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训犬实录》倦含

5、第 5 章

　　门咔哒一声落下，十平米的房间，一张大床，靠墙放着沙发，屋内视线比外面还暗，没有开灯。
　　墙上投影仪放着上世纪的港片，枪战声传出来，画面不停切换。

　　床单乱糟糟的扯成一团，满室烟味，目光定格到沙发上坐在的人时，初凝瞳孔骤然紧缩。

　　林清暨仰面躺在沙发上，黑色的鸭舌帽往下压露出大半张脸，双腿微敞着，一只手搭在膝盖上。
　　曾经只能在电视上看到的人就在眼前，走近了，初凝才看到他脸色有些红。

　　脚边的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林清暨看着十分难受，喉结上下滚动一下，领口那里有几道抓痕。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待在这里啊。
　　他是天子骄子，是媒体看好的摩托车界新星，因为见过少年站在台上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模样，所以才不能接受他任由自己堕落在着狭小幽暗的地方。

　　初凝心里也像堵着石头，纸袋攥出印痕，她抬手，用手背轻轻触了下他的额头。
　　好烫。

　　“干什么。”

　　声音又低又哑，林清暨抓住她的手腕，初凝一惊，他原来没有睡着，只是生病难受在闭着眼休息。

　　林清暨缓慢抬起眼皮，视线下垂，带着三分警惕。
　　电视换了画面，投射出来的冷光在他鼻梁留下侧影，身上半明半暗。

　　影片节奏放缓，没有刚才那么吵闹，房间内也安静下来，但这网吧墙壁隔音效果不好，隔壁像有人撞在了墙上，然后暧昧的叫了一声。

　　女声越来越激荡，里面包含的清.欲不言而喻，初凝听得面红耳赤，手腕被他牢牢禁锢住放在腿上。
　　林清暨皮肤很烫，手腕仿佛靠着火。

　　她蹲的腿麻，背上也如同爬了上千只蚂蚁。

　　在这暧昧的声响中，他面色不惊，甚至都没怎么动，保持着靠在沙发里的姿势。

　　初凝受不住，解释， “药，来送退烧药。”

　　棕色的纸袋，白色药盒。

　　林清暨淡淡一瞥，甩开她的手重新闭上眼，毫不客气开口， “拿走。”
　　她见过他清晨打人的模样，毫不手软，初凝其实挺怕的，浑身充满戾气的一个人。

　　初凝吞了下口水，把药盒拿出来放在沙发上。
　　她想来想去，磕磕巴巴说出来一句： “听说，要是一直烧的厉害的话，就，就会损害耳膜，听不见声音了。”

　　“你这么结巴也是烧的？”
　　“......”

　　初凝只是想让他吃药，却被怼了回来，她在心里重复三遍，然后说， “我不结巴的。”

　　“你、信、不、信。”他这四个字说的一字一顿，林清暨站起来，步步紧逼，将她逼到墙角，从上而下的俯视她。

　　他多高，一米八二？一米八三？
　　初凝抖索了一下。

　　“再在这待下去我真的会打你。”
　　林清暨抬起手，初凝闭上眼缩了下脖子，是真被吓到了。

　　林清暨也就是看她好玩逗一下，大脑却霎时间突然像断了根弦，随之灌了铅，昏昏沉沉的。

　　他咳嗽了两声，手落在她肩上，初凝被这一拍睁开眼，看到身前的人脸色真的不太对。

　　“你有没有事？要不要去医院？”

　　“死不了。”
　　没好气的回答，林清暨从沙发上捞起那个药盒，从里面拿了一板，按出来四粒，一把放进嘴里。

　　“不能吃这么多。”

　　初凝说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拧开矿泉水，挑衅似的当着她的面喝下去，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架势。

　　喜欢和别人对着干啊......

　　初凝有些不妙的发现他这个习惯，不算好。

　　门从外面被推开，赵英探了个头，先看见了初凝， “你怎么在这？”

　　初凝看看两人，拉开门快速出去， “送药的。”

　　从网吧出来之后犹如重见天光，林清暨抓她的时候没控制力气，初凝感觉疼，低头手腕那里红了一圈。

　　时间还早，初凝去了趟自助银行，刚到站下车手机响了，是一串陌生的来电号码。

　　地点显示国外，她以为是骗子，正准备挂，转念一想。

　　“小凝。”

　　女声从话筒里传出来。
　　初凝坐在公交站台的长椅上，嗯了声， “妈妈。”

　　从车上下来几个人，初凝往旁边坐了一些，对面的梧桐树，后面是一家琴行，挨着的文具店、服装店。

　　中间一道拱门，写着XXX合作居民委员会，有几个字被树干遮住了，看不到。

　　安锦听起来有些抱歉，语气也是小心翼翼地， “医院那边的事情，妈妈都听说了，之前那个手机号被停机了，前段时间公司又忙着上市。”

　　初凝揪着裤子上的线头。

　　这样的沉默，在一对母女之间，显得过分的生疏。

　　初凝在电话里听见有人用英语说着什么，安锦将手机移远了一些，对着秘书说， “Okey, I’ll be right.”

　　黑色表盘上显示的时间是下午四点三十七分，新西兰比这边时间快了大概四个小时。

　　那边已经八点多了，是还在加班。
　　初凝抿着唇，好看的眉毛没意识的轻轻拧在一起。

　　妈妈已经给你办好了出国手续，你可以接着读高中，这边的学习资源也很好。”

　　初凝先是惊讶，她什么时候办的，怎么可以事先都没有告诉自己，再一想这才是安锦，永远雷厉风行，自我。

　　站台上等车的人开始聚集，道路尽头的公交车正在等红绿灯。

　　“我不想去。”
　　她看着自己的摊开的掌心平静的说。

　　“为什么？”
　　这个回答显然出乎安锦意料之外。

　　公交车又来一班，一位拄着拐杖的老人手中拎着的塑料袋子，上车时从里面掉出橙色的乘车牌。
　　她头发花白，佝偻着身体，人潮中丝毫没有注意。

　　初凝往前走了两步，蹲下身将牌子捡起来塞进老人袋子里，然后干脆站在了站台后面。

　　“妈妈不回来看看吗？”

　　桌上蓝色的文件夹，策划案翻开看了一半，安锦不过停了一秒，接着翻开下一页，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静，
　　“这边工作很忙，而且回去也没意义了。”
　　成年人的角度，向来权衡利弊。
　　她接着说， “你那边是不是马上就要开学了，刚好也不用去了，我会联系人和老师说学籍问题。”

　　“不要。”

　　初凝绷着脸，倔强的说完这两个字立刻挂上电话，凭什么，凭什么自己就要被抛来抛去，想留下就留下，想带走就带走。

　　连回来看也不看一眼，坏女人。
　　总是这样，总是工作忙。

　　安锦看不到初凝的表情，这一声拒绝也是小小的声音，她错误的将这认同为孩子不懂事的撒娇。
　　看着挂掉的电话，安锦还想再打过去，一抬头看见秘书站在门口抬腕看着手表，她放下手机，再给初凝一点时间让她好好想想。

　　初凝踢了踢路旁的水泥阑干，脸都气红了，这时身后响起一声轻快的“嘿。”

　　她转过头，眼睛张的圆圆的，带着点惊恐，模样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易周扑哧一笑， “你这个样子有点像我之前养过的仓鼠。”
　　是下午见过的那个女生。

　　初凝轻轻的啊一声，她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形容。

　　“和家里人吵架了？”

　　初凝眼睛瞪的更圆了， “你，你怎么知道。”
　　这都能看出来，大大超出了初凝的认知范围。

　　“才打过电话这么生气，不是和家长就是和男朋友。”易周一只手搭在摩托车车把上，黑色的眼线挑着，上下打量她一下， “而且你一看就是没有男朋友。”

　　“......”
　　初凝还以为她学过读心术什么的。

　　梧桐树落下片叶子，缓缓飘至易周停在路边的摩托车上，三个往外突出的部分，想欧式的城堡。

　　易周脚尖点了点地， “要不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嗯？”

　　~
　　“能不能，开慢点啊。”
　　易周大声对她说， “抱紧我咯。”

　　摩托车在公路上飞驰，黑点由远及近，呼啸着从来往的汽车中间驶过，耳边呼呼的风声。

　　皮衣是凉的，初凝从身后环住易周，手掌搭在她温热的小腹上，有些不好意思。

　　“我们去哪里？”
　　担心她听不见，初凝提高声音问她。

　　“好玩的，一会你就知道了。”

　　摩托车急刹停下，易周摘下头盔，对她说， “下来吧。”

　　车座有点高，初凝这年勉强一米六，脚落在地上蹦了下，腿都吓软了。
　　她小时候不是没做过郭成的摩托车后座，但易周开车，真的太快了，郭成也只带她在巷子里转悠过几圈。

　　“你车技，很好啊。”
　　初凝平复着呼吸，头盔压过的刘海印在脑门上。

　　“还行吧。”易周不以为然，她抱着双臂，冲着那边扬了下脸， “那位才是真的好。”

　　初凝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视野开阔的山间公路上停着数十辆摩托车以及不同型号类别的汽车。

　　人群聚集成好几堆，站在中间的两堆分外惹眼，其中一个人被簇拥着靠在一辆黑色的GTR前。
　　身形优越，比周围人都要高一点，头发可能做过定型，但抓的有点乱，衬得侧颜凌厉。

　　初凝跟着易周走过去，她背着绿色的书包，脸上素净，在这群人中分外惹眼，像是被“绑架”来的。

　　林清暨倚着汽车前头，对面站着的男生个子一头黄毛，个子和他差不多，像是这边的“老大”。

　　“听说你赛车很牛逼，敢不敢比一比。”

　　易周自来熟的搂着初凝的肩膀，嘴里嚼着口香糖， “跟你介绍一下，这个看起来拽炸天的男生叫林清暨，才来青麟这边没多久就和孔曹力接下了梁子，听说是打了孔的几个手下。”

　　“谁是孔曹力？”

　　“这个咯。”易周下巴一抬指向黄毛， “这边都叫他力哥，职高三年级生，进过少管所，赛车玩的一流，这几年还没人在九龙湾这边赢过他。”

　　周围的人已经开始起哄， “力哥，力哥......”

　　易周翻了个卫生球， “真他妈幼稚。”
　　“呃......”
　　她转过头问她， “哎，你觉得谁会赢？”

　　初凝看向林清暨，他眼神自然流露出的不屑，山间的风漫过腰迹衬衫，腹部平直，也不知道烧退没退......

　　“让你女朋友上来，开始。”□□力勾着脖子说完这话，搂着怀里女生的走到CG车门旁，一场比赛在所难免。
　　来的男生大多带着自己的女朋友，也有单纯过来玩的女的，听说最近来了个大帅逼，都争着往前挤。

　　林清暨淡淡看过来。

　　这还现场选吗？还是说他女朋友在这中间，初凝小声的咕哝一句，却被人往大力旁边推了下。
　　“看着点路啊。”
　　易周不耐烦的回头。

　　有一瞬间的错觉，初凝发现林清暨的目光在自己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秒。

　　“你。”

　　他拇指向上，食指前伸，隔空对被挤来挤去的手忙脚乱扶着自己包的初凝做了个正中的手势，同时薄唇轻动，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