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悲渡》乾九九

75、人质

　　晚些时候，李祺在定安侯府简单用过粥食，终于等来了程凌的消息。

　　——程凌是不光自己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一个“人质”。

　　一回府，程凌便喊了李祺上柴房认人。

　　李祺去到柴房，一眼便认出了这人质是那日在猎场林子里的刺杀她的人，但李祺却无法判定这人的真实身份。

　　于是，她对程凌道：“你看看他身上有没有什么标记，庸王的侍卫身后都有标记。”

　　她是女子，不方便检查这些，说完她便准备上外头等程凌。

　　谁知程凌却喊住她：“检查过了，什么都没有，但是我是通过令牌抓到此人基本可以确认与昨日那伙人是一伙的。”

　　“嗯。”李祺听到这话点了点头，但语气却有些为难起来，“这就有些不好办，只能看看能不能撬开他的嘴了。”

　　“等他醒了先。”程凌指了指这家伙，被他一掌拍晕可见身体素质不怎么样，“估计还要好一会。”

　　“那我…”

　　李祺想问自己这时候是不是该回宫，程凌回过身，与她同时道：“对了殿下，我还安排了别人接你回宫，这会他们估计到了，我先送你回去，这边等明日我问出来话了，我进宫去找你。”

　　还有别人？

　　李祺想不到程凌除了王劲还安排了别人来，微微一愣，“是我认识的人？”

　　“殿下认识。”程凌点头，“是林将军，我怕殿下回去的路上遇到危险。”

　　“好，真是多谢你了。”以程凌的细心，李祺知道这事大概是一早就安排好的，“那明日我们午时在清芳宫见。”

　　说着，李祺看向程凌，看到程凌点头答应，她便放心离开。

　　至于明日约他上清芳宫见面，纯属她一时兴起想到了些别的。

　　李祺走后，程凌却陷入沉思。

　　明日午时？

　　这岂不是他今夜要连夜审讯这人了？

　　看来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程凌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拿起柴房边的一桶水朝阿三浇去。

　　*

　　第二日午时，程凌按照约定时间上了清芳宫。

　　他到时李祺早已等候多时，见他来了，挥挥手对王劲道：“你上外头帮我看着人。”

　　王劲应声而去。

　　程凌走上前去，同王劲擦身而过。

　　在过去的这一瞬，不知为何，他感到王劲斜眼翘了他一眼，然而一回头，人路走得笔直。

　　程凌感到奇怪，今天这又是怎么了，怎么感觉他比前天晚上还不待见呢？

　　想到前天晚上他上宫里那会，王劲还不知道他带来了李祺的消息，那是连正眼都没给他。

　　再到后来他说自己接走了李祺，王劲那是立马化身成狗皮膏药。

　　程凌不明白，这人怎么会一会一张脸，明明以前也不这样啊。

　　不过他来不及多想，李祺声音沉沉道：“今天找你不是为了昨天的刺客，我有别的事情想找你。”

　　李祺的语气听上去不算高兴，一听不是为了昨天的事情，程凌看向她的眼神不禁愣了愣。

　　“什么？”

　　知觉告诉他，有什么事情要到这处地方讲，多半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而且在这地方，程凌不由就想到了明成。

　　没等李祺开口，程凌笑了笑问：“是明成的事情？”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都到了这地方，若是李祺待会想带他进去看明成也不是没有可能，就怕是真要去，然后发现明成不在，那真是头个就会怀疑他。

　　“嗯。”李祺看着他，“我先前给你钥匙，你带了吗？”

　　果真是因为此事，程凌摇摇头，语气很无辜，“我带那玩意干嘛。”

　　“没带？”李祺看上去很意外，“这东西你不该随身带着吗？”

　　为何还要随身带？李祺怕是不知道他有开锁的本领，程凌大概是弄懂了李祺今日的目的，想想还是隐瞒了这点，装作无辜道：“殿下给我这的钥匙，我平日不能随意进宫我就将他放于家中，没想到今日殿下要用，若是知道，我就带上了。”

　　说着，程凌抬头看了眼李祺，“对了，殿下给我钥匙自己应当也有备用的吧？正好我许久未见明成了，殿下带我进去看看吧？”

　　看看？

　　许久未见？

　　除了这一番话听上去倒是真切，李祺感觉自己再怀疑他有什么不对劲也是自己得了疑心病，她话锋一转笑了笑道：“我今日也没带钥匙，我还以为你带了呢，既然这样，那今日就算了吧。”

　　然而话说到这份上，李祺还是很实诚道：“其实今天找你过来，不光是因为这件事，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你。”

　　“什么事，殿下你说。”

　　程凌没想到李祺说了半天，前头的话只是试探他。

　　“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李祺说起这事似乎为难，给自己铺垫了一句才道，“就是你先前说的，你接近我是想….辅佐我…是吗？”

　　思来想去，李祺有些话不知如何开口，用辅佐来说最适合不过。

　　“是啊。”程凌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点了点头。

　　“那现在…..还算数吗？”

　　“当然。”程凌理所应当点头，“殿下你是太子，不用你想，很多人都愿意辅佐你。”

　　“即使我是女子？”

　　在这世上女子在外出头露面已是离经叛道，更别说想坐上那个位置。

　　自古以来还从未有女子可以当上皇帝，李祺思绪漂浮，想到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一天，若是被天下人知道，她还能否过得舒心。

　　程凌看着李祺，久久没有说话。

　　说实话李祺今日试探他令他意外，这会再问他这话更让他意外。

　　他是无所谓谁坐这个皇位，他在意的只有坐这个皇位的人能否配得上。

　　曾经他是真的恨透了李姓一家人，还曾发誓要让他们永远不会不好过，可现在，面对同样也是他们家的李祺，面对这个同他幼时最好朋友的双生子，他真的很难去说自己内心的想法是怎么样。

　　沉默许久，他才轻轻点头：“当然，有句话叫在其位谋其政，既然殿下在这个位置，相信殿下一定能治理好这个国家。而在我这，我只认君王，至于君王是男是女不一定重要，重要的是能否让百姓生活幸福，国家长治久安。”

　　是啊。

　　最重要的难道不该是天下的百姓吗？

　　听程凌这样一说，李祺觉得自己纠结的那些根本不叫事。

　　她抬头朝程凌微微点头，“好，我明白了。”

　　语气里满是藏不住的喜悦，全是因为他所说的那番话。

　　“对了，”李祺想想又道，“等过两日，我送明成去你那边，你带他能走多远走多远吧，去个舒心的地方，也利于他的成长。”

　　过两日？

　　程凌听到这话完全就懵了。

　　若是被李祺知道他早就派人带走了明成可就遭了。

　　他立刻尴尬笑笑：“好。”

　　李祺没有注意到程凌此刻的眼神，心里还盘算着这样报答他这次的救命之恩够不够意思。

　　两人各怀心思，谁也没再说话。

　　片刻后李祺反应过来，先道：“那今日就先这样，等过几日我让王劲找你。”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了？”程凌想着自己还要走一趟确实麻烦，于是试探性道，“要不过几日我让人来接他？”

　　“你进得来？”李祺有顾虑，“若是被人发现了你怎么说？”

　　别人还好，通常情况没多少人知道这里的事情。

　　但若是给李怏知道，只怕是说也说不清。

　　“我就是说说。”程凌尴尬笑笑，“还是由殿下安排最为妥当了。”

　　只是他还得找个机会再把李明成送回来，实在是不划算！

　　“那你等我消息。”李祺没再多说，引着程凌往外走，“出宫的时候小心些，这两日皇上多加了些值守。”

　　“好。”

　　程凌点了点头，心里暗道这李祺人是不错，只可惜动作没他快，他只能委屈委屈再跑一趟了。

　　等出了宫，他便要已最快的速度往回家赶。

　　两人在清芳宫门口作别，一人往东区，一人带着王劲往东宫回。

　　王劲刚才在门口听了老半天，可一点声响都没听见，看李祺出来一副心事沉沉的样子，他忍不住问：“殿下，你们刚刚在里头干嘛呢？”

　　“没什么。”李祺思绪着该如何送明成离开不被发现，随口应道，“就我昨天夜里跟你说的那事。”

　　昨天夜里？

　　王劲一惊，张大了嘴，“殿下，你真要让四皇子跟程凌走啊？”

　　“嗯。”李祺声音淡淡，“我在想如何送明成出去。”

　　这可不大好办，想到四皇子那模样，王劲不禁摇了摇头，“让四皇子离开不被人发现倒是简单，难是难在该如何带他出去。”

　　毕竟四皇子早些年因为一场意外，心性停留在了小时候，加上常年被关在清芳宫里头的小隔院，每次见到人难免都会疯疯癫癫的。

　　这难就难在如何带他出去而又能让他保持安静了。

　　至于皇上那边，皇上就从来没去看过四皇子，王劲并不担心若是有朝一日事情败露会怎么样。

　　但看着天边那正气十足的太阳，王劲的内心却感觉到了一丝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