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私鬼和胆小鬼》司青子

1、01

　　凌晨一点。

　　姜玖躺在床上，浑身发烫。

　　明明已经吃过了退烧药，可身体温度却丝毫没有减退的意思。

　　她现在大脑眩晕，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

　　迷迷糊糊之间，扯着嗓子喊了声：“妈——我好难受，吃药也没用，你能不能送我去医院。”

　　一阵寂静。

　　“妈——”

　　“爸——”

　　姜玖痛苦地皱着眉，不死心又喊道。

　　依旧寂静无声，哪有一点反应。

　　姜玖睁开眼，入眼一片黑，她忽然清醒过来。

　　哪有什么爸妈，她现在结婚了，已经不在家里住了。

　　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坐起来，姜玖打开了卧室的灯。

　　空荡荡的房间，只有她一个人。

　　房间里的窗户上还贴着囍字，墙上挂着婚纱照。

　　姜玖愣愣地望着。

　　三天前和方晏结婚，是她这辈子，做过的第二后悔的事情。

　　两人因为一位中间人介绍，相亲认识。

　　由于双方家里的长久逼迫，姜玖和方晏达成一致，先表面试着接触，应付家里。

　　或许是这种虚假的客气，给了两家人错觉，以为他们互相觉得还挺合适。

　　接触一个月后，方晏的母亲和姜玖的父母开始来往频繁，商量着结婚事宜。

　　同时两家对姜玖和方晏展开疯狂的催婚模式。

　　孟美华女士恨铁不成钢：“九九，你已经二十八了，还不结婚，你准备等到什么时候？”

　　“妈，二十八很老吗？”姜玖无奈反驳。

　　姜顺帮着妻子说话：“九九，你老实说，这几年，你不交男朋友，不愿意结婚，是不是还惦记着他？”

　　没有说名字，可姜玖表情却瞬间僵硬。

　　孟美华叹气：“你俩……不可能了。方晏这孩子挺好的，是个很好的结婚对象。”

　　那天，姜玖独自在卧室发呆很久。

　　直到傍晚，她才从房间里出来，道：“我都可以……如果方晏同意我就没意见。”

　　等了两天，她家收到方晏母亲的回复：明天就去领证，一星期后就结婚。

　　这太匆忙了，如此的迫不及待。

　　可方晏母亲执意如此，像是晚一天就结不了了一样。

　　姜玖父母也有意早日定下，怕姜玖反悔，没有太多犹豫就答应了。

　　领证那天，姜玖和方晏两人一脸沉默，没有一丝笑意，最后结婚证上面，两人面无表情，像不熟悉的陌生人。

　　婚礼那天，姜玖决定试着接受，露出得体的笑容，方晏也自然大方，没有一丝尴尬。

　　姜玖以为，他也和自己一样，开始接受命运的安排。

　　如果没有听说他和齐萱的事情的话……她是真的打算做一个合格的妻子，试着做一对恩爱的夫妻。

　　一阵头痛欲裂，姜玖慢吞吞地起身穿衣。

　　因为不舒服，姜玖不敢自己开车，怕出意外，于是站在路边打车。

　　或许是太晚了，等了五分钟都没有叫到车。

　　九月份的天气依旧炎热，姜玖随便穿了身长裙，踩着拖鞋就出门了。

　　由于发烧的缘故，她觉得又热又冷，浑身起鸡皮疙瘩，难受得不行。

　　实在忍不了了，姜玖打开手机，在好友列表翻看着，准备寻求亲朋好友的帮助。

　　01：47

　　姜玖注意到上面的时间。

　　她动作顿住。

　　算了，这么晚了，还是不去打扰其他人了。

　　准备退出的时候，姜玖看到了方晏的名字。

　　方晏，她的新婚丈夫。

　　不要说现在时间不合适，哪怕是白天，姜玖也绝不会给他打电话。

　　结婚当晚，方晏便接到局里电话，发生了一件很严重的案子，他身为刑警大队一队的队长，抱歉地离开了。

　　而后，便在警局待了三天。

　　婚礼那天过后，姜玖再也没有见过他。

　　这三天，她对自己匆忙的婚姻感到迷茫。

　　空调温度调到最低，整日缩在家里，她在卧室吹了三天冷风，一天只吃一顿饭。

　　然后，身体就倒下了，发起高烧。

　　又过了五分钟，终于打到了车。

　　姜玖自己一个人靠着意念，上车、下车，到医院给自己挂号。

　　她情况太严重，需要输液。

　　于是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角落里，打着吊瓶。

　　周围来看病的人，都有人陪伴，显得她尤为寂寥。

　　特别是左边有一对腻歪的小情侣，男生一直在哄着女生、安慰女生，姿势亲昵，表情担忧。

　　没心情体验这种落差，没空心疼自己，姜玖闭上眼，脑袋昏沉，提不起来一点力气。

　　输最后一瓶药水的时候，她有些想上厕所。

　　姜玖看了看，这一瓶药水刚挂上去，等输完液还要许久。

　　纠结一会，她将药瓶拿了下来，自己一个人提着，往洗手间去。

　　“医生，她的伤口严重吗？”

　　找洗手间时，姜玖忽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虽然认识不久，但很有特色，她一下就听出来了。

　　这是方晏的声音。

　　声音里透露着急切，紧张和害怕。

　　姜玖望过去。

　　方晏旁边站着齐萱。

　　齐萱胳膊受了伤，似乎被某种利器划了道口子，流着鲜血。

　　医生正在为她处理：“送医院很及时，所以能够恢复，不用担心。”

　　方晏盯着伤口，眉头紧皱，肉眼可见的担忧。

　　哪怕听到医生的话，也没有让他感到轻松。

　　这种情况下遇见，姜玖没有打招呼的想法，更不想看见他们。

　　她欲转头离开。

　　可齐萱抬头的时候看到她了。

　　“姜玖？”齐萱意外道。

　　闻言，方晏转头看过来，看到她手里的吊瓶也是一愣。

　　这下没法视而不见了，姜玖硬着头皮过去打了个招呼：“这么巧，你们也在啊。不过我现在还有事，就先走了，改天再聊。”

　　齐萱想起身，可惜还在被医生处理胳膊上的伤口，只好担忧地望着姜玖，问：“你怎么在医院，身体不舒服？”

　　姜玖：“嗯。有些发烧。”

　　“我和方晏……刚才在工作，出了意外，所以他才陪我来医院的。”齐萱解释，表情也有些不自在。

　　“我知道，能理解。”姜玖笑笑。

　　“你现在是要去做什么？”方晏出声问。

　　“上厕所。”姜玖回道，又重复道，“我先走了。”

　　齐萱又拦住她：“你一个人不方便吧，你可以等我一下，我陪你。”

　　“不用麻烦你了，我一个人可以的。”姜玖连忙道。

　　开玩笑，让一个和自己不熟悉的人陪着去，她宁愿一个人费点劲。

　　知道齐萱是好心，但姜玖自己不习惯。

　　“你一个人……会很不方便吧。”方晏迟疑道。

　　丈夫陪着妻子去，是完全可以的。

　　但方晏和姜玖，谁也不会开这个口。

　　于是就很尴尬，齐萱和方晏两人想帮忙，但心有余而力不足。

　　姜玖最后还是婉拒了齐萱的好意，一个人去了洗手间。

　　她用打着针的那只手小心翼翼地拿着吊瓶，另一只手脱裤子上厕所。

　　颇有些狼狈。

　　还好她出门穿的是裙子，不然真不好办。

　　出来后，姜玖看到方晏等在外面，又是一阵意外。

　　“她人呢？”姜玖问。

　　“走了。”方晏过来帮她拿了吊瓶。

　　“你怎么不走。”

　　“陪你啊。”方晏看她，“你生着病，怎么不找人陪你，一个人就来了。”

　　“太晚了。”

　　明白她的意思，沉默一会，方晏道：“以后生病最好还是叫上父母或者朋友。”

　　迟疑一会，他又道：“你也可以……给我打电话。”

　　姜玖淡淡应下：“嗯。”

　　重新回到房间，旁边那对小情侣已经不在了。

　　方晏坐在姜玖旁边陪她。

　　一阵踌躇，他似乎想说些什么。

　　姜玖都看不下去了，直接问：“你想说什么？说吧。”

　　“抱歉，这几天我一直没回家，也没了解过你的情况。”方晏愧疚道，“最近这个案子情况比较紧急，嫌疑人还没有伏法，有再作案的风险，所以必须尽快抓到人。”

　　姜玖看着他脸上歉意的神色，忽然想起刚刚他和齐萱站一起时，担忧紧张的样子。

　　两人郎才女配，站在一起很是相配。

　　不可否认，方晏是一个很优异的结婚对象。

　　作为刑警的他，身高187，身材修长，腰身劲瘦，脊背总是挺的很直。

　　他的容貌也格外出色，英朗的脸庞上是一双漆黑透亮的眼睛，眉眼冷俏。

　　此刻，身上简单的白色T恤都衬的他身姿挺拔。

　　而齐萱，也如他一般优秀。

　　“这是你的工作，我能理解。”姜玖无所谓笑笑，问，“刚刚齐萱受伤，是在工作中受的伤？”

　　“对。抓捕过程中，她被嫌疑人用匕首划到了胳膊。”

　　“抓到了吗？”

　　方晏有些无奈，摇摇头。

　　“这人很难对付……不过，也快了。不出两天，就能抓到人。”

　　这几天应该确实很忙，他脸上有些疲倦，眼下是一片乌青色。

　　这是婚礼过后，姜玖第一次见他。

　　方晏不愿意回家，虽然有事务繁忙的理由，但姜玖想，肯定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两人话题停住，便无话可聊，相顾无言。

　　不过方晏很体贴，一直问她还有没有很难受，是否需要喝水，嘱咐她注意事项，让她照顾好自己。

　　“等这个案子结束，我就回家。”方晏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你有想去的地方吗，局里说会给我放假，我们可以去……度蜜月。”

　　最后几个字被他说的难以启齿。

　　“你想去吗？”姜玖问。

　　方晏倏地沉默。

　　“不去了吧。”过了会，姜玖说，“我有点累，不想折腾。就在家里待着吧。”

　　方晏微不可察地松口气，点头说好。

　　姜玖笑了笑。

　　方晏是个很好的人，会尽到丈夫的责任和义务，会给她尊重和照顾，但他不喜欢她，想必也无法和她做亲密的事。

　　度蜜月，只会让两个人尴尬、不自在。

　　姜玖没有太心酸，因为她也不喜欢他。

　　结婚前，姜玖只知道方晏有个喜欢却不能在一起的人。

　　她以为是远在天边的白月光，或者是郎有情而妾无意，对方对他没感情，已经和别人在一起了。

　　可婚后姜玖才听别人说，方晏喜欢的，是和他一同共事的齐萱。

　　他们从一个大学毕业，进入同一个地方工作，现在分别是刑侦大队一队队长和副队长。

　　两人工作默契，日夜相处，一起侦破过许多案件，曾是让人羡慕、惹人称赞的恋人。

　　更重要的是，他们互相喜欢，大学就正式在一起了。

　　可几年前，他们却分手了。

　　因为方晏母亲不同意。

　　这是婚礼那天，姜玖听到的信息。

　　婚礼宴会，方晏的同事来了很多。

　　姜玖得了空休息的时候，无意听到了几个人的谈话内容。

　　“……没想到方队和萱姐就这么分开了，我都不敢相信方队结婚，太突然了吧。”

　　“是啊，而且方晏明显对齐萱还有感情，怎么能娶别人呢？刚刚齐萱那眼神，你们注意到没，我看着都心碎。”

　　“就是啊，他们太可惜了。方晏妈妈也真是，非逼着两人分手……”

　　在原地说了会，他们走了。

　　姜玖站在原地愣了许久。

　　所以方晏不是爱而不得，而是被棒打鸳鸯？

　　如果在领证前听说这个，姜玖是不会同意结婚的。

　　她忽然觉得，她也成了棒打鸳鸯的帮凶之一。

　　可是方晏母亲为什么不同意他们在一起？

　　明明齐萱是个各方面都很优秀的女生。

　　方晏开着车来的，姜玖终于不用再苦苦等待着打车。

　　回家后，姜玖思索着该怎么面对两人即将同床共枕的事情。

　　站在床边，方晏迟迟未动，他缓慢开口：“你身体不舒服，我就不打扰你了，我们……先分房睡吧。”

　　姜玖一怔，而后点了点头：“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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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