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入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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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无忧尴尬地挠了挠脸，干笑两声。
“你的......呃，男宠给你来信，我总不好插足你们感情的。”
姬衔羽：“......”
“只是很普通的君臣之礼而已，不要用你的恋爱脑随意发挥，”姬衔羽侧过头去，深觉刚刚给他的夸奖实在多余，“况且我也没有收男宠的打算......你那是什么表情。”
见宿无忧隐隐投来完全不信的眼神，银发帝女眯了眯金眸：“你该不会觉得，整个白玉京的雄性神族仙君一类，都是我的男宠吧。”
宿无忧收回怀疑的目光，心虚地盯着自己的鞋尖，轻咳一声：“怎，怎么会呢。”
姬衔羽：“............”
她想起来了。
妖族民风开放以强为尊，尤其是身为妖神位的颜相逢，每周十多个漂亮男宠轮班侍寝，隔几个月还要换一批。
最关键的是，她还不避着人。
姬衔羽第一次前赴妖族神府拜访颜前辈时，还活生生地看了几场春宫图，甚至差点被热情的颜前辈塞上几个男宠回白玉京，至此再也不敢随意踏足妖神领地。
怪不得这小狐狸不愿意来神域，与她见面时还说什么不想顶替扶疏的鬼话，估计是害怕自己也被纳入帝女后宫吧。
见宿无忧一副尴尬局促的模样，姬衔羽没有继续讨论这个话题，而是默默下定决心，有空一定要去妖族，跟颜前辈讨论一下小狐狸的教育环境问题。
旋即，她回过头，对着洗碧微微颔首：“晚些时候，你先回白玉京吧，留朱红一人替我探查情况即可。”
“殿下是不放心空侯神君？”
“谈不上放心不放心，保险而已，”姬衔羽淡淡别开视线，“自父君薨逝之后，白玉京唯我一人独掌，而今见新人上位，底下自然是要起一番风波。”
“送你去，不仅是监督空侯神君的行为举止，更是镇镇白玉京的场子，以防有些人分不清东南西北。”
洗碧点头领命，碧绿眸子落到宿无忧身上，略微沉吟片刻：“那，我要把二公子也带回去吗？”
“不用，就让他跟在我身边吧。”
姬衔羽叹了口气，伸手挑开帘幕后窗外越发灼目的日光，眼神落到客栈外那熙熙攘攘似繁盛太平的集市街道之上，眸子里却好像半点波动也无。
“二公子届时要去的地方，我已经想好了。”
那双金眸从极远的地方晃过来，不带半点情绪温度地落到宿无忧的身上，似乎在打量一件无生命的物件。硬生生把这小狐狸看得汗毛直竖。
“宿小公子八百年来遇到的善人太多了，”银发的帝女微微一笑，“总是要送你去见见恶人的。”
*
当日正午时分，官府下达了对苑棠的悬赏令。
悬赏令一出，好似滚石掉进了浑浊死水中，溅起无数声质疑与震惊来。风月楼昨夜的惨案自然也再盖不住，那些所谓细节被添油加醋那么一说，更显得诡异古怪，骇人起来。
花魁苑棠平日里实在太受人关注，而今突生事端，这场惨案更是借其势以极快的速度发酵，只半天就闹得满城风雨。
被苑棠占了风头的那些舞姬妓子，被风月楼抢走客人的那些青楼，乃至那些丈夫公子日日流连不归的妇人小姐，那些平日里垂涎花魁已久的小吏客人们，此刻纷纷为这场风波添砖加瓦，把事态搅成了空前混乱的局面。
官府发布的重金悬赏，更是落进了不知多少人的眼里。
宿无忧下楼买半只烤鸭，回来时气得直跳脚，说现在满城大街小巷都在讨论这件事情。从字里行间她听得出，不少人都谴责花魁苑棠活脱脱蛇蝎心肠的狐媚子，竟对有大恩情的老鸨下如此狠手。
“他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那个老鸨做了那么多坏事，死了也是活该！”
宿无忧烦闷地咬着烤鸭，狐狸耳朵闷闷不乐地耷拉在头顶：“退一万步说，就算真是苑棠姑娘杀的人，那也是为民除害吧！而且苑棠现在还没被找到......万一出事了可怎么好！”
“宿无忧。”
姬衔羽在旁边淡淡翻阅古籍，语气无喜无悲：“把你那个死恋爱脑收收，退让不是这么退的，凶杀与死亡不值得称赞，错了就是错了。”
“倘若拘束魂魄的真是她，那寻常凡人，估计也奈何不了她半分，放心吧。”
听到银发帝女喊自己的名字，小狐狸耳朵惊恐地往上一立，旋即蔫蔫地耷拉了下去。
他戳着吱吱冒油的烤鸭，模样看着像被霜打了的茄子，没精打采：“我还是不相信她会下这种狠手。”
“......”
姬衔羽合上书，纤长手指搭在桌面上，垂着眼睫慢慢说：“是不是她做的，已经无所谓了。”
“只要大家都觉得是她做的，只要这口锅扣到苑棠头上，这就已经足够。官府要抓的是凶手，至于这凶手是真是假，又有谁会在意呢？”
“找不到她，反而更好搪塞众百姓。找到她了也方便，捂住口鼻拖出去斩首示众。”
宿无忧瞳孔一缩，口中的烤鸭也不嚼了，呆呆瞪大眼睛望着她半晌，似乎反应了好一会儿。
待反应过姬衔羽语中含义，他忍不住蹙起眉头，愤愤不平地提高了声调：“这是捂嘴！这压根就不是真相！！”
“除了你，没人会揪着事实真相不放的，”姬衔羽斜睨他一眼，摇了摇头，“与其在这里谴责官府，倒不如先想想，官府为何要借苑棠掩盖真凶，又为什么要替真凶掩盖行踪。”
说着，她轻轻叹了一句：“看来这锦州城里，这官府中，阴私隐秘之事还真不少。”
“不过，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且让流言蜚语再飞几天吧。”
宿无忧不懂姬衔羽何以如此淡定，若此事发酵众人皆知，那线索不是就更难找了吗？
不过，他的疑惑，也就只存在了半日。
小狐狸低估了花魁对锦州城百姓的吸引力，也低估了悬赏重金对平民百姓的诱惑力。
到了夜间，已有身强力壮的男人们借着这道惨案的热度，组成队伍，沿着锦州城边界搜查花魁的行踪，美其名曰是为官老爷分忧，抓捕惨案凶手。也不知是自发，还是官府为推波助澜设的套。
真正的原因，恐怕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这一遭闹得风风火火，引得城里人纷纷围观，更有好事者举着火把也加入了他们的队伍，连带着每夜都喧嚣热闹的东街巷今日也寂寥几分。
风月楼今夜自然是没开张，那些小倌侍者没处可待，也去凑热闹看他们寻找花魁。
更有目击者，站在人群中堪堪而谈当日景象，激得周遭人喧哗一片。
这下子，风月楼凶杀案的热度再锦州城内是持续上升，路边的说书先生都能有模有样地编出一套故事来。大家都好奇，也都翘首以盼苑棠被捉拿归案，毕竟那绝色倾城的花魁一朝沦为杀人凶手，听着就叫人好奇不已。
在整个锦州城流言蜚语满天飞，众人皆津津乐道于那各处横生，各个版本的惨案细节时，姬衔羽尚且按兵不动，还在客栈同洗碧吩咐白玉京之要事。
偶尔碰见风尘仆仆回来禀报城内状况的朱红，还会为其买点果子点心。
宿无忧这些日子可谓是吃不好睡不好，天天吊着一颗心等消息，既希望苑棠被找到，又害怕苑棠被找到，纠结不已。如是几日，整只狐狸看起来都憔悴了几分。
见姬衔羽按兵不动，他更着急，上前问询却只能得到一句：“心急什么，还不是时候。”
第三日的夜里，洗碧准备启程回白玉京。
彼时宿无忧实在心急得紧，偷偷跑出去观摩那群人大张旗鼓举着火把四处搜寻花魁的场景，姬衔羽也没戳破他，任由他夜里出去乱跑。等他出了客栈，她转身就准备将洗碧送回神域。
帝女特意选了宿无忧不在的时候，其意思已然相当明确，两人都无需多言。
彼时客栈内烛火幽微，姬衔羽亲自撕裂人界虚空，于空间内敞开了一道通往九重神界白玉京的裂缝。裂隙中重重金焰华光喷吐，无须灯火，已将暗夜照得明媚如昼。
银发帝女逆着光焰，似并不着急让她离去，而是回头淡淡地道：“锦州城名不虚传，红棠花树满城皆是，旁处从无此景。”
“依你所见，锦州城内红棠花树，可有什么异常？”
洗碧原身为灵植神木，同植物最能共情，也最是敏锐。
听了帝女的问话，洗碧却迟疑几秒，垂眸好似深思片刻，这才缓缓开口：“人心生花，骨肉泛香，的确是太诡异了些。不瞒帝女说，近些日子，我也有特意调查城中各处花树，想看看是否有精怪妖魔作祟。”
“可我，实在是没发现这些花树的异处。”
姬衔羽重复：“你没发现这些花树的异处？”
绿眸的神侍点了点头，轻声道：“正是。”
“红棠花在人界也算寻常之物，香气悠远，能安抚人心，定气凝神。我在锦州城这几日，察觉不到这些花树有半分魔气。此处水土适宜其生长，这些花树甚至比他处更繁盛灵动些。”
“只不过，这些花树虽然繁盛，却好像并不开心。”
说着，她扬起眸子，望向城中那飘摇鲜艳的红绸，与夜色中仍旧妩媚的棵棵红棠，神情微动。
姬衔羽听见洗碧的声音，似更轻了些。
“这些花树拒绝与我交流。”洗碧眸光黯淡几分，“而且，这全城的树，似乎都沉浸于哀戚之中，无一例外。”
“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情况。”
“那倒更是稀奇了，”姬衔羽望着裂隙通道后那影影绰绰的辉煌神域，眉目不动，只轻声细语道，“那倒是，更稀奇了。”
“帝女，还要继续往下查吗？”
洗碧眉目间浮上几许担忧，轻声道：“再往下查，怕是就要查到锦州城多年前的秘辛了。不过是一场寻人，至于吗？”
“现今人间本就大乱，就算您能查清这一城阴私，又如何整顿天下倾颓？”
“......是有人要我入局。”
姬衔羽垂眸摇了摇头，语气平淡：“此事并非我愿，而是有人借二公子之手，要我看见风月楼的阴私，要我入局。”
“事已至此，如若我不继续查下去，岂不是让布局人白白费劲了？”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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