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想攻略帝女殿下》嬴汐

85、躯壳

　　“吱哇——吱哇——”
　　乌鸦展翅掠过大荒粘腻血红土地之上的无数尸骸，发出刺耳聒噪的嘎嘎声。

　　夜色浓重，月光被乌云遮挡，只有零星的星光点缀着这片荒凉的土地。乌鸦的叫声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仿佛是在宣告着某种不祥的预兆。大荒之上，尸骸遍布，血腥味弥漫，让人不禁心生恐惧。

　　乌鸦落在了一具尸骸之上，用尖锐的喙啄食着已经腐烂的□□。它的黑色羽毛在月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泽，仿佛是被诅咒过的灵魂所化。它的叫声越来越尖锐，仿佛在向这片土地上的生灵诉说着什么。

　　“坏孩子，来，过来。”黑夜与血腥之间响起一声轻笑。

　　听见了主人的呼唤，乌鸦嘎嘎展翅飞向大荒半空中悬浮的黑袍古魔。
　　青年有一张阴柔苍白的面孔，微笑着望向那只落在他肩膀上的乌鸦，语气亲昵：“下次再不听话，就把你剁成肉块喂狗，听见了吗？”

　　乌鸦似乎听懂了青年的威胁，浑身羽毛颤抖，发出了一声哀鸣。
　　但它并没有飞走，而是乖巧地停在了青年的肩膀上。青年伸手抚摸着乌鸦的羽毛，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脑子里的系统发出不满的抗议：【宿主，您该进行任务了。】

　　“闭嘴。”
　　青年挑起一边眉毛，对系统说话的语气却十分恶劣：“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说话？”

　　【宿主，】系统强硬道，【您该执行主系统为您下达的任务。】

　　“我叫你闭嘴。”

　　有着青年样貌的古魔蹙起了眉，语气极其凶恶：“什么主系统，被世界意识打压成那样，还不是条丧家之犬？现在只能依靠攻略者来寻找那个旧日的躯壳，还自称什么魔君刑天......恶心死了。”

　　“要不是为了......要不是为了001，”青年古魔嗤笑一声，喃喃道，“我甚至懒得搭理祂的任务......”

　　【宿主......】
　　分系统的声音里夹杂着惊恐与忧虑。它们都知道，作为万千世界中排行第二的攻略者，002的脾气可是出了名的暴戾、野心勃勃。没有人能让他服从命令，就连主系统都觉得他极为棘手。

　　唯一能让002稍微升腾起那么点胜负欲的人，就是001了。
　　他不甘心于次次任务屈居001之下，每次001接手的世界，定然会有他的出现。

　　但，主系统也不得不承认，002是条疯狗，也是把极其好用的刀刃。

　　会划伤自己的手，也能给予敌人致命的一击。

　　——“所以，001到底在哪里？”002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领，语气平淡，“嗯？我来这儿快五百年了，连他的消息都听不到一点，那家伙死在这里了？”

　　【不，宿主......】分系统咽了口口水，数据流传递出紧张而唯唯诺诺的声音，【他，他只是在进行其他的任务......可能不便于抛头露面。】

　　“最好是这样，”
　　002轻哼一声，眼神中闪过一丝阴鸷，“不然，我不介意亲自去把他找回来。”

　　他抬头望向星空，眼中闪烁着野心与疯狂。这片荒凉的大荒，只是他征服万千世界的一个小小起点。他要将自己的名字，刻在每一个世界的顶端，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002，是无人能敌的攻略者。

　　没有人能把他踩在脚下......没有人。

　　“吱哇——吱哇——”
　　就在这时，乌鸦突然又叫了起来。粗哑的嘎嘎叫声划破寂静的黑夜，声音中充满了惊恐和不安。

　　青年皱起了眉头，抬头看向远方。
　　只见不远处，荒城那废弃残破的最高城楼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雪白的影子。

　　白衣的上神有着最温柔潋滟的湛蓝眼瞳，和最滚烫灼热的神力波动。他周身散发出奇异的光焰，霎那间几乎照亮了整个夜空。混沌之中，扶疏的身影好似坠落于肮脏大荒的滚烫晨星。
　　明亮到耀眼，又杀气剧烈到让人无法忽视。

　　是杀意。
　　是002在自诩高傲优雅的神族身上、从未见过的杀意。

　　强大的、凶猛的、嗜血的、失控的——非常强悍。他面前的这位白发神族，非常强悍。
　　也正是这份诡异又滚烫灼热的神力波动，让002瞬间就明白了他面前的神族是谁。

　　那正是他要寻找的人，他的任务目标。

　　主系统，或者说魔君刑天早早定好的猎物与崭新躯壳，拥有神族与魔族乃至妖族三族血脉的强悍存在，放眼整个三界六道四海八荒都天赋异禀的年轻上神。
　　扶疏上神。

　　【是他！！就是他啊宿主！！】分系统发出喜极而泣的尖叫声，【太好了！太好了！！主体总算有救了......有救了！！】

　　“我最后说一遍，闭嘴，吵死了。”
　　002微微眯起眼睛，漆黑兜帽下那双狭长的眼若有所思望着面前的神祗——他似乎有些兴奋，兴奋于即将到来的战斗与刺激，甚至忍不住伸出艳红的舌，缓慢地舔了舔自己的唇瓣。

　　“不管怎么说......不得不承认，主系统那肮脏的玩意儿眼光不错，这的确是......”他急促喘息了一下，眼瞳微缩间流露出野兽般的兴奋光芒，“的确是，非常美丽的躯壳。”

　　002低低地笑了起来，丝毫不掩饰自己心底的欲念横生。
　　攻略者的世界弱肉强食等级分明，他慕强一点也没有什么关系，不是吗？

　　那露骨的视线穿透无数层黑夜，直勾勾地落到了城楼顶端白发上神的身上。
　　扶疏湛蓝眼瞳之内划过极其不悦的暗光，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一紧，似乎在极力克制自己汹涌的杀意——他当然感知到了对方对他不加掩饰的恶意和欲念。

　　肮脏，肮脏得像一滩污泥，像天底下最污秽粘稠的沼泽，会把人活生生吞下去再也不见。
　　扶疏憎恨这样的眼神。

　　在无数次噩梦中闪回过的幼时与童年回忆之中，他也曾被赤身裸体地关锁在轩辕坟的密室囚笼之中，像只没有尊严也不值得人尊重的家禽或畜生。谁都能辱骂他几句，谁都能踩他几脚。
　　恶心，好恶心的欲望......想要把对方的头颅拧下来，想要把对方的心脏挖出来。

　　“你好呀。”
　　身披黑袍的怪物竟然先开了口，嗓音沙哑而透着一股子让人不舒服的阴柔，雌雄莫辨的声线里勾连丝毫不掩饰的恶意：“你好呀......我听说过你的名号，扶疏上神。他们都说你是三界六道四海八荒......最年轻的天才，最强大的新星。”

　　“真是......”青年很明显地停顿了一下，像是咽了口口水，“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
　　心头翻涌的杀意更盛了。

　　扶疏保持着最温和的微笑，眉眼弯弯，似丝毫看不出来他胸膛中滚沸的恶毒心情：“是吗？我的名号已经传到了大荒里面吗？真是叫人意外......毕竟，你们这些魔族的赞美......”

　　他慢条斯理地笑起来，眼底阴霾四起：“也只是会让我作呕罢了。”

　　傲慢。
　　熟悉的、来自神祗的傲慢。

　　那位已然逝去的无定尊似乎也是这般傲慢而强大——到头来终究还是被化作了一滩污水散去，连魂魄都不知所踪。
　　哎呀呀......至高无上的神祗，总是会被这些没用的东西牵连呢。

　　对面的古魔青年沉默了几秒，嘶哑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夹杂着剧烈灼热的兴奋。
　　“不要这样嘛，亲爱的上神阁下，”002轻声说，“这么对我胃口，我都不忍心对你下手了......”

　　他缓慢地抬起手，掌心里藏着一颗微乎其微的、极不起眼的漆黑种子状物体。

　　那是......魔君刑天的魔种。
　　是主系统数据流更改扭曲的产物，是大荒混沌的核心。

　　“从千年前开始，有很多宿命就已经被注定啦......”来自世界之外的游戏者轻飘飘地呢喃低语，眼里透着诡异的狡黠，仿佛早已看穿了诸神的命运，“你们不知道也是正常的......毕竟，原世界的土著，终究不能像我们一样自由呢......”
　　“比如......你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从不是为自己而活呢。”

　　神妖魔三族混血的身躯，天赋异禀的强悍能力......这都是主系统刑天提前为自己准备的完美躯壳。
　　当年轩辕坟二小姐被蛊惑入大荒深处，便是同主系统刑天进行了结合，才会诞下扶疏。

　　也正因如此，在接受完天外邪魔的所谓馈赠之后，轩辕坟的二小姐才会彻底失心疯，憎恨厌恶自己这个亲子，甚至不惜暴烈地在他面前自杀。
　　真相不可追，真相不可弃。

　　在主系统刑天眼里，扶疏存在的意义，只不过是为了成长后能被祂更好地占据、融合。
　　祂将拥有亲自培养出来的、此间世界最完美的化身，行走于三界六道之中。

　　扶疏身体里的血脉会遮蔽世界意志的窥探与观测，主系统可以凭借这具身躯尽情地霍乱三界，汲取那甘美丰盈的气运之力。
　　换句话说，从一开始，他的存在就与被圈养的羔羊或家畜无异。

　　茫然地活着，自以为光辉伟正放荡不羁，其实等到了某个时刻，就会被命运的铡刀斩首......

　　“瞧瞧，”002舔了舔指尖，兴奋地笑了起来，“多好的，多好的一盘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