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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六章 旧人哭(五) ...

  •   5)李姑娘,请捂好马甲
      赵府的二夫人名曰似画,据说是在翟丽嫁予赵府的一年后进门的,赵师贤待二夫人极好,也无所谓的偏袒于哪一个,不知是否因为容貌相似,禅幽看着似画便觉得浑身不舒服,其实打从她进了这宅子之后就没有舒心过。
      第三天,赵师贤患了急病,卧床不起。
      禅幽想起了那年自己寄住赵家,亦是不过数天、一向体弱的赵公子病情遽转危殆——这般联想深思,只怕并非偶然。
      这赵师贤一倒下,两位夫人皆守候床畔寸步不离。药汤、汗巾整日整夜地往房间里送,禅幽想挤进去稍作探望亦非是易事。
      在门前徘徊了很久,好不容易等药汤送进去了,又听闻赵师贤已然转醒,禅幽与那手抱婴孩的麻衣少女才敢跨进门槛,即便是尽量放轻足音,礼貌上还是得跟两位夫人打声招呼。
      大夫人翟丽向她打招呼的方式非常特别、堪称经典——看见禅幽踏进大门,先是一愣、然后那经历小产、本是虚弱异常的身子竟无须侍婢搀扶,直挺挺地便扑上去:
      “我早听说家里来了客人,没想到真是你……”双唇丹朱恰似血盆,十指弯曲、正是凶器;怒咆哮张牙舞爪,吐恶言唾沫横飞:“你这丧门犬似的贱人,还来这儿作甚,非要将我夫君克死才肯甘心吗?”
      “咣”地一声清响——只见那细瓷的药碗正正碎在翟丽脚边。
      一室静寂。
      赵师贤脸上尽覆灰白之色,然而双目炯然,捂住胸口,怒喝一句:
      “跪下!”
      那经历小产的身子又重归虚弱,翟丽双脚发软却死不肯向那堆满瓷碎的地方屈曲双膝。左右侍婢忙不迭上前搀扶,只听见家主再次怒道:
      “我要你跪下去,听不懂人话是吗。”
      “夫君……”翟丽双唇颤动,一张一阖地欲言又止,眼眸润泽水气几欲落泪。
      赵师贤气息紊乱,喘息着,伸手将那汗巾托盘瓷器等物悉数自床沿扫落:
      “沿着那地上的瓷碎一路跪行出去,向你曾经的主人叩头谢罪。”
      在场的婢女莫不侧目,禅幽抬足将地上的瓷碎扫至一旁;那翟丽只管将双眼一翻,双膝一软,便让婢女顺理成章地扶下去。
      禅幽说道:“小女曾遇不少病重之人,均可以古玉辟邪气,去心障,赵爷若是愿意,亦不妨一试。”
      赵师贤双掌撑扶于床沿,抬眸看向二夫人似画,二夫人当下会意、领了在场仆婢当即退下。
      木门阖上之时,禅幽举步,却让手抱婴孩的麻衣少女扯住衣袖。
      她旋首迎着少女的目光恰恰对上房间北面的墙壁上悬挂了一幅仕女丹青——粉裳、古玦,那拈花而笑的惬意,衣袂飘扬的风流,画中的少女不过十三、四,绘的是那曾经的李司监长女抑或是赵府的二夫人似画?
      禅幽下意识地退回原来的位置,赵师贤抓扶床柱的五指青筋毕现,支起疲惫却又沉重异常的身子,一双清眸幽幽地注视着那咫尺天涯之人:
      “心月……”
      禅幽只觉浑身寒毛直竖,耳膜轰轰然地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那种抵触的情绪只让她不住地后退。
      他却执意走下床榻,足下虚软,脚上不慎,踩了刚才散落在床下的瓷碎,碎片刮破表皮,白瓷的碎尖上盛开妖异红花,他踩着伤口,逶迤一地缤纷落英,恰似女子脸上的残妆,不知为谁徒留。
      “心月……”
      那是谁的名字,她不敢相信这般如玉温润的男子怎么会如此残酷地为她套上刑枷,那一地的血痕仿如咒文,画地为牢、囚她永生。
      子蛉却是比她抖得更厉害,紧紧地贴上她的肌表,从喉头中发出嘶声:
      “符咒、阵法什么都好,别让那人靠过来……”
      禅幽猛然回神,咬破指头,口念咒法,指尖渗出血珠,于地上勾划半弧。
      那赵师贤双目呆滞无神,足下的鲜血依旧不止,脚下伤口一划而过,竟是轻易冲破了禅幽所施阵法,嘴里呢喃着:“心月……”意志终无法支撑衰颓的躯体,屈膝,倒在禅幽怀中。
      麻衣少女脸色青白,背脊抵在门板上:“你……他……你要不先给他止血——不不不,你千万别碰他,你跟他……”少女之言语早已毫无逻辑。
      “不管怎样,先将他救醒吧……”
      说话间,禅幽便伸手扯出颈上红绳——麻衣少女几乎崩溃:“别将玉佩塞进他嘴里,不然就真的一尸两命了。”
      禅幽估量着一尸两命的具体含义,只得搀扶着那昏迷的男人,将其拖回榻上。
      “……即便他不是我的……我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麻衣少女在东北角的书案上抽出一方纸笺,行走时尽量避开地上的血迹,将纸笺递予禅幽:
      “你在上面随便画个符咒,什么都可以。”
      禅幽趁着指上鲜血未干,指腹于纸面旋勾数下,立成符箓;麻衣少女抓过纸笺、丢在男子留在地上的血迹之处,几乎是同时,符箓血印由深转淡,终趋于无。
      麻衣少女打了个冷颤:“如果你刚才真的将玦子放进他嘴里,我要么永远回不去,要么永远出不来,所谓净化当真很好很强大。”
      禅幽退后一步,百感交集:“尽管我心里一直怨恼着赵老夫人,然而她说对了一句话,我与这赵公子天生相克。”
      麻衣少女总结道:“其实也没什么谁克谁的,这男的YY你许多年了,好不容易终于见到活的,一个兴奋引发旧疾也未可知……嗯,我听见有人要进来了,你说这满地是血,我们会不会被人指控蓄意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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