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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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戚承晔露出笑脸，认真看向湛玉泽道：“抱歉，就这一次，以后不会了。”
湛玉泽：“戚哥，你还记得我大一那次，被我妈从家里撵出来了？”
“玉宝——”戚承晔很是无奈，怎么又顾左右而言其他。
湛玉泽连忙道：“我这次可没转移话题，你先听我说完。”
戚承晔愣了一下，点点头道：“记得。”
“你果然知道，”湛玉泽哼了一声，“我就说戚姐怎么给我打电话，还连宾馆都给我订好了，我还以为是我妈心疼我呢。”
“现在想想，我妈应该不会联系戚姐，能找戚姐的只有你！”
戚承晔清了清嗓子道：“抱歉，玉宝，我没有监视你的意思，我只是担心你。”
湛玉泽歇了戚承晔一眼：“我又没有怪你，你既然知道我被我妈撵出来了，那东子就没告诉你，我为啥被撵出来？”
戚承晔一脸尴尬，还是解释：“没问，那是你的家事，我打听我怕你生气。”
“找眼线监视我的时候，可不见你不好意思，”湛玉泽翻了个白眼，头转向戚承晔，嘴唇一勾，“我跟我妈出柜了。”
‘哐当’一声，戚承晔直接站起身。
车厢的高度是完全碰不到脑袋的，但谁让戚承晔太用力，直接一脑袋撞车壁上了。
“玉宝，你……我……我是说，那个……”
湛玉泽惊讶的望着戚承晔，手里的葡萄都捏出了汁。
怎么这么大反应……
戚承晔磕巴了好几下，到底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在原地理了下衣服又坐下来。
看到湛玉泽的手，直接掏出一个帕子，抓过湛玉泽的手，给他一点点擦干净。
洁白的帕子染上淡淡紫色，葡萄紫色的汁水一点点渗透帕子。
就好像是两个人的相遇和交汇，一点点渗透融入彼此，自此难以分离。
“咳咳，”湛玉泽见戚承晔抬头，严肃道，“不过我可不是因为你出柜的，我只是发现了我的性取向而已，我以前可是一直拿你当哥哥的。”
“既然咱两性取向一致，我倒是也可以考虑一下。”
戚承晔左脸上的酒窝越发明显，他目光灼灼，看向湛玉泽用力点头。
“我知道。”
湛玉泽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扭过头去看向别处：“当然，我现在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你可别打我歪主意。”
“我知道。”
戚承晔把湛玉泽的手擦干净，瞧着手心上修长白皙的手，停顿了一下慢慢松开。
两人再次翻起报纸，不时低声交流。
一切好像和之前一样，但又有些不一样。
挂着湛家旗帜的车队和戚家旗帜的车队慢慢前行，坚定而无畏，只为到达他们预定的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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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阳郡，一个不起眼的人族聚集地。
在不大却极为干净的庙前，祭拜的人来来往往。
各式各样的贡品甚至摆在了庙外，居庙中的雕像正是哪吒。
“幸得三太子庇佑，如今我们终于不怕海上妖族打上来了。”
“三太子保佑，希望我丈夫和闺女此次出海顺利。”
“三太子保佑，不求我肚中孩儿得您青眼，只求他一生平安顺遂。”
“感谢三太子保我家人性命！”
……
祈愿声不断，在人看不到的地方，无数星星点点汇入雕像的身体。
不过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哪吒雕像已经建起来数十座。
县城里，一妇人牵着孩子在哪吒雕像前许完愿，小孩儿抬头盯着雕像，突然道：“娘，三太子刚刚朝我眨眼睛了。”
妇人大惊：“你胡说什么？”
“娘，真的，我没骗你！刚刚三太子真的眨眼睛了！”
妇人不由有些将信将疑，也抬头看着雕像，不多时，妇人捂住嘴，连忙又朝雕像行礼，这才带着孩子离开。
哪吒雕像活了的事儿，一下子传遍不少有哪吒传说的地方，‘哪吒闹海’的故事伴随着商队行走，流传越来越广。
有人为哪吒显灵欣喜，自然也有人为此事焦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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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美县，南区破败的贫民窟。
这里也是沿海的县城，受妖族入侵影响，如今十室九空。
贫民窟更是一片狼藉，放眼望去，只有几个勉强搭起来的窝棚还算能看。
大白天，这里的人只要还能动就会选择出去做工。
以至于这里白天根本见不到几个人影。
但就在正午，太阳最大的时候，几个带着兜帽的人行色匆匆钻进了一个窝棚。
“又来搜查了，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躲掉。”
“也是可笑，那哪吒的雕像建起来了一座又一座，我莲花教却是人人喊打。”
“人族愚昧至此，我等何以在莲花神的教导下改天换日？”
“难如登天啊，谁能想到阻挡人族进步的就是人族自己。”
……
带着兜帽的人话语之间满是愤恨，但钻窝棚的速度倒是一点儿不慢。
躲在远处窝棚的小女孩漆黑一张小脸，听到动静探出头看看，很快便像是受惊的小兔子一样把头收了回去。
又过了一会儿，十几个穿着盔甲的士兵出现。
士兵们分散开来在废墟中寻找着什么。
一个年纪不大的士兵发现了小女孩，笑眯眯的从怀中掏出一个饼子递过去。
小女孩犹豫了一下接了过来，囫囵吃了两口，被噎了一下，那小士兵又慌忙把水囊递过去。
小女孩大口喝了几口，这才好奇的看向小士兵。
“哥哥，你们在找什么？”
“找人。”
“是几个穿着袍子，帽子很大，看不清脸的人吗？”
“对，你见过他们？”
“他们就在那边那个窝棚里，窝棚上面那个很丑，嘴巴很大的东西一直在看着你们，哥哥你不害怕吗？”
小女孩天真的话语未落，几个正靠近兜帽人躲藏窝棚搜查的士兵便倒飞出去，再也没有爬起来。
激烈的战斗就此打向。
金色的大字和黑红的大字在空中不断交错，士兵朝兜帽人发起一次次冲锋。
“哥哥，哥哥，你醒醒！”
小女孩的哭嚎在这场战斗中回荡，随着长袍人怀中的雕像炸裂，这场战斗算是进入了尾声。
小女孩被一名高大的士兵抱在怀里，望着天空，喃喃自语：“那个很丑的东西不见了，真是太好了。”
小女孩不知道，她的身后也曾出现一道虚影。
那虚影手拿乾坤圈，脚踩风火轮，双目怒瞪，威风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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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城，圣山。
几位圣人拿着‘哪吒闹海’的文稿，议论纷纷。
“这建不建雕像还没争出个长短呢，现在倒好，这哪吒怕是都要有神位了。”
“怎会如此之快？”
“怎么不会？这哪吒雕像自从建好之后，这香火就没断过。”
“那也不会这么快。”
开口的圣人一身黑色长袍，满头银发，手一翻，手上出现一个龟甲，嘴里念念有词。
不多时，龟甲‘啪嗒’翻了一个个儿。
都没轮到这位圣人开口，其他圣人便讨论起来。
“又是吉兆？老骗子，你不会使诈吧？”
被叫骗子的圣人兀自垂眸不语。
立马有其他圣人站出来，不满道：“你瞧瞧你个秃笔杆说的是什么话，骗子什么时候在要紧关头掉过链子。”
“倒也是，不过这封神一事，事滋体大。”
“法家那边怎么说？”
“那边让静观其变。”
“儒家呢？”
“还是静观其变。”
“那兵家呢？”
问话的圣人朝一身披金甲的健壮女子看去，不等号回话，问话的圣人就自己回道：“兵家怕是求之不得。”
身披金甲的女子挑挑眉道：“静观其变不也是？”
这句话让在场所有圣人都安静下来，最后还是被叫做‘骗子’的圣人率先离开。
在他身影消失在大殿之前，他留下一句话。
“也好，我们也太久没变了啊。”
留在大殿的圣人对视一眼，忽然有一面嫩的圣人道：“不好，我听说骗子已经派他徒孙去青阳郡了。”
“好一个老骗子。”
“这骗子再积极又有什么用？湛家那孩子一看就是个对掐算不敢兴趣的。”
“看那战诗写的，还有‘哪吒闹海’哪个不是主攻伐的？合该是我们兵家弟子，你们可不要耽误了好苗子。”
“那‘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又如何？”
“这诗句到底是何效果？”
“现在还不知，湛家那孩子做出这诗句的时候，只是天生异象，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倒是有趣，圣钟可是响了的，结果我等皆为圣，都未了解那诗句效果。”
“等等看吧，想来等见到湛家那孩子就知道了。”
“是极，是极。”
“好啊，你们都背着我去勾搭湛家那孩子了？”
“哎，这话可就难听了啊，怎么能是勾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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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吒雕像显灵一事，圣山没有动静。
魔族却闹翻了天，在哪吒雕像眨眼的第一天，魔族一成不变的灰色天空染上了浓稠的血色。
碧血魔族王庭，魔王坐在王座上，俯瞰着王座下的众魔。
魔王开口：“哪吒？诞生于人族孩童的一篇狗屁不通的文章？可笑至极。”
跪在台阶之下的魔族打了个寒战，咽了咽口水，讨好道：“王说的对，人族积弱已久，一孩童文章就想造神未免可笑。”
‘咔嚓’
‘咔嚓’
王座扶手碎裂，魔王道：“可就是这么一个孩童文章，让我们陨落了不止一位神！”
一魔族站出来请示：“孩儿愿前往人族会一会那湛家小儿。”
很快，又有几个魔族出列请命。
魔王摆摆手，道：“或许，我们也可以写几篇锦绣文章。”
魔王说完，殿中寂静无声，这次倒是没魔请命了。
此前的话像是随口一说，魔王再次开口：“妖族那边可有回应？”
“禀告王，还未有动静。”
魔王坐起身，身后的尾巴轻微摇动道：“这次人族那么大动作的‘除神’行动，妖族怕是也损失不小，那杂毛狮子倒是坐的住。”
人妖魔三族的统治方式都不尽相同，虽然妖魔二族在打击人族当面穿一条裤子。
但妖魔二族关系也没那么和谐，魔族是各大种族各自为政，遇到事关魔族的大事，则由各族魔王商议决定。
妖族也是以种族划分，但由妖王王庭统一管辖。
妖王大多都由黄金狮子一族担任，一般情况下，妖王的命令就是妖族最高指令。
但凡有妖敢违抗妖族的命令，必然会受到全妖族的雷霆打击。
轻则死亡，重则一脉全部断绝。
也是因为这样，妖族的动作总是会比魔族快上很多。
可这次，妖族竟然还没有动静。
王座之下回话的魔族低着头道：“禀告王，属下得到消息，妖族按兵不动好像与三界山戚家有关。”
魔王尾巴高高翘起，道：“哦？戚家？上次三族战场，戚家主脉不是绝了？”
“还有一血脉存活。”
魔王：“就这样没用的东西，也就人族还用，呵。”
“王说的是，这么没用的家族，不看大用，也就人族还留着他们的血脉，要是我们，这剩下的那个怎么也要抽筋扒皮，游街示众，真是我等耻辱！”
魔王深以为然的点头，败军之将，死不足惜。
魔王：“妖族不动，如何与这废物戚家有关？”
“禀告王，据可靠消息是妖族想要动戚家那支主脉最后的血脉，人族极为愤怒，要与妖族决一死战。”
魔王：“决一死战？人族好大的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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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一死战？人族好大的口气。”
巨大的黄金狮子懒散的趴在一张花纹繁复的华丽毯子上，说完，张开能生吞人的大嘴打了个哈欠。
火红狐狸从老虎身上轻盈跳下，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到黄金狮子面前，前肢跪地。
“是我族为管好辖区小妖，请您降罪。”
黄金狮子：“降罪？你族有什么罪？人族想要决一死战，那就让他们来吧，通知下去，各族做好战斗准备，这次我们要打穿三界海！”
“吼——”
“嗷呜——”
“哞——”
……
火红狐狸兽瞳大睁，连声道不可，他的声音被无数妖的嘶吼淹没。
但在他面前的妖王黄金狮子还是听到了，妖王睁开眼睛看向火红狐狸。
“为何反对，这不是你们一直想要的？”
火红狐狸这次直接匍匐在地，道：“还有一件事向王禀报，关于人族的神‘哪吒’。”
“人族的神？人族真有了神？”
火红狐狸抖了抖，头死死埋在地上，本来尖细的嗓音都变得沉闷。
“我得到族里小妖传来的消息，‘哪吒闹海’却有其事，哪吒出世的那一天，比海上妖族说的更为夸张恐怖，人族已有不少孩童得到了哪吒的注视。”
妖王垂下眼眸，又恢复了懒洋洋的状态，没有说话。
火红狐狸抬起头，焦急的往前挪动几步，道：“王，现在这个关头开战，对我们不利啊，魔族此次损失不小，那些魔族大多冲动易怒，我们何不等他们冲锋在前？”
妖王没有开口，甚至动都未动一下。
妖族疯狂进行着战备，这消息就像是一阵风，转瞬传到了人族。
戚家大旗下面的巨型帐篷里，戚继望坐在主位，两边依次坐着穿着各种铠甲的将士。
戚继望：“妖族这次声势浩大，我们要做好万全准备。”
众将士齐声道：“我等定全力以赴。”
戚继望点点头，示意众人坐下。
一将士开口：“三族交战还不过一年，这妖族怎么又要开战？”
又一将士道：“是啊，怕是另有所图。”
将士们议论纷纷，戚继望坐在主位上一言不发。
他手中的文书中有这么一行字：“妖族已打探到‘哪吒闹海’详情，‘神降’一说在妖魔二族由来已久，古往今来，从未有如哪吒一般神降……”
戚继望眯起眼睛，妖族的异常，怕也是因为‘神降’。
神降……神降……
自出现以来，就让人族如临大敌，尔来数千年都没有从人族拔出的东西，到底有什么秘密？
圣人书院向来极力打压各种教派神明，怎么这次对‘哪吒闹海’不闻不问？
如今哪吒已形成神降，圣人书院没有表态，妖族却率先跳脚。
这里面怕是大有文章啊。
而引发这件事的源头，写出‘哪吒闹海’的湛家小郎又会如何？五郎去了湛家到底是对是错啊。
五郎呆在湛家小郎这种能牵动人妖魔三族的少年天骄身边，真的能自此平安健康，一声顺遂么？
唉——也不知道给五郎寄的信送到了没有？
“将军，将军！”
戚继望猛然回神，桌子两边的将士都看向他。
戚继望清了清嗓子道：“此次妖族开战，我方部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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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着湛家旗帜和戚家旗帜的车马浩浩荡荡进入郡城大门。
士兵们神情肉眼可见的放松的下来。
“回家了，回家了，咱们到家了！”
“这一路走来，总感觉过去了很久。”
“是啊，是啊。”
……
车马进程，周围百姓来来往往，不见丝毫好奇，都是忙碌着自己的生计。
等后面湛家和戚家的旗帜亮出来，周围百姓立马围了上来。
“是湛家军！”
“是戚家军！”
“是湛家哪位女郎还是郎君？”
“和戚家军队走在一起的，那肯定是湛家小郎君！”
“是玉郎！是玉郎！玉郎在中间那辆马车！”
湛玉泽听到这声尖叫，吓得‘嗖’的一下放下窗帘，还嫌不够似的又把窗帘压了压。
但外面的百姓彻底疯狂起来，拼命的大喊着乱七八糟的话，问询而来的百姓越来越多。
车队的行进速度越来越慢。
戚承晔停笔，活动了下手腕，看向湛玉泽，调笑道：“玉郎？”
湛玉泽嘴角抽抽，回道：“五郎？”
戚承晔应了一声。
湛玉泽：“你还应？”
戚承晔理所当然道：“为何不应？我本就是戚家五郎，更何况叫我的人还是你。”
湛玉泽：“……”感觉骚不过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应付不了戚承晔的厚脸皮，湛玉泽选择转移话题：“外面越来越热闹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家。”
戚承晔笑了一下，给湛玉泽递了块儿点心，湛玉泽没接。
湛玉泽：“我不要，现在不饿。”
戚承晔还是把点心塞进了湛玉泽嘴里道：“你还是点点吧，说不定回家比现在还热闹。”
湛玉泽没有回话，他现在已经走神了。
车队还在龟速移动，不只是沿街的百姓在增多，街道旁边的酒楼饭店窗户都打开，露出一个个人头，显然都是被车队吸引。
无数鲜花、香囊和手帕扔向车队和士兵，这模样要是不知道的旅人，怕是还以为有什么盛大的节日庆典。
一家最高的酒楼，两个男人站在窗边往下望。
“这湛家麒麟儿总算是回来了。”
“那边安排的人怎么样？”
“防守过于严密，我们的人安插不进去。”
“唔，那就看这次吧，湛家麒麟儿回来，湛家想必热闹非凡，我就不信这样他们还能滴水不漏。”
“湛家这任郎主不是个易于之辈，要是人手还是安插不进去……”
“那就把湛家想要瞒着的消息告诉这个麒麟儿！”
说话的年轻男人斩钉截铁，他对面的中年男人迟疑了一下，低声应是。
还在为回家感到喜悦的湛玉泽怕是想不到，无数麻烦和机遇正接踵而来。
湛玉泽迷迷糊糊的被热毛巾擦了个脸，睁开眼睛就看到戚承晔那张惹眼的帅脸。
戚承晔拿开毛巾笑道：“醒了？坐起来缓缓，咱们快到家了。”
湛玉泽嗯了一声，坐起身，一会儿的功夫看了戚承晔好几眼。
戚承晔：“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湛玉泽摇摇头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怪怪的。”
戚承晔：“哪里怪？”
湛玉泽突然笑了起来，看着戚承晔不明所以的样子，笑的更大声了。
好一会儿，湛玉泽才道：“之前在网上看到过一句土味情话，这时候我应该回你一句，怪可爱的。”
戚承晔也跟着笑了起来，冷肃的脸因为若隐若现的小酒窝，柔和不少。
好像，戚哥这样，是怪可爱的？
戚管家的声音响起：“五郎，小郎，到家了。”
戚承晔走到马车出口，打开车门朝湛玉泽做了个请的动作。
湛玉泽踩着已经摆好的小楼梯下去，经过戚承晔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谢啦。”
等戚承晔跟着下来，才回了湛玉泽一句：“应该的。”
两人并肩而行，湛玉泽突然觉得不对味儿：“我怎么感觉你在把我当小女孩儿照顾？”
戚承晔有些惊讶：“你怎么会这么想？”
“就是那种无微不至的，以前你也没有这样啊，难道不是？”
戚承晔沉默了一会儿，在两人快要进入湛家大院的时候才道：“这个世界大多都是异性恋，男人为了追求喜欢的女性，博得喜欢的女性的好感去做很多事。”
“但你有没有想过，抛开性别，这些事情只是一个人控制不住想去对自己喜欢的人做的？”
湛玉泽脚步一顿，一个踉跄，看向戚承晔的眼神向见了鬼。
戚承晔连忙把湛玉泽扶住，问道：“怎么了？”
湛玉泽还没来得及回答，湛家大院传出声音。
只听有一女声高声道：“小郎，你们墨迹什么呢？贵客还等着呢。”
湛玉泽快走几步，跨入几乎可以供三四辆马车并行的大门。
一下就看见湛岚君站在最前面等在那里，而湛岚君旁边则是他的两位嫡亲兄长，后面则是家里亲戚。
湛家家族发展千年，可谓是千年世家，没出五福的亲戚都有几百，就光湛玉泽同辈的兄弟姐妹就有几十人。
大家都生活在湛家大院，所以湛岚君身后乌泱泱的站了一片。
而湛岚君另一边站着的十几个人他就不认识了。
不过这十几位除了两三位瞧着笑容可掬，神色轻松，剩下的人都剑拔弩张的。
这是怎么了？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不过瞧穿着气度都不是什么简单人物，更何况都站在湛家郎主湛岚君身边。
湛玉泽心里嘀咕，行礼倒是不耽误。
结果这身子还没有下去呢，就被湛岚君一把拉住，道：“行了，咱家不讲究这些虚礼，知道你和五郎今天回来，给你们准备了接风宴。”
湛玉泽：“可是……”
湛玉泽刚开口，看到的就是自家老妈无情的背影。
湛岚君带着湛玉泽的两位亲兄长和那十几位陌生人谈笑着朝设宴厅走去，家里的亲戚长辈也跟在后面，不时和那十几位交谈。
等长辈们都走了，小辈们这才朝湛玉泽聚拢过来。
相互简单见礼，一行人跟上湛岚君的大部队。
隐隐走在最前面的湛玉泽看向与他同龄关系最好的堂弟，湛家排行第十二的十二郎小声道：“那十几位？怎么回事？”
十二郎瞪大眼睛，很是诧异道：“你不知道？那几位可都是为你来的。”
湛玉泽：“因为我来的？”
十二郎点头，立马介绍起来：“那笑眯眯身着黄色衣袍的是小公爷元鸿禧，那穿着官袍的是王学士，小公爷自然是当今的为表对你的嘉奖派来的，这王学士则代表圣院。”
湛玉泽顺着十二郎的介绍依依看去，看向小公爷的时候，小公爷还在和湛玉泽的大姑姑相谈甚欢。
等看到王学士的时候，王学士立马回头，两人实现相对，王学士朝湛玉泽轻轻点头便转了回去。
这倒是把十二郎吓了一跳，嘀咕道：“早知道五阶以上文华敏锐异常，倒是没想到这么敏锐。”
湛玉泽：“行了，说不定连咱们小声议论都能听到呢。”
这下吓得十二郎当即捂住嘴巴，不管湛玉泽怎么问都不在开口介绍。
这倒是让湛玉泽对另外几位的实力有了猜测，怕是都不低于五阶。
十几位，其中有皇家代表，本国圣院代表，那剩下的人又代表什么？
总不可能是诸子百家来抢人吧？不是说，在没有明确选择圣道前，百家不得干涉吗？
还有母亲对这些人的态度也有些奇怪啊，尊敬是尊敬，就是瞧着不是很热情。
湛玉泽一路思索，没注意到戚承晔一直盯着那十几位中唯一一个还穿着盔甲的人看。
大家各怀心思的入座，依然是长辈们的主场。
湛玉泽吃吃喝喝，刚酒足饭饱的放下筷子，没想到全场的焦点就放在了他身上。
只听小公爷元鸿禧道：“要论教子有方，还待是湛家郎主，之前我可是没少听湛家两位女郎守卫边境屡立奇功，本就心中敬佩，现在又出了玉泽这个麒麟儿。”
“是啊，是啊，湛家郎主教子有方啊！”
“天才少年，少年天才啊，出手诗词便可达到镇国，这一篇‘哪吒闹海’更是有救世之功啊！”
“听说圣城已经有孩童可以召唤哪吒神降？同阶之下，可与妖魔二族一对一力战不退？”
有人问出这话，在场人的实现看向一位白袍女子，女子点头，算是承认了此事。
唯一那位穿着盔甲的，是为皮肤黝黑，相貌也平平的青年女人，从宴席到现在一直一言不发。
这会儿突然看向湛玉泽所在的方向到:“倒是有一问题想向湛家玉泽请教，不知可否为我等解惑？”
湛玉泽连忙起身行礼道：“小子荣幸。”
盔甲女人勾了下嘴角，很快恢复面无表情：“你的战场诗词引发天地异象，运用战场很是方便，可那‘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1]，何解？”
“哈哈哈，孔敏你倒是把我想问的给问了。”
盔甲女人孔敏瞧了对面说话的男人一眼，道：“我不开口，难道等你们纵横家开口？”
那男人眉目柔和，衣袍上花纹繁复，手拿一把妖骨扇，端的一副好相貌。
让人初见便只觉得如沐春风，倒是没想到是纵横家。
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眼见着两人要争执起来，湛玉泽连忙开口：“此诗是在小子与友人对弈时所作，当时小子对着棋盘愁眉不展，就在这时……”
随着湛玉泽的解释，席中不少人先是眉头紧皱，又是眉目舒展。
郎朗少年音侃侃而谈，在湛玉泽讲述进入尾声的时候，忽然外面狂风大作，很快淅淅沥沥下起小雨。
孔敏周身开始散发出乳白色光芒，这光芒在几秒内形成一层不透光的薄膜，孔敏整个人被包裹其中。
湛玉泽因为惊讶止住了话头，只听湛岚君大声道：“小郎，不要停，一直讲。”
湛玉泽不明所以还是照做。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半个时辰，湛玉泽只觉得口干舌燥，那孔敏外面那层薄膜总算有了变化。
那薄膜再次打乱变成烟雾，开始争先恐后的朝孔敏身体里涌去。
湛玉泽眼睁睁瞧着那些烟雾分出一些朝他飘来，在他面前转了一圈，旋即进入他的身体不见了。
这文华怎么会进入他的身体？
湛玉泽还没来得及疑惑，只见孔敏睁开眼睛，整个人容光焕发，直接起身，朝湛玉泽的方向就是一礼。
孔敏道：“谢湛师助我进阶！”
进，进阶了？
孔圣有言：“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2]
能助人进阶者，自为师。
所以孔敏这一礼，湛玉泽自然受得起，也不能不受。
湛玉泽愣愣回了一礼，嘴巴张了张，没来得及说话，便觉得浑身一轻。
接受了孔敏文华的反馈，他二阶了。
上座座的人文华位阶都不低，低阶文华晋升并没有异象，但不少人还是第一时间看出来了。
之前差点儿和孔敏发出争执的男人摇着妖骨扇笑了起来：“这倒是个妙谈啊——”
孔敏站直身，依然没有表情道：“何止妙谈，今日之事，你我，在座各位怕是都能在史家笔下记上一笔了。”
男人若有所思，很快表情变成了难以置信道：“你，你是说，湛家玉泽所做乃是一首悟道诗？”
孔敏：“正是如此，怎么？你们这些阴谋家不是想来敏锐？”
这次男人倒是没有还嘴。
宴席上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有惊诧，有激动，甚至有人热泪盈眶。
“悟道诗？难过我之前听玉泽讲解，觉得浑身一轻，好似境界松动，本以为是错觉，倒是没想到……”
“我湛家真出了个麒麟儿啊，惊才绝艳！”
“之前还只觉得郎主家五个孩子，唯有玉泽最为顽劣，瞧着最读不进去书，现在才知道，这少年天骄到底和咱们不一样。”
“可不是，玉泽整日与我家十二郎吃喝玩乐，现如今才过去多久，十二郎还是那副不成器的样子，倒是玉泽已经大不一样。”
“玉泽今年不过十四，就有如此成就，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不满十四的文华二阶，就算是放在圣城也是少见的吧？”
湛家长辈们的议论并没有可以压低音量，旁人自然能听到。
王学士回了一句：“确实少见，上一个这样的少年天骄还是孔家安阳。”
“孔家安阳？就是那个二十五岁已经六阶文华的孔家安阳？”
王学士点头。
这下，湛家长辈们更激动了，就连坐在主位的湛岚君都下意识捏紧了拳头。
要说近十年在人族风头最盛的年轻一代，孔安阳必占前三。
据传，孔家安阳十三岁踏入二阶文华，之后的数年进阶就如喝水吃饭，水到渠成。
二十五岁便能踏入六阶文华，这一点都足以让他在青史留名。
更不要说他还写出过不少为人传唱的诗词文章，他的成名之作《文书六宝》还成为了不少家族规定的启蒙书之一。
可见孔安阳如今在人族中的地位。
而湛家呢，虽是千年世家，在青阳郡是响当当的存在，可放眼六国便没有那么起眼了。
青阳郡最近百年最让人惊艳的天才便是湛岚君了。
湛岚君如今已有六十之龄，四阶文华，这在人族中是绝对的天才了。
而如今，湛家出了个湛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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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结束，湛岚君的书房。
一排排巨大的书架，像极了一个小型图书馆。
湛岚君和湛玉泽分坐在棋盘两边对弈。
“也该给你取字了，想好要什么字了吗？”
湛玉泽落下一子，有些惊讶：“娘，我还未到及冠的年纪呢。”
湛岚君掀起眼皮道：“你已经可以取字了。”
“那单凭母亲做主。”
湛岚君这下抬起头，面上带笑，意味深长道：“你确定？”
湛玉泽下棋的手往回一收，立马改口：“单凭祖父母、外祖父母和爹娘做主，如果哥哥姐姐们有意见，也希望母亲听一听。”
湛岚君嗤笑一声道：“倒是开了窍，难道真的如你所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到底是我儿，这不开窍则已，开窍之日便是一鸣惊人之时！”
湛玉泽：“是娘教导有方。”
湛岚君：“也就是你爹不在，不然听到你这话可就要伤心好几天。”
湛玉泽想到他那个多愁善感的爹，嘴角抽了抽，很快接过话头：“那爹呢？”
没等湛岚君说话，湛玉泽又快速道：“我问过了，爹没有回祖父母家，也没有跟着外祖父母去临县，上次回家，你瞒着我不让我外出，就是因为爹吧？”
湛岚君一点儿没有被戳穿的不适，点了点头。
“爹怎么了？什么事要这样瞒着我？”
湛岚君：“不是瞒着你，是不想让你知道。”
湛玉泽：“为何？哥哥姐姐都知道，为何独独瞒着我？”
湛岚君摆摆手，意思很明显，小心掩饰瞒不住，她现在就光明正大的瞒着。
湛玉泽深吸一口气，这性子真是和他妈一个样啊。
不过这个世界的老妈幸运很多，同样在年少时候惊才绝艳大方光彩，一个遇人不淑，最后专心事业，壮烈牺牲；一个遇到了个温柔细腻的男人，继承郎主之位。
“算了，不愿意告诉我拉倒。”
听到湛玉泽赌气的话，湛岚君非但不心虚，反而极为满意道：“这就对了么，之前大家都怕影响你，不想告诉你，要我说，有什么好藏着掖着，不想让你知道，就是不想让你知道。”
湛玉泽：“……”
湛玉泽憋着一口气想在棋局上大杀四方，奈何棋艺实在太差，湛岚君又不是个会让着孩子的人。
自然毫不客气的把湛玉泽杀的片甲不留。
湛玉泽：“……”
回到院子，书房的灯还亮着，湛玉泽径直朝书房走去，果然戚承晔在里面，正拿着本书看的认真。
看到湛玉泽进来，戚承晔放下书直起身，道：“回来了，伯母没告诉你？”
湛玉泽嗯了一声，拿过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一屁（晋江）股坐戚承晔对面道：“我就纳闷了，到底有什么不能说的，都知道，就唯独不告诉我。”
戚承晔把茶给续上，问道：“那你还想知道吗？”
湛玉泽皱着眉，想了下肯定道：“没那么想了，果然还是湛岚君女士了解我，藏着掖着瞒我，我挠心挠肺的，这坦荡荡的瞒我，我就不想知道了。”
戚承晔点点头，换了个话题：“今天宴席上那十来位都是诸子百家的人？”
湛玉泽点点头，盯着戚承晔，像是在想什么。
戚承晔被这么盯着并没有什么反应，而是接着问道：“都是来找你的？想让你加入他们一脉？”
湛玉泽摇摇头道：“这种事可有约定俗成的规矩，就算他们真的想，也不会说出来的，不过免不了各种暗示就是了，我妈跟我说这个怎么处理看我。”
戚承晔嗯了一声。
湛玉泽还是盯着戚承晔看，就这么一直看着，戚承晔拿起书又放下，最后还是无奈的开口询问。
“怎么了？盯着我看又不说话。”
湛玉泽这才开口：“那个兵家的人你认识？或者说你认识和她长得很像的人。”
“对，我的一个战友，不过她没有牺牲，我刚见到她心里比较惊讶，不过应该是巧合，毕竟她的长相并没有什么特色。”
湛玉泽提醒道：“你太明显了，她已经注意到你了。”
戚承晔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这一晚的湛家看似风平浪静。
第二天，天还没亮，湛玉泽便被吵醒。
湛玉泽从床上坐起来，捏了捏鼻梁，有气无力道：“墨竹！”
卧室门瞬间打开，墨竹脸上挂着黑眼圈走进来。
湛玉泽：“外面怎么回事？怎么那么吵，又是诗词朗诵，又是刀光剑影的。”
墨竹哀怨的看向湛玉泽，脸上的黑眼圈越发显眼。
“小郎君，您说呢，外面的人都是贵客，在晨练呢。”
湛玉泽立马懂了，想也不想重新倒在了床上，吩咐道：“我在睡会儿，问就是舟车劳顿，明白？”
墨竹：“……”
墨竹：“是。 ”
湛玉泽猛地扯过被子盖过脸，想到昨晚湛岚君的话，幽幽叹了口气，这回家没两天，难道还要跑？
等到县试的时候再回来？
“嘿，湛玉泽！”
湛玉泽拉开被子就看到一个迷你哪吒站在床头。
他侧头看向床边的置物架，果然放在最上面的木盒子大大咧咧的敞开着。
湛玉泽：“三太子？你能量恢复了？”
哪吒摇摇头：“怎么可能，现在这些能量远远不够，都不够补充我打大王八消耗的。”
湛玉泽：“那你怎么跑出来了？”
哪吒迈着小脚丫走到湛玉泽胸膛上，道：“就是出来透透气，顺便和你说说话。”
湛玉泽点头。
哪吒原地跺了两下脚，湛玉泽猛地睁开眼睛，无奈道：“好好好，说说吧，你想跟我说什么？”
哪吒：“你不想出门了？”
“不是，就是想在家多学习一段时间，还有三个月就要县试了。”
哪吒：“你担心你县试考不过丢脸？”
湛玉泽嘴角抽抽道：“也不是，怎么可能考不过。”
别说他上个世界的底蕴了，就说自从来了这个世界，踏上了文道之后，他整个人都发生了变化。
身体更强健就不说了，大脑那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现在他的大脑就像是一台不断被解锁开发的超级电脑，学习像是在提取信息就算了，就连两个世界的记忆都像是被完整记录储存了起来。
只要一个念头，信息分分钟快速提取。
本来湛玉泽以为是所有踏上文道的人都会变成这样，但在旁侧敲击之后，湛玉泽发现好像只有他是这样。
要是他金手指已经大成这样都考不过县试，那他真的白来这个世上走一遭了。
哪吒歪着小脑袋，大大的眼睛盯着湛玉泽道：“那是因为什么？”
湛玉泽没有回答，而是问道：“我的变化是不是功德书带来的？”
哪吒‘嗖’一下跳到帷幔上，混天绫瞬间变成一个秋千，哪吒在上面荡来荡去。
“我怎么知道，你应该去问他。”
湛玉泽：“没回应我啊，怎么？这个也不能说？”
哪吒脱口而出：“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这样啊……”
湛玉泽又不说话了，哪吒见他这样，混天绫一收，又‘嗖’一下站在湛玉泽面前。
湛玉泽：“没什么事儿我就睡觉了哈，你刚刚应该听到了，我昨晚没睡好。”
眼见湛玉泽被子一拉，闭上眼睛。
哪吒立马把被子拉住，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是怎么出现的？”
“记得啊。”
哪吒气的瓷白的小脸都红扑扑的，大声道：“那你还不出去多看看！”
湛玉泽一愣，终于不再故作姿态，一下从床上坐起来，盯着哪吒道：“你是说……”
哪吒呲溜一下进了木盒子，盒子盖‘啪’一下合上。
湛玉泽盯着那木盒子，眯起了眼睛，看来不是偶然事件。
那确实应该听他妈的意见，多出去走走了。
这边湛玉泽心里有了想法，另一边，戚承晔在演武场练武，围观的士兵不少，有一身穿铠甲的女子在一边看的认真。
正是孔敏。
等戚承晔一套打完，台下士兵疯狂叫好。
戚承晔从台子上跳下来，擦了擦汗，朝孔敏走来。
“孔贡士。”
孔敏是过了乡试的，自然要尊称一句贡士。
孔敏：“我看你用的不是你戚家的段体术，倒是颇为有趣，都是杀人技。”
戚承晔擦擦汗，点头：“从别处看到，觉得有趣，便学了一些。”
“确实有趣，不过这样的招式可别教给你的士兵。”
见戚承晔看过来，孔敏寡淡的脸生动了一些，扬眉道：“怎么？你想要建的军队不是为了斩杀妖魔？”
戚承晔顿了一下，孔敏接着道：“招式是好招式，改改也可以用。”
戚承晔：“谢谢。”
孔敏倒也直接，干脆道：“不用，我也是有目的的，想入兵家吗？”
戚承晔倒是没见惊讶，直接摇头。
这下孔敏看戚承晔的眼神带上了些兴味，道：“为什么？戚家的人还有不想入兵家的？我听闻长佑县那一战是你指挥的，战报我看了，要不是岛鳌出现，那一战你会赢。”
“那又如何？战场上没有如果，如果是对牺牲战士的亵渎。”
孔敏转过身，与戚承晔隔了一臂距离，如今十八岁的戚承晔已经比孔敏高了大半个头。
孔敏：“果然不愧是戚家人，今天我过来多有冒犯。”
“哈哈哈，孔敏啊，孔敏，怎么这么多年你还是这样，没有一点儿长进。”
戚承晔和孔敏同时侧头看向说话的人，戚承晔立马认出，这人正是昨晚宴席上险些和孔敏争执的男人。
阴阳家的人吗？怎么也跑来了。
“戚家五郎，不知对我阴阳家一脉可有兴趣？”
孔敏见到来人，眉头皱的死紧，语气也极差道：“窦平安，你有长进？”
窦平安没答，只是看向戚承晔，骚包的摇了两下妖骨扇道：“听说戚家五郎要建军，不知道我纵横家一脉能否加入？”
戚承晔怎么会看不出来窦平安的示好，但这示好是对他戚家的还是玉宝的？
戚承晔：“我和玉泽是好友没错，但我们会彼此尊重对方的选择。”
窦平安哈哈大笑：“五郎未免看轻了自己。”
戚承晔：“纵横家一脉军师向来妙计连连，加入我小打小闹的军队，怕是屈才。”
“怎会，”窦平安看了眼身后，扬声道，“平妖，过来吧。”
一个瞧着也不过十几岁的少女慢悠悠走过来，他和窦平安有七分像，但不似窦平安的温润，而是懒洋洋的。
少女懒洋洋朝戚承晔见礼：“窦平夏，请五郎多多指教。”
戚承晔回礼：“指教不敢当。”
窦平夏就这么被留在了戚承晔身边，戚承晔看着大步离去的孔敏，和紧紧跟在孔敏身后几步的窦平安。
等两人的身影消失，戚承晔才转头看向一边的窦平妖。
窦平妖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墙根处。
戚承晔：“你接下来要干什么？”
窦平妖慢吞吞的摆手，耷拉着脑袋：“五郎不用管我，如有需要，到东院找我便好。”
戚承晔点点头，转身想走，还是犹豫了下问道：“阴阳家一派，你主修哪一脉？”
这次窦平妖倒是抬起头，总算正眼看了戚承晔一眼，似笑非笑：“五郎不如去问湛家玉泽呢。”
这边戚承晔和窦平妖不欢而散。
已经离开的孔敏和窦平安也发生了争执。
窦平安：“竟然想要通过戚家主脉靠近湛家玉泽，刘圣要是知道，怕是又要让你到三三山五海待几年。”
孔敏头也没回，大步向前。
窦平安继续不紧不慢的跟着：“怎么，他胥家是不行了？要靠你来用这些没脑子的手段笼络天才？”
孔敏猛地停住转过身，窦平安像是没想到孔敏会停下，两人险些撞在一起。
孔敏的双手抱胸道：“窦平安，我技不如人，我认了，你不用跟在我身后汪汪叫，胥师兄如何，胥家如何，你自己说过，与你窦平安何干，那你现在在叫什么？”
“我……你……”窦平安磕巴两下。
孔敏翻了个白眼，低吟了一首诗，脚步轻轻点地，几个飞身便消失不见。
窦平安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哪还有之前气急败坏的样子。
“阁下在那里看了那么久，还不出来打声招呼，这不太好吧。”
窦平安话一说完，站在长廊拐角的湛玉泽瞬间被口水呛住，咳嗽了好几声才停下。
没多做停留，立马从长廊走了出来，朝窦平安就是一礼。
“见过窦进士。”
“啊，是玉泽啊，来找戚家五郎的吗？”
湛玉泽点点头，窦平安又恢复了之前的温和模样，摇着妖骨扇慢慢离开。
墨竹跟在湛玉泽身边，小声道：“小郎君，窦进士好像也是从演武场那个方向出来。”
湛玉泽：“噤声。”
墨竹立马闭嘴。
湛玉泽去了演武场，顶着周围士兵狂热的视线看了一圈，都没有看到戚承晔。
有机灵的士兵立马道：“郎君，戚家郎君刚离开不久。”
湛玉泽：“多谢。”
等湛玉泽离开，演武场瞬间乱了套。
“小郎君真是风度翩翩。”
“谁能想到能做出那样豪放战诗的，还是个少年人。”
“真羡慕这次跟着小郎君出去的那些家伙，他们不少人都看过‘哪吒闹海’问世的场面。”
“为啥三太子只喜欢孩童和少年人呢？要是我也能被三太子赏识，请得神降就好了。”
“是啊，也不知道小郎君能不能写出别的神仙，最好还有庇护咱湛家军的神仙。”
“哈哈哈，你倒是会做梦。”
“这梦如何做不得，小郎君不过才十四岁，是湛家儿郎，我们是湛家军，小郎君如此体恤下属，定然也把我们看在眼里。”
“那我可就期待小郎君的文章了。”
“不知道小郎君下一篇文章会写什么？”
“我希望写个孔武有力的！”
“我希望写个剑客，要是能请得神降，咱娶媳妇就不愁了。”
……
“你下一本要写战争题材？”
戚承晔给剥好的花生放进盘子里，湛玉泽正一颗一颗的往嘴里扔，还抽空嗯了一声。
戚承晔问道：“为什么？”
湛玉泽等嘴里吃完，才道：“就是想试试啊，咱们之前不是说过，既然能开创文道，那为什么不能开创武道，为什么妖魔光靠□□就能压制人族，而人族只有通过苦修才能和妖魔对抗。”
戚承晔：“那你想好写哪本了吗？”
湛玉泽嗯了一声道：“想好了，《三国演义》。”
戚承晔剥花生的动作一顿，湛玉泽问道：“怎么了？”
“你的功德点够？”
湛玉泽斩钉截铁：“当然——不够。”
“不过我现在已经积攒不少，兑换几百章还是够的。”
戚承晔：“想好了？”
湛玉泽点头。
戚承晔没再说说话，之后的几天湛玉泽疲于应付诸子百家代表花样百出的暗示。
戚承晔则早出晚归，两人只有晚上会在书房相聚，湛玉泽认真抄写《三国演义》的开篇，顺便还融入一些符合这个世界的魔改。
而另一边的戚承晔则是拿着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就这么一连过了几天。
湛玉泽放下笔，大大伸了个懒腰，道：“总算是把前二十章写出来了，要命了，这文华消耗都要把我榨干了。”
戚承晔也停下笔，给湛玉泽倒好茶，拿过一边的糕点放在湛玉泽面前。
“谢谢戚哥！”
“你我之间客气什么？”
戚承晔做好一切，又回到桌前开始写写画画。
湛玉泽叼着一块点心也跟着凑过去，看了半天，还是没明白戚承晔在做什么。
“你干什么呢？这几天早出晚归的，一回来就在这写东西。”
戚承晔：“筹建军队啊。”
这下湛玉泽倒是惊讶了：“这么快。”
“嗯，你连资金都给我筹集好了，前几天那些商队都陆陆续续把第一笔钱送过来了，我再不行动，不是辜负了你们么。”
湛玉泽索性直接把点心盘子拿手上，道：“可咱们过段时间就又要出门了。”
“正好，实战才是最好的训练。”
湛玉泽：“好吧，你是专业的，我就不多嘴了，不过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一定要跟我说。”
湛玉泽说完，就想转身离开，谁知道戚承晔道：“还真有个事儿。”
这下湛玉泽激动了，立马道：“说说看。”
“我想要晚几天走，这里民生的发展水平你也了解，你有没有觉得很别扭。”
“别扭？”
湛玉泽开始思索起来，在刚到这个世界接受记忆的时候，湛玉泽就知道这里没有点亮什么科技树，但是因为超凡力量的存在，军事民生还是诡异的发展到了近似上个世界民国的水平。
甚至在不少地方还有超出，比如据说圣城高约数百米的圣塔。
再比如以妖兽做材料的传信飞鹤，可以直接踏空而行的驮兽等等。
所以湛玉泽还真没有觉得这里的生活有什么不便利，但戚承晔这么一说，湛玉泽细细回想，还真觉出些不对味儿。
他自觉自己的生活没有被影响，那是站在湛家郎主幼子这个位置上。
可他前世是谁？不过是社会一个普通的打工仔。
这两个身份地位的人享受着同样的生活待遇，这本就说明了问题。
湛玉泽：“戚哥，你是想说普通百姓的生活并不好？”
戚承晔点点头：“我还是自以为是了，他们的生活比我想象的要糟糕的多。”
“那你是想？”湛玉泽从戚承晔神情中看出了什么，有些尴尬道，“戚哥，我文科生。”
本来一脸严肃的戚承晔瞬间被逗笑道：“我当然知道你是文科生，有我呢，我这几天招兵，就在想除了参军，还有什么地方能帮到他们，我就想到了实业。”
湛玉泽：“实业？穿越者几件套？肥皂，玻璃，火药什么的？不对，这里已经有火药了，不过好像确实没有肥皂和玻璃？”
戚承晔点点头：“这些我都想造。”
“可不是都有替代品吗？我们洗澡用的香露都比沐浴液好用，墨竹跟我说，那香露用一次甚至可以至少防尘半个月，还有玻璃，你看我们现在窗户上的……”
戚承晔安静听着，等湛玉泽说完才道：“玉宝，你知道这些替代品多少钱吗？”
湛玉泽磕巴了一下：“很，很贵。”
戚承晔没有说话，湛玉泽捂住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明天，明天我和你一起吧，反正我的稿子已经写完了。”
或许，他至今都未看到这个世界的真实摸样。
[1]《游山西村》是宋代诗人陆游的一首纪游抒情诗。
[2]出自于《论语·述而》。
作者有话说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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