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关心》Wodehouse

2、2

　　已经过去五年了。
　　刘洁对周子凌的记忆剩下的也不多了。
　　好像两人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周子凌看上了同一幢大楼的一个女生，女神级别，但是人家有男朋友。
　　所以不了了之。
　　周子凌经常跟刘洁提起他那个女神明星，长得可可爱爱在某一部青春疼痛电视剧里演的女二，刘洁对她不熟悉，所以这个话题接不了太多。
　　再熟了一点，入秋的时候，刘洁经常被周子凌拿着去参加饭局。
　　周子凌在公司认识几个哥们，晚上经常请吃夜宵，周子凌把她带去，刘洁跟其中几个哥们混熟了，大家也成了哥们，总吃他们的不好意思，所以刘洁也回请过几次。
　　记得有一次是深秋。大家一起吃烧烤，桌上刘洁和他们拼酒，两瓶啤酒下肚神智倒是清醒，但是精力有些跟不上。
　　也恰巧在这个时候，周子凌的一个哥们跟刘洁表白，刘洁的胃突然翻江倒海，吐了一地，然后就跑了。
　　大半夜的半醉的刘洁又回到了公司。
　　黑漆漆的办公室里她趴在自己的办公桌上睡着了。
　　手机一直在响，看到来电她都不想接，一是怕表白要自己给一个回应，二是怕自己拼酒输了周子凌打电话给自己耀武扬威。
　　电话响个不停，刘洁直接把手机关机，然后继续趴在桌子上睡觉。
　　不知道睡到什么时候，她被一个人拍醒。
　　她挣着迷蒙的双眼看向黑漆漆的人影，听到了周子凌的声音。
　　“你在这啊，吓了我一跳，找了你好久。”
　　他好像松了一口气，声音也意外的温柔，刘洁继续低头睡觉，实在是头沉，眼睛也胀。
　　“你走吧，我再睡会。”
　　“这么冷不能在这睡，也不安全，我送你回去。”
　　他说着就要扒拉她，对男人的靠近刘洁想来就警惕，周子凌的手刚碰上她的手臂她就蹦了起来，手舞乱挥，周子凌先被她的脑袋撞到了下巴，又被她这顿乱舞打到了胸口，疼得叫着退了好几步。
　　“我说了我要在这睡，你回去！”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当时可能是有点醉了。
　　周子凌那她没有办法，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就拖过椅子一直陪着。
　　刘洁醒来，已经过了凌晨，周子凌挨着她趴在桌子上，在刷视频。
　　“醒了？”
　　他问，刘洁点头，她现在感觉好多了，头不晕，眼睛也不胀，她看着周子凌，觉得他在这里陪自己多此一举。
　　“你怎么不回去？”
　　刘洁把衣服丢给他拿起了自己的手机，周子凌穿上自己的外套，略微地无奈。
　　“不是怕你出事。”
　　“我能出什么事。”
　　两人一起往公司外面走，刘洁到现在还记得那个夜空，静谧的暗蓝色，秋天的风也没有那么凌冽，平时热闹的马路只有零星的车轻驰而过，路灯拉扯着两人的影子，中间有一定的间隙，刘洁那个时候的心也是空旷的。
　　“你怎么不打一声招呼就跑了。”
　　“不舒服，总不能睡饭店吧。”
　　“你考虑吗？”
　　“嗯？”
　　“秦宋不是表白了？”
　　周子凌提醒，刘洁抓了一把头发，懊恼又为难。
　　“原来那不是做梦。”
　　“该给个答复。”
　　周子凌提醒，表情还严肃，刘洁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一脚踢了过去。
　　“都怪你，要不是你拉我吃这饭，我也不会遇到这档子事。”
　　周子凌对于她的激动也很无奈，挨了她一脚还叹了一口气。
　　没有地铁了，刘洁苦恼地掏出手机，周子凌凑了过来，看她打车把手机抢了过去，说送她回去。
　　周子凌的家离公司开车将近一个小时，跟刘洁是相反的方向，所以在以前周子凌从来没有送她回去过。
　　再后来刘洁再也没去过周子凌跟公司哥们的夜宵聚会。
　　但是她倒是经常被他拉着出去开餐，两人不知不觉也成为了搭伙的饭伴。
　　公司有几个女生对周子凌有意思。
　　主动要求加入晚上的饭局，刘洁也热情地招揽，但周子凌跟他们聊不上几句话，一般都是笑着看她们，然后一个人出去抽烟。
　　有一次饭局，隔壁组的一个女生问周子凌，喜欢什么样子的女生。
　　“谈一下你的硬件要求？”
　　女生问道，周子凌痞痞地后仰着，因为近视而朦胧的目光心不在焉地看着那两位女生，最后落在了看笑话的刘洁身上。
　　“大姐，你多高？”
　　“158。”
　　“身高158左右，长相过得去，身材过得去。”
　　刘洁当时在埋头干饭，稍微楞了一下的，但看着这两名女生，她们跟自己身高差不多，都符合这个标准，所以头也每抬。
　　不知道后来发生过什么，加入夜宵饭局的几个女生来了走，后来也不跟他们一块吃了，最后还是剩下她和周子凌。
　　楼上公司的一个男人加了刘洁的微信，刘洁知道这个男人，因为公司里不少人议论过他，说什么黄金单身汉，有能力，有家业，长相身高也不差。
　　业务上稍微有一些往来，刘洁见过那男人几次，成熟稳重高冷的类型，身上手表装备看着价值不菲，一看就不是她这一挂，也不是一个圈子。
　　据说公司有几个姐姐对他主动出击过，但是都没有成功，所以后来他在公司的风评也变得神秘莫测了些，有的人都怀疑他是GAY。
　　或者说他要求太高，要门当户对。
　　刘洁从来都不会对跟自己不同圈子的人有非分之想，自然也没有把他当一回事。
　　男人老找她聊天，因为业务的往来，刘洁偶尔回复一两句。
　　到后来男人找她越来越频繁，都是普通朋友聊天的话题，从不冒犯，但像个孩子过于话痨了一些。
　　刘洁越来越不想搭理，可是碍于工作，他的分量又比较重要，所以只能礼貌地回复。
　　男人一直要请她吃饭看电影，刘洁以为他要在自己身上套一些公司的内部消息，毕竟自己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小人物，在那些小说电视剧的情节里是最容易得手的。
　　刘洁清醒地每次都是拒绝。
　　这个男人出差的日子多，刘洁跟他碰面也只有在一些合作的会议上。
　　线下见面，男人看她的时候总是带着笑，然后简单地问候。
　　周子凌也参与会议，每次回忆结束都一起回办公室。
　　男人打听过周子凌的事，加上公司的谣言，刘洁怀疑这个男人可能对他有意思。
　　所以没当周子凌被工作难道，嚷着要去找富婆的时候，刘洁不再打击他的年龄，而是调侃说富公是不是也可以。
　　周子凌也注意到了男人，有一次散会他跟在刘洁后面。
　　“那个叫安恒的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对你才有意思。”
　　“那他为什么一看你就笑，一看别人就板着脸？”
　　“你有病，他会对我有意思？隔壁组的婷姐，高学历，能力强，工资高，他都看不上，会看上我？”
　　刘洁压低声音激动地回道，还白了周子凌一眼，觉得他没脑子，周子凌对这套理论不是很在行，似懂非懂地挠了挠头发，有些疑惑。
　　再后来参加年会，公司包了好几辆大巴。
　　刘洁都没想要跟周子凌一块，因为她觉得他要陪那几个哥们，但是其中一个哥们跟她又尴尬，所以她自觉地去投靠女生同事。
　　女生都是别的组的，对刘洁都很客气，刘洁跟她们刚上车，周子凌就一个电话打了过来，问她在哪里。
　　“已经上车了。”
　　“我还在等你。”
　　“你自己想办法吧。”
　　……
　　因为没等周子凌，他好像有点生气。
　　刘洁也没有在意那些细节，吃饭的时候打算再跟那几个女生一起，但周子凌走了过来，把她拉走了。
　　“这不是我们组的座位。”
　　他说道，指着桌上的牌子，每个组都有规定的位置，但是在坐不满的情况下，是允许插入的，刘洁不愿意离开，因为组里都是男生，她想聊八卦，更欢快一点的话题。
　　而且如果被选中上去表演，女生跟女生配合也更好一点。
　　“领导让你过去。”
　　周子凌突然认真地说道，既然是领导发话，她也不好意思再赖在这里了，极不情愿地跟着周子凌走了。
　　老板在台上发表了很长一段谈话才开始上菜。
　　刘洁饿的两眼都放光了，菜上来的时候她就站了起来撸起了袖子，周子凌在一旁看着她笑，她低头大口干饭，他时不时夹来一大筷子菜到她的碗里。
　　那几个月里刘洁知道了周子凌很多的事情。
　　他父母离异，都有了新的家庭，他自己一个人独自生活，父母没什么东西给他，他二十多岁靠自己的买了房买了车，正在存钱装修。
　　他住继父用来出租的回迁房里，那套房子还住着几个陌生人，与那些陌生人不同的事他不需要交房租电费。
　　所以他很节俭，经常让她帮忙砍价，从不主动送同事回家，有要搭他车的，只送到顺路的地铁，从不多踩一脚油门，包里精心挑选的零食，除了她，不会分享给其他任何人……
　　周子凌会跟她讲很多事。
　　城里现在寸土寸金的地，在他小时候是一片荒凉，他总是一个人跑到那里去抓鱼抓□□。
　　每次周末放假，他都会买什么什么菜，做什么什么吃，细节到放多少调料——
　　他大学之后就再也没谈过恋爱了，因为谈不起。
　　他这几年不会结婚，要等房子装修后存了彩礼才考虑。
　　……
　　刘洁记得周子凌说存彩礼的时候，她说过有的女生真的爱你是不会要彩礼的。
　　“你不会要吗？”
　　“如果是我爱的就不会吧。”
　　“那我娶你吧。”
　　他笑道，那种贪便宜的笑，感觉娶她唯一的理由，就是不要彩礼。刘洁鄙夷的撇嘴，一声呵呵。
　　跟周子凌这样称兄道的日子持续到经理离职，部门组织架构调整，周子凌被调到了另外一家分公司，就业情形不好，他背着房贷，还要存装修和彩礼钱，不敢轻易离职。
　　就这样两人分道扬镳了。
　　整个部门的散伙饭，吃的烤全羊，部门组织车队过去，群里在问车位的事情，周子凌第一个冒泡，说副驾驶大姐已预定，剩余三个座位。
　　部门里的人知道好像又不知道什么。
　　刘洁怀疑但也不想深究什么。
　　那天晚上，整个组的人窝在店家院子里的搭帐篷里，有些拥挤。
　　羊肉的味道刘洁已经记不得了，她只知道那只羊很肉不多，周子凌把得手的一大块带肉的肋骨给了她，她张嘴撕咬了半天，最后是他找来钳子给帮忙撕扯下来的。
　　吃到一半，她出去找厕所，从饭店出来往院子里的帐篷走，就被一个声音叫住了。
　　她扭头一看，是周子凌，他正蹲在一颗树下抽烟，看到她过来立即把手里的烟掐了踩在了地上。
　　“吃饭去。”
　　刘洁朝他喊了一句，周子凌摇头。
　　“不好吃。”
　　“那我也得进去，外面冷。”
　　“我都要走了，你陪我聊聊？”
　　他轻声道，带着点恳求，又有一点可怜，刘洁愣了两秒，周子凌起身掏钥匙。
　　“你要觉得冷，我们去车里开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