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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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1991年，9月1日，霍格沃茨特快列车
一个红发，一个黑发，容易分辨。
红发的那个男孩，大概是多子女巫师家庭的孩子，家境普通，排行在中间。
不合身的旧巫师袍，和同样光泽黯淡有修补痕迹的巫师鞋，经过适当的改造，干净整洁，没有陈旧的皱褶和污渍。有一只肥胖的灰色老鼠作为宠物。
细高挑，有雀斑，鼻梁上一块大的，稍微有碍观瞻，脸色红润，气色佳。宠物也是。
对上她的眼睛时表现出局促和拘束。
窘迫的家境带给他一定影响，但同时有着被爱的孩子才有的、难以用语言描述、可一看就知道的底气。
黑发的那个男孩，矮小消瘦，疏于打理的乱发，用胶布裹得乱七八糟的眼镜，营养不良的面色，同样不合身，不过搭配合理的麻瓜衣服。
和红发男孩的“不合身”区别在于，他过肥过长的裤腿堆在脚腕的位置，没经过裁剪修饰。
下意识观察他的同伴，以及她的脸色，时刻收集语言之外的信号，身周萦绕着微妙的不安。
来自麻瓜世界，生活环境不稳定，精神压力大。
不仅没有得到妥善的照顾，连像样的都没有。
被忽视和苛待，不被爱。
安娜回忆着从霍格沃茨的副校长麦格教授开始，见过的巫师们。
麦格教授严肃又正派，不忌讳同11岁的小巫师道歉。
安娜情况特殊，布莱恩是第一对养父母的姓氏，第三次生活的寄养家庭无人生还事件，刚过去一个多月，在社区里还有讨论度。
她的名下，有大量遗产，含不动产，有足够她生活到成年的信托基金。
居所涉及重大安全事故在走法律程序，新的监护人具体人选还在扯皮，决出最后的胜利者之前，小姑娘临时寄住在孤儿院而已。
麦格教授来到孤儿院，意外地发现安娜暂且没有监护人，她只能和安娜本人进行沟通。
证实魔法存在以后，麦格教授向她说明，麻瓜家庭的小巫师，通常并不直接由猫头鹰寄信，而是有霍格沃茨的工作人员持录取通知书登门，对小巫师的监护人进行解释。
学校的名单整理系统似乎错误地认为，她的父母，至少一方对魔法世界有所了解，因此把她归入了猫头鹰寄信的学生之中。
麦格教授在晚间整理回信时，发现了这点错误，并于第二天亲自前往安娜家澄清误会。
她在大衣里穿着羊毛衫与格子长裙，苏格兰元素很重，颜色款式有些过时，但与她的外表年龄正相符。得体、合适、正常，走在伦敦街头不会奇怪到惹人注目。
而追求新潮的一部分巫师，在仿麻瓜风格的着装方面，有着过于丰富的想象力。
以安娜在破釜酒吧的蹲守观察记录来看，巫师穿着麻瓜的衣服出门不少见。
“穿着出门”或许还不算特别困难，“正确合理正常搭配”麻瓜的衣服大概纯属为难。
也许黑发男孩也是寄养家庭里，或者一个不怎么靠谱的孤儿院里长大的孤儿？
不，不对。
虽然有着与竞争食物，或别的什么生存资源的孤儿们，同款的敏感和急于证明自己，以及和她一样脱离旧世界来到神奇新世界的兴奋，但他并没有“不听话就会被饿死”的担忧。
也没有——安娜撕开递到她手里的比比多味豆包装，挑出一颗红色的豆子，是番茄味——没有任何濒临犯罪的、阴沟里的老鼠的臭味。
与极度贫穷相伴、由饥饿滋生的罪孽，小偷、社团、暴力、骗子、赌狗、雏姬，从来没有断绝过。
他身上没有那些气味。
“没什么。”她轻快地给出一个合理又难以证实的回答，“我刚才在别的车厢睡着了，做了噩梦，不敢一个人呆着。”
以她的评判标准，脚上趴着个黏黏糊糊的两栖动物确实是噩梦，很噩那种，仅次于厕所隔间外面传来护工的呼喝声。
那么这位黑发男孩的监护人，是不负责任的父母，还是童话反派型坏到明面上的继父母？
误打误撞的，黑发男孩像是被戳中了什么点，急切地追问道：
“是什么梦？我也总会做噩梦。”
他低头看过来的时候，额头的碎发动了动，安娜发现了那里藏着在魔法界鼎鼎大名的——
闪电形状的伤疤。
假期里看过的无数巫师世界的书籍，在她脑内翻动着书页，最后停下来的是《二十世纪重大魔法事件》，配着一家三口插图的文字说明。
两个全大写加粗的单词在她眼前闪烁。
哈利·波特。
没有父母。
也没有继父母。
詹姆与莉莉·波特夫妇，哈利·波特的双亲，早就在十年前的万圣节同时牺牲，留下刚过周岁的救世主，没有任何已阅书籍提及过他的后续下落。
这个看起来受过虐待——至少没得到过很好的照顾的普通男孩，是巫师世界的救世主，哈利·波特。
她忽然放下从孤儿院接到霍格沃茨的录取通知书以后，一直悬着的心，而且直到放下她才发现自己竟然曾经愚蠢地担心过毫无意义的问题：
【我能融入那个神秘的、神奇的隐藏世界吗？】
连书里浓墨重彩的“救世主”都只有这样的待遇，魔法世界也不过是另一个、大号的孤儿院。
她能在几次三番被退回孤儿院后依然过得不错，当然不怕魔法世界混不下去。
陌生的世界又怎么样？人总不过还是同一群猴子进化来的。
和赫敏一样，两个男孩的自来熟和善意让安娜感到陌生，却不那么想丢开。
她以为自己是对“巫师界的救世主”感兴趣，也是想从更多的角度了解魔法世界，稍微引导了一下话题的方向：
“我梦到了我父母的坟墓……可是他们并不在坟墓里，因为……我是那场海难唯一的幸存者。”
她的声音哽咽，故事中断在这里。
哈利·波特不再追问别人的伤心事，而是补救似的，说起自己的事来安慰她：
“我也没见过我的父母，他们在我很小的时候，被伏——我是说，神秘人，杀死了。我的噩梦是冰冷的绿光……它给我留下了这个。”
他主动讲出本来不太想被人提起的话题，慌乱地掀开额发，给她看那道比他本人在魔法世界有名得多的闪电形状的伤疤，作为言语真实性的佐证。
安娜歪着头，有点迟疑，吐露更多信息：
“……我是从麻瓜孤儿院来的，对魔法世界的事不太了解，你的意思是，你就是……？”
红发的男孩迫不及待地宣扬道：
“你居然不认识这个！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哈利·波特！那个‘活下来的男孩’！”
哦，家庭中排行靠后的小男孩，有着强烈的表现欲。
安娜垂着头，思考他是不是和救世主的传说有关人士家的孩子。
哈利·波特对同伴的炫耀可没那么得意，他不好意思得简直要钻进巧克力蛙变成卡片藏起来。
她知道怎么继续推进她的话题了。
安娜咬住了嘴唇，深黑的眉毛摊平，眉头微扬，神色冷淡了一些，却怀着莫名的骄傲，语速像崩裂的珍珠项链，又急又快，字字清晰：
“那我就是活下来的女孩！你尽管为别人骄傲吧——我的爸爸妈妈把唯一的逃生机会让给了我，只有我等到了救援，不会有任何人比他们更伟大，我永远为他们骄傲！”
哈利按住想要和“什么都不懂”的安娜理论的罗恩，认真地看着安娜，碧绿的眼睛十分诚恳：
“抱歉，罗恩他太激动了。这是我的朋友罗恩，罗恩·韦斯莱。我的爸爸妈妈也是这样做的，和你父母保护你一样，为了保护我——我能……希望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也是从麻瓜世界来的，比你稍微好一点的是，没住在孤儿院。比你更糟糕的是，我住在非常厌恶一切‘异常’的亲戚家，说不定比孤儿院还要糟糕。”
他苦笑起来。在他心中，与德思礼一家同住屋檐下，真的不比孤儿院好到哪里去。
充满了裂纹的镜片和裹着乱七八糟的胶布的眼镜让他的眼睛有些失真，可是真诚永远是一种动人的美德。
安娜接受了他约等于道歉的解释，向他伸出手。
哈利握住她的手——手指冰凉，手心火热，指根和鱼际有着常年干活才有的茧，不是应该出现在11岁的儿童手上的东西，而他也有同款——听到她自我介绍：
“安娜贝拉·布莱恩，很高兴认识你，‘活下来的男孩’，你可以叫我‘安娜’。还有你，哈利的朋友罗恩。”
她收敛了悲伤后，微笑的样子，好像一只尼伯龙猫。
哈利想起一本介绍神奇动物的书里，那种美丽又神秘的“雾中的生灵”。
与之相比，罗恩笑得像个柴郡猫。
很奇妙，哈利第一次没有为了“活下来的男孩”这个称呼感到尴尬或者不悦，而是下意识模仿她轻快的笑容：
“哈利·波特，致敬‘活下来的女孩’。”
两人握住手摇了摇。
罗恩在一边看着，仿佛目睹了猫狸子和小爪水獭的聊天现场，根本听不懂。看看哈利又看看安娜，也伸出手去，不满道：
“嘿！你们都提到了我，怎么就没有一个人和我也握手？”
三只手就变成了“猫爪必须在上”的小游戏。
都是11岁的孩子，谁都不肯服输，无聊的游戏也有趣起来。
他的老鼠在糖果堆里呼呼大睡，不关心人类们在进行一些什么毫无意义的社交。
罗恩第三次说起他和飞天扫帚的故事，每次细节都有出入，哈利听得入神，想知道飞在天上是什么感觉。
安娜掏出一本怎么看都粗制滥造不太正规的书，翻到关于救世主出身的页面，上面简单提了一句詹姆·波特曾经是格兰芬多魁地球队的击球手，把他指给哈利：
“我看到过你的故事，只不过没能把‘你’和‘大难不死的哈利·波特’联系到一起。看样子你和我一样，接到信之前也对霍格沃茨一无所知？”
关于詹姆·波特，全部救世主相关章节只有那么一小句。
哈利非常失望，反复盯着那一小行文字去看，如同要把那句话（还有拼错的单词！）吃到心里。
罗恩不知道是没察觉到气氛沉重，还是自有一套改善沉重空气的小窍门，“男巫罗恩魔法世界小常识大科普”说起了分院。
并忽悠哈利和安娜都去“最好的学院”格兰芬多。
安娜决定让给他一个完整的表现的机会，模拟来自麻瓜家庭的新生，指对魔法世界一无所知的那些，问出了可以类比“面包应该怎么吃”的常识性问题：
“我们居然可以自己选择学院吗？”
这就涉及到罗恩的知识盲区了。
唯一来自魔法世界的他，和两个来自麻瓜世界的同学一样，对分院细节一无所知。
他前一句话还在强调自己一定能分进格兰芬多，后一句话就在哀嚎如果万一不幸分进了“邪恶的”斯莱特林，妈妈会有多生气。
哈利重重点头，说起他对分院的担忧：
现在他知道了詹姆和莉莉·波特夫妇都是格兰芬多的学生，万一他没能分进格兰芬多，乃至于没能顺利入学可怎么办？
安娜心有戚戚焉地跟着发散思维，全英国六千万人，巫师据说不到五千，不足千分之一的比例，入学考试肯定严格极了。
也不知道会不会像石中剑的试炼或者赫拉克勒斯的十二试炼那么难。
哈利补充了摩西的试炼和亚伯拉罕的试炼。
他们都没到一百岁，也没有一百岁才得到的独生子，亚伯拉罕不具有参考性，别人不知道。
搞得巫师家庭出身，但是没人给他剧透过分院详情的罗恩跟着他们担忧起来。
也可以说，尽管不知道怎么分院，可是也不知道什么是十二试炼或者其他麻瓜神话的挑战。
罗恩本来不担忧，被两个来自麻瓜世界的小孩“科普”过后才大大担心起来。
为了消解焦虑，三个小巫师大吃大喝，聊天中哈利和罗恩说起了更多他们的事。
安娜听到“花园里的地精偷了所有土豆，妈妈吼爸爸无论如何也要把它们处理掉”时，正好吃到下一颗红色的多味豆。
这次不是番茄，是特别特别辣的辣椒味，她呛了一下，对着门口喷出一道火焰。
门开了，刚才去过她车厢的圆脸男孩，和帮他找蟾蜍的赫敏，一起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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