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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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领头牵着驮兽的壮汉眉头皱的死紧，回头呵斥：“行了，行了，你们嚷嚷什么，天生异象乃我人族幸事，你们倒好，好好吵吵起来了。”
“刘老大，我可没闹，是马哥一直说我，还说我娘！”
“嘿，你小子……”
马哥是个身材瘦削，有点儿佝偻的男人，一副愁苦长相，瞧着人倒是不像说话那样中气十足。
“行了，马竿子，没事儿你说胡杨干啥，长佑县就在前面，大家都加把劲儿！争取太阳落山前在长佑县歇脚。”
“好嘞，老大。”
“驾！加把劲儿哟~”
“赶快走哟~”
鞭子打在驮兽的屁（晋江）股上，驮兽发出嘶鸣，商队加快了脚步。
“我又惹老大生气了，我怎么什么事儿都干不好，等这趟跑下来，老大不会把我赶回去吧？”
胡杨垂头丧气的在驮兽拉的货车后面使劲儿，哪怕他人高马大的，干这力气活也是脸红脖子粗的。
“想啥呢，你好好干（晋江）你的，我看刘老大就是把马竿子撵出去，也不会撵你走的。”
“真的？马竿子都跟着老大两年了，我才来多久？”
“来的久有什么用，你知道马竿子哪儿来的？”
“不是咱长立郡的吗？”
“不是，是耀祖郡的！”
“耀祖郡？没听过？离咱们不老远吧？”
在商队得不得用跟哪里来的有什么关系，胡杨心里奇怪，但没敢问。
“可不，咱和耀祖郡之间可还隔着一个长源郡呢。”
“那马竿子跑那么远出来干活，胆子挺大。”
这下胡杨倒是有些佩服了，别的不说，要是不是跟着商队出来跑活，给他一百个胆子他都不会踏出他们县一步的。
“哎哟，”说活的伙计一脸不屑，用力推了把车，“他是在老家混不下去了。”
“虽然他人不怎么样，爱吹牛，臭显摆，说话难听，但还是有把子力气的，我娘说，人只要肯干就饿不死，他咋能混不下去？”
“我听说，好像是因为生了五个女儿。”
“啥？”胡杨一脸不解，“五个闺女咋了，他不还带了两闺女过来吗？我还见过呢。”
说话的伙计瞥了胡杨一眼，摇摇头，没再说话。
胡杨左问右问问不出，都急的想等到长佑县给他娘寄快信了。
想到寄快信的费用，胡杨到底止住了这个想法，只是心里打定主意自己琢磨。
毕竟他娘说了，跑商方面听老大的，老大不管的方面就多想想娘讲的道理，想不通也要自己想。
出门在外还是要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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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扣了多少功德？”
湛玉泽刚从文华旋风里出来，再次受到了来自戚承晔的暴击。
“别提了，”湛玉泽欲哭无泪，“前两天这功德点涨的跟坐飞机一样，现在好了，一招打回解放前。”
“别急，我听说海阳郡凡是人族聚居的地方都开始建哪吒雕像了，功德还在后面呢。”
“倒也是，三太子出马，这海上妖族谁与争锋？”
说到这个，湛玉泽又激动起来，坐直了看向戚承晔道：“那天咱三太子追着海上的妖族到了深海，后面的事儿你知道不？”
戚承晔摸了摸湛玉泽的额头，倒了杯水递给湛玉泽，摇摇头。
他便看到湛玉泽眼睛亮晶晶的，本来就泛着粉意的脸蛋越发红润。
戚承晔忍不住又摸上湛玉泽的额头，被湛玉泽一把打掉。
“咱三太子直接和岛鳌的族长碰了碰，你不知道那岛鳌族长有多大，一个应该可以顶几十个那天攻进陆地的岛鳌。”
“三太子直接把那孽畜干趴下了，那孽畜跪地投降，说以后它管辖的海上妖族绝不骚扰人类，退到十海里外生活。”
“我估计不少人说海上墨绿色的血，就是那孽畜的，不然哪来的那么多血流。”
戚承晔挑挑眉，侧头看着湛玉泽道：“你怎么知道的？外面讲书的可和你说的不一样。”
这下湛玉泽更得意了，还没来得及开口，架子上一个雕刻华丽的木盒自己打开。
几张散发着光晕，带着字的纸露了出来，在纸上还站着一个只有巴掌大小的小人。
这小人孩童摸样，身缠混天绫，脚踩乾坤圈，不是哪吒又是谁！
“说说，说说，说书人是怎么说我的？”
他说怎么玉宝讲起当日画面就像亲眼看到一样，原来是亲历者说的，
戚承晔盯着哪吒看了一会儿，朝哪吒作揖，哪吒无所谓的摆摆手。
“谢谢三太子出手相救。”
“这有什么，我都在里面快要憋死了，可算是把我放出来了。”
哪吒说完，看了眼戚承晔，有立马看向湛玉泽，故作凶相道：“不该问的别问，反正我也不会告诉你！”
湛玉泽耸耸肩。
哪吒看向戚承晔，催促道：“说说，说书人到底怎么说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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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湛家麒麟儿湛家玉泽大喝一声，畜生，尔敢！说完，他就抓起板甲上墨迹未干的纸张甩向天空。”
“那一刻，金光大作，电闪雷鸣，文华浓稠的凝作云雨落下，彩虹桥和文道齐齐出现，半边天都被染成金色，这时候，圣音炸响。”
“只道‘哪吒闹海’，湛家玉泽身高缓缓出现高约数丈的孩童虚影，那孩童便是哪吒是也，只瞧哪吒三太子手拿……”
茶馆里，人头攒动，相熟的不相熟的都坐在一起，喝着茶，吃着点心。
湛玉泽和戚承晔坐在二楼包厢从窗户往下看，正中间的台子，穿着长袍的说书先生摇头晃脑。
忽的一拍手上惊堂木，朗声道一句：“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好！好！”
“讲的好！”
宾客纷纷慷慨解囊，小哪吒也从湛玉泽口袋里掏出一个金瓜子扔了下去。
“这说书先生讲的可比我做的精彩多了。”
哪吒站在窗檐上盯着说书先生不放，看来是极为满意的。
湛玉泽把手中折扇一合，在手上敲了几下，道：“怎么样？我就说听戚哥给你讲，哪有听说书先生来的有意思。”
哪吒点头，深以为然。
“对了，我杀死的那个岛鳌尸体，你们打算怎么处理？”哪吒转过头，小脸难得严肃。
“岛鳌的尸体？你有用？”
“嗯，我要它的角。”
“没问题，岛鳌都是你杀的。”
回到院子，湛玉泽马上交代了下去，哪吒站在写着‘哪吒闹海’故事的纸张上。
“我的每个雕像都要用一点儿那个孽畜的角！千万不要漏掉！”
哪吒说完，便消失在纸张上，盒子‘啪’一下关上。
戚管家和墨竹正好赶到。
湛玉泽把哪吒的嘱咐吩咐下去，戚管家和墨竹领命退下。
结果没一会儿墨竹又回来了，湛玉泽和戚承晔下着棋道：“什么事儿？”
“小郎君，那个，您，您是不是……”
湛玉泽落下一子歪着头看向墨竹，这小子支支吾吾的样子倒是挺有趣。
“和我还支支吾吾起来了？你这话是多难开口？你弟又惹事儿了？”
墨竹挠挠头：“不是小的家事，小的就想问一下，您是要三太子塑神像吗？”
墨竹话一说完，眼睛一闭，颇有些生死看淡的架势。
湛玉泽马上寻思过味儿来了，看了一眼戚承晔，戚承晔不动声色摇头。
那这事儿有意思了，他和戚承晔，特别是戚承晔一有空就是抱着各种书，别的不敢说，但关于这个世界的基本常识那可是门清儿。
再说了，有什么事是湛玉泽这个郎君不知道，他的小伴读能知道的。
“这塑神像还有说法？”
墨竹立马睁开眼睛，疯狂点头，凑近了些，开口之前还四处看看。
湛玉泽也不知道他做这些有什么用，可能是增强氛围吧。
墨竹道：“小郎君和戚五郎可能不知道，这事儿其实不应该告诉郎君们，污了郎君们的耳朵，但小郎君要塑神像，小的不得不说啊。”
“这神像轻易塑不得啊，小郎君，您知道孔圣的‘子不语怪力乱神[1]’吗？”
湛玉泽道：“当然。”
这还用说？《论语》可是小初高必背。
“那您知道孔圣为何说出这句圣言？这圣言当时可是敲响了圣钟的。”
湛玉泽瞪大了眼睛，戚承晔解释道：“圣言有两种，一种便是圣人之言，只要圣人说的话，都是圣言，还有一种就是圣人耗费自身的文华敲响圣钟，让圣钟赋予话语或者诗词文章来自文道的力量。”
湛玉泽：“还能这么干？”
戚承晔点点头。
湛玉泽这下可激动了，连忙道：“那要这样，圣人直接大量赋予诗词文章力量，人族不就无敌了？”
戚承晔继续点头：“当然，前提是圣人有那么多文华。”
湛玉泽：“……”也对，只有圣人才能做的事，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湛玉泽示意墨竹继续，瞄了眼那放着‘哪吒闹海’的木盒。
也不知道那木盒什么时候自己开了一条缝。
墨竹继续神经兮兮道：“孔圣那个时代，人族百家争鸣是人族文道大盛的开始，妖魔两族也不差。”
“所以人族还是示弱，有许多踏不上文道的人或者文道晋升无望的人，便升起了别的野望，开始求神。”
湛玉泽：“求神？”
墨竹跟在湛玉泽身边那么久，湛玉泽一个眼神他就差能看出湛玉泽是想喝八分热的茶水还是五分热的了。
墨竹立马交代：“其实这是小的自小受的教导，严禁信仰所有神，凡是被发现信神的，都会被赶出去。”
“具体怎么回事，小的不知道，就记得管家的教导，神大多都是魔族的阴谋，在孔圣那个时候，那些魔族好像接着人族的信仰做了不少坏事。”
“小的还听别个议论，当时孔圣也是形势所迫，在重伤的时候敲响了圣钟，不然孔圣也不会不过三百多的寿数便长眠文道。”
“后来始皇完成一统，信神一说更是人人喊打，到现在便是一个忌讳了。”
湛玉泽若有所思，点点头示意知道了。
墨竹见湛玉泽没有改口的意思，挠挠头，忧心忡忡的退下了。
但湛玉泽的命令他还是会不打折扣的完成。
湛玉泽看向已经大开的木盒道：“哪吒？三太子？还偷听呢？这怎么回事？说说呗？”
哪吒的声音传来：“我现在无法现身，我是什么你还不知道？你怕了？”
湛玉泽：“倒不是怕，就是这个岛鳌的角，有什么玄妙？”
哪吒：“之前你可不是这样的，答应我那么畅快的人哪儿去了？”
湛玉泽无奈说着软话：“我之前不是不知道还有这些忌讳么，你也听到了，现在这情况给你塑雕像是感念你的恩德，但加上点儿来自岛鳌的作料就不一样了。”
哪吒没有说话。
湛玉泽也不着急，继续和戚承晔下棋。
在第五盘棋刚刚开局的时候，哪吒说话了。
“造神的道路是一样的，魔族是这样，妖族是这样，人族也是这样。”
湛玉泽一愣，手上的棋子掉到地上，在地上弹了几下跑到戚承晔脚边，戚承晔俯身把棋子捡起。
造神……
道路……文道……
文道是道路，造神也是道路？
湛玉泽：“什么意思？这是一条人妖魔三族都可以走的路？”
哪吒也不再藏一半露一半，直接道：“对，但你别想了，一般人可走不通，妖魔也一样。”
湛玉泽：“为什么？”
哪吒迟疑了一下，倒不像不想回答，更像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最后哪吒含糊道：“人族有了自己的路，在相信神和相信自己之间，多数人族选了相信自己，从文道出现的那一刻开始，造神的道路就很难再出现了。”
“我明白了，你是不一样的，和那些所谓魔神是不一样的！”湛玉泽拍了下手。
木盒重新合上，湛玉泽继续和戚承晔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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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佑县府衙。
县令刘胡英和县丞赵展龙在案边对坐。
刘胡英：“湛家小郎君是想造神？”
赵展龙：“怕是。”
刘胡英一下站起身，宛如热锅上的蚂蚁开始打转，一拍桌子，下定决心：“这可如何是好？要不我上门去劝劝？”
赵展龙倒是不疾不徐，端起杯子想要喝茶，杯子直接被刘胡英抢了过去。
刘胡英：“你倒是不急。”
赵展龙喝茶不成，抖了抖袖子道：“急什么？你以为湛家小郎君真不知造神一说？这腌臜事是入不得豪门大家族女郎郎君的耳，那不过是入不得一般女郎郎君的耳罢了。”
刘胡英听到这话，重新一屁（晋江）股坐回去，手上茶杯扔出直接落到赵展龙面前。
赵展龙悠哉哉饮了一口才道：“县令又何必着急？湛家做事，我等听命就是，这湛家麒麟儿可不简单。”
刘胡英没好气道：“我如何不知！可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别人怎么想？远的不说，海阳郡郡守如何想？若真的造出‘神’来……”
赵展龙歪头‘哦？’了一声，道：“造出来又如何？三太子不是已经出来了？那天神下凡般几息之间斩杀岛鳌，救我等性命的，不是三太子？”
“那出现在无数少年天骄身后，砍杀妖族的，不是三太子？”
“那直接对上岛鳌族长，让妖族不敢靠近我人族海岸线的，不是三太子？”
“三太子已经出现，应湛家天骄一篇文章而出，在湛家天骄笔下诞生，至此护我人族，海阳郡还有我长佑县感念湛家天骄之恩，感念三太子之恩。”
“为三太子塑雕像有何不可？把三太子现世击杀的第一个妖物身体上的部件融进雕像，又有何不可？”
刘胡英听着赵展龙的话，胸膛剧烈起飞，一巴掌拍在案子上，案子直接碎裂成片。
“行，不管就不管，难道就你赵展龙知道湛家家风？相信湛家小郎？”
刘胡英起身离开，刚走出大门，身后传来赵展龙的声音：“这案几十两银子，小的可就在县令账上扣了。”
刘胡英脚步一个踉跄，走的更快了。
对塑哪吒的雕像最热情的本就是见过哪吒英姿的地方，海阳郡更是全郡陷入塑雕像的狂潮。
得知要加入些妖族岛鳌的角作为材料，民间自然一片欢庆。
前几日亲朋的血迹还未干，这么做倒是让不少百姓心中快意，颇有大仇得报之感。
海阳郡郡守自然也得到了消息，随身女侍上前问道：“女郎，要拦着吗？”
“不拦，”像是察觉女侍的不解，郡守抬头道，“堵不如疏，三太子可比那些魔神和妖神强多了。”
女侍焦急道：“女郎……”
郡守这次头也没抬，埋头批示文书：“无事便下去吧。”
女侍：“是。”
等人都退下了，郡守从文书中抬起头，靠在软榻上双目无神，好一会儿喃喃自语：“岚君啊，这次我可跟你赌了。”
继续对外称病的湛玉泽可不知道，他一个承诺，一个命令，表面上像是一颗小石子投入了湖中，实则在湖底掀起了一片不小的飓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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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账外有妖族求见！”
[1]“子不语怪力乱神”，一般译为“孔子不谈论怪异、勇力、叛乱和鬼神”。“子不语怪力乱神”出自《论语·述而》，而《述而》一章，重在记述孔子学而不厌的治学精神。因此可以从另一个角度解释为：孔子教育弟子们，对于鬼神要敬而远之，君子当正道在心。如果自己不以正念做主而去崇拜鬼神，那就要为鬼神所制。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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