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竹溪有风

8、尴尬

　　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喻璟秋有些迷惑：“这件事不是很久以前就不提了，为什么这个时侯拿出来说事？”

　　何天宁有些心虚：“前两天，我最后一个表弟也结婚了。”

　　喻璟秋笑：“于是，所有的下一辈中，你成了唯一一个孤家寡人？”

　　郁卒捂脸，何天宁点头。

　　“于是我被你拖下了水。”喻璟秋看着天空感慨，“我觉得，我才是最可怜的那一个。”

　　何天宁忽然把脸靠过来，喻璟秋毫不留情地推开他靠得太近的脸，瞥一眼，防备道：“有话好好说，别靠这么近，别人还以为我怎么了。”

　　“这件事，你准备怎么解决？”何天宁被推开也不生气，依旧笑嘻嘻地漫不经心，“先演戏让两家的长辈开心，还是说清楚？”

　　喻璟秋飞了一眼刀给他：“真是麻烦。要是说清楚，免不了要被拉去相亲，要是演戏，我觉得，我受不了那么大刺激。事情都是你惹的，你来解决。”

　　何天宁立刻苦脸：“见兄弟落马都不拉一把，好歹我们还是一块长大的。”

　　“我只有姐妹没有兄弟，谢谢。如果你愿意变性，我不介意把你当成闺蜜，但是现在……”喻璟秋上下打量他，露出连掩饰都懒得做的假笑，“你还是离我远一点比较好。”

　　何天宁见她忿忿，反而笑起来，“有心情和我斗嘴，看起来状态好多了。果然辞职是良药，可惜我却脱不了身。”他摇头感叹一番，对喻璟秋伸手：“走吧，我们顺从父母的安排，去放松放松。”

　　喻璟秋见他眼中满是诚挚，也就放下这件事，顺着话题附和一句：“你去开车？我想到一个好地方，虽然现在去有点迟，但是，地方真的很不错。”

　　何天宁微微躬身，夸张地应承：“遵从您的吩咐，女王陛下。”

　　.

　　两个人去了近郊的农庄，那边正在办菊展，大朵大朵的菊花恣意绽放，热烈得仿佛不是万物凋零的秋天。

　　听着工作人员介绍各种菊花的名字和特性，喻璟秋仿佛一个小孩子一般不时感叹，脸上表情生动。何天宁看在眼中，也觉得心情好了很多，不时和她对喷，斗嘴斗得不亦乐乎。工作人员笑道：“两位感情真不错。”

　　喻璟秋立刻笑：“都多少年的损友了，感情能坏到哪里去。刚才你说哪边有菊花茶卖？”

　　工作人员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殷勤地指给她看。喻璟秋拉着何天宁往那边走过去，半路有人惊喜地一声大叫：“何天宁？！”

　　应声看过去，一个高高壮壮的黑皮肤男子正指着何天宁，一脸惊讶。喻璟秋暗自惊讶，这个人，还真是完美地演绎了什么叫做铁塔般的身材。

　　那人走过来举起拳头和何天宁轻碰，十分愉快的模样。

　　他身边跟着一个怀孕的女子，一脸温柔。

　　相互做了介绍，又聊了一阵，四个人方才分开。何天宁笑微微地和那人告别，转过脸来一脸唏嘘：“真是，岁月催人老。一转眼，同学都结婚生子了。”

　　“你是真的在难过吗？”喻璟秋看着他，脸上带着笑，说出的话满是揶揄，“明显就是幸灾乐祸，感叹别人进了坟墓自己依旧活蹦乱跳。”

　　何天宁看她一眼，笑起来：“被你发现了。我真的还没想到要结婚，单身多好，何必给自己找不自在。”

　　“说得也是。”喻璟秋赞同地点头，“现在的状况，单身的好处显而易见，结婚的好处却一点都看不到，难怪现在那么多人不想结婚。”

　　“不过，前仆后继往围城里面跑的人也不少。”何天宁感叹，笑眯眯地看她，“别看你现在不想嫁，说不定过两年，就开始哭着喊着要往里面跑。”

　　“也许，到时候的事到时候再说。”喻璟秋歪头思索，然后一本正经地回答。

　　两人挑挑拣拣地买了几包菊花茶，顺着人流往外走。

　　出了门，何天宁去开车，喻璟秋站在那里等，摸出手机看了看，上面什么都没有。

　　没有未接电话，没有短信，没有邮件到达。

　　“果然，不记得了。”自嘲地一笑，她把手机塞了回去。

　　午夜前后前仆后继的恭贺生日短信和邮件之后，她始终没有等到那个隐隐期待着的人的联络。

　　无论说多少次要忘记，时间没有沉淀之前，总会有些东西在心底蠢蠢欲动，不得安宁。

　　.

　　两个人开车进了市区，何天宁趁着等红灯的间隙侧脸看她：“去找个地方吃饭？我请客，就当是送你生日礼物。”

　　喻璟秋无所谓地点点头，“方向盘在你手里，你想往哪里开，还不只是一转念。”

　　何天宁眨眼轻笑，什么都没说。

　　路过一个花店，喻璟秋忽然想起自己昨天翻出来的花瓶，出声道：“这里能停车吗？停一下，我下去买朵花。”

　　何天宁探头看一眼，随口道：“等会回去的时候再来吧，现在买，拿过去吃饭也不方便。”打消了喻璟秋的念头。

　　找了一家火锅店停下，何天宁满脸苦涩：“你真的要吃火锅？还要特辣的？”

　　喻璟秋看他一眼，叹息：“放心，会点鸳鸯锅底，不会让你吃辣的。”他这才放下心来，立刻显出轻松，笑着说：“那就好。”

　　一进门，喻璟秋习惯性地扫视一眼，目光顿时一凝，盯着一个方向看了好一会才移开目光。

　　何天宁从服务员手中接过点菜的单子，随口问：“那边有什么好东西吗？”

　　喻璟秋微笑：“是，确实有好东西。”说着，摸出手机，朝着那个方向调了一会焦距，咔嚓拍下一张。

　　虽然快门声不小，但是嘈杂的交谈声完全淹没了过去，没有惊动任何人。

　　何天宁狐疑地看了一圈，疑惑地回望。喻璟秋叹息，悄悄地示意给他看。那边的某张桌子上，有两个亲密互相喂食的身影。

　　盯着那边看一阵，何天宁的笑有些僵硬。

　　两个人坐下来，完全看不到那边之后，喻璟秋方才含笑问：“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的东西。”

　　何天宁勉强笑一笑，闷闷地回答：“不过是常见的情侣亲热戏而已，就算尺度大了点，也不是什么好戏。”

　　喻璟秋见他神情郁郁，叹息道：“既然看出来了，又何必装出不认识。那边那个是赵晓娜和她的情人，不是吗？只是不知道，如果杜泽知道了，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不能告诉他！”何天宁立刻紧张地叫，声势之大几乎要惊动一旁全神贯注聊天的人。

　　看见他紧张的模样，喻璟秋苦笑：“和我无关的事，我自然不会告诉别人。只是，这种事，如果她不知节制下去，他总有知道的那天。”

　　“我知道，但是……”何天宁撑着头，失魂落魄，“我以为，她和杜泽至少还是有一点爱情的。”

　　喻璟秋嗤笑，“我以为你早就走出来了，原来只是装出来的吗？当初她为什么离开，你别说你不知道。固执地只想看到自己想看到的假象，除了让自己一点一点腐烂掉，对自己的康复没有任何意义。看清楚一点吧，何天宁。你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二十一二的人了，现在的你，是三十岁！”

　　“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我只是……”何天宁低下头去，旋即对自己苦笑，“你说得没错，确实没有任何意义。我一直都只是在骗自己。不说了，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你呢？”

　　冷不防话题转到自己身上，喻璟秋迷惑抬头：“什么？”

　　“你是不是已经从易峰的阴影中走出来，可以毫无障碍地开始下一段生活了？”

　　.

　　良久，喻璟秋方才苦笑：“暂时，还不能。就算说一万遍我和他已经没戏了，表面上做得再坚强，内心还是隐约会期待他会回心转意。我该庆幸的是我被人收买所以辞职。柳馨真的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她应该早就看出了我的不甘心，所以做事才如此干脆利落，直接斩断了我和他联系的理由。”

　　何天宁在一旁不置可否地点头，对送锅底上来的服务员轻笑，惹得少女微微有些脸红地下去。

　　“其实早就该离开的，我只是在懦弱。”喻璟秋摇摇头，对何天宁凄凉地笑，“现在的我，就算看起来比你理智，本质上却连你当初都不如。”

　　“至少，你当初已经很清楚地明白自己和她不可能，而我却还在奢望。”她盯着开始翻滚起来的汤底，似乎有些发愣。

　　何天宁叹息一声，伸手握住她：“你能够控制自己，就可以了。好了，不说这种丧气话，今天的白汤都是我的，不要和我抢。”

　　喻璟秋收敛了脸上的表情，飞一个白眼给他：“我偏偏两边都要吃，有本事，你来抢我这边的。”被何天宁狠狠的一个白眼瞪回来。

　　很快菜上来，两人开始激烈的抢食。

　　吃得半饱，喻璟秋习惯性地伸手去摸自己放在身侧的包，却摸到一只冷冰冰的手。

　　侧头看过去，一个小孩正半蹲在那里，手伸进她的包中。看到她看过来，对方茫然地和她对视一阵，跳起来就跑。

　　喻璟秋连忙扯过包翻看，零钱包不见了。自从不小心被偷了好几个钱包之后，她习惯了出门不带太多现金，只有一百多块钱的零钱放在那里随时取用。小孩偷走的，就是那个零钱包。其他的东西倒是没有什么损失。

　　她扯过包的那一瞬，何天宁已经丢了筷子弹射出去，气冲冲地去抓那个小孩。对方却油滑得很，在桌子之间左拐右拐，专门捡人多的地方钻。

　　何天宁大声地叫着服务员，然后对那些客人也大喊那个小孩是个小偷。

　　大部分人纷纷避开，最后终于有人出手在前方截住了小孩，拎着送到何天宁面前：“哥们，帮你捉住了。被偷了什么东西？”

　　喻璟秋小跑过来：“谢谢你，没有被偷太多，只有一百多块钱。但是，太猖狂了，几乎是明抢的，被我发现了还抓着就跑。”

　　小孩的眼睛滴溜溜地一转，手一扬，零钱包飞了出去，一边飞一边落下好些硬币，洒了一路，最后落在一对十分亲密的客人身上。

　　喻璟秋看过去，心中咯噔一下。

　　赵晓娜正目瞪口呆地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