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八章 ...
-
悠悠又过了两日，也不知道是大夫的方子管用，还是扣儿的伤确实不重，不过在床上躺了几天，女孩便能下地走上两步了。她脸上几处难看的青肿也淡了许多，露出原本清秀精致的面容。虽然还只是个孩子，但已经可以看出长大之后定然是个出众的美女。
许筝细细观察了一下，发现两个人的眉目之处果然有几分相象，便在扣儿脸上指指画画。扣儿只知道许筝与娘相似，现在听了许筝的描述，她对着镜子看看摸摸，这才发现自己也有着和娘一样的眉、一样的眼，感怀之下，差点当场流泪。
虽然女孩身体有所好转，与众人相处的时候也很开心，但许筝还是好几次在女孩脸上发现了犹豫和伤感。偶尔的时候，女孩也会对着许筝欲言又止，眼中带着挣扎和悲伤。
许筝不明白她在犹豫着什么，也不敢直白地询问，只能笑着岔开话题，尽力让显得有些脆弱的女孩再次开怀。
这一日中午，许筝正轻轻地给午睡的扣儿打着扇子，隔壁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哗。接着又是一个男子愤怒的声音：“扣儿是我的女儿，你们凭什么不让我带她去。”
许筝一愣，听起来，竟是这孩子的父亲找上门来了。原本睡得香甜的扣儿，听到那一声怒吼，身体猛地颤动了一下，也顿时惊醒了过来。听着那熟悉的声音，女孩脸上的神色变了几变，最后眼光落上许筝的身上，神情也渐渐转成了留恋。
许筝虽然一直没有问过扣儿的家境，但看她现在的样子，也猜到了几分。那个爹，大概是不曾善待过扣儿了。
墙那边又传来了些声响过来，有那陌生男子愤怒的质问，也有陈中临冰冷而决然的拒绝，以及赵及远看似温和、实则同样坚决的拒绝。偶尔方翼也插上两句，但不知情的他，说出来的大多都是些说合之词。
“许姐姐。”扣儿看着她，平时娇嫩的童音此时却是涩涩的，顿时牵着许筝生痛。
“扣儿别担心。”把这孩子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许筝笑着宽慰她：“扣儿的身体还很弱，就别东想西想了。只要你把身体养好了，其他的事情，姐姐和公子他们都会好好处理的。”
见扣儿还有些迷惑，许筝柔声道：“扣儿，你若是不想回家，我们是不会让你爹带你走的。你就不要再担心了，好吗？”
“许姐姐。”扣儿呆住了，好一会才开始小小声地呜咽着，象受伤的小动物。“扣儿不想离开你，也不想离开陈大哥他们……”
许筝温柔地把扣儿搂在怀中，在她耳畔轻声地重复着：“不哭，不哭，许姐姐也舍不得扣儿。要是扣儿不想离开，那就不离开好了。乖，不哭～”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许筝一听，隔壁的争执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开了门，外面果然是陈中临他们。他们见到满脸泪珠的扣儿，神情都有些急切。许筝有些责怪地看了他们一眼，轻拍着扣儿的头，柔声说：“扣儿，陈公子他们回来了。”
陈中临走了过来。对着扣儿，他的表情总是会显得柔和许多。“扣儿，你刚才都听见了是么？”见扣儿无声地点了点头，他又说道，“扣儿，你爹已经被我们请回去了。我现在是想问你一声，是不是跟我们走？”
赵及远也走近前来，微笑着说道：“扣儿，我们是真心把你当成妹妹。你跟我们走，我们会好好照顾你的。”
扣儿抬起头，有些愣怔地看着他，脸上有着感动、欢喜、和其他一些许筝看不清楚的情绪。“陈大哥、赵大哥，你们对扣儿好，扣儿真的很感激。可是扣儿不能跟你们走。”
女孩的拒绝大大出乎众人的意料，方翼立时就要张口，却被赵及远拍了一下，只得将心中的疑问又憋了回去。赵及远看着扣儿，温和地说道：“扣儿是不是在担心你爹那边，你放心，这些事情我们都会办好，不会让他再伤到你的。”
扣儿摇了摇头，眼神中是下了决心的坚持：“扣儿不是因为这个。扣儿喜欢许姐姐，也喜欢跟陈公子、赵公子和方大哥你们在一起，可是扣儿不能离开爹。”她诚恳而急切着望着他们，“爹他并不是坏人，都是扣儿的错。如果扣儿也离开爹了，爹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望着沉默的众人，扣儿的心扑通扑通地直跳。她是不是伤了许姐姐和大家的心了。扣儿难过地低下头。
她好像总是做错。记得那些好心的大娘大嫂们，也是这样被她伤害到了的。最开始被爹打的时候，她还小，什么都不明白，所以总是哭着、喊着。她们虽然没有来阻止爹，但第二天却会小心地给她上药，给她留好吃的白面馒头。
但是，她们也经常骂爹、咒爹。她不想听，所以后来被打的时候，她不哭也不喊了，也开始躲着她们关切的眼神。慢慢地，她们不再对她微笑，眼神也变得陌生了。她们其实都是好人，虽然嘴巴有时候很坏。她知道的。她伤了她们的心。
许姐姐他们也是好人，不但给了她细心的照料和温暖的怀抱，还想着把她带走，想着要把她当成妹妹照顾。跟他们在一起，她一定会很幸福的。只是，她舍不下爹。她害怕爹的责骂，但是她也心疼爹的苦，不想离开爹。
陈中临盯着扣儿低垂的头，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什么。赵及远走了上来，对着扣儿柔声说道：“扣儿，你把头抬起来，看着我。”
扣儿茫然地照办。他看着小女孩，声音十分轻柔：“扣儿，我们都很想照顾你。但是，我们也不会违背你自己的心意。现在你的身体不好，先在我们这里养伤。陈大哥刚才说的话，你边养伤，边慢慢想，不要这么急着回答我们，好吗？”
温和而不带任何诘问的话语，点点滴滴地融进了扣儿的心底。她脸上近乎自虐的坚决终于渐渐化开。
许筝见她态度有所松动，便感激地看了赵及远一眼，也跟着轻声附和：“赵公子说的对，扣儿你先把伤养好了，其他的事情，我们再慢慢计较。”
扣儿看了看她，又望了望三个期待着她回答的男子，终于轻轻点了点头。原本是把这几天的快活当成短暂的奢侈。但尝过了这样的幸福之后，她却无法象之前下的决心那样，坚决地从他们给予的温暖中离开。
众人离开之后，扣儿紧紧蜷缩在许筝的怀中。隔了良久，她才轻轻说道：“其实娘还在的时候，爹是很好的人。”
“爹跟对门的王大叔都是做生意的，可是王大叔经常不在家，爹却是很久才出去一次。而且每次回来的时候，爹都要给娘买些小东西。王大婶经常都跑来跟娘罗嗦，说要是能换一下就好了。王大叔后来知道，脸都全垮下来了，一口气给王大婶买了好多衣服。娘知道后，抱着我笑个不停，爹也很高兴。”
“娘最喜欢的就是把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跟爹一起抱着我上街玩，给我买小风车，糖葫芦。可是娘每次都是一会就累了，然后爹就把我接过去抱着。被爹抱着，没有娘那么舒服，可是爹可以一直抱着我，一直抱着我回家。”
“那时候，我每天都好开心，娘也高兴。爹看娘总是笑着，也就跟着高兴了。”
“可是后来娘病了，爹忙着给娘请大夫治病，就不再天天开心了。等娘过世之后，爹就全变了。先是对我不理不睬，然后就开始不停地喝酒，喝醉了就打扣儿。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我是娘改嫁带来的拖油瓶，我不是爹的亲生女儿。”
“为什么娘要丢下扣儿？”
“为什么扣儿不是爹的亲生女儿？”
“为什么爹那么讨厌我？”
听着扣儿凄楚的哭诉，许筝的心一丝丝的抽痛。从孩子有些混乱的话语中，她渐渐拼出了一个曾经美满，现在却已支离破碎的家庭。
看着埋在自己怀中，哭得楚楚可怜的扣儿，许筝犹豫了很久，还是做了一个决定。
“扣儿，虽然我现在还是很不满你爹这样待你，但既然你还对他有期望，许姐姐就会去帮你努力一下。如果他肯悔改，能好好地对待你，陈公子和赵公子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只要你态度坚决，自然不会勉强你。但是如果你爹还是旧态不改，那么我也赞同赵公子他们的意见，不会任由你的爹这样糟践你。这是我们作为大人的一点任性、也是我们想尽的一点责任，希望你能够明白。”
怀中的孩子没有说话，过了好久好久，许筝才听见她轻轻的哭泣声，感觉到她在自己的怀中微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
＝＝＝＝＝＝＝＝＝＝＝＝＝＝＝＝＝＝＝＝＝＝＝＝＝＝＝＝＝＝＝＝＝＝＝＝
没得说，某月还是想要回帖。^_^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