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天》傲汝

17、步登云

　　苏浅清想走近去，但没几步又被其她人围了上来，那个短发小少年也在眨眼间消失了。

　　“小殿下在看什么？”一个手持玉箫的人问她。

　　“你叫我名字就好了，我叫苏浅清。”她说完，又打听那小少年，“我看到一个头发很短的师姐，那是谁？”

　　拿玉箫的女子便撇了下嘴，也没改口，回她道：“是个怪胎，小殿下可离她远些。”

　　苏浅清还是很好奇，但女子不再说这个，一边拉着她上楼，一边问道：“小殿下看看想学些什么？”

　　琴箫部不是只有琴箫，几乎世上所有的乐器都可以找到。最为常见的十六种各占千音楼的一层，最顶上两层则是杂七杂八的东西。

　　一层自然是琴，二层是萧……苏浅清一个个看过去，到第八层，看见所有人都手持玉笛吹奏，声音与她昨夜在红树上听到的一模一样。

　　她便下了决定，对叶平芜道：“老师，我要学玉笛。”

　　“好。”叶平芜微笑着点了点头，“正好我也是用的玉笛，可以亲自教小殿下了。”

　　决定完她们就直接去挑选玉笛。苏浅清跟在叶平芜身后，扯了扯她的衣袖，道：“一定要选到世上最适合我的玉笛！”

　　那样师尊醒来后，就不会为了她受伤，又或者不小心抢了别人的东西。

　　“好。”叶平芜还是笑着答应，带她到了存放法器的库房，让她自己去选，“看缘分就好。你最喜欢的，就是最适合你的。”

　　满屋玉笛全都是翠绿色的，看起来毫无差别，苏浅清纠结着一个个摸过去，忽然看到了一支白色的玉笛。

　　这只笛子洁白如雪，一丝杂色也没有。整体被雕刻成竹节的样子，还有几片栩栩如生的竹叶。

　　苏浅清看见就很喜欢。更神奇的是，刚走近那支玉笛，它便自己漂浮起来，送到了苏浅清手中。

　　就像去拿重铸后的牧云剑一样，直接就认定她为主人了。

　　苏浅清便拿着它走到叶平芜身边，举起来给她看，“老师，我想要这个。”

　　“很适合小殿下。”叶平芜点了点头，把玉笛接过去，又笑道，“小殿下给它起个名字？”

　　“我可以给它起名字？”苏浅清有点惊喜，绞尽脑汁想了很久，忽然有个熟悉的名字闪现在脑海里，就道，“吟玉！”

　　“吟玉？”叶平芜一边将这名字刻上去，一边笑着夸她，“小殿下真会起名字，这名字和仙域之王一样呢。”

　　听她这么说，苏浅清才想起来自己刚到覆雪宫时，那个被师尊和师叔一起，不知道弄到了哪里去的江吟玉。

　　难怪觉得熟悉呢。

　　她便问：“和仙域之王重名可以吗？”

　　“当然可以，反正仙域之王也失踪了。”叶平芜笑道，“不过就算没有失踪也没关系，仙域之王不至于为这点事儿生气，她人还不错。”

　　“仙域之王人还不错？”苏浅清看着玉笛上渐渐成型的“吟玉”二字，不由得问，“可是师叔说仙域欺压它族，仙域之王遭人记恨。”

　　“殿下这么说吗？那或许她做过什么我不知道的恶事吧。”叶平芜随口说着，把最后一笔刻完，便把玉笛还给苏浅清。

　　“试试。”

　　苏浅清也就不再去聊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接过笛子凑在嘴边吹了一下。

　　一点笛音都没发出，只能吹出呼呼的风声。苏浅清刚皱眉想问，叶平芜就已经握住了她的手，纠正她的姿势。

　　她以前从来没有碰过乐器，怎么也吹不出声音来，便坐在旁边自己慢慢练习。

　　绯碧也走过去坐在她身边，看着她不断地尝试。看了些时候，突然也伸手取了一支没人用的木笛，放在嘴边吹了一下。

　　声音虽然刺耳，但终究是出声了的。

　　她也是第一次碰笛子。

　　旁边苏浅清练得用心，没有注意。叶平芜倒是看见了，问道：“绯碧也想学一下吗？”

　　“不想。”绯碧直接摇头拒绝。

　　看出来她心情不好，叶平芜也没再多说，只是看着苏浅清，时不时纠正一下。

　　试了有小半个时辰，苏浅清才终于吹出了一声清脆的笛音。她便马上回头，对绯碧笑道：“绯碧，我吹出声音了！”

　　绯碧还未开口，身边叶平芜就立刻笑着轻轻鼓掌，“小殿下真厉害。”

　　苏浅清也对她笑了一下，刚要继续练习，楼里其她人又围住了她。

　　“小殿下已经吹出声了？真厉害！”一个拿着青玉笛的女子摸着她的脑袋，哄小孩子一样夸她，“可以休息一下啦！”

　　她说完，另一个同样装扮的女子就笑着压下了苏浅清放到嘴边的玉笛，拉着她走到了旁边，“过来玩一会儿！”

　　苏浅清拒绝不了，回头想拉住绯碧。但没能碰到她的手，就先被手持玉箫的女子抱起来，放在了腿上。

　　其她人围了上来，把绯碧挤在了最外面。苏浅清看不到人，只好和面前的人说话，“我们玩什么啊？”

　　很快她就知道了，这些人想玩的就是她。

　　抱着她的女子解开她束发的飘带，重新给她扎头发；面前的人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对玉镯，戴在了她两只手腕上；还有人扯着她的衣摆，让长裙垂在地上，一层层如鲜花绽开。

　　原本的头发是绯碧扎的，简单一些，和她华丽繁复的衣裙不太搭配。身后抱着她的女子给她重新弄了复杂的发型，又在她发间挂上了一颗银铃，轻轻敲了一下，发出清脆声响。

　　银铃就垂在耳边，苏浅清觉得有些吵，握住了它让它停止发声，问：“这个一定要带吗？它好吵。”

　　“当然要带了，我们琴箫部都要带的。”面前一个女子道，“习惯就好啦。”

　　吹笛子不像练剑，倒是不会被这些东西碍事，苏浅清就勉强接受了，“好吧。”

　　旁边的女子看着她皱眉的可爱样子，忍不住捏了下她的脸，低头看着她，想看什么画卷一样满是欣赏，感叹道：“真好看啊，小殿下这也太好看了。我从没见过像小殿下这么好看的人。”

　　是在夸她。她便抬头说了声“谢谢”。

　　又听见另一边的人笑道：“这么好看，长大了不知道要便宜了谁。”

　　“是什么意思？”苏浅清又转头去看说话的人，“长大了为什么会‘便宜了谁’？”

　　一个女子便笑着解释：“就是说你这么好看，长大了也肯定越来越好看，一群男人要抢着把你取回家，到时候不知道你要许给谁了。”

　　“许给谁就是便宜了谁？”听了解释，苏浅清反而更不解了，“那不就是说，许给别人就是自己吃亏？我为什么非要吃亏啊？”

　　这女子便愣了一下，随后又笑着说：“小殿下当然不能吃亏了。你找个好一点的，配得上自己的。”

　　抱着她的女子便紧接着道：“比如说陛下那样的，许给陛下肯定不会吃亏。”

　　其她人闻言就哄笑起来，“好了，知道你想傢给陛下了。自己回家做梦就可以啦，怎么见人就说。”

　　女子便有些害羞地捂了下脸，但依旧道：“说一下怎么了？说说都不可以？”

　　她放下手，又抱住了苏浅清，问：“小殿下，陛下喜欢什么样的？”

　　“殿下又喜欢什么样的？陛下看不上我，殿下也可以！”

　　她们大约也只是问着玩儿玩儿，并没有真的要得到回答。没给苏浅清回答的时间，就互相聊了起来，“殿下更好看呢！而且爱笑，看着就温柔。”

　　“陛下也不差啊。也是温和沉稳的样子。”

　　“但是殿下……”

　　苏浅清还有疑问没得到解答，等她们说的差不多了，便找机会插嘴问：“为什么说许给我师尊一定不吃亏？许给不一样的人有差别吗？”

　　“怎么会没有差别呢？”抱着她的女子满脸向往，“陛下是北境之王啊，北境没有人比他更强大更有权势了。要是能许给陛下……”

　　“就能像他一样强大，一样有权势吗？”苏浅清问。

　　“……当然不能了。”她道，“但是……肯定会比现在好很多吧。”

　　“那为什么不直接做北境之王？”苏浅清好奇问道，“那样不就强大了、有权势了吗？”

　　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苏浅清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来回地转头，看着她们。

　　抱着她的女子打破沉默，笑道：“哈哈，小殿下以后当然是有可能做北境之王的，我们可不能呢。小殿下是不是觉得自己可以，那所有人就都可以呀？”

　　苏浅清摇了摇头，想了下，才说：“她们笑你，那你傢给我师尊也是不可能的。都不可能，是在做梦，为什么要梦着许给北境之王，而不是自己做北境之王？”

　　她很不理解，不知道为什么不做最好的梦。要这样七拐八绕，幻想里都退而求其次。

　　身后的人也被她说得愣了一下，又笑道：“小殿下太小了，还不懂这些呢。”

　　苏浅清确实不懂，便坐在她腿上，没再说话，听着她们闲谈，也觉得无聊起来。

　　可能确实是她太小了，她应该和年纪差不多的人玩儿。

　　苏浅清想着，就四处去看，想找到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

　　没找到这样的人，却看到了刚来时见到的那个短发小少年。

　　她倒是比苏浅清大不了多少，应该也就十岁左右。走进来后便独自坐到了窗边，拿出一只黑玉笛子，吹了起来。

　　声音一发出，苏浅清就忍不住牢牢地捂住耳朵，皱起了眉。

　　实在是……太难听了！

　　像锯木头，像疯子尖叫，像指甲刮过桌面。

　　反正就是不像笛声！

　　抱着她的人也帮她捂着耳朵，有些不高兴地抱怨，“又来了，吵死了。”

　　这声音实在烦人，其她人也失去了闲聊的兴致，拿起手中乐器，各自练习去了。

　　优美的笛声响起，倒是把那聒噪的声音压了下去。苏浅清捂着耳朵，看了眼旁若无人地吹着玉笛的女子。

　　那少年女子感受到她的目光，抬头看了她一眼，但却像没看到她捂耳朵的手一样，笛声不停。

　　抱着苏浅清的女子便微微皱眉，捂住她的眼睛，放她下来，笑道：“小殿下回去休息吧。我叫步登云，我们明天再见呀。”

　　等她说完放手，苏浅清眨了下眼睛，那少年女子便又不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