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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六章 旧人哭(三) ...

  •   3)今天,你流了吗
      她还记得那个与自己订了婚约的男人名唤赵赫,字师贤。
      若是当年李家不曾获罪,想必此时站在赵府大门前苦苦守候的女人就是自己了。
      禅幽侧身过去,于那十六竹骨的伞下退开,只呆呆地注视着朱门前、石狮旁的少妇——那女子明明作妇人打扮,然而那五官形容却全然的未脱稚气,即便是身量形影也比随侍在侧的两名婢女来得更加娇小。
      这倒也没啥么,十四、五岁嫁为人妇的时下也不在小数。令禅幽惊愕的是那一脸青涩稚气的少妇竟是与少年时候的自己一般无异。
      那种感觉,就仿佛是看着世上另一个不是自己的自己代替自己享受本来属于自己的生活——很绕口是吧,所以李姑娘此刻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那一直苦苦等候的少妇喜上眉梢,欢喜地让左右侍婢搀扶着走下石阶,裙裾之下不露鞋尖,长袖低垂不举纤指,喜悦而笑不露皓齿——凝视着妇人轻移莲步,禅幽知道这举手投足愈是优雅,那人畸形的脚掌承受的压力便愈大,少妇的举步维艰只为了迎接自己久候的夫君。
      她想,也许这种生活本是自己应得的,却未见得能够拥有想象中的幸福。
      少妇笑靥如花地注视着赵师贤,温婉地轻声道:
      “夫君迟归,真真教人忧心,稳婆俱在姐姐房里忙着,该是善后的差不多了,快请大夫进去诊治吧。”
      赵师贤淡淡地应了一声,眼光却还停留在身畔腾出的空位;少妇意态温顺,状极自然低踏上一步,恰恰就站在男子身边的空位上。
      她年岁虽小,行事却已极是周到体贴:“夫君还带了客人回来,妾身这便去准备厢房衣物,再备一桌酒菜,以酬诸位。”
      下了轿子的麻衣少女几乎是以疾走的速度贴在禅幽背后,就连抱婴的双手也略略发抖、空闲的尾指死死地勾住禅幽的袖子,嘴里喃喃:
      “你别落下我啊,千万别落下我,这里……我怕呀。”
      禅幽还不曾作答,便听见赵师贤如是说道:“大家请先移步吧。”
      他走在最前,杵在大门处,小胡大夫形容焦急,也不必仆人引领,携着童子快步走进内院,禅幽此时却是宁愿露宿在外,也无意入内——行至赵师贤跟前,转手过去也不知该不该将那句“就此别过,无谓再见”说出口来。
      男子弯唇一笑,低声说道:“我方才在医馆里替你们取了药材,吩咐下去,少顷便妥;我为二位另外准备房间,二位随意即可。”
      拒绝的话语怎么也说不出来,只呆呆地注视着那两扇朱漆大门在眼前缓缓阖上,心中的踌躇却是抵不过那温柔一笑。
      ***********************
      当年也曾在赵府“作客”,然而所居之处不如此刻宽敞,所用之物亦不及此刻昂贵奢华。
      禅幽初时还窃喜在心,后来细想,便愈觉不妥。
      按理说赵家书香门庭,即便这赵师贤后来从商,这人也是仁义礼乐浇灌长大的,理应将她俩安置在女眷的院落,又怎会独辟于此。
      禅幽郁闷着,子蛉欢乐着,被派来侍候她俩的婢女送上药汤,大概是年纪相仿,此间三人很快便混熟了,GD了,然后三人彼此八卦着。
      子蛉:秉儿秉儿,你家夫人好漂亮啊
      秉儿:哪个啊?
      子蛉:刚在门前候着的那位
      秉儿:嘿,那是咱们二夫人,本来还有一位大夫人的,此刻……
      子蛉:怎么了怎么了,说话不带这样大喘气的!
      秉儿:还是不说了,要让大夫人知道了非将小婢的舌头拔掉不可
      禅幽:秉儿,赵府的大夫人原来可是姓翟?
      秉儿:李姑娘你是怎么知道的?
      禅幽:这个待会再说,你且告诉我们,大夫人此时如何
      秉儿:呃……我悄悄地说咯,这大夫人进门少说也有六、七年光景,然而她每次怀上、总会无缘无故地小产,稳婆、大夫都来了无数次了,这毛病却还是治不好,依旧怀了流怀了流怀了流——这不是我胡诌啊,今日下午刚流的,稳婆都忙了大半个晚上了,主人便赶紧去请大夫。
      禅幽:呃……
      子蛉:呃……
      秉儿:我还听说啊,这大夫人本是侍婢出身,后来不知怎的就嫁给了当时的少爷;大夫人刚进门的时候老夫人常给她穿小鞋,还说这才是大家闺秀应有的行头。那时候大夫人想必十分难过吧,但是,两位老人家走了以后、嘿、她现在可神气哪……

      若说心生怜悯虽还不至于,然而做到无动于衷却是绝无可能,
      翟丽房里忙了一夜,稳婆、大夫俱散了,纸窗上却还映着光影,烛火未熄。
      禅幽静静地站在月洞门前,远远地看着那映着烛火的光影,无论如何也无法鼓足勇气踏前一步。
      身旁的麻衣少女手抱婴孩却还不安分,不住地在月洞门下穿过来又穿过去。
      禅幽心中郁结,那麻衣少女身影不停乱晃只令她愈觉头昏目眩,
      忽地,麻衣少女停在月洞门下的某一点上,足下使劲地踹了踹,压低声嗓说道:
      “就是这儿。”
      禅幽愣了愣,立时意会,弯下身去,便在那人脚下刨挖了起来。
      此间的泥土一挖即松,似是之前已遭人多次翻弄,挖了大概三寸深,禅幽拉过麻衣少女,二人瞠大眼睛看着那被刨松的土坑——只见其内约有十数枚铜钱,铜钱以红绳穿系,方孔之中弯圈黄符,孔内皆填满泥土。
      禅幽咬破指头,合掌低喃:“百无禁忌百无禁忌……”
      语毕,伸手解开方孔中的黄符,黄符之上绘着一幅夜叉怒目狰狞的云箓,左下方细字似蛇行,大概是生辰八字。
      当下吓得禅幽松了指尖,黄符飘转、重归泥坑。
      俩姑娘飞快地将泥坑重新掩埋,埋了泥坑立即拔足飞奔回房间、动作一气呵成,只生怕跑慢点儿就被人抓个现行。
      禅幽锁上门栓,一搓双臂,只觉肌理上寒毛倒竖,不管如何用力,还是无法将它们搓平。
      麻衣少女虽不懂那咒术用意,然而还是无法冷静下来,紧紧地拽紧那人的衣袖:
      “这府邸好可怕,执念之气深重,咱们先走为上啊。”
      禅幽双手环臂,拼命地搓寒毛搓寒毛:“这宅子里肯定有人不愿翟丽好过。铜钱圆形方孔,那方孔自古被人赋意为女子下/阴,若钱孔以红绳、符箓穿透再塞以泥土,意即让受体无法成孕或是生产——那铜钱被泥土掩埋,还埋在那来往必经之处遭人践踏,亦即是让众人践踏受体下/阴。莫怪乎翟丽怀了流怀了流怀了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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