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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李玄是我的死对头 ...

  •   虽然很不愿意接受,但我还是不得不承认一个烦人的现实:我跟李玄是世俗意义上的竹马,在同一条街道出生,两家父母交好,又总在同所学校上学,还经常被双方父母带着跑到对方家里吃饭,日常来往相当密切。甚至因为我妈生完娃体弱的缘故,我出生后的某一阵子还吃过李玄他妈妈的母乳,喂养之情,可谓深重,所以我对李阿姨总有一种发自内心的亲近,而同吃过同一个人母乳的交集,似乎也注定了我跟李玄这辈子有了斩不断的羁绊与相连。

      按照街里邻居里那些大人的话来说,我跟李玄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打小形影不离,甚至都喝过同一个人的奶,有着十几年相伴相处的情分,这辈子都会是互相扶持的好兄弟。

      但只有身为当事者的我跟他才知道,和睦亲密的友好相处都是欺骗大人的假象,真正的我们俩其实互相厌恶。

      ——好兄弟?开玩笑,我都讨厌死他了好嘛!

      不是我嘴硬也不是我非要唱反调,我讨厌李玄是有充足的理由和原因的。

      我讨厌李玄的优秀与骄傲,讨厌自己总被爸妈和街坊拿来跟李玄比较,讨厌总是被旁人面带遗憾和可惜地说着自己不如后者的话,也讨厌李玄总是一副不置可否的冷淡模样,仿佛没有将我放在眼里,好像我是垃圾桶里一张再平常不过的碎纸屑,又或是削完铅笔后随手吹掉的铅笔灰。

      而李玄呢,这家伙骄傲惯了,因为头脑聪明、成绩优秀从小被周围的大人夸着捧着长大,早就习惯了成为中心的感觉,平日里总是一副眼高于顶、只看得见自己的高傲模样,面无表情的冷着一张脸。他不喜欢我是必然的,因为他谁都不喜欢,作为一个满心只有学习和做题的家伙,我严重怀疑他甚至都不知道喜欢是什么。

      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他根本不讨厌我,因为我根本没在他眼里,不值得他调动任何情绪。

      即使互不对付,但为了不影响两家的友好关系,我们还是会默契的在大人面前装出一副友好相处的模样,离开父母视线后,我走我的独木桥,他走他的单行道,我们互不相干。

      非常不幸的是,从幼儿园到高中,我一直跟李玄同校。幼儿园和小学是因为我们都选了离家最近的学校,小升初时,他其实考上了省里的重点初中,但这位少爷嫌那里太远又管得太严,愣是选择了离家近的本地初中;到初升高时,他同样考上了重点高中,但这哥愣是不稀罕,愣是用跟初中时一样的理由,嫌麻烦给推了,选了家附近的这所普高。

      用他的话来说,反正他在哪里学都一样,本地的老师还熟悉些,方便他问问题。

      他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但落在被父母数落的我眼里就成了炫耀。一边低头乖乖挨训,一边咬着牙又在心里给他记了一笔仇。

      他上这所普高是因为嫌麻烦,而我上这所学校是因为我只考得上这所,而且还是挑灯夜读、苦战了好一阵子才好不容易考上的。

      他的多选之一,是我的唯一选择。

      于是我更嫉妒了。

      事实证明,我并不是什么善良的人,明明错不在他,却因为没有办法让自己变得优秀、没有办法反驳教养我的父母,便一股脑的将所有仇恨归咎到了李玄身上 。

      李玄何其无辜,我多么丑陋。

      可是我没办法,心中负面压抑的情绪太多,如果不找到一个出口发泄,我真的会崩溃。

      所以我想,那我就当一个坏人好了,一个无理取闹、欺负李玄的坏人。

      反正大家也都觉得我比不过他,那么我就顺理成章地当一个合乎形象的欺负他的坏蛋吧。

      在学校,因为成绩差距太大,我跟李玄一个在一班,一个在末尾班,压根没有什么交集,再加上我们有意躲着对方,以至于在很多同学眼里,我们完全是不认识的陌生人。

      只有跟我们一起在同一条街上的其他同伴知道内情,不过他们跟高岭之花李玄不熟,自然和我更亲近,都站在我这边。而这些支持,也在某种意义上,小小地抚慰了我作为一个失败者的沮丧心情。

      甚至有一段时间,被嫉妒冲晕得头脑发昏的我还特别小人得志地想过:你小子成绩优秀又怎么样,性格差的要命,还不是没有一个朋友?!人缘连我这个吊车尾的差生都比不过!有什么好得意的!

      偏偏我又是个藏不住事情的人,心里想得久了,也就忍不住泄露在行为上,有一阵子,我在学校不小心碰到李玄时,总是要把下巴昂得高高地,居高临下的扫视他几眼,然后轻蔑地从鼻间挤出一声“哼”,抱着手臂高傲地转身离去,只留他沉默又无语地站在原地,注视着我嘚瑟得快要舞出火星的背影。

      虽然后来每次回想起我那副矫揉造作的样子时我都很想穿越回那个时候把自己扇死,但不得不承认,那个时候我的确为自己拙劣的表演而感到得意,并且觉得自己真的对李玄带来了伤害。

      尴尬社死之余,我也不得不感叹李玄这小子是真的能忍啊,看着死对头在自己面前像个小丑一样进行了这么滑稽又浮夸的表演,他居然还能忍住不笑,甚至维持着礼貌的静静看着我,配合地当好一个合格的听众。

      其实有几次他大概是差点没忍住的,那双黑黑的眼睛直直的瞧着我,常年平静无波的眸子里罕见地有了点光亮,嘴角微微抽动,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在我得寸进尺地问他“你想干什么”的无理取闹中,他到底还是没说什么,只是轻轻摇了摇头,静静欣赏着我的表演。

      果然是能成大事的人,连憋笑忍耐的本领也这么出类拔萃。

      后来想想,他那时对我的忍耐,大概就像正常人在看一个神经病一样,懒得跟疯子计较。

      他的宽容,只是因为根本不在意我。

      大家都说高考是人生的分水岭,这句话也很好的践行在了我跟李玄身上。

      高考结束后,他考上了牛逼哄哄的名校华清,而我考上了野鸡大专,还是民办私立、学费小贵的那种。

      将“天壤之别”这个词诠释得相当到位。

      我们高考查分是在同一天,我爸妈刚从隔壁李家笑着祝贺完人家儿子回来,马上就换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焦急脸,风风火火的直奔我的卧室,把熬夜玩手机赖床的我从床上提起来,按到电脑面前让我查分。

      我眼睛还朦朦胧胧没全睁开呢,就查到了自己考了三百出头一点的“好成绩”,比人家李玄成绩的一半还要少一大截,气得我爸差点当场一口气没喘上来晕过去。

      我妈原本也气,但看我爹这幅差点交代过去的架势,急得赶快给他拍背顺气去了,一边拍一边转过头数落我:“你说你也是,我跟你爸也没要求你多优秀,但你怎么能这么差呢?!”

      我低着头思考人生,平心而论,以我平时那数学考十几二十分的水平,得到这个成绩实在是正常发挥,属于意料之中的结果。

      但架不住我爹妈刚看完人家七百多分的好成绩啊,两者相比落差太大,二老心态再好也得崩。

      两位老人家怎么也想不明白,同样的年纪,同样的成长环境,同样的学校,为什么人家的儿子能那么厉害地考上华清,我却将将够上个民办大专。

      我想告诉他们这可能跟遗传有关系,可能我们老简家祖祖辈辈就没有会读书的这个基因,但是看到他们两那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出于对自己生命的担忧,我到底还是没能说出口,只能乖乖巧巧的躲在角落挨训。

      算了,孩子的使命就是忍耐,我忍。

      明明我的处境已经非常不容乐观了,偏偏那个时候把我衬托得像坨屎的那个人还要跑来火上浇油:我被我爹妈痛训的时候,李玄提着红鸡蛋跑来我家敲门,说是他爸妈让他送来分享一下喜气。

      他敲开门的时候,我正穿着皱巴巴的旧T恤,和卷得像梅干菜的黑色短裤,一脸生不如死的站在角落听着我爸妈的数落。

      而他穿着整洁的淡蓝色高领衬衫,带着金色的圆框眼镜,活脱脱一副斯文败类的精英模样,衬得我像给他跑腿的小仆人。我爸妈在门口冲着他笑得比看见我小学时候语文考了九十分还甜,仿佛我是捡来的。

      好嘛,这下我连外貌打扮也比不过人家了,我爸妈更得生气了。

      我撇了撇嘴,无声地在心里哀嚎。

      但李玄显然没有像我一样想这么多,因为他来我家的唯一任务是送红鸡蛋,不包括关注我的状况。

      但他还是难得屈尊地掀起眼皮瞥了我一眼,就那么一眼,也足够我心惊肉跳。

      ——毕竟那个时候,我因为把他当成假想敌,已经有意地躲了他好一阵子了,连面都见不到,就更不用说跟他对视了。

      久违地突然对上视线,还有些适应不过来。

      心头一惊,我吓了一跳,慌忙地躲开视线,故作自然地低头看地板。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觉,我似乎听见他很轻地嗤笑了一声,不晓得是不是在嘲笑我。

      他收回目光,一边递过鸡蛋,一边用那副面对老师时的乖学生语气对我爸妈说:“叔叔阿姨,书林已经尽力了,你们也不要给他太大压力。”

      就这么难以分辨的一句话,我真的不知道他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又或是故作无辜的装成绿茶跑到我爸妈面前挑拨离间。

      可是还没等我想明白,他就已经送完东西拂袖离去,只余我傻乎乎地愣在原地。

      或许是他的劝说起了效果,又或是我爸妈已经骂累了,他走之后,二老看着我叹了半天气,摆摆手叫我走人。

      意外之喜来得太突然,我赶忙趁这个机会跑回了自己房间,关上房门与世隔绝。

      终于,解脱了。躺在床上摊开四肢的我如是想到。

      拿起床头充电的手机想玩游戏,却被微信群里不断冒出的消息给吸引了注意力。

      班群里,大家都在讨论分享者自己刚出炉的成绩,不可避免的,就谈到了同校那些成绩优秀的学生们,李玄自然也在列,我看了看群里同学对他的满屏夸赞之言,嫌弃地撇了撇嘴,皱了皱鼻子,不太高兴地退出了微信。

      然而群里的消息还是会时不时地弹出来,他们在讨论询问李玄到底考了多少分。

      ——778分,这个数字我清楚得很,因为我爸妈刚刚拿着这个数字对我展开了一通“爱的教育”,将我这个废物儿子贬得一无是处,让我想忘记都难。

      不过我才不打算告诉他们。

      冷哼了一声,设置了消息免打扰,我退出微信,打开了游戏,进入到另一个世界,逃避掉烦人的成绩问题。

      在同校了十二年后,我跟李玄终于因为天南地北的高考成绩,去往了不同的学校。

      他去往了大城市首都实现人生价值,认真学习为了梦想而努力,而我待在离家不远的省会城市悠闲摸鱼,踩点上课偷玩手机。

      我们都有属于自己的生活和未来。

      即使再讨厌他,我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时时刻刻仇恨着他,相隔千里的距离和悠闲散漫的新生活让我渐渐忘记了他的存在,只有在看到相关话题时会短暂地想起他,而后吐槽两句,很快便抛之脑后。

      至于他,那种满心满眼只看得到自己的精英者,从来只会做自己觉得有意义的事情,所做的一切都围绕他的人生和未来而进行,自然不会想起我这个交情浅浅、不学无术的表面朋友。

      按照正常发展来说,我跟他的关系大概就止于此步,此后人生中唯一的交集可能只有逢年过节两家大人互相拜访时跟在家人身后向对方打招呼,又或是在路上偶然遇见了假笑着向对方点点头、礼貌问候,就这,还得建立在他没有飞黄腾达然后举家搬迁的前提上。

      我原本是这样以为的。

      至少在二十一岁之前我都坚定不移地抱着这个想法。

      直到二十一岁半这年,卖完煎饼果子收好摊,骑着小三轮回家的路上,我在离出租房不远的地方,看见了神色落寞,提着行李箱,心事重重地坐在路边的李玄。

      他跟高中时的差别并不大,还是爱穿浅色衬衫,也还是带着金框眼镜,只是气质更加成熟了些,眉眼间也多了份迷茫和失意,清瘦的身板端正的坐在路边树下的长椅上,看上去倒真有几分偶像剧里那种忧郁美男的感觉。

      风把他的发丝吹得很乱,却让我的心跳雀跃得无比欢脱。

      剧烈的心跳当然不是出于心动,而是落井下石的幸灾乐祸。

      ——李玄这个不可一世的天之骄子,也有跌下云端的时候?!

      ·一个沙雕欢乐的新坑,攻受各有各的缺点,但总体上都算一个不错的好人。受也就是嘴上占占便宜,但实际行为从来没有真的欺负过攻哈哈哈哈哈。

      ·如果有人在看的话就留下评论跟我互动好吗?这是我更新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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