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斓》虞之

5、05

　　杜岸知道，温斓忙。

　　但当所有家长都坐在座位上，学生站在后排参加班会时，唯独有个位置是空的。

　　就像，杜岸心里空着一块。

　　最后，家长会温斓终究没能去成。

　　因为下雨，造成交通堵塞，没来得及。

　　时间总是过的很快。

　　又是一眨眼，杜岸高考了。

　　时间是淡去伤痛的良药。

　　杜岸早已经学会了释怀。

　　考完最后一门。

　　“你准备去哪儿？”路沉付揽着杜岸肩，问他。

　　“没想好，等成绩下来再说吧。”

　　“欸，你成绩比我好多了，咱俩肯定得分开了。”

　　杜岸听到这里伤感了起来，但很快止住了——

　　“岸呐——岸呐——你不要丢下我啊啊啊啊，”路沉付没个半分钟正经，说着还深情款款的朝他眨眼，“你就这么狠心，如此绝情吗——”

　　杜岸看神经病一样看他，伸手把他推开，“大老爷们儿，恶心死了。”

　　下午，杜岸回到家。

　　温斓在厨房洗菜，闻声招呼了一下：“回来了？”

　　“嗯。”

　　“考得怎么样？”

　　“可以。”杜岸很平静。

　　温斓笑笑，知道这是发挥不错的意思。

　　18：26，温斓做好饭。

　　今天，他特意做的丰盛了些。

　　其实本来他想带着杜岸出去吃，但杜岸死活不肯，说什么外面做的不卫生，就要吃家里的。

　　这顿饭，一如往常的安静、平淡，但是很温馨。

　　杜岸喜欢这种感觉。

　　又过了两星期，成绩出了。

　　出成绩这天，杜岸坐在电脑前查询，温斓就站在他身后。

　　眼见屏幕一跳——

　　698。

　　满分750，杜岸选的理科。

　　对他来说是稳定发挥，内心平静如水。

　　“恭喜，”温斓比他还高兴，手掌压在杜岸头顶上，揉了两把他的头发。

　　扑通。

　　扑通。

　　扑通。

　　杜岸在一瞬间像触电一般，猛然心跳加速。

　　这种感觉很奇怪。

　　温斓没注意到他的僵硬，去厨房切水果了。

　　直到温斓喊他出来吃水果的时候，杜岸还呆呆的坐在位置上，像是被钉住一般。

　　杜岸不明白，只好把这莫名的心悸归结于青春期的敏感。

　　晚上吃饭。

　　“想好去哪儿了吗？”温斓问。

　　杜岸不吭声，心不在焉地吃菜。

　　“你之前不是很想去Y大吗？”温斓放下筷子，想和他认真谈一下。

　　Y大是一所顶尖名校，是杜岸从小到大的目标。

　　但是现在……

　　“我想学的专业留在本地也可以，本地的A大这方面也是数一数二的。”

　　“为什么？”温斓不解，微微皱眉，“你一直都想去Y大，现在改变主意了？”

　　“因为——我更喜欢A大。”

　　因为太远了。

　　这才是真话。

　　“杜岸，你看着我，”温斓难得语气严肃，“你在说谎。”

　　杜岸愣住。

　　他忘了。

　　此刻，他的嘴唇正不自觉的抿着。

　　这是他说谎的表现。

　　“没有，”慌乱下，杜岸夹起一筷子青菜，搁到温斓碗里，似乎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你不同意就算了，其实——”

　　其实我是舍不得你。

　　他把后半句话混着一口米饭咽进喉咙。

　　温斓正低着头把覆盖了他米饭的青菜撇到一边——他不爱吃这绿油油的玩意儿。

　　“嗯。”温斓又一筷子把青菜给杜岸夹了回去。

　　杜岸吃饭的动作忽而停了。

　　他看了眼碗里的青菜，渐渐发起呆来，目光弥散。

　　杜岸知道温斓有这种毛病的时候，是刚在这里住了小半年的时候。

　　温斓有点挑食，不太爱吃素菜。

　　但考虑到杜岸营养均衡，他还是每次做饭会炒一盘素菜。

　　温斓给人的第一感觉是——温和，有耐心。

　　亦如他的名字。

　　但和他相处久了才会知道，此人不仅外热内冷，还脾气倔强，不愿意的事情，他绝不会做。

　　杜岸最初知晓他挑食的毛病，也只是嘴上劝劝，但日子久了，熟了，他就开始强制性给他夹菜。

　　所以刚才，或许是为了掩饰，或许只是因为，习惯如此。

　　温斓对待家里的小朋友还是很纵容的，另一方面也深知自己这点习惯不好，于是每次也就由着他夹菜。

　　温斓也拒绝过，但一般是他发脾气的时候。

　　“生气了？”杜岸回过神，试探着问。

　　长久的沉寂……

　　“没。”温斓吃完最后一口米饭，起身去厨房洗碗筷。

　　水流冲刷着碗上的洗洁精，落入水槽，蜿蜒而下。

　　温斓盯着碗，脑子里在走神。

　　他其实没生杜岸的气，在跟自己较劲呢。

　　虽说最初是他收养了杜岸，但相处的这几年来，杜岸一直都很懂事。

　　他从不要求什么，还常常可以帮这个不太省心的监护人收拾一下“烂摊子”。

　　比如——

　　温斓心血来潮研制新菜，把他们双双送进医院输液，最后是杜岸打着点滴照顾他。

　　还比如——

　　他们出去旅游，温斓晕机吐的人事不省，杜岸忙前忙后累成一条狗。

　　再比如——

　　温斓想逗杜岸开心，买回来一只狗，结果弄的家里鸡犬不宁，还把温斓抓了。又是杜岸陪他去医院打疫苗，给狗重新找了个人家。

　　诸如此类，还有很多。

　　只不过这些也都是小事，温斓当时还没什么感觉。

　　但是一件件垒起来以后，他发现，自己的回忆里开始到处都是杜岸的影子。

　　他好像……离不开他了。

　　准确来说。

　　是不想离开。

　　其实温斓怎么会不知道，杜岸想选择A大的理由。

　　无非也是不想离自己太远。

　　但是他不想杜岸因为自己放弃些什么。

　　这会给他一种感觉。

　　他是累赘的感觉。

　　虽然这很荒唐，毕竟杜岸才是被收养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