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私鬼和胆小鬼》司青子

13、13

　　车流不断的道路中飞速驶过一辆救护车，匆忙的赶路人无人在意，最多目光好奇，议论几句。

　　只有当事人才知道其中的紧迫和恐惧。

　　手术室外，站着一脸沉重的方晏，茫然无措的姜玖和害怕啜泣的唐央央。

　　“我在厨房洗水果，端着果盘出来时看到柳阿姨站在阳台，在打电话，然后她突然就跳下去了……”唐央央哽咽着复述当时的情景。

　　她真是被吓到了。

　　第一次亲眼面对这种事情，一个人从她面前跳下去，她真是要崩溃了。

　　姜玖看了一眼手术室，心惊的同时又很庆幸。

　　还好柳惠住的房子在二楼，虽然跳楼很危险，但这个高度……幸运的话，可能不会致死。

　　人流手术自然是没做成，柳惠说要去死，姜玖哪能想到她真的会这么偏激。

　　动不动就拿生命做威胁，这种人，姜玖第一次遇到还是宋一……

　　那时的他快要把她逼疯，现在婆婆也是这样。

　　焦急等待手术时，姜玖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和他纠缠不休的那段日子。

　　…

　　不幸中的万幸，柳惠跳楼那天万里晴空，一楼的用户想要晾晒被子，于是拿了晾衣架到外面，晒了两床被子。

　　柳惠跳下去的时候，刚好落在上面，有了缓冲。

　　掉在地上时也是腿部着地，脑袋没有受到损伤。

　　柳惠最后的结果是严重骨折，尤其是右腿，估计无法完全恢复了，以后走路都会受到影响。而且腰部也受到了一点影响。身上更是有许多擦伤和划伤。

　　方晏受到很大打击，柳惠被推出手术室，送到病房后，他声音都透露着无助，“妈……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再这样吓我了……”

　　对方晏的情绪熟视无睹，醒来后的柳惠费力地睁着眼，第一句话便是：“孩子打了吗？”

　　方晏彻底无奈了，眼睛发红，无力感深深蔓延。

　　姜玖简直……无话可说。

　　都这样了，还惦记着孩子呢。

　　“我说了，如果孩子没了，那我也不活了。你们不用救我。”柳惠语气坚定。

　　说着，柳惠竟然试图挣扎着起来。

　　她的腿还固定着石膏，身体脆弱无比，哪经得起折腾。

　　“柳阿姨！”唐央央立马按住人，“你别乱动啊，你现在的情况很糟糕，需要好好治疗。”

　　说完，她反应过来刚刚柳惠说的话，不可置信道：“什么孩子？”

　　她看向姜玖和方晏，“你们……有孩子了？”

　　“这怎么可能……你们不是从来都没发生过关系吗？”她呢喃。

　　这种话直接说出来，整得人有些尴尬。

　　同时，姜玖睁大眼睛，“央央，你不是答应我不告诉别人吗？是你和妈说的？所以她才……”

　　方晏看向唐央央，眼神有些冷。

　　唐央央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心慌否认：“没有……不是我……”

　　“所以孩子还在吗？”柳惠又问，眼神一直盯着姜玖的肚子。

　　“还在……当时那种情况，我们能怎么办。”姜玖抿唇道。

　　“生下来吧。”柳惠道，“就当是圆一个心愿……”

　　姜玖没同意，也没拒绝。

　　柳惠的身体情况不允许她再继续折腾，她渐渐沉睡过去。

　　方晏不强求姜玖留在医院照顾，让她可以回家。

　　唐央央在一旁自动请缨：“方晏哥哥，我陪你一起照顾！”

　　姜玖确实不想照顾。

　　说她冷血也好，说她自私也罢，一直被逼着生孩子，她现在心里一直很烦。

　　加上柳惠的精神状态让她想到宋一，她更是乱的不行，需要冷静一下。

　　姜玖回了家，不过吃晚饭的时候，她还是来了。

　　她觉得自己送个饭还是应该的，不能真的完全不管不顾。

　　方晏队里的人听说了柳惠的事，下班后一起来医院看望柳惠。

　　只不过柳惠还在睡觉，他们把礼品放下后就和方晏到外面说话了。

　　所以姜玖刚好碰到方晏他们一行人在交谈。

　　他们站在走廊拐角处，姜玖正要拐弯进去，看到他们下意识便退了回去。

　　因为视角问题，他们没有看到她。

　　应该是方晏和他们大致讲了一下发生了什么，于是姜玖听到安棠惊呼的声音：“什么？姜玖怀孕了？！”

　　姜玖做贼一样，悄悄望过去。

　　被挡到了，她看不到齐萱的表情……

　　他们诡异地沉默了一会。

　　然后，方晏旁边那个男生，姜玖记得叫孙向阳，开始感叹世事无常：“齐萱因为无法怀孕，所以不被柳阿姨接受……我当时以为方晏你小子以后再也不可能有孩子了呢……真是没想到……”

　　方晏眉头就没松开过，烦闷的不行，现在听到这话，难得语气不悦地说道：“不会聊天就别说话。”

　　那人闭了嘴。

　　姜玖转身出去了。

　　在外面等了一会，等到齐萱他们都走了，姜玖才提着饭盒进去。

　　她没提刚刚听到的内容，陪方晏在医院待了会就离开了。

　　想了想，姜玖给周廷打了个电话。

　　“嫂子，你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有什么事吗？”周廷阳光活泼的声音传来。

　　姜玖觉得他相对单纯天真，而且是方晏队里和她比较亲近的人，所以来找他打探消息。

　　“齐萱不能……怀孕，你清楚这件事吗？”

　　周廷下午也在，当然听到了这些话。

　　当时他非常震惊，后面就去找孙向阳打听了一下情况。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周廷摸不着头脑。

　　“我无意间知道的，想了解一下，然后……做一个决定。”

　　神神秘秘的，周廷不知道她搞什么鬼，但想了想，道：“嫂子，我也是刚知道不久。我问他们，他们也都不说，含含糊糊的。不过我从孙向阳嘴里打听到一些。”

　　“萱姐好像是五年前出了一次意外才不能怀孕的，是在出任务的时候，但具体发生了什么，我就不清楚了。”

　　说着，想到什么，周廷问，“对了嫂子，你是不是怀孕了？我还没恭喜你呢……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恭喜。方队看起来挺不开心的，局里其他人也气氛怪怪的……”

　　“好像萱姐分手就和不能怀孕有关。”周廷压低声音，说的很小声，“哎，今天听说柳阿姨的事情我真的很震惊。虽然我很喜欢你和方队的颜值，但萱姐因为这个分手也太可惜了……”

　　说着说着，他熄了声，“嫂子，你就当我说胡话吧。我还是很喜欢你的！主要是今天的事情，真是超出我的想象了……柳阿姨太疯狂了，真吓人……”

　　姜玖当时刚出医院，在路边，边走边和周廷聊天，挂断电话后她看了看天空，深吐一口气，去旁边超市买喝的。

　　本来是想买罐酒，可目光触及尚且平坦的小腹后，她的手顿住，沉默一会，最后拿了旁边的饮料。

　　喝饮料拿出了喝酒的气势，姜玖一边往嘴里灌，一边晃晃悠悠地往家回。

　　偌大的城市，匆忙的行人，她竟然生出一种孤独的感觉。内心空虚极了，有种无处落脚的茫然感。

　　前面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姜玖停住，继续喝了一大口。

　　前面不远处的人不正是齐萱吗？

　　齐萱竟然……流泪了。

　　高挑的个子却有种累的直不起来的感觉，她一向坚韧的脸上现在很是迷茫和脆弱，眼睛红肿，脸上有几道泪痕。

　　她在路的那边，低着头，手里拿着张照片看。

　　应该是和方晏的合照吧……

　　饮料已经喝完了，姜玖把空罐子丢进路边的垃圾桶。

　　她没上前打招呼，快步回家。

　　然后，她先是问周廷要了齐萱的微信，加了好友，发过去一句：

　　“我之所以怀孕，是因为那天我和方晏被柳阿姨下药了，你懂得……除此以外，再没发生过关系。”

　　接着，她对方晏说：

　　“我想好了，我要生下这个孩子。”

　　齐萱和方晏什么反应，姜玖不知道。但顾笙已经快疯了，知道这件事后一直在她耳边大呼小叫。

　　“九九你疯了？！”

　　“你要生下这个孩子？！”

　　“和方晏的孩子？！！”

　　姜玖捂了捂耳朵，“嗯，是的，你没听错。我也没疯。”

　　顾笙看着她，“你你你”了半天，最后道：“方晏他妈我早就说了像是有毛病，你如果是因为怕她才生孩子，那你完全不用担心！大不了不过了，直接让方晏滚蛋！”

　　“要是他家敢找你麻烦，看我不揍的他们直接进急诊室！”

　　“我会离婚的。”姜玖道，“但我要生了这个孩子后。”

　　“啊？！”顾笙差点跳起来，“你脑子被驴踢了？进水了？你TM要离婚了还给他家生个孩子？”

　　“我婆婆她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姜玖道，“我要是打胎，她估计真的会去死。”

　　“她真是有毛病啊。”顾笙不理解，“她到底受什么刺激了，怎么对这件事这么执着。真是个奇葩！”

　　“那你又干吗离婚？”顾笙又疑惑问，“如果你要生，也不是不可以。毕竟也是你的亲生孩子。可是，你生了后要离婚？！这怎么想的……”

　　说着，顾笙忽然灵光一现，“我知道了！你要去父留子是不是？！”

　　“不是。”姜玖欲言又止，“方晏他妈之所以不同意方晏和齐萱，是因为齐萱不能生孩子……”

　　愣了一会，顾笙说了句国粹，“你要成全他们啊……？”

　　眼见姜玖点头，顾笙真是要被气死，“你是傻子吗？还是圣母？”

　　“他们……挺可怜的，互相喜欢，却不能在一起。”姜玖轻松笑笑，安慰顾笙，“放心，离婚后我要把方晏家里的财产分光，不会让自己什么也没有。”

　　“他们可怜关你屁事！那你以后呢？变成了二婚女人，还白生了个孩子？”

　　“我以后不会和别人结婚，也不会再有孩子。”

　　顾笙倏地沉默。

　　“我觉得我以后应该不会找到喜欢的人了，也不想再随便找个人嫁了。所以……就当成全一下这对有情人。”姜玖轻声说。

　　顾笙：“你……我……唉，我真受不了……随便你吧……你开心就好。”

　　想了想她又忍不住道，“不过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算算时间，宋一……快出来了吧？说不定……”

　　姜玖看她。

　　顾笙闭嘴，最后又倔强道，“我觉得起码他对你人挺好的……”

　　“你觉得柳阿姨对方晏好吗？”姜玖对柳惠的称呼回到阿姨。

　　顾笙愣愣道：“毕竟是亲生母子，自然不会太差……除了有点疯。”

　　姜玖垂眸：“他对我来说，比柳阿姨还要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