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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第八十四回 蹈锋饮血 琴阵双绝(中) ...

  •   雁妃晚此时忽然察觉到“夜罗刹”秦照颜和“琴阵双绝”姚萱凝在告诉她黑衣虎面人真正身份时的那种虽然没有恶意却意味深长的望着她的眼神意味着什么。
      那大概是将一位,不,是数位强大的帮手拉到己方阵营时流露出的诡计得逞的狡黠。
      玲珑只觉眉心在突突跳动,她抬手按抚着额角,意识略有晕眩,悠悠叹道:“也就是说,我们再次被卷进了不得了的麻烦里?对吗?从我杀死那个叫巴拉的男人……”说到这里,她不由稍顿,随后接着说,“不,应该说,从我开始对这居茫山中发生的一切感兴趣的时候?”
      玲珑见微知著,俯仰是非的智慧使她拥有无所不知,多智近妖的美誉,同时,她那无法抑制的求知欲望也会不断的让她陷入新的危机中。
      秦照颜显然已经注意到,剑宗一行之中,虽然以洛清依的地位最高,风剑心得武功最强,但是要说谁能真正做主的,恐怕就非玲珑雁妃晚莫属。
      “怎么样?玲珑妹妹有和我们合作的意愿吗?这样的话,你们将会获得北境玄军和禁关青卫的支持和庇护,拥有强大无比的后盾,即使在北境也能安然无虞。”
      雁妃晚深知她意,不以为然的道:“但是同时,我们也会得到一个远比破军更加可怕的敌人。就比如破军现在效命的北贺的索勒兀和达尔沁的各族各部……秦大将军认为,凭藉我与七师妹的能力,是对付破军容易,还是加入你的阵营,去对抗祸乱北境百年的蛮夷各部更为容易呢?”
      秦照颜暗赞她的理智和敏慧,她道:“我知道,凭藉玲珑的智慧和天衣的武功,江津潜龙帮、西陵三星道之流在你们这里不堪一击。区区破军还未必能奈何你们。但是,即使如此,隐藏在破军之后,真正主宰北部深处的势力会因此放弃对付你们吗?”
      少女的眼眸望向众人,若有深意的在洛清依身上停留,“尤其是身为剑宗少主的洛大小姐,还有近来声名显赫,所向披靡的天衣和玲珑。”
      雁妃晚心中清楚,北部破军虽凶名跋扈,真正威胁到众人生存的却是北境关外的十万虎狼铁骑和三十万的北蛮部落猛士。
      破军今日之败,恐怕不出三日就能传遍北境广袤无垠的草原,祸主无休无止的报复都还在其次,北贺各部必然会将她们剑宗视为秦照颜那方的势力。
      从她们决心探索居茫山的秘密开始,从她们救助夜罗刹的时候,就已经不可避免的成为了玄军的力量。明面上的抗拒和实际上的联盟其实并没有意义,由始至终,她们都没有选择。
      雁妃晚不得不接受联手的邀请,最终她无奈道:“你想要我们怎么做?”
      秦照颜就知道她一定会答应的,以玲珑的心机和智慧,和审时度势的能力。
      这是必然的结果。
      但秦照颜不会想要这样得到一个挟制过来的盟友,她诚恳的放低姿态,“我确实有一事求恳,这件事关乎到禁关的安危,甚至南齐北贺战争最终的走向。所以我必须拜托你们去做这件事,无论是从玄军的名义,还是以我个人的身份。”
      她的神色认真恳切,清澈明净的目光扫过众人疑惑的面容,“这里不是相授机宜之处。”
      少女转向身边端立的女人,柔声问道:“萱娘,你既然能找到这里来,溟关的形势想必你已经知道了?”
      姚萱凝颔首,道:“先发的是陷阵营和摧锋营,分别由孙政和刘贤统率,二营其余人马都在居茫山外待命。锐骑、破甲和控弦三营共一万人马昨夜已经抵达溟关。我已经让他们以清除内贼,缉拿叛匪的名义控制住军衙治所。根据我这段时间的调查,溟关守将尹涛暂时可以信任,但是也应该时刻提防。谭童今早就已经被我擒住,至于鲁德,虽然暂时没有切实的物证,但就凭他与谭童的关系,还有在溟关的权位,他跟这件事也难逃干系。他这个宣威将军隶属的各部将士如今都尽数被控制在我们手中,随时听候将军发落。”
      秦照颜眸光倏然幽沉,深不见底。久居高位那种凛然威严的气质无意识的显现出来,气势稍弱的杏和小龙王二人甚至都不敢轻易呼吸。
      秦照颜嗤道:“谭童不过是区区九品仁勇校尉,当时我仅率二百亲卫进入溟关,追拿逆贼。要不是作为宣威将军的鲁德老贼一力举荐,我绝不会用谭童作为向导。如今想来,只怕是彻头彻尾的中了这二人的奸计啦!”
      秦照颜苍白的脸色略显灰败,眼眸微垂,仿佛痛心疾首,“镇守溟关的副将鲁德曾是我父亲的旧部,与我父亲前辅国大将军征战沙场,情同手足。后因战场负伤,右足遗落隐疾,不得已从前线告退。还是先父向皇帝求的恩典,让他由从五品下的归德郎将一跃擢升为现在从四品上的宣威将军。允他在溟关修养,享受荣华,也算是待他不薄。未入溟关之前我就已遣人去信,让他协助我处置事务,谁知他却早已投靠北蛮,暗中勾结破军的死士给我设下埋伏!”
      少女的手指抚过侧腹伤痕,至今仍旧隐隐作痛,“我左腹的这一刀就是谭童那小人引我去见那尤盛的假尸首时,尤盛乘我不备所刺。随后破军的死士突然出现,袭杀了我的随军亲卫。是一众亲卫拼死将我送出重围。背后这一掌就是破军鹰将部日固所伤。若非苍天怜见,我命不该绝,先被杏姑娘相救,再是风姑娘为我疗愈内伤,恐怕秦照颜就要屈死在贼人之手,死不瞑目了。”
      姚萱凝在身边说起缘由来,“将军外出未归,就连随行亲卫的联络也未能准时送达,那时我就注意到溟关的异动,决定先行进入溟关。当我发现鲁德和谭童的诡计之后,就以秦老元帅的黑玉兵符从禁关玄军调出六营前往溟关平叛。”
      玲珑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为免泄露风声,动摇军心民望,玄军和溟关只能以搜寻叛将的名义进入居茫山。告示还特意声明要缉拿活口,就是避免有人误伤秦将军的性命。”
      姚萱凝颔首同意她的说法,“她是禁关主将,绝不能让她失踪的消息流传出去,否则到时军心必乱、北境无宁。况且在居茫山混战死亡的军士之中确实没有发现反贼尤盛的尸首,我也确实有意从他这里入手。此次行动,原是以肃清反贼逆党的名义进驻溟关,六营将士大部并不知情。”
      “我初入溟关时,就已察觉到谭童必有蹊跷,溟关定有内贼!只是不清楚敌人已经渗透到什么地步,身为镇关守将的尹涛是否可以信任还未可知,故而不能轻举妄动。只能佯装一无所觉,随谭童进入居茫山,暗中则让人盯紧他与鲁德的动向,由此侦知他与居茫山北的一支破军势力暗通款曲。他能利用我们搜寻山南,我们也能将计就计,反过来投石问路。”
      舒绿乔想起之前,立时反应过来,道:“原来,那次我见到的,在暗中监视谭童的就是姚前辈的人?”
      “当时暗哨回禀,说还有其他人监视谭童时,我还以为是破军派来联络的密探。本来还想将人擒住暗中拷问,没想这计未成,金师侄就已经找到了我……”
      雁妃晚看向金虞,见他神情眉飞色舞,玲珑无奈,“早知道是姚前辈,倒也不必这般曲折。”
      秦照颜听她们叫姚前辈,有些不太舒服,她道:“萱娘不过长我六岁,你我既以姐妹相称,那也不必再叫她前辈了,只管叫她姚……”
      她原要说“姚姐姐”三字,话到嘴边却又想起“窑姐姐”这三个字实在不是什么好的称呼,一时语塞。正犹豫时,女人却接过话来,温言道:“各位姑娘如不嫌弃,就叫我萱姐姐或是姚先生就是。”
      “不可!”
      姚萱凝这话一出,秦照颜和金虞同时出声反对,秦照颜心中暗道,萱姐姐、萱娘可都是属于我的称呼,怎么能这么让与别人?
      金虞见众人望过来,尴尬道:“这可大大不好,剑宗的各位师妹还要敬我一声师兄,我敬姚先生一声师叔,你们如今要与她称姊道妹,那我岂不是平白矮你们一头?咱们之间不就乱了辈分?不成不成。”
      秦照颜心里那点小心思不好直言,听他此言深觉在理,不禁微微颔首。
      舒绿乔道:“这有何难?你和我们师兄妹相称,我们和萱姐姐以姐妹论交,既是江湖中人,当然不拘小节。你我从今往后各论各的,我们称我们的姐妹,你敬你的师叔,怎么样?”
      金虞欲言又止,姚萱凝道:“舒妹妹所言极是,如此甚好。”
      金虞见师叔如此,也没敢辩驳,只能默默吃住这个闷亏,“就依师叔所言。”
      众人掩唇轻笑,秦照颜心里气闷,但也知正事要紧,道:“此处非久留之地,各位请随我先往溟关,北境之事我们再从长计议。”
      众人当然无不应允,一行正要起程,忽听院外军士传出一阵异动,一名手执令旗的传令兵奔进院来,扬声长喝道:“报——禁关急讯——”
      众军闻言肃然,孙政将人截在屋外,那士兵叫道:“孙将军,禁关急讯!要面呈姚军师!”
      “让他进来吧。”
      姚萱凝让孙政放人,传令兵一进屋,见到正坐在堂中的秦照颜,当场惊得跪倒在地,“小的参见秦将军!”
      他两手捧着一只漆黑竹筒,高举过头顶,身体伏地跪拜。姚萱凝接过竹筒,打开,取出其中的纸笺,确定并无异常,这才传给秦照颜。
      此时的少女不复先前纤柔可爱,我见犹怜的模样,她冰肌雪肤的面容此刻苍白冷肃,双眸威赫如神,凛然肃穆。赫然正是堂堂统帅北方十四城,蹈锋饮血,杀伐决断的夜罗刹——镇军大将军,秦照颜!
      秦照颜神色漠然,取过纸笺,阅看其中的信息,苍白的容颜倏忽幽沉阴绝,她冷笑恨声,“我早就知道,凶狠贪婪的鹰犬按捺不住,现在嗅着血腥味儿来了。”
      众女疑惑不解,秦照颜随即向众人道:“昨夜,索勒兀族祜尔哈齐部落的首领,鹰主额思图率八千铁骑二万蛮勇健士叩关,被禁关守军击退,夜袭失败之后,现正陈兵关外,搦战叫阵。”
      舒绿乔不以为意,她道:“禁关号称北境铁壁,天下雄关,难道还怕这区区三万北蛮?”
      秦照颜微微摇首,沉声道:“事情没那么简单,禁关的斥候暗探报讯,北境的索勒兀、达尔沁和孛奴三族共十六个部落已经开始集结军队,蠢蠢欲动,开始向禁关逼近。”
      玲珑立刻猜到他们的意图,“投石问路?”
      秦照颜颔首,随即冷笑,“雁妹妹所言极是,想必他们已经等不及拿到我的首级叩关,先让额思图来确认我现在到底是死是活,到时候玄军一乱,那么三大族十六个部落的北蛮军就会大举挥师破关。北贺最凶悍骁勇的三大部族一动,其余各族虎视眈眈的大小部落必然会乘势而起,群起而攻禁关!”
      秦照颜迅速思量,道:“如今形势已迫在眉睫,不能迁延。我们无暇再回溟关休整,只能立刻集结玄军六营,直奔禁关。”
      姚萱凝知她如今身体未愈,憔悴虚弱,莫说是上阵杀敌,就是端行卧坐也是力不从心,不禁忧心道:“以你现在的伤势,长途奔袭已极为勉强,想要披甲上阵却是万万不能……”说着,还补充道:“我也不会允许你这么做。”
      秦照颜温声浅笑,笑颜略苦涩,“但你知道,我不能不去,军中无帅,将士无魂,时久则必生变乱。我不但要去,甚至还能利用现在双方之间的情报差误,杀他个措手不及。北贺联盟既然投石问路,那我就让他们的问路石,马前卒,粉身碎骨!”
      她这话说的气宇轩昂,众人皆感其非凡的豪情气魄,心中大为折服。
      “既然如此,”雁妃晚看向秦照颜,轻浅含笑,玲珑的容色淡然宁静,仿佛兵临城下也不若她风轻云淡,她眸光星辉流转,暗芒高深莫测,“我们的联盟,从现在开始就已经算是成立了吧?虽然就我们这些人,也让我们来助你一臂之力如何?”
      “求之不得。”
      禁关之战,一触即发。

      南齐北贺交界之地,南朝至北之重城,其名为禁关。此境为南北相交之门户,南控中原,北扼大荒,为南朝北域十二关之首!
      禁关重城建在千里天绝山上,镇关围城皆以巨砖叠砌,过雁穿云,巍峨轩昂。天绝山峰峦叠蟑,山崖陡峭险峻,关墙内雉堞密集,各烽堠遥相呼应,地势险要,为历代兵家征战之地,边防戍守的要冲。
      天绝山为北境天险,禁关耸立其上,犹如巨龙伏波奔腾,气势磅礴。关城连绵千里,东走淮施、陵河,西去黑渊裂谷,北依天绝山脉,南屏泷朔盆地,雄关依山傍险,高踞天绝,是北贺历来进犯中原,直驱南朝的主要中部通道之一。
      一旦禁关、溟关、崇关三关失守,北贺蛮夷尽可挥师南下,长驱直入,则中原逢难,苍生遭劫!
      此时,北部禁关的城楼之上,寒风狂云以遮天倾城之势卷来,但见玄军旌旗猎猎,将士立地如山。南齐的战士们面容坚毅,眼神镇定,仿佛将城脚三万来犯之师视为土鸡瓦犬,心中热血沸腾,豪气干云。
      索勒兀人祜尔哈齐部落的三万敌师就陈兵在关外。一眼望去,但见黑金的战旗延片连云,麾下兵雄马健,金铁森严。
      南齐天绝山的城楼处,站着三员将领。一位是虎威将军闵康,他已是个年约五十的男人,额上镌刻深纹,两鬓夹杂银丝,却是长眉入鬓,凤眼含威,眉色遂渐染霜雪,双目仍闪闪藏锋,身材魁梧,英武不减当年。
      此人原是北境第一员智将,运筹帷幄,智略超群,堪为北蛮排在秦照颜之下的心腹大患!
      一员将是麟德将军蔡岳,如今也不过三十七八的年纪,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两眼透射出寒星,对眉浑黑如鸦羽,身量挺拔如山如岳。兵器是一对九节乌龙鞭,顶天立地之间,逞万夫难敌之威风。
      战场之上,神阻杀神,佛挡诛佛,北境蛮夷尽皆闻风丧胆!
      最右那一员将是云麾将军滕廷胥。此人矮胖身材,圆润脸庞,总是笑呵呵,非常随和。弯眉细眼,仿佛永远都是慈眉善目,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实则战场杀敌时极其凶悍,一对虎头紫金锤冲锋陷阵,所向披靡,一锤击将过来,当即人仰马翻,粉身碎骨!
      军中称他笑面虎,敌寇唤他杀人魔!貌似三十出头,其实已是四十往上的年纪。
      虎威将军闵康,麟德将军蔡岳,云麾将军滕廷胥皆是禁关守将,同位官居从三品上,乃是玄军统帅镇军大将军秦照颜麾下的三员副将统领。
      但见索勒兀的蛮夷军队此刻已兵临城下,八千锐骑在前,二万轻军步兵在后,王驾亲征,督战助阵。
      麟德将军蔡岳殊无惧色,男人目光如电,威严的面庞满脸肃然。
      他对两位同僚道:“二位。北蛮敌寇兵临禁关,已有二日之久,如此的白昼叫阵,趁夜突袭,甚是嚣张跋扈,未知两位将军可有退敌的良策?”
      虎威将军闵康具长者之风,他稳重老成,渐霜长眉挑起,天庭深纹紧皱,道:“区区三万贼兵,不足为惧。我所虑者,暗探先军来报,北漠荒原三族十六部共二十万军已经开始向禁关逼近,不日即能到达天绝山,若到那时玄军无帅,虽据天险,禁关要如何相抗?”
      云麾将军滕廷胥居高临下,一双狭长慈蔼的月牙眼睛盯着王驾,“为今之计,当先诛祜尔哈齐部,杀鸡儆猴,以慑北贺群狼!”
      笑面虎阴恻恻的目光盯着敌阵一员猛将,透出隐隐杀机,“祜尔哈齐那员万户将军好像名叫忽勒篾。号称是额思图麾下最强的勇士,此人武艺超群,膂力过人,能使一支百斤镔铁八棱棒,挥动起来举重若轻,如臂使指,势如卷风挟雷,确有万夫不当之勇!”
      笑面虎眸光危险,叹道:“那夜突袭西城关隘,这贼将一马当先,使动那支镔铁八棱棒,玄军折冲营三百锐士竟不能挡!此贼手中八棱棒威力巨大,碰着就死,擦着就伤啊。乱战之中,接连击杀我军三员勇将……”
      滕廷胥说到此处,不禁惭愧万分,难免心存余悸,“我与那厮交锋三百合,不分胜负。此獠武技勇悍,力大无穷,若非蔡将军率部来援,恐怕西城未必能守得住啊。”
      蔡岳也叹:“滕将军武力高强,更在蔡某之上,若滕将军也不能奈何此贼,恐怕就只有……”
      他意味深长的望向滕廷胥。笑面虎将军细眼微阖,莫可奈何的摇头笑道:“玄军除秦大将军外,再无人能将此獠斩于马下!”
      虎威将军闵康也望向滕廷胥:“如此,滕将军,你也该告诉我等,秦大将军现在究竟身在何处?”
      滕廷胥见二将目光投望过来,登时露出满面惊讶,仍是笑脸相迎道:“哎哟。闵将军、蔡将军,您二位这是何意啊?末将三人同在上将军麾下效命,闵将军、蔡将军不知上官行事,滕某岂知她的行踪啊?”
      闵康却是不信,冷笑道:“滕将军以为我不知?三天前,姚萱凝可是从你帐下调去玄军六部近万人马,离营南下溟关。她不过是名军师祭酒,何来调兵遣将之权?不是奉大将军之命而何?”
      滕廷胥仍是笑道:“上将军和姚军师渊谋远略,高深莫测,其智慧为我等所不及也,你我听命行事就是,滕某岂敢追根究底啊?”
      闵康觑他一眼,严肃说道:“滕将军久经战阵,应知,帅者,将将之人也。作为统帅,不可以怒而兴师,将军者,不可以愠而致战。身为军中主帅,对外,当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对内,要恩威并用,赏罚分明,切不可因私废公,徇情枉法啊!若上官不察,我等为将者当行劝谏之责,令其不能一意孤行。”
      滕廷胥宽和慈善的眉眼坍塌下来,原本笑逐颜开的模样倏忽正色,“闵将军这是在问我为将失职之罪?”
      虎威将军浑然无惧,若无其事的回道:“不敢。姚萱凝领六营南下,那么也就是说,咱们那位所向无敌的镇军大将军现在就在溟关。她如今会出现在溟关的理由,难道不是因为那名贼将吗?北蛮兵临城下,十万火急,她却弃三军而不顾,这般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如此感情用事,徇私枉法,难道不是她身为统帅失职吗?”
      见他面目黑沉,显然动起真怒,蔡岳连忙相劝:“慎言,慎言!闵将军还请息怒。老元帅亲点你我三人为玄军副将,原就是要辅佐大将军治军理政,授策执法,大将军年纪轻轻就执掌帅印,难免心高气傲,你我还需多加辅佐方是,岂能将帅离心,上下失和啊?”
      闵康不以为是,索性冠冕堂皇道:“以我之见,她年纪尚轻,心性未稳,掌印之事还需请老国公出府定夺……”
      “闵康——”
      滕廷胥沉声断喝,但见笑面虎细眼微阖,暗藏冷芒,脸色陡然黑沉,隐含愠怒。闵康号称虎威将军,此刻竟和蔡岳都被他的威严震慑,一时无言。
      云麾将军滕廷胥道:“哼!你以为滕某不知吗?说什么年纪尚轻,心性未稳。左右不过是你那点大丈夫的尊严作祟,因她是女流之躯故而对她心生怨忿,不甘上将军年纪虽轻,地位却在你我之上。你闵康自负堂堂七尺丈夫,玄军老将,岂能屈居在妇孺之下?对吗?”
      “你!你胡说八道!闵某岂是这样的人?”
      闵康断然否认,别过脸去。
      滕廷胥冷笑,“论骄傲自负,她确不如将军。但你莫要忘记,上将军镇军大将军的封号,可不是全凭秦氏祖荫的庇护。将军上阵蹈锋饮血,所向披靡,更兼姚先生深谋远虑,料事如神。这三年来,玄军战无不胜,先后夷灭北贺部落的乌勒和丹吉塔二族,收复天绝十二郡,秦小将军因赫赫军功晋升的镇军大将军,此事千真万确,岂容轻视?”
      闵康胸膛起伏不定,却也无言以对。蔡岳见风使舵,连忙劝他道:“闵将军,滕将军所言极是,上将军自任先锋以来,屡挫强敌,战功赫赫,无往不利,那是真正的军中将帅奇才!否则,也不可能以如此年纪官拜大将军之位。闵将军你也该暂弃男女成见,用心辅佐……”
      话没说完,闵康怒目相视。蔡岳的话登时生生止住。虎威将军气极反笑,“好!好!好!既然二位都认为是闵某心胸狭隘,冥顽不灵,那也不必多言啦!末将就静观其变,且看那位战无不胜的镇军大将军,要如何解这禁关之围!”
      闵康怒而拂袖,一扬披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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