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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今天,做混蛋吗? ...


  •   晏婉见了静安帝和静妃,将那颗珠子放在了静妃手上。
      “一切就是这样。”她将昭慈皇太后所言悉数告诉了二人。

      静安帝和静妃感激不已。静妃握着珠子低低垂泣,“小公主……”意识到称呼不妥,又咽了回去。

      静安帝揽了她的肩,替她问出了后半句:“她呢?”她是他们二人的孩子。一时心中百感交集,也不由得红了眼眶。

      晏婉道:“已被送去了南洋。”

      静安帝点点头,片刻,道:“你放心。”
      摘下令羽,握了静妃的手,对晏婉庄重道:“我和静儿此生不会再踏入大盛。”
      他要和静妃一起去南洋,就算天涯海角,也要将女儿找回来。

      晏婉行了最后一个礼,点了点头。

      太昭帝没了,静安帝和镇国公之间,虽然众人早已暗中认定,这皇位定然属于镇国公了。可是若要真的办好这一切,其实是没有那么快的。

      晏婉也想着,慢慢来,不着急。
      让闻渊在狱中多吃些苦头也未尝不可。

      不过如今她改了主意,今次来找静安帝道出实情,只因她希望父亲能尽早坐上那个位置。

      她给了静安帝和静妃他们想要的,静安帝和静妃果然也给了她想要的。

      如此一来,殿中虚空,国位无人,三方势力只余一方,谁将上位不言而喻。

      这样的话,即便闻渊身份有异,也可凭驸马的身份保住性命。

      “驸马?”康姝怪道。

      晏婉心虚,便没说话。

      康姝瞧瞧她模样,明白了。不由得感慨,二王子是没戏了。
      然后又有点为他可惜。

      本来这一年来,康姝见南云纵成长不少,不似以往那般莽撞幼稚,表现可圈可点,如今地位又高,想着或许可以牵牵线。

      不过现在看来……不管从前还是现在,看来他命中注定就是追不到。

      晏婉不知康姝转过的这些心思,心虚地笑了笑,捏紧了手中素札。
      素札里面装了一张薄薄的纸张。

      是昨日闻渊从怀中拿出的那一张。
      也是她当初丢下的那一张。

      晏婉料定他孤高,绝不会拆开看。
      她料对了。可惜的是,她没料到他时隔一年,竟又重新翻了出来打开。

      难怪混蛋当得那么理所当然。

      想起一些深深浅浅的画面,晏婉挪挪屁股又不自在起来。索性掀开车帘散散风,这才发现镇国公府到了。

      晏婉进门,晏澜不慌不忙将急调的文件收了起来。

      “爹爹。”晏婉瞅一眼,唤他一声。
      正思量着要怎么开口,只见晏澜从容点了点头,道一句:“我已知晓。”不管是哪一件。

      虎目微掀,瞧她一脸忐忑,索性给她吃一颗定心丸道:“婉儿所愿,为父岂会弃之?”

      此中意不言而喻。晏婉悬着的心这才忽忽落了地,抱住晏澜手臂,感动地蹭了下鼻子。

      此时,罗天急匆匆来见,“圣上,公主。”
      静安帝即将被送走,晏澜的人私下早就改了称呼。

      他看一眼晏婉,略有些迟疑,最后还是一拱手,汇报道:“刑狱起火了。”

      晏婉抬头,“什么?”而后又掩了嘴,自觉不该插话。

      晏澜倒是颇为镇定,起了身,负手,只问一句:“伤亡如何?”

      罗天道:“伤者十人,死者一人。”

      晏澜“唔”一声,没再有其他言语。佩上了宝刀,到了他练兵的时间了。

      这等事,交与罗天自是能够处理妥当。

      转头,见晏婉急得小脸煞白,晏澜住下脚,多问一句:“起火的为哪一间?”

      “火势从重刑狱天字一号牢而起,死者……正是此间人犯。”知道这可能不是个好消息,罗天脑袋垂得低低的。

      晏澜一听,肃起了面庞。
      晏婉顿觉血液急冲向头顶,眼前黑黑的,笃定道:“我要去看看。”

      重刑狱,天字一号牢。

      火光跳跃,浓烟滚滚。屈花萤死死扑向闻渊,抱住不放,誓要实现她的“生未同寝死同穴”。

      闻渊为镣铐所牵绊,步伐不那么稳健地,尽力掰开了她的手指。

      浓烟呛人,呼吸困难。闻渊咳嗽不已,忍着喉头不适,划开了手掌。
      他扯下袖端浸了血,掩住鼻口。

      屈花萤说得不错。或许他死了,才是对她对大的成就与保护。饶州这一年,闻渊看得出,没有他,她依然可以活得坚韧,如蔓蔓春草。

      甩开屈花萤攀他的手,闻渊踉跄着,拾起掉落草甸的钗子。
      钗头用力嵌入墙内,指节借力,向上攀爬,击打着高处的狱窗。

      屈花萤说得不错,却不是最好。闻渊笃定。

      因为他活着,她和他就可以不止是活着。
      做人要做到尽处,生和活亦如是。

      不知多少下,窗棂终于“嘣”的一声断裂了。闻渊艰难破窗而出,跌落在水槽里。

      水花四溅,夹杂着浓烟烧灼的味道。水牢里的犯人吓了一跳,纷纷看了过来。

      锁链声响,闻渊从水面翻了起来,望着远离的浓烟轻轻笑了。

      浓烟中一个熟悉的身影慌张而来。

      闻渊想,这真好。
      他可以继续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和她的江山,一起。

      “闻渊!”闭眼前,听到晏婉带着哭声的唤。

      几日后,闻渊醒来。他被转移到了新的狱房中,只待这几日走完结案流程。

      晏澜敲敲铁栏,将一份文件扔与闻渊,转头离开,只留一句话给他:“这天下,虽是谢氏拱手相让,但终究是欺负了你们孤儿寡母。”没再说别的,走了。

      闻渊接了文件,打开。览阅过后,眉峰淡淡一挑,向窗而立。

      此中所记,是他之前的意料之外,现在的意料之中。

      檀羡不会无缘无故派屈花萤来杀他。
      除非……闻渊垂眸,没想到做一场假,反成了真。

      难怪他常常会做一个小女孩等着他来救的梦。

      他只是出自闻家,却并非出生自闻家。
      是闻家从金州收养了他。

      为了他的安危,亦为了闻家的百年风骨,硬是灌药,让他忘却了以前的一切,换上了自小在闻家成长起来的记忆。

      他之所以会对金州的地形如此熟悉,只一遍就过目不忘,也是因为母亲带他在那里生活过。

      闻渊思绪流转。又想到了罗姨。

      天子救我。
      如今细想,当初在殿堂上,罗姨这话,分明是爬向他而喊的。
      所以她才会在绝望后断断续续喊出:“天子,真天子!是他,是他害得老奴!老奴冤深似海。”

      她真正想说的,应该是连起来的:真天子害得她冤深似海。

      闻渊慨叹。
      罗姨作为谢氏贴身婢女,继承遗愿,潜心跟在闻渊身边,维护这么多年。为此,甚至丢了自己的孩子。
      然而最终却被惨惨处死,在她眼中,怎能不是冤深似海呢?

      也难怪她百般阻挠他和晏婉的婚事,在她的眼里,这毕竟是敌国,毕竟是仇家。

      闻渊负手,透窗而望。一切都已清晰了然。

      你之蜜糖,我之砒霜。这世上没有全然的黑面白面,世事无常又世事如常。谁说得清呢?

      行我的道,惜眼前人。

      收了文件,窸窸窣窣小老鼠一样的声音响起。

      “出来吧。”闻渊朝剁草后面瞥一眼。
      镇国公来时,将人全部清了场,如今还有谁能留在这里,不言而喻。

      果然,晏婉探探脑袋,提裙出来了。

      冲闻渊眨眨眼,拿出钥匙,熟练地打开了狱门。

      背手关上,睨他一眼,作势凶巴巴地扬了扬眉,傲娇道:“今天,做混蛋吗?”

      三个月后。
      公主与太傅大婚日。

      日光洒在红砖绿瓦的宫墙上,铺红的画卷在这光影中缓缓展开,闪闪婚服和奇珍珠宝映射出皇室气派。红灯笼在宫檐下摇曳,像是曳出一曲曲祝福的颂歌。

      来往宾客皆身着华服,女使婆子们手捧香烛,一路欢声笑语,到处喜气洋洋。

      晏婉着喜服,房门开,抬头,和闻渊四目相对。

      门外的大红身影微一愣怔,迈了脚进来。

      翡翠冠下是一张小小的鹅蛋脸,温婉俏皮,和头上流光珠钗极为相称。

      晏婉无声眨了下眼,嘴角偷了笑,低眉垂下眼帘。

      闻渊收了视线,牵起红绸带。

      晏婉在喜娘的搀扶下起身,珠翠叮当。

      喜娘将龙凤烛递与旁侧小儇,将身后的麻袋递传于房门,铺在地下,意谓“传宗接代”。

      闻渊的脚和喜娘高喊的“踏——”声同时落下。

      喜娘满意笑着,又将绸带另一端置于晏婉手中,高喊一声:“接——”意谓“永结同心”。

      晏婉接了绸缎,乖乖靠近。喜娘看得频频点头。

      绸带另一头的力道猛猛将两人拉近。晏婉不防备被拉得一个晃荡,撞入闻渊怀中。

      闻渊倜傥了眉眼,含了笑地瞅她。
      晏婉嗔他一眼,偷偷在他胳膊拧了下。这么多人呢。

      喜娘等一众人等见状,忍着偷笑,连忙退下。

      闻渊一把挑了盖头,横腰抱起。

      红帐落下。

      “药今日吃了没有?”微微气喘,头发散于枕端,晏婉艰难转过头来。
      海珠钗的那毒不好清除,她担心。

      闻渊不答,只是钳了她手腕,折在只剩了一根细系带的背上。
      “问你呢。”晏婉不满,伸开手掌,挡了他。

      闻渊拨开她,一点一点的阎摩着贴了上来,擦着她耳,这才幽幽道一句:“没有。”

      “你……”闻渊一动,晏婉说不出话了,咬紧贝齿,忍了许久,低低道:“你混蛋。”
      鬓发全湿,丝丝缕缕的粘在面颊颈端。

      闻渊眼一眯,惬意地微微仰头,等她过了这一阵,笑着道:“早说过了。”

      帘帐飒飒飘了起来,水泽昏昏中,听得他又道:“还说你不关心我。”

      晏婉虽苏着,但也不示弱,扭开了去,不给,呛他道:“我是关心,你别把毒过给了我。”

      匀口气,乜他一眼,“谁管你死不死……啊!”

      好一阵子昏天暗地六神魂飞,昏腾腾中晏婉懊恼,不该说“死”这个字。

      她放狠话叫他死,定然每次都被折腾的她先。

      果然,颠簸过后,听得他微狞了声音,紧着牙关道:“关心点别的吧。”

      夯实了土地,玄根深种,“比如,这次会不会又出来。”水满则溢。

      晏婉大羞,捏他的嘴:“闭……唔。”但很快,手也抬不起来了。

      说话的声音彻底消失了,其他的声音氲氲响起了。

      早说过了,这俩人的嘴不适合说话,适合春天。

      全文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今天,做混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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