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配角的自我修养》倚文悬停

33、Chpater 33

　　“可是严家家主夫人，她称南齐归为大师叔，那她其实就是沧溟殿的人，那沧溟殿怎么会把严家……？”吴卿尘不解道。

　　“因为在沧溟家族眼中，南慕晴是背叛了沧溟殿。”尹如风说道：“南慕晴原是沧溟家年轻一辈中并不出彩的一员，修为平平，在沧溟殿并不受到长老们的重视，还常常被他人排挤。直到她外出游历，遇见了严佑置，互生好感，相处了一阵，她便决定离开那个冷漠的沧溟家。南齐归是最不同意的，但南慕晴执意离开，他掌管着沧溟殿的戒律，南慕晴就被家族冠上了背叛的罪名。”

　　吴卿尘一副了然的样子，但还是疑惑：“那就算是南慕晴离开沧溟殿，南齐归也不至于将严家所有人一并赶尽杀绝吧。”

　　尹如风点了点头。

　　云寒舟却先说道：“南齐归只不过是以严家母亲为由头，一切还是因我而起。留下我，也只不过是因为我还有用，可以帮他们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吴卿尘：“什么东西？这么重要？以至于沧溟殿敢这么大肆杀戮？！”

　　“《神雪秘籍》。”云寒舟说道。

　　吴卿尘感觉这名字有些熟悉：“我好像听说过这个，但不记得在哪了。”

　　云寒舟点了点头：“是当时玄门大会之前，吴潼和你说过。沧溟殿从前几年开始，一改低调行事的作风，进入中原就是为了寻找它，也是为了寻找叛逃沧溟的我。”

　　这下子轮到尹如风一脸迷惑：“算起来，沧溟殿抓走你已经是十六年前的事情了，怎么这么多年过去，那个什么《神雪秘籍》，他们还没从你这里找到吗？”

　　云寒舟摇了摇头：“没有，其实我身上并没有这个东西，他们自然找不到了。”

　　吴卿尘疑惑道：“那为什么当时会觉得你有啊？这《神雪秘籍》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云寒舟深吸了一口气：“长生！”

　　尹如风和吴卿尘都是一脸疑惑。

　　云寒舟解释道：“《神雪秘籍》是多年以前雪山家族的一套修炼功法，据说修炼之后能达到长生不老的境地。”

　　吴卿尘听了直接脱口而出：“啊？长生？！这怎么可能的事啊！长生不老这档子事，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啊！”

　　尹如风倒是显得平静些，摸了摸自己下巴短短的胡子：“难怪啊，不管能不能长生，只要有这个机会，总有人要去尝试的，尤其是像他们这种修为超群又有权势的人，追求长生不老，才是这些人的终极目标。”

　　吴卿尘觉得离谱：“真是扯淡！长生不老明显就是个笑话，这封建迷信可要不得啊！真是白白可惜了严家那一大家子啊！竟然是为了这么一点缘由……”

　　尹如风叹了口气，说道：“严家这件事情，我总算是说出来了，也算是对严大哥有个交代。这件事情，从头到尾我也有很大责任，但确实是无可奈何。寒舟，看在当年我为你养父母收尸的份上，你能答应我，我告诉你严家的这件事情，能不让沧溟殿知道吗？其实像我这种人，死了倒是无所谓，但是我的家里人，我不想她们因我受到牵连。我小心翼翼地过了十六年，人也老了，知道这种事总归有人来调查，也知道不管怎样，真相都是瞒不住的。我希望当年的事情能够真相大白，但我又很矛盾。我渺小，身上牵挂巨多，这些凡尘琐事只能让我学会明哲保身、如履薄冰，我没法为了自己心中道义而将我的家人暴露在危险之中。我的爱与勇气，仅仅只限于我这一方庭院，再多也就无能为力了！”

　　吴卿尘听完，也是长叹一声，其实他很能理解，毕竟大多数普通人，都是在这样的环境中挣扎。

　　云寒舟点了点头：“我明白你的处境，也知道沧溟殿的手段。其实你不用感到抱歉，这里面，没有什么事情，是你必须要去做的！”

　　尹如风站了起来，对着云寒舟和吴卿尘行了一个大礼：“感谢二位时隔多年，还在一心寻找当年的真相。我所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等两位踏出尹府大门，我会将这件事情彻底埋入尘土，我们之间也是缘尽于此，就当从未见过。多的不说了，你们走吧。如果你们想要继续查，那就查下去吧。还是那句话送给你俩，有时候知道得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

　　尹如风下了逐客令，吴卿尘也不打算多呆。他便带着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吴潼，和云寒舟很快就离开了尹府。

　　吴卿尘这才想起来觉得奇怪，转身问吴潼：“我发现你刚才听了严家故事之后，竟然一句话都没有讲，这不像你啊，阿潼，怎么回事啊！”

　　吴潼看了看四周，小声说道：“等我们找个客栈，我再和你细说吧。”

　　普图镇只有一家小客栈，等他们三人坐下后，吴潼便讲诉了自己了解到的江陵城外万灵村的恐怖妖火。

　　吴卿尘听完，皱眉说道：“原来那里真的发生过大火，可是为什么我会梦见大火的场景，我之前也从来没有去过万灵村啊！”

　　吴潼摇了摇头，云寒舟听完后沉思了一阵，之后说道：“或许真的是通灵，沧溟家擅长巫术，有过这样的记载。”

　　吴卿尘疑惑：“就算真有可能是通灵，但为什么就偏偏找上了我啊！那也应该去找当年的放火屠村之人吧！”

　　吴潼一听，小声说：“该不会万灵村的这把火，也是沧溟殿放的吧。”

　　吴卿尘翻了个白眼：“怎么可能！那万灵村就在江陵城外不远，沧溟殿还没这么大胆子，大老远从西南跑来中原，还在当时的吴家地盘上放肆吧！”

　　云寒舟皱着眉，想了想，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得回沧溟殿一趟，见一见南齐归了。”

　　吴卿尘和吴潼都是一脸疑惑。

　　云寒舟解释道：“首先，严家的事情，我必须去弄明白，尹如风的话我是相信的，但我还需要去求证。还有你在万灵村，是否真的是通灵，我得去查查沧溟古籍，毕竟世人也流传过南齐归可以通灵。”

　　吴卿尘脱口而出：“可你回去的话，南齐归应该不会饶了你的，你……”

　　云寒舟点了点头，语气变得温柔起来：“我知道，我能处理好的。”

　　吴卿尘内心大骂自己担心个鬼，南溟风好歹也是主角，那还不得一路开挂，顺风顺水？

　　云寒舟看吴卿尘皱眉，开口道：“沧溟殿机关众多，守卫森严，我就自己先去。阿尘，你就和吴潼先回一趟吴家，找你家大哥和二姐吧。毕竟在玄门大会上的事情，对你们吴家影响很大，你回去一趟，看看他们。”

　　吴卿尘这一听，倒还松了口气，毕竟这个定时炸弹暂时不会有灭掉自己的危险了：“好啊！那我顺路将周行送回他家。周行被挖眼这件事情，我还需要大哥帮忙，看看他有没有办法去医治，我现在有些担心，感觉这一切就是冲着吴家人来的，得回家给他们提个醒。”

　　云寒舟：“嗯，至于那黑衣人阿广，我直觉感觉他不简单，所以我这边带走去处理吧，或许还能从他嘴里知道更多消息。”

　　吴卿尘：“好。”

　　云寒舟从怀里掏出来几个信号烟，递给了吴卿尘，说道：“返程途中注意安全，如果遇见危险，放出信号烟，我的人看见后，会立马赶过去的。”

　　吴卿尘感觉有些意外：“其实没有……”，话还没说完，只见吴潼上前，直接一把就接过了信号烟。

　　“谢谢云大哥！靠谱！阿尘哥，都这么熟的人了，你还在这装模做样客气个啥？”

　　吴卿尘尴尬地笑了笑，心想你懂个屁，要是知道他就是那未来可能会灭掉吴家的南溟风，吴潼你这小子可就不敢这么嚣张了！

　　但是嘴上还是说道：“谢谢云兄了，你也多加小心！”

　　两人整理完自己的包裹，很快便踏上各自的路途。

　　沧溟殿位于西南最大的城市——九湖城，当天晚上，在去往九湖城途中的客栈里，云寒舟的脑海中，一直不停地在回放尹如风说过的话：“严大哥被南齐归刺伤后，一直都在说，你是他严家的孩子啊！”

　　其实云寒舟他并没有记起来太多当年的画面，但每每想到严佑置的这句话，他就觉得心脏剧痛、喉头苦涩。

　　在梦中，他却是看见了茫茫雪山，雪山下有一个一直不停奔跑的小孩，一直跑一直跑，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他在奋力追赶远处那若隐若现的温柔女人，想抓却抓不住……

　　惊醒后，云寒舟坐起来沉默了很久，长叹了一口气。

　　这个梦，从最开始第一次梦见后，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但那个女人的脸依旧模糊，远处的响声不知道是什么，好像有人在叫他，但他却一心只想往前跑……因为她说，只有跑出去，他才能活下来……

　　第二天一早，云寒舟带着重伤的阿广走出了客栈。

　　有那么一瞬，阿广站在阳光下，抬起头，面朝北方，脸色肃穆，眼神满是落寞和凄凉。

　　云寒舟这才仔细观察到阿广的面貌，棱角分明的脸庞，恍惚中，与多年之前，一张稚嫩的脸竟然有些许重合。

　　真像！可他又是谁呢？云寒舟心想。

　　“阿广，你到底是谁？”

　　阿广回过神，苦笑道：“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只是个拿钱办事的小人物罢了。”

　　云寒舟一看，知道无法从阿广口中得到更多信息，转念一想，便找来了漠许生。

　　漠许生是云寒舟身边一等一的高手，自从云寒舟三年前救下他，他便一直跟在云寒舟身边。

　　“你把这个人，送回寒北漠王家的密室里。”云寒舟想了想：“再去查一查这个叫阿广的人吧。”

　　“好，我现在就出发。”

　　送走了阿广，云寒舟一路未停歇，很快便来到了九湖城。

　　同时，吴卿尘带着吴潼和周行，本欲先将周行送回家，但周行拒绝了。

　　他们三人就一路向东，往灵域岛的吴家山庄而去。

　　一路还算顺利，吴卿尘的修行和剑术都有一定的长进，短时间的御剑飞行已经掌握，返程的时间大大缩短了许多，也避免了路途中潜在的危险。

　　待吴卿尘、吴潼和周行到达灵域岛时，整个吴家山庄一片寂静，和吴卿尘刚出发时并没有什么两样，依旧人烟稀少。

　　吴卿尘在吴家祠堂见到了正在跪拜的大哥，他也跟着跪了跪吴家父母。

　　那些遥远的童年记忆随着时间越来越模糊，但那种悲伤的心情，现在还是可以清晰感受到。

　　两人见面后，吴卿尘主动说起了自己在普图镇上遇到的挖眼事情。

　　“大哥，这件挖眼的事情，你在中原还有听过其他类似的吗？我觉得肯定不止这两起。”吴卿尘说道。

　　吴泽谦沉思了一阵，“我没有听过，也是感觉很震惊。”

　　“那大哥，你能医治周行的眼睛吗？他也算是我们半个吴家人。”

　　“走吧，先去看看，我没法保证一定能医治。”说完吴泽谦就起身，往吴家厅堂内走去。

　　吴家厅堂内，吴潼带着周行坐在了椅子上。

　　他扶在把手上的手有些微微颤抖，身子紧绷，他知道吴家的医术厉害，但他还是不敢抱有太多期待，内心还是害怕，害怕等来无能为力的结果。

　　吴潼看出了周行的忐忑，说道：“周公子，不必紧张，既然你已经来到了吴家山庄，不管是吴家大公子还是二小姐，都肯定会有办法救治你的！”

　　周行扯出笑容，“谢谢！我知道自己眼睛的情况，也相信吴家的医术，不管能不能医治，我都非常感激了。”

　　不多时，厅堂外传来脚步和人声，周行顺势就站了起来。

　　吴泽谦看见周行的那一瞬间，认出了周行，惊讶道：“吴寻？！”

　　周行闻声，张了张嘴，才沙哑地回应道：“我是吴寻！吴大哥？你竟然还记得我？！”

　　吴泽谦也很意外：“阿尘和我说这事，我没想到会是你！”

　　周行苦笑道：“就当是命吧，只能坦然接受了。”

　　吴泽谦拍了拍周行的肩膀：“这一路，你受苦了。”

　　周行一听，脸色变得难受起来，语气有些哽咽，身子抖得厉害：“吴大哥，那我……我这眼睛，还能医好吗？”

　　吴泽谦没有说话，将周行带到了吴家治疗房中，洗净双手，小心翼翼拆下了周行眼睛上包裹着的白布。

　　两只眼睛周围已经开始结痂，空洞洞的眼眶依旧血肉模糊，好在伤口比较平整，但还是看着瘆人。

　　吴泽谦拿着白布的右手微微颤抖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才说道：“伤口系利刃所伤，一刀剜割，多半是短刀之类。整个眼球完全被割掉了，手法娴熟，要么是个极厉害的刺客杀手，要么就是修行和医术都高超的人。此人擅长医术的可能性很大，毕竟想要保证完整的眼睛剜割，这不是一般人能学会的。对于刺客来说，短时间学会并熟练运用，这似乎并不现实。”

　　周行一听：“擅长医术的修行高手？”

　　吴泽谦点点头：“是不是听起来，倒像是我们吴家人干的。”

　　周行：“不不不，吴大哥，不会的！吴家人不会干出这样的事情的。”

　　吴泽谦皱眉道：“但是，别人却不一定这样想了，这件事情，看来并不简单了。”

　　随后赶到的吴卿尘，在治疗房外清楚地听见了此对话。

　　吴卿尘一把推开门，有些生气，大声问道：“大哥！你的意思是，这挖眼的事是有人要陷害我们吴家吗！”

　　“阿尘，别这么莽莽撞撞！凡事都先别着急下结论，只是有这个可能性，所以我们更得小心行事。”吴泽谦虽然表面这样说，脸色却并不轻松，“最主要的事情是……”

　　吴泽谦停了一下，并没有说出后面的话，目光落在了周行那空洞的眼眶之中。

　　吴卿尘有些着急，问道：“那最重要的是什么？”

　　吴泽谦谈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轻声说道：“周行这眼睛……很抱歉，我们吴家人，没人能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