生,这样总可以了吧?只要您这回放过嘉美,往后嘉美就是您在内陆的宣传机构,做您忠诚的合作对象!”
      丹尼尔没直截了当地回他,而是把注意力分给周誉生,“你觉得呢?”
      周誉生指关节支着太阳穴,荧白好看的食指点着颧骨,闻言轻笑了下,语气温和,“朱董,你们先坐下。”
      朱董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拉着唯唯诺诺的儿子回到沙发坐好。

      “张董,你年纪大了,该喝点牛奶养生,酒就别喝了。”
      周誉生慢悠悠地站起来,走到张秦面前,拿走了他手中的酒杯。
      张秦冷哼,“卑鄙小人。假意与我联盟,暗中却跟嘉美联手搞我,无耻至极!”
      周誉生挑眉,随意瞥了眼他,不在意他的鄙夷和愤懑,倒了一杯牛奶递给他,声音依旧是听不出喜怒的温柔,“作为商人,你不觉得说出这句话很可笑吗?当初,你要挟陈向川时,嘴脸可不比我好看。”
      “你!”张秦哑口无言,视线落到眼前的杯子上,挥手将其扫落。

      杯子碎裂,牛奶溅到鞋面。
      周誉生轻描淡写地扫了一眼,走到吧台边,调酒师恰好送来一杯曼哈顿,杯底的樱桃随着他摇晃酒杯的动作浮动。
      他低头闻了闻气味,却没品尝,搁下酒杯,声线发冷道,“张董,你必须认清现实,华盛现在的控股人已经不是你了。”
      张秦阴冷地哼笑一声。
      “回家养老吧,如果您想要过得平安幸福,就不要逞强。”周誉生风轻云淡地说着,指尖轻轻从酒杯边缘划过。
      包厢静了几分钟,张秦表情阴沉地站起来,朝门口走去,经过周誉生时,他刻意驻足,满含嘲讽道,“我不是败给你,是败给周家。”
      说完,张秦头也不回地离开。

      关门声落下,朱家父子齐齐绷紧了神经。
      丹尼尔抱着瑞莎坐在一旁,两人贴着耳朵缠绵私语,没有介入进来的迹象。
      “华盛并入嘉美后,保留嘉美的名号。”
      周誉生坐在高脚椅上,不紧不慢吐出的每一个字都牵动着朱家父子俩的心。
      “朱董,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还清债务,二是把嘉美抵给周氏,周氏替你还债。”
      周誉生眼睫微垂,拿起冰夹挑了一块冰放进酒杯,当啷一声,冰块沉入杯底。
      朱董表情难看,却不得不服从,因为他根本没有能力让嘉美起死回生,不被追债已经是万幸,他今夜来此求得是全身而退。
      “好,我答应你。”

      “不过…”
      周誉生的话让朱董再度悬起了心。
      周誉生向调酒师打了个响指,“麻烦把酒柜里那瓶没开封的威士忌取下来,谢谢。”
      调酒师愣了几秒,不明所以,却还是依言照办,取下酒瓶放到周誉生手边。
      周誉生曲起手指拂过瓶身,像是在抚摸一件艺术品,没人知道他想干什么,只见他握住瓶颈走向朱炫。
      “我有点私人恩怨想解决下。”
      周誉生弯唇,眉目平和,光看表面是个温文尔雅的人。
      朱董只觉不妙,“什么?”
      周誉生轻轻地推开朱董,朝朱炫勾勾手指,示意他站出来。
      朱炫和父亲对视一眼,忧郁了会儿,还是硬着头皮起身,然而就在他走到周誉生近前的一刻,一股极大的力道拽倒他。
      嘭地一声巨响,酒瓶炸开,伴随着惨叫,沉重的躯体倒地,酒水混着血水蔓延而出。
      朱董惊恐的尖叫声继而响起。

      丹尼尔正和瑞莎旁若无人地亲热,突如其来的变故分开两人,抬头看过去,朱董焦急地抱起儿子,身前的衣料都被血色晕染,方才还骄横的少爷此时痛苦万分地护住后脑勺,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呻吟。
      而始作俑者已经坐回原位,抽出两张纸巾,细细地擦拭双手沾染的污浊。
      “你们可以走了,我会赔医药费。”
      周誉生面无表情地把纸巾丢进垃圾篓里,看都不看一眼。
      朱董忍气吞声地扶起儿子,手上黏腻的液体让他心惊,鼻尖都是血腥味,可他不敢发作,只能自咽苦果,带着儿子离开。

      张董走了,朱家父子俩也已离开。
      陈向川知道接下来就是自己了,不用周誉生点他,主动出声,“所以,你们把我叫过来,应该不止是看戏吧?”
      他和周誉生见过一面,场景很是尴尬,恰好就是他守在姜有鱼楼下的那一晚,他淋雨太久,发高烧昏了过去,是周誉生送他去的医院。
      至今,他都还记得周誉生对他说的一句话,“如果没能力保护好某样东西,就别妄图占有她。”
      之前他不懂周誉生的意思,现在他明白了,周誉生说的不是东西,而是姜有鱼。

      周誉生尝了一口酒,不用提醒,陈向川自觉坐到他身侧,调酒师顺手推来一杯刚调制好的粉红玛丽。
      “你是个很有天赋的演员。”周誉生敬了陈向川一杯,“希望以后能够好好合作,嘉美会给你不次于华盛的待遇,只是资源分配全看个人实力,嘉美旗下出色的艺人不在少数,成神还是陨落,你自己把握。”
      陈向川喉咙干涩,“多谢。”
      如果不是周誉生抛过来橄榄枝,他至今都陷在泥沼之中。
      周誉生轻笑,“你不用谢我,我不是嘉美的老板,帮不了你。”
      说着,周誉生夹了一块冰,笑着问,“夏天太热,冰融得太快,需要加冰吗?”
      陈向川抿了抿唇,终是点头嗯了一声。

      喝完酒,陈向川离开包厢,看完戏的丹尼尔闲闲地叹了一声,“好可惜,辛苦折腾这么久,公司却落到你叔叔的手上。听说你明天要回去见你叔叔,需要我捎你一程吗?”
      周誉生整了整衣袖,侧身对着丹尼尔,“我跟你不顺路,多谢美意。”
      丹尼尔就知道会被拒绝,“好吧,那就祝你一帆风顺了。不过有件事我想提醒你一下,你那个堂哥在澳门混得风生水起,国庆回家探亲,他应该会非常得意。”
      周誉生眉头皱起,偏过头,默默品酒。
      “你放心,我的手暂时不会伸进周氏。”
      丹尼尔勾了下瑞莎的下巴,闲闲说了一句,仿佛只是朋友间最正常不过的谈话。
      周誉生依旧没有回话,喝完酒就起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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