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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蹊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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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祺到底没有先回东宫一趟,而是直接去了崇明宫。
平日里崇明宫是李怏休息的地方,一般早朝结束他要处理政事会选择在紫宸殿的偏殿,方才孙笃来说是让她来的是崇明宫,李祺知晓自己来了是要等会的,但为表自己对所谈之事的重要程度,她选择在这先等着。
崇明宫的正院有一颗腊梅,眼下这个时节早已不开花,李祺来得早,正巧就看看这树。
莫名地,她就想到老师以前教过她的一句话。
梅花傲骨喜欢在寒冷的季节独自盛开,是为君子品性。
倒不是忽然想起,而是她心中一直记挂着老师。
就像昨天夜里,她也有不少时间一直望着这树发呆,漫漫长夜,唯恐李怏的气一直不消。
眼下倒是没那么多担忧,只想着李怏能快些来,若还有些多的时间,她还得去何府看看启明怎么样了。
不过李祺知晓李怏刚刚是叫了周宁福过去,一时半会也没那么快,心中只叫自己再耐心些。
而李怏这边,来得比李祺想象中的快。
李祺才等一会,孙笃那边找到她道:“陛下已经回殿,殿下可以进去了。”
李祺知晓这崇明宫不止正殿一扇门,李怏也许是从别的门进去,因而便没有多想,朝孙笃点点头,就跟着孙笃往里走。
孙笃带她去的是里头的偏室,也算是李怏的一个书房,李怏此刻似乎是刚坐下,在桌上寻了一道折子出来。
李祺一时还不敢多说什么,只轻轻唤了李怏一声。
李怏并未多在意李祺,目光专注于自己手中的折子上。
老祖宗一直留下来一句话,叫欲成器,欲先沉得住气。
李怏到了此刻还有意要磨李祺的性子,李祺不会看不明白这点。
倒是一晚上功夫都等了,李祺也不差这会,她是装作什么都不知情,以一种谦逊的心态默默看着李怏批折子。
父子俩时常这般,就连孙笃都见怪不怪,跪于李怏的案几前,不动声色地磨着茶。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的功夫,李怏抬眸看了孙笃一眼:“你先下去吧。”
李祺知道,这是李怏准备同她讲正事的前奏。
孙笃应声离去。
离开前,他默默给李祺使了个眼色。
那眼色李祺没细细琢磨,只当是孙笃提醒她一会同李怏讲话时要悠着点。不过没李祺没等到李怏开口,孙笃刚离开没一会,门口的内侍官又进来禀告说皇后来了。
这下李怏听后脸上终是有了情绪,似是很玩味看了眼她:“看看,朕就知道你母后沉不住气,听说你在朕这跪了一晚上,这不给你来求情了?”
李祺不敢吱声。
李怏又对内侍官道:“让皇后再等会,朕还有话跟太子聊。”
内侍官应声而去。
李祺一时无法揣测到李怏的用意,硬着头皮道:“爹爹,母后她身子骨弱,要不——”
没等李祺说完,李怏打断她道:“太子。”
李祺知晓李怏终于要说正事,后头的话不由咽下喉咙。
“朕接下去不在朝中,朝堂道内外事都由你兼顾。”李怏放下手中的折子,这会子看向李祺的目光是充满严肃,“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知道吗?”
李祺哪敢让李怏失望,皇上不在政事还有,监国就是等于暂时的放权,此刻她也想不到皇上这安排是不是别有用心,立马应声点头。
“知道了就好,朕把事情交给你是希望你能做的漂亮。”李怏看上去也没打算多留她的意思,“知道了就出去吧,不要让朕失望。”
这一番话李祺全然没有深琢磨,点点头便退出李怏这边。
现在的她高兴还来不及,暂时的放权,意味着她可以处理许多事情,到时老师的事情若是顺利的话,也可以一并解决。
李祺正想着,迎面碰着皇后走来,她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皇后本就是为李祺之事前来,见着李祺这般高兴的模样未免诧异。
李祺平日的情绪显少外露,这会子是真没在意,待到反应过来便又恢复往日沉稳的模样,恭敬地朝张皇后一揖。
算是简单的行礼。
张皇后一时只当李祺的事情是顺利解决,朝她笑了笑,两人擦肩而过。
其实今日她来着就是为李祺之事所来,眼下这模样,倒是令她松了口气,不过到了李怏面前,她只装作自己是浑然不知的模样。
李怏书房内,李祺走后,他照旧拿了折子在看,张皇后进去时,他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分给她。
张皇后同李怏多年夫妻,有时不说话就能知道李怏在想什么,因而她是最大胆的,便道:“陛下,臣妾听说殿下在崇明宫跪了一夜?”
李怏拿着奏折的手一顿,几乎是话落的同时,他斜眼看了一眼张皇后。
张皇后趁热打铁道:“陛下想必是生殿下的气了吧,不过这会子陛下应当原来太子了,我方才来的路上听人说起殿下的喜事定在三月初一?”
李怏这会子“嗯”了一声,其余多的话还是没有。
张皇后已了然。
难怪说看着李祺那么高兴,原来是这个原因,眼下何冠儒尚在狱中,陛下没有定夺他的去留,也就只有这件事能让陛下暂且放下此事,来的路上她还以为自己是听错,连帮着求情的话都想好了,现在这样倒是正好。
只可惜陛下到底什么心思,到现在她都没有看明白。
张皇后笑了笑道:“陛下,臣妾还听闻一事,陛下是准备要南巡了吗?”
谁知李怏听了这话,眉眼中闪过的全是不高兴的神情。
片刻后,李怏放下折子,看向张皇后:“皇后有什么话直接说就可以,没必要在朕这还卖关子。”
张皇后道:“臣妾是有一事想问,陛下不会生气吧?”
“你是替何冠儒求情的?”
张皇后还只字未提,李怏已先一步猜到她的心思。
张皇后心里对这件事的利害是门清,这种时候也并不想提起这事,但李怏先说了,她便只能顺着话题接下去:“陛下,那你打算怎么处置他呢?”
那日的事情许多人都不清楚原委,饶是张皇后也不管断定事情的主谋到底是谁。
可何冠儒一生清流,是谁她也不信是他,加之何冠儒还是李祺的老师,怎么可能会做出如此事情来。
张皇后想了想又道:“我不知道桉成有没有同你讲过,我觉得这事倒有蹊跷。”
“蹊跷?”李怏面色沉沉,“有何蹊跷,凡是人所做,那都有把柄。”
张皇后点头道:“那把柄是会留下,但总得也有个动机吧,何尚书在朝中经历的年岁那么长,自小又是看着陛下长大,何尝要在千秋节上给陛下难堪呢?”
李怏何尝不知道这点,可在那么大的场面做出这种事情,总得要人承担这责任,不然叫底下人改如何看他,今日一个张三,明日一个王二,他这天下岂不是乱套了。
李怏一时没吭声。
张皇后又道:“其实陛下的用意臣妾多少能猜出一些,陛下这些天也没去过刑部,大抵是想着何家公子同桉成关系亲厚不愿加之于他,倒是桉成一直没找着证据证明他没罪,而陛下在这时候提出去南巡,想必心里头也不相信这事是何尚书所为,陛下应该是想考验桉成的吧?”
李怏的心思被点破,此刻脸上倒没方才那么沉闷。
“不然呢?”他随手拿起折子,将目光落于上头,原本凌厉的眉毛此刻竟也舒展开来。
李怏欣慰眼下倒是有人知晓他的良苦用心,他此次这番做法,为的正是考验李祺所设,如若是李祺能找着证明何冠儒与此事无关的证据最好,如若是找不到,通过此事他也要教明白她一个道理。
其实在李怏眼中,李祺各方面只能算是中规中矩,骑马射箭也好,读书写字也罢,都算不上最好,但胜就胜在叫人挑不出什么错,有时候就连个性也是,平平淡淡,叫人一时很难摸清他的个性。
李怏那么多儿子中,李祺既不像老大那样沉稳,偶尔有孩子的一面,也不像老二那样奔放,大部分时间比较内敛,不过也没跟云淑那样娇纵,待人处事都很真诚。
但这样的孩子,他却总归觉得身上少了些什么。
说起李祺,周围的人又没人说他不好,就连是碰上个宫女,也总是会夸赞太子殿下心慈,待人都好。
李怏是风雨里过来的人,知晓想坐稳这位置,太心慈并不是什么好事。
唯一一点能肯定的,至少他要让他通过这事,锻炼脾性。
张皇后同样是想明白这点,对着李怏笑了笑:“还是陛下圣明。”
李怏朝她挥了挥手:“行了,没别的事就下去吧,朕一会还有政事要处理。”
“是。”
张皇后这下没别的话好说,得到了心中所想的答案,只怕是不是李怏在跟前,她会笑得越发放纵。
今日陛下这意思是放权由李祺,那么他日李祺的地位只会越加稳固。
这般想着,张皇后朝李怏一揖。
“慢着。”
正当她要转身离开之时,李怏忽地又道。
“朕且问你,先前你说太子心仪周家小姐许久,是何时开始的事你知道吗?”
张皇后一愣。
这事叫她如何作答,原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皇上这时为何又突然问起?
张皇后往后一瞧,只见皇上的注意并未放在她这,便先觉松了口气,笑了笑道:“那这孩子的事,桉成倒是不曾跟我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