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界》梅花雀

27、第 27 章

　　“队长，这里有一个幸存者，轻伤，看样子是晕过去了。”
　　救援队将地上倒着的人抬到担架上，同行的一个人道，“下午我们从这里经过，还没有人，怎么到了晚上，他就出现了？”
　　“应该是走了相当久，体力不支。”
　　“我怎么觉得更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
　　“什么东西？”
　　“不知道。”
　　姜沐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抬到了外头，那里设置了救援的帐篷，轻伤者放在同一个帐篷里，次日清晨，姜沐就从昏迷中清醒过来，但他不能翻身，因为身上压着一个脑袋。
　　看清是汤小乐后，姜沐大大松了一口气，看来那一切可怕的东西都是他的过度幻想，怎么可能有无头女鬼，那都是他幻想出来的东西，不是说人在神志不清的时候，就会看到各种幻想，那个叫钱石萝的女人也一定是幻象。
　　“你醒了。”
　　姜沐翻动，惊醒了汤小乐，汤小乐喜极而泣，若是往日，姜沐定然对这一行为感到厌烦，但死里逃生，姜沐突然有了不一样的体验，看到和他一样的活人为他牵动情绪，他内心有一块地方被触动。
　　汤小乐是个很好的情人，不会生气，全心全意牵挂着他，在感动的同时，他又感觉到良心上的谴责，但他控制不住，他真正喜欢的人是洛谷夏。
　　如果真到了要摊牌那一天，他该怎么面对汤小乐？
　　现在还没到时候，他还不需要选择。
　　“我真的太害怕了，尤其是昨天听到他们说发现了断肢，我生怕，生怕再也见不到你，”汤小乐诉说时，泪珠还挂在眼角。
　　“在哪发现了断肢？”失去的记忆开始袭击他，姜沐抓住汤小乐的胳膊。
　　“你抓疼我了，”汤小乐被姜沐这个样子吓了一跳。
　　姜沐松了手。
　　汤小乐道，“我只是听他们说，当时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没能记下别的东西，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姜沐知道自己反应过激，空难总会出现一些血腥场面，也不一定是跟女鬼有关，“有吃的吗？”
　　“有，”汤小乐一听，立刻出去拿了吃的过来。
　　这里地方偏僻，能吃的只有清粥和咸菜，好在姜沐还不至于矫情至此，非要在一个荒岛上吃山珍海味。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这样的条件，姜沐吃到一半，隔壁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突然摔碗，嫌弃这里提供的食物太难吃。
　　“这是人吃的东西吗？给狗吃，狗都不要吃，”那青年指着给他喂粥的人，那人看上去和青年差不多大，面对青年，唯唯诺诺的。
　　“这里只有这些，”他的声音很低，头也往下埋。
　　“那他怎么有饭吃，”青年指着帐篷里的一个小孩，小孩身边放的，分明是现烤的山珍和海鱼，还有煮好的米饭。
　　“那是人家家里人带过来的。”
　　“那你也给我弄一份，听到了没有，要比这好的，”青年的手指指在对方脑袋顶上。
　　姜沐看了这种行为直皱眉，有些人被宠坏了，真是什么离谱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被戳脑袋的人早已习惯这种态度，只是对这个要求表示为难，“我到哪里去弄？”
　　“我管你啊。”
　　周世从帐篷出来，整个脸苦成一个苦瓜，受伤的人叫周定，是他的堂哥，在家颇为得宠，东西一向要最好的，可那是在家里，现在到了这鸟不拉屎的荒岛上，哪还有什么东西给他吃。
　　附近倒是有海，也有森林，可森林里野兽多，他又没捕过鱼，要不他跟那孩子的家长商量商量，做饭的时候，也给他们捎上一份？
　　周世倒是记得这孩子的家长，有两个，那两人好像还是恋人，周世倒是不在乎这一家三口的复杂关系，他就是想完成任务，安慰大少爷那暴躁的脾气，要不然，他还真不知道回去后，周定会怎么说他，爷爷喜欢周定，不喜欢他，这是家里的人都知道的事，他只要随便说上两句，周世的日子就不会好过。
　　在外头找到那两人，周世一瞧，两人正烤鱼呢，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周世正要从身上掏出名片，掏了半天，这才想起名片早丢了，不知是在大海里，还是飞机残骸里。
　　“两位好，我是周世。”
　　他样子恭恭敬敬的，但依旧改变不了他们是陌生人的事实，而且现在是叶诗的吃饭时间，这时跑来的是天王老子，叶诗也会像个气鼓鼓的河豚，看不顺眼的人就想刺一下，这时最好的办法是阻止这个叫周世的家伙继续延长话题。
　　“你有什么事？”
　　巫砚打断了他即将蹦出的介绍。
　　“我看两位的鱼烤得很好，我想买一点，当然价钱随便两位开。”
　　如果是多数善意的路人，也就要个本钱，周世自然要让人家赚点钱，一顿饭付个几百块也差不多了，在外头，这也就是几十块钱的事。
　　巫砚一听，心道要遭，这是要从叶诗口中抢食物。
　　他还没开口，就听叶诗道，“一万一条。”
　　饶是周世出生在有钱人家，也不会去买一万块钱一条的鱼，只是为了填饱肚子，所以他被气得面色青紫，他在周定面前是弱势，可不代表他在别人面前也是一样。
　　“现在我要是出一万块，你知道有多少人愿意做这一顿饭？”周世道。
　　“那你大可去找那些愿意的人，”叶诗眼皮也不抬。
　　周世被气走了，巫砚无奈道，“你这爱气人的毛病容易结仇。”
　　“你想让我改？”
　　“不，我怕你被报复，到时我没法保护你。”
　　“这世上没有人能伤害我，除了我的亲人和你，”叶诗说着，递来一条烤好的鱼。
　　巫砚又把鱼塞了回去，“我吃饱了，先去看看那孩子。”
　　时间回到一天前，叶诗和巫砚带着昏迷的小孩一路寻找，找到了散落在地上的残肢断腿。
　　“这些是？”巫砚问。
　　叶诗从背包里抽出铁夹，那是他们去天遥山时，顺道买的东西，叶诗用铁夹夹起一只断臂，对巫砚道，“这里有溶解的痕迹，是带有腐蚀性质的溶液，应该是菌丝的攻击方式，”他说完，又夹起一条断腿，“这里就不一样了，这是明显的撕裂伤，看来这里发生过一场恶斗。”
　　“一方是被孢子寄生的张楚，另一方是林子里的野兽？”
　　“不对，没有牙齿的咬痕，也没有抓痕。”
　　“那会是什么东西？”
　　时间再往前推几个小时，两人找了根棍子，抬着一颗巨型蘑菇，正商量着找个地方歇一晚。
　　前面一个人忽道，“你别颠棍子。”
　　“我没有。”
　　“不是你一直在后面动，难不成是这朵蘑菇？”
　　“那我还感觉到我这里一直在动，我也没怪到你头上。”
　　“我没有。”
　　情况颠倒，两个人开始互相指责，为了到底是谁在颠棍子这件事吵得不可开交，而在他们的吵闹声中，那种扭动的感觉越来越剧烈，剧烈到他们不得不停下互相指责，然后把目光落在了蘑菇上。
　　蘑菇此时的动作已经是肉眼可见的不合常理，它的身体开始膨胀，菌丝沿着棍子蔓延，一部分菌丝早已盖在两人的手上，当两人受到惊吓，下意识想要甩开棍子，却甩不掉。
　　菌丝插入他们的皮肤，吸取身体里的营养，又分泌出粘腻的溶液，溶解过硬的骨头部分。
　　其中一个人抽出一把水果刀，另一个人道，“快把刀给我。”
　　“等我先割断这些恶心的东西。”
　　刀将菌丝一根根切断，他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东西就跟普通的蘑菇一样容易切断，他切完自己的那部分，抬脚就要走向同伴，可他根本挪不动步，他的脚底被粘住了，无法挪动分毫。
　　这可怕的东西，居然不知不觉爬到了脚上，他又弯腰去切脚上的菌丝。
　　他的同伴见了，急得不得了，他感觉到那些细细的菌丝在他的皮肤里翻滚，寻找着可以前进的道路。
　　“啊，快把刀给我，把刀给我。”
　　“我听到了，这不是没法过去，”那人不耐烦道，可等他切掉脚上的菌丝，那些菌丝又缠到了后背，而且速度远比切割的速度更快。
　　“我的手，你看看我的手，还在不在。”
　　自身难保，他哪有空去管别人。
　　“啊，我的腿。”
　　数分钟后，他终于忍不住看了一眼同伴，他就发现对方此刻已经少了小半个身子。
　　跑，赶紧跑，不能犹豫。
　　他加快了切割的速度，此刻的他再也听不见周围的呼喊。
　　最后一块了，切断那片菌丝，他什么也不想，只管往前跑，但他还没来得及跑远，就被一只手抓住，他看了一眼那只手上的手表，那是同伴攒了半年的工资买的，并不便宜。
　　“你就当做了一回好事，放过我吧。”
　　但他的话没有起半点效果，他只能用尽一切力气，将那只手掰开。
　　没有用。
　　眼看着蘑菇的菌丝要爬到他身上，他听见林间有脚步声。
　　“救命，快救救我。”
　　对方显然是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开始往他这边跑，但等他看清来人，失望至极，那是一个小孩，看年纪，是快进青少年叛逆期的那种，他不认为这种小孩能帮到什么忙。
　　那小孩开口问他，“是你在求救？”
　　“是啊，我被藤蔓缠住了，现在脚很疼，你能不能帮我挑开？”他丝毫不提菌丝的事，因为就在刚才，他已经想到了一个注意，小孩没法救他，但能成为食物，拖住一段时间，这段时间足够他重新摆脱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