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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第八十一回 烟笼雾罩 山海茫茫(中) ...

  •   这小猎户一出堂屋,后边就有武人出言讥讽,“哼……财迷心窍,不知死活的小东西。”
      陈酒听见这话,当时就要张嘴驳回去,奈何目光一触到这些江湖豪客手里那把寒光铄铄的钢刀,终是缩回脑袋,忍气吞声回去。
      舒绿乔望向那位威远镖局吕四爷,冷声笑道:“既然没相干的人走了,你我之间的帐也该算算了吧?”
      吕四爷鼻孔出声,就要抢出前去,许豪忽然横出铁臂,将他牢牢按住。就见他正色向众姑娘道:“不必,以各位姑娘的胆识,这个位子坐的!”
      许豪说话掷地有声,慷慨豪情,倒是颇有大家风范。在场江湖人都感惊异,不知他怎么忽然要对来人以礼相待。
      高简冷笑,对身边的女人道:“这‘铁掌开山’倒还不糊涂。这几位姑娘恐怕来历非凡,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那女人闻言,登时既惊也怒,向男人愤愤不满道:“哼,就凭这些个黄毛丫头,有什么好怕的?我还等着那吕老四败下阵来,就让姑奶奶我亲自会会她们呢!”
      高简无奈,笑容发苦,道:“黄毛丫头又怎样?你‘梅香剑姝’朱玉琴成名的时候不也是个堪堪十八的小姑娘吗?”
      梅香剑姝俏眉竖起,大不为然,“我和她们又怎能相提并论?我可是你的好师妹啊,这莲花剑门除了你和师父,还有谁的武功能强过我?”
      “你啊,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那边莲花剑门男女的打情骂俏自不必提,这吕老四一听他们明里暗里嘲讽自己武功不济,登时勃然大怒。
      “说什么呢?莲花剑门的小崽子别欺人太甚!老子怎么会输给这些小娘皮?小贱丫头,快快出来,和爷爷大战个三百回合!”
      舒绿乔也冷然斥道:“坐位的事情也并不紧要,让与你们也无相干。但你这个泼皮口出秽言,辱我姐妹名声,岂能就此善罢甘休?今天非拔掉你这张狗嘴的舌头不可!”
      鸣凤也然怒极,身后坐着天衣和玲珑,洛清依与萧千花四个姑娘。这里战火汹涌重燃,杀气腾腾,她们却浑不在意,只顾着饮茶旁观,怡然惬意。
      舒绿乔的武功距离登峰造极不过咫尺,若是对付些宗师高手恐怕还力有不逮,但现在对付这么个镖头武师却是绰绰有余的。
      吕老四怒火腾腾,大马金刀的走将过来。舒绿乔执剑站起,严阵以待。就等着男人走进她面前七尺,就是寒剑出鞘,血溅五步!
      就在此时,居然又生变故!
      堂屋大门被人轰然撞开,一人冲进来,扑倒在地,仰头直直的望向许豪,一只手向前奋力探伸,口中惊恐叫道:“大,大当家,有……雪燕矶,有鬼……”
      说罢,那人双目猛然圆睁,身体僵直,脑袋垂歪,当场倒毙。
      在场众人尽皆色变,威远镖局当中有人认出来人,悲痛叫道:“六当家!”
      许豪最先站起,众人拥近前去,铁掌金刀满脸惊慌的将那人半身抱起,尝试去探鼻息,发现已经气绝。
      “老六!老六!”
      许豪登时痛心疾首,惊怒交加,将那尸首翻转过来,将他胸前衣襟打开,却在胸膛处发现两张稀碎的大饼,拨开饼碎残渣,但见一只黑手印赫然印在老六的胸膛。
      众人一见此景,俱是骇然大惊。
      许豪伸手摸按,惊觉老六胸膛肋骨寸断,骨刺断楂刺进心房,不禁暗暗惊疑。若是没有这两张面饼垫在胸膛,使这一掌偏移半分,王老六绝不可能活着到这里报讯。
      许豪面色凝重道:“此人内力极高,手段阴狠,这黑沙掌的造诣许某生平仅见,我竟不知溟关还有这等高手,到底是谁?到底是哪个奸贼害死我王兄弟?”
      一人颤颤巍巍答道:“王六当家临去时说,乃,乃是山鬼作祟,恐是阴兵杀人呐。”
      众人听闻,更是惶惶怯怯,面露不安。
      “难道,这居茫山山精鬼怪之说,竟是真的?”
      有人恐惧回道:“这空穴来风,是未必无因呐。近来听其他门派帮会进山的人说起过,山中夜深僻静之处,确实曾见鬼火魅影一闪而过,现在看来,现在看来果然是要出来勾魂害命来啦!”
      无论是威远镖局还是莲花剑门,一听此言皆是惶恐惊骇,就算剑宗等人也是茫茫相视,眸光里疑惑沉凝。
      许豪瞪着那人,怒道:“胡说八道!青天白日,哪里来的山精鬼怪?恐怕鬼力乱神是假,装神弄鬼是真!众位兄弟这就与某同去那雪燕矶,我必要将杀害老六的凶手碎尸万段!”
      说罢,挺身站起,满眼悲壮激昂。他慷慨豪迈,无愧英雄豪情。许豪在这朔京道一关三府声望极高,堪称一呼百应,听他发出号令,各大镖头诸位镖师一齐举起兵刃,高声响应道:“杀!杀!杀——”
      堂中三四十个豪杰顷刻就要散去干净,舒绿乔忽然娇声喝住:“且慢!”
      群豪回首,但听鸣凤冷然说道:“一码归一码,你们折损兄弟是你们的事……”她凛冽眸光转来,落在那男人处,杀意森森,“姓吕的,你我的恩怨该怎么算?”
      吕四爷一振钢刀,挺身而出,嘴里叫道:“好!索性便先砍死你这小贱人,再去给我兄弟报仇!”
      正要出刀迎战,许豪横出一臂,将他震弹回去。“铁掌金刀”许豪虎目含威,厉声喝道:“糊涂!大敌当前,你却跟些小姑娘置气?不若许某先砍了你这厮,清理门户也好过你在这丢人现眼!”
      那男人见大当家的果真动怒,立时乖觉,悻悻退出三两步,还拿眼睛瞪着舒绿乔,忿忿难平道:“等老六大仇得报,吕某定会来领教尊驾高招!若是姑娘你等不及,只管和我同去雪燕矶。你要能在我威远镖局之前擒住杀害老六的真凶,我吕冲心甘情愿的奉上一条手臂,一根舌头,绝无二话!”说到这里,吕冲滴溜溜的转着眼睛,不怀好意道:“但若是吕某侥幸胜出,你就要做我第四房小妾!”
      “哈哈哈!好!”
      “四爷说的是啊。不但涨我威远镖局的威风,还平白得一房如花似玉的小妾呢?”
      “这买卖,做得!”
      威远镖局俱都高声叫好,幸灾乐祸起来,就连那王老六的大仇一时也抛之脑后。
      莲花剑门中人则纷纷唾弃起他来。
      “呸!吕老四,你真不要脸!就凭你的年纪,当人家小姑娘的爹都绰绰有余咯,如今居然还厚颜无耻要纳人家为妾,当真好不知羞!”
      “说的是,你这老不羞也就欺负人家小姑娘,敢来和你三爷爷比划比划吗?”
      雁妃晚眸色微动,脸色清寒。
      风剑心和洛清依心中巨石悬起,就怕舒姐姐意气用事,一时冲动要承应这个荒唐的赌约。
      虽然众女心知,以舒绿乔的武功,这粗蛮丑汉绝不是她的对手。但若是这人到时使出什么手段来,舒绿乔真要败了,她们也不能不考虑堵住这里所有人嘴的可能性。
      好在舒绿乔理智回道:“我不赌。”
      吕四爷哈哈大笑,“你是怕了我?”
      舒绿乔抬眼望他,轻蔑的道:“你我单打独斗,我要胜你易如反掌,为何还要应你的赌约?真要你的胳膊和舌头,我现在就能取过来!”
      话锋一转,舒绿乔看着他冷然发笑道:“不过,念你为兄弟报仇心切,今天这场胜负就推到三日之后。三日到时,我不管这居茫山中的山精鬼怪是否被你擒住,我都要你付出代价!”
      “好!一言为定!”吕冲拱手,神情倨傲。
      许豪带领着众威远镖局的好手和若干江湖人士,心急火燎的赶往西南方的雪燕矶。
      玲珑雁妃晚心知雪燕矶必有蹊跷,继续留在这里也无意义。以眼神知会众师姐妹,洛清依和风剑心知她意图,微微颔首,起身跟住威远镖局的人,也往雪燕矶而去。
      见此地已然人去楼空,莲花剑门再留在此地也没什么意思。高简有心要去看个热闹,立时起身让门人也跟上众姑娘。
      直到这些江湖豪客走个干干净净,陈酒这才叹口浊气,抬手摸摸额角的冷汗,缓缓放松绷直的背脊,仍觉心有余悸。暗道:这横财暴富啊,果然来之不易,倘若他们这些人在这动起手来,杀的兴起,我这小老儿也不知还有没有命在?
      万幸,万幸呐。
      心中惊惧,此时竟也生出进关暂避风头的想法,正准备叫来那石头收拾店铺,打包走人,蓦然想到先前答应杏儿姑娘的事。心里暗道:也罢,就再帮小杏儿再走一遭吧。随后,出门上山,寻那小猎户去。
      寒川分水经流居茫山脉,犹如青袍玉带。
      雪燕矶顾名思义,就是在西北方向,寒川分流边上的一处石滩。因常见雪燕停留此处觅食啄饮,故名雪燕矶。
      这一路,高简主动向剑宗众人示好亲近。
      他虽已年近而立,却仍是风度翩翩,仪表堂堂,举手投足更深藏着成熟男人的内敛温和。若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或许真能为他的言谈举止魅惑,芳心暗暗动摇。
      奈何这行的姑娘们,不是已经心意相许的情侣,就是心照不宣的暧昧。至于年纪最小的萧千花,现在哪里知道人间的情爱?
      更甚,从她经历过花钰和芊娘的悲恋后,对男人本来就不太亲善,同行的三个男人因是师父的同门,萧千花还能勉强接受。眼前这个男人的风度气质虽和纪飘萍师叔祖相类,但他那若有似无打量众人的眼神却让她极不舒服。
      风剑心对这样的目光心感不适,尤其当她发现,这位号称“一剑三花”,“七步生莲”的少门主,居然对萧千花也有心思,就更加警惕这人。
      她不动声色的挡住他的视线,隐隐散发出警告的意味。但这回却轮到洛清依不乐意。小师妹端丽清绝,天姿国色,是倾国倾城的佳人,岂能让这登徒子看去?
      鸣凤看的分明,心里更道,既然别管哪个都是便宜这狗东西,要么将他两只眼珠挖出来,要么将这玩意儿一剑宰了就是。
      雁妃晚知道她们的心思,玲珑是何等的睿智剔透?一眼就能看出高简其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就看他眼底暗藏浊欲,想来必是个贪花纵欲之人。
      玲珑故意引他头前带路,自己顺势与他攀谈起来,看似相谈甚欢,实则藉机套取情报。
      舒绿乔心中大为不悦,虽知雁妃晚绝无可能对此人另眼相看,但见她们这般融融恰恰仍是不觉醋海翻腾。
      但雁妃晚行事素来是极有主张的,她们现在还是暧昧不清的关系,舒绿乔也不敢轻易搅扰她的计划,只能在旁边暗暗生起闷气来。
      洛清依和风剑心相视苦笑,微微摇首,俱感无可奈何。
      情之一字,来也无因,去也无法。
      雪燕矶地处仙狐岭西南七八里的位置,一道清河流水分隔石滩,浅窄处不过三四丈距离,轻功卓越的江湖好手两个起落就能横跨两岸。
      众人赶到时,但见石滩之上,乱石丛中,横七竖八的躺着三五具尸首。看那装束形貌,不仅有威远镖局的些许好手,就连莲花剑门的弟子也在其中。
      许豪,高简登时大惊失色,连忙近前查看自家下属的情况。意料之中,皆已身亡。
      众人再仔细翻看尸体死亡的痕迹,发现这四人当中,一人眉心一点黑洞;一人的咽喉一抹血线;一人颈骨尽碎,气绝而亡;一人胸口留有三个墨点针孔,再加上逃走倒毙在仙狐岭杂铺的王六爷。这五人居然是死在五种迥异的武功手法之下!
      王六当家的武功在威远九家镖局中都是屈指可数的,另外四人的武功也不弱,然而现场却没有搏斗厮杀的痕迹。
      许豪当场断定,这定是五名凶手同时出其不意的杀出,使出五种武功手段,顷刻就杀掉他们五位高手!随后,凶手并没有查看尸首,径直往南边奔行。
      由此可见,这五名凶手的武功远胜过死去的人,而且出手极有自信,故而都没有停留查看死者的状况。否则王六绝无可能活着逃回仙狐岭的陈记杂铺。
      许豪一说出这话,莫说在场众人哗然,就是他自己也惊出满身的冷汗。
      溟关三府,就以威远镖局和莲花剑门的势力最强。以他铁掌金刀的功夫,虽能胜过老六,但也未必能将他一击致命。
      想必那王六中掌后,临死前连敌人的真面目也没有看清,否则他怎么会说是厉鬼作祟?
      这样的高手,在这居茫山中居然同时出现至少五人!这如何能不令人惊骇?
      莲花剑门的高简也察觉到事关重大,不由面沉如水。此时也顾不得再和那些如花似玉的美人亲近,盘算着怎么全身而退才是要紧。
      群豪窃窃私语,不免人人自危起来。原以为这次进山是扬名立万的机会,众人趋之若鹜,说到底就是为出名而已。现在这此情此景,他们骇然发现这里面居然暗藏杀机,这次居茫山之行怕是还有杀身之祸,他们岂能不惊?
      许豪见群豪士气低沉,心生退意,他虽也清楚这次的敌人手段厉害,非同小可,但他们威远镖局折损这么多兄弟,他要是毫无作为,就此鸣金收兵,日后传扬出去,他一关三府九家镖局总镖头,“铁掌开山,金刀无敌”的脸面也要扫地咯!
      许豪立时咬牙狠心,手提金刀一指西南,喝道:“给我追——”
      许豪是镖局首领,一旦发号施令,威远镖局众属不敢违抗,虽然心生怯意,也只能齐声答道:“是!”
      高简也知事关重大,若是只折损金门山的人也罢,他还能以此为由,隔岸观火,但是死的人里面还有两个洗剑潭的弟子。事已至此,他绝不能善罢甘休,遂也道:“追!”
      溟关的两大势力就此暂弃前嫌,同仇敌忾起来,往西南方向追去,顷刻间就散得无影无踪。
      眼见威远镖局和莲花剑门的众人往西南方追去,姑娘们都看向雁妃晚。这里以她的心思最是灵慧,行事最为缜密,遇事不决,但问玲珑。
      雁妃晚并没急着随波逐流,同往西南搜寻凶手,却是闲庭信步般,星眸移转,观察审视着河流两侧。
      死人的尸首已被两大派的弟子抬下山去,然而当时各具尸体的死状和倒毙的姿态,雁妃晚都早已铭记在心。
      她循着各处的地形和植被的环境,全都认真勘察,比对杀手行凶的手法和攻击的路径,最终将凶徒留在河流另一端的蛛丝马迹找出来。
      无论是卵石细微松动的痕迹,还是湿泥上浅淡的足印,或是水流两岸那些芦苇难以察觉的断折迹象,雁妃晚将其关联起来。此时,对杀人者的武功来历就已经产生初步的认识。
      风剑心屈膝蹲身,在河流一侧的卵石堆发现了半截足印,目光穿过曾经尸体倒毙的位置,直至没入芦苇丛中。
      天衣已经可以想象出来。杀人者必定是在河流的另一侧暴起发难,突施杀手!这些来历不明的凶徒身法极快,犹如一道闪电瞬息从死者身边疾掠而过,将那些江湖武人一击毙命,之后没有丝毫停留,径直踏进芦苇荡中,往西南而去。
      或许,他们的目的并非是杀人。以死者的武功和身份,原本也没有让他们出手的意义。
      或许,仅仅是因为分散到雪燕矶的五个江湖好汉挡住了他们从北往南的路径,凶手在赶路之时,信手杀人,由于时间紧迫,因而并未停留查看死状,这才让那位王六当家逃过一劫。
      虽然最后这人也因为伤势过重,不治身亡。
      她将如此想法告诉众人,众人尽皆颔首,深以为然,唯雁妃晚不置可否。她测算过两岸的痕迹距离,道:“能凌空飞渡三四丈,其间取人性命,一击必杀,出手果断阴狠,之后隐遁疾去。拥有这样身手的人,绝非籍籍无名之辈,而且这还是一支神秘的团伙,就更是非比寻常。”
      见她正在沉吟思索,舒绿乔试着问:“晚儿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雁妃晚凝眉,神情严肃道:“现在线索还不够,我对北境的门派势力知之甚少,还需要请教金师兄和纪师叔。”
      风剑心忽而心念闪动,“三师姐,你说他们会不会就是那个谭童飞鸽传讯的人?这些人收到报讯,因此从北向南进发,就是去接应要犯的。”
      雁妃晚沉思着,素来谨慎的她道:“极有可能,但是没有在确凿的证据之前,这只是一个极有可能的预测,虽然我也认为这个可能性极高。”
      她的视线扫向众人,话锋忽然就转道:“还有,你们就不觉得这件事蹊跷吗?”
      众女云里雾里,不明所以,都疑惑望着她。
      玲珑说道:“既然他们能在顷刻之间取人性命,还能掩藏身份,死去的人到死都不知道凶手是人是鬼,可见这些人的身法武功俱要远远超过普通的江湖武人。那么,他们为什么不悄无声息的通过雪燕矶?以这些人的身手,想要不被人察觉的通过这里应该是易如反掌的才是。”
      玲珑眸光冷凝,“接应本就是极为隐秘之事,他们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来暴露行藏呢?”
      风剑心略微沉吟,恍然明悟过来,“会不会,他们的目的就是暴露行藏?想来那个潜逃的叛贼迟迟未见踪影,山海茫茫,那人杳无音讯。这些凶徒找不到人就无法接应,只能打草惊蛇,引那尤盛秘密前来相会。”
      雁妃晚默然,显然将信将疑。
      洛清依远目西南,她道:“那么,我们要追吗?或许追过去,真相就能大白了呢。”
      雁妃晚望望天色,此时已近申时,等到酉时就要天黑。目光所到之处,皆是层层石山,茫茫树海,她摇头道:“先不追,大海捞针,实不可为。我们先回溟关,等待各位师叔师兄的消息,然后再从长计议。”
      众人议定,刚要转身回返,风剑心蓦然感觉有道视线钉在她的身上,犹如附骨之蛆,令人汗毛倒竖,肌骨生寒。
      天衣和玲珑同时回首,凭着直觉望向遥远的天穹。但见西南方向数百丈的高空之上,一只鹰隼在天空盘旋不去。
      风剑心将灵目神通发挥至极致,能见到那只猛禽上体暗灰,胸缀褐斑,尾羽纯白颜色,喙爪如钩,双翅张开近丈长,甚为威严神俊。
      那鹰的目光锐利凶狠,直令人不寒而栗。二者视线在天地交触,许是狩猎者的本能让它察觉到某种危险,那只猛禽忽然双翅一扑,径往南方垂直俯冲过去。
      风剑心和雁妃晚对视一眼,心神意会。
      雁妃晚没看清楚,问她:“是那小猎户的鹰?”
      玲珑直觉虽然异常敏锐,目力却不及先天境界耳目神通的天衣。风剑心也不知她为何会联想到仙狐岭那名女猎户,心中比对后,仍如实回道:“不是,形象物类相去甚远。”
      天空中盘旋着那只猛禽的体型羽色,以及灵慧凶性,远非小猎户的雀鹰可比。雁妃晚闻言只是微微颔首,以示了然。
      舒绿乔见她们似有情况,转身问道:“怎么啦?你们两个在这说什么悄悄话呢?”
      雁妃晚含笑回答,若无其事,“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众人沿来路下山,到山民那里取回骏马,往溟关一路快马疾行。
      到达溟关,天色将将入暮,跟踪谭童的金虞和负责调查内密的纪飘萍、允天游都没回来。
      萧千花自觉自律,索性先回房修炼内功心法去。风剑心怜惜众人一昼间的辛苦奔波,打算先去客栈后厨为众人做些可口的点心,洛清依当然跟着她,在一旁帮忙。
      雁妃晚径自回到房间后,依循着往常的行事习惯,闭门冥思,提笔挥毫,将这日里发生的大事小情,事无巨细记录下来,接着关联思量,总结审慎。
      未多时,房间的门被人轻悄悄的推开,雁妃晚若无其事,置若罔闻,依旧凝眉思索。等来人走到身前停住,这才悠悠抬眸看去。
      舒绿乔一袭绿裳青纱鲜活灵动,窈窕身姿婀娜曼妙,一手轻托着茶盘,轻悄悄的走到她的身边,含情浅笑。
      雁妃晚见是她来,淡然莞尔,二人早已意交神会,默契甚深。舒绿乔自然而然,驾轻就熟的为她摆出点心和香茗,随后退在一旁开始为她添茶研墨,没有半点生涩。
      二人之间虽然无声无息,气氛却也甚是融恰和美。
      雁妃晚取过盘中一小块水晶龙凤糕,端详打量一会儿,问道:“这是小师妹的手艺?”
      舒绿乔没应,笑着回道:“你先尝尝看。”
      玲珑依言轻启樱唇,微张贝齿,随即轻咬浅尝一口,将红白相映,凝如琥珀的点心在唇齿间细细品尝,然后眼睛微阖,由衷的颔首道:“这龙凤糕软糯粘甜,枣香醇厚,不错不错……”
      舒绿乔听她称赞,登时欢喜不禁,正要劝她再多吃些,就听雁妃晚话锋一转,不无遗憾的道:“可惜可惜……”
      舒绿乔脸色着急起来,“可惜什么?”
      雁妃晚狐狸似的眼眸转了转,惋惜道:“可惜,蒸制的火候还差了一点点,枣糕稍嫌软糯,而且还多放了半勺糖粉,稍微有些……太甜了,”话到此处,她抬眸望向舒绿乔倏忽僵直,随后黯淡下去的脸色,挑眉道:“这是你做的吧?”
      鸣凤瞪她,将一盘糕点推得远远的,娇声嗔道:“哼,却是你这张嘴能说会道还会吃,故意来气我的吧?既然不称你玲珑仙子的心意,索性就还给我吧!”
      说罢,伸手就要去抢雁妃晚手中的甑糕。
      “诶诶诶……”雁妃晚抬起左手抵住她的身体,右手将点心尽力抻远些,说道:“你做什么?既然这是给我的,哪里还有要回去的道理?”
      舒绿乔不依不饶,身体压着她的颈背,还要去夺。
      “你还给我!既然你不喜欢,我要强迫你吃,反倒惹你的嫌,就全当我这一个时辰的功夫都白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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