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先的藤原君最近有些反常》秋来望月

20、二十支箭

　　周六上午，桐先弓道部校队的所有队员都如约来到了弓道场，参加本学年的第一场集训。
　　自上周六的校内选拔赛以来，武藤老师为了了解每个队员的水平和特点，并没有马上安排针对县大赛的赛前训练。在经过了几天的观察后，他今天才终于决定要确认每个组的立顺。

　　“那么按照惯例，本村，大前的位置就由你来负责了。”
　　“没问题。”身为部长的本村微笑着点点头。
　　“然后是二的。佐濑，你接在本村后面没问题吧？”
　　“好的~”
　　副部长佐濑拖着长长的音调，很自觉地站到了本村的旁边。武藤老师瞄了那两人一眼后，转身看着剩下的三个人。
　　“我之前听初中部的顾问提起过，你们三个以前是初中部校队的正选队员对吧？我看你们平时练习，还有选拔赛那时候的站位都是一样的，难不成那是你们以前安排好的立顺？”
　　“是的。”愁他们几个纷纷点头。
　　“果然是这样。那我要先跟你们说一声抱歉了，我这次会打乱你们一直以来的站位。”
　　武藤老师走到了静弥的跟前：“竹早，你来负责中位。”
　　“诶？”静弥露出有些惊讶的表情，“中位这么重要的位置，真的要让我来吗？换成佐濑前辈或者凑会不会更好一点？”
　　“竹早君，你是否太过谦虚了些？”见静弥没有立刻答应，武藤老师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开始解释起来，“我仔细看了你这几天的练习，以你的实力，完全能够胜任中位的位置。要说你有什么弱点的话，大概就是太容易受某些人的影响了吧？”
　　静弥眼帘微垂，没有作声。
　　“佐濑虽然在选拔赛的时候成绩不错，但其实他的发挥一直以来都不是很稳定。现在看来，鸣宫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团体赛时，中位在鼓舞士气上有着承上启下的作用，因此必须要由一个中靶率稳定、能保持心态平和的人来负责。”武藤老师说完后，意味深长地又补了一句：“如果你之后对自己的站位还是有所不满的话，那就让我看到你不会再被他人轻易影响的样子。等到那时候，我会重新考虑的。”
　　“......我明白了。”
　　“至于剩下的两个位置......鸣宫，你来当落前，落位就交给藤原来负责。”
　　“好的。”凑爽快地应下后，和愁一起站到了队伍的末尾。
　　待他们几个排好队后，武藤老师看了一圈队伍，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好，那么立顺就确定为这样了，以后小组练习的时候就按现在的队形来。另外，椛岛和菅原......”
　　武藤老师扭头看向了站在旁边的椛岛和千一，两人感觉到锐利的目光突然投向自己后，立刻挺直了脊背。
　　“你们两个就站在藤原的后面，跟着正选队员们一起训练。”武藤老师双手背在身后，带着无形的压迫感，“正式比赛的时候，每个队伍最多允许三次选手替换。场上的形势往往瞬息万变，一旦有队员出现任何变故，你们都要做好准备随时补上空缺。所以平日里的训练绝对不可以松懈，明白了吗？”
　　“是！——”

　　午后的暖阳洒进了桐先校舍的庭院里。
　　虽然还没有到玫瑰的花期，但那些翠绿的枝条和新叶已经蔓延至庭院各处，春风拂过便沙沙作响。
　　鹿鸣馆咖啡厅便是建立在这片绿意盎然的花园旁边。此刻的鹿鸣馆外，一群刚结束训练的学生们正围坐在桌台边吵闹着。
　　千一看着刚送到他面前的那杯热气腾腾的咖啡，伸了个懒腰。
　　“刚开学的时候我就很想说了，想不到桐先除了校舍里的食堂，外面还有个这么大的咖啡厅啊！”
　　“该说真不愧是私立名校啊，提供给学生的资源就是不同凡响。”坐在旁边的万次赞同般地点头附和道。
　　“......我说，这是校队成员们的聚会，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啊？”椛岛看着正若无其事喝着咖啡的万次，满脸不耐地问道。万次转头看向他，却是一副看见了什么好笑事物的表情。
　　“说什么呢？千哥去哪里，我肯定也会去的啊！哎，可惜武藤老师没能同意，要不然我就偷溜着来跟你们一起训练了。”万次嘟囔着，伸手指向椛岛旁边的人，“再说了，那边不还有个人也不是校队的吗？干嘛只针对我啊？”
　　“嗯？我吗？”汤岛见好几道目光都聚集到了自己身上后，云淡风轻道：“我就一随行人员而已，各位不用在意我。”
　　“好啦好啦，反正大家都是弓道部的成员，互相认识下也好。我们这次聚会本来也是抱着这个目的不是么？”
　　本村朝他们几个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喧哗。椛岛见状，默默端起了自己的茶杯，没再吭声。

　　集训结束后去鹿鸣馆小聚的主意原本是女子组的成员们提出来的。武藤老师听说了以后，觉得这种活动不错，可以帮助新校队的成员们快速了解彼此，便让男子组的人也跟着一起来了。
　　只不过与隔壁女生那桌和谐热闹的氛围相比，他们这边的气氛却显得格外僵硬。
　　作为部长兼队长必须起到带头作用，本村轻推了下眼镜，笑着说：“团队合作最重要的就是队员之间的信赖，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培养出来的。我们要想在正式比赛时配合好的话，就必须对彼此有足够的了解。所以正选队员们先轮流介绍一下吧？”
　　“我在社团开放日那天也做过自我介绍了，大家应该都认得我。那么就从大悟开始吧。”本村说完后，看向了坐在他旁边的佐濑。佐濑闻言，轻轻摇了摇手里的团扇。
　　“我是佐濑大悟，是弓道部的副部长。不过估计你们这些新部员不一定都认识我，毕竟部里绝大多数的工作其实都是宏树完成的。”
　　凑立马回应道：“不会，我们认得佐濑前辈的。之前社团训练和选拔赛的时候，您都有在场边对吧？”
　　“噢~看来我还是挺有存在感的嘛！话说回来，我们都已经是队友了，你们几个倒也不用特地对我和宏树用敬语。”
　　“好的......”凑和双胞胎们快速对视了一眼后，支支吾吾道，“那个......佐濑前辈，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行啊，什么问题？”
　　“就是......你的扇子上印着的那个人物，到底是谁啊？”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佐濑手中的那把团扇上。
　　不管是之前的社团活动，还是今天的集训，每一次他们看见佐濑的时候，他都会带着同一把团扇。只不过那把团扇并没有与道场十分相衬的设计。恰恰相反，团扇的扇面是一整片亮眼的粉红色，正中间印着的是一个明丽动人的女生的半身像，甚至在边角处还带着两颗夸张的粉色爱心。
　　在他人眼里，这样的物品与充满古典气息的弓道场和穿着弓道服的佐濑搭配在一起，充满了奇特的矛盾感。

　　本村苦笑了下，不由自主地抬起镜框揉了揉眉间。
　　“哈？这是小音音啊！你们都不认识吗？！”佐濑像是突然触电了一般，睁大了眼睛指着团扇上的少女。
　　“小音音......？”
　　坐在桌对面的几人一头雾水。
　　“小音音可是我的信仰！是照亮我道路的明灯！是源源不断给予我力量的源泉！”佐濑带着惊人的气势，越说越激动，“小音音可是‘Princess Cheer’里人气最高的！想不到你们居然都不知道。哎，看来这一届的部员里也没有‘骑士’啊。”
　　坐在凑右边的愁微微侧身，靠近了凑的耳朵低语道：
　　“佐濑前辈是偶像组合的狂热粉丝，不要问得太深入了。”
　　凑看了愁一眼，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然而另一边，不知情的双胞胎却接着问道：“那长长的名字是啥啊？”“‘骑士’又是啥啊？”
　　“‘骑士’是我们粉丝团的称呼，我们就是为了守护小音音她们这些公主而存在的！”
　　佐濑说完后便紧盯着兄弟二人，强烈的视线宛如瞄准了猎物的猛兽，看得千一和万次不禁打了个哆嗦。
　　“不行，你们真的是对此一无所知，我必须得给你们补习一些常识才行了。
　　“听好了！‘Princess Cheer’是现在大热的偶像团体之一，里面的成员除了全能的小音音外，还有麻绘亲、纱奈碳、......”
　　......

　　见佐濑开始滔滔不绝地对菅原兄弟讲解起了自己的偶像，本村无奈地叹了口气，转头看向了愁他们。
　　“我之前就有听说过一些关于你们的事。特别是藤原君，还在初中部的时候你就特别有名气了呢。”
　　“过奖了。”愁淡淡地回道。
　　“鸣宫君也是，我升上了高中部后也时不时会听到有关你的传闻。虽然听说你初中的最后一场比赛结果并不是很理想，但看你最近的状态感觉还是挺不错的。”
　　本村在大家面前没有刻意提及凑之前患早气的事情，对于他的这份温柔，凑回以了一个微笑。
　　“多亏了愁和静弥一直鼓励我，我才能做到现在的这个程度。要是没有他们的话，我有可能已经放弃弓道了。”
　　“你们关系真好啊，不愧是当过队友的原校队成员。平时看你们在一起训练，就能感觉到你们彼此间配合得十分默契。”本村欣慰地笑了起来，“我的学弟们都是如此优秀的射手，实在是令人高兴。”
　　从方才起一直在沉默地喝咖啡的椛岛动作顿了一下，他缓缓放下了杯子。
　　“抱歉，部长，结果我这次还是没能成为正选队员。”椛岛对本村说道，眼睛却没敢正视对方，显得有些低落。
　　“椛岛君一直以来的努力和进步我都看在眼里，你又何须道歉呢？只要保持着这股劲头，目标总有一天会达成的。”
　　“喏，部长是这么说的。”汤岛轻轻用手肘戳了下椛岛。椛岛没有说话，只是重新拿起了杯子，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哈哈，像这样以前辈的身份和部员们谈心，总觉得像是回到了初三的那时候啊。”本村看着逐渐熟络起来的成员们，不禁感慨道，“想当初，藤原君你们这些一年级的部员们还不允许上射位，但是二年级里已经有好几个人展现出相当了得的实力了。一想到自己的学弟学妹们随时都有可能后来居上，自己也就下意识地会更加努力练习。更何况现在高中部的顾问讲究的是实力至上主义，真的是完全不敢松懈啊。”
　　“二年级的人吗......”
　　静弥小声地念叨着什么，若有所思。

　　“......所以除了平时的舞台活动，小音音还会参加广告拍摄、电视综艺和影视制作等等，是当之无愧的ACE！为了回应小音音对这份职业的热爱，我们当然要做好应援，全力支持她！”
　　另一边，佐濑仍在对千一和万次喋喋不休。或许是因为很长一段时间一直都在讲话，佐濑终于愿意停下来喝几口茶了。兄弟二人瞄准这个空隙，对其他人使了个眼色。
　　本村立刻会意，问道：“对了，万次君，你这几天状态恢复过来了吗？”
　　“中靶率可能还达不到原先那样，但多亏了愁和凑的帮忙，现在基本没问题了。”
　　静弥动作一僵，笑眯眯地看向了万次。
　　“诶？~你们几个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要好了？”
　　千一摆了摆手：“选拔赛以后我跟万次也吸取了教训，打算改掉会的时间过短的习惯。愁和凑前段时间给了我们一些建议，这几天刚好也就约着一起去练习了。”
　　“这我倒是有听凑提起过。”静弥歪头思考了一下后，笑着说，“既然这样，那我以后也直接叫你们千一和万次吧？”
　　“行啊。”双胞胎异口同声道。
　　“你们也可以用普通的方式来称呼我。”
　　“嗯......”
　　“这个嘛......”
　　双胞胎突然又摆出了纠结的模样，让静弥感到有些不解。
　　“有什么问题吗？”
　　“怎么说呢，就是总感觉与竹早交流不能像和其他人那样太随意了。”
　　“为什么？”
　　“因为有点可怕嘛。明明是才刚入学不久的新生，竟然已经在做竞选学生会会长的准备了。”
　　万次赞同地连连点头：“拥有这种程度的决策力和执行力的狠人可不多。万一我们不小心惹恼了你，等你以后当上了学生会会长，说不定会安排我们去完成一些麻烦又莫名其妙的任务。”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静弥眯起了眼睛，露出了无可挑剔的笑脸，“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那我肯定不能辜负你们的期望呀。若是我之后成功获选了，一定会对你们俩‘特殊关照’的。”

　　成员们你一言我一语，甚至比先前还要吵闹。本村拍了好几下手，才让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他那儿。
　　“各位，虽然这里是学校的咖啡厅，但如果我们声音太大的话还是会影响到其他人的。不如我们换一个别的场地，今天就当作是第一次的团体聚会吧？”
　　“赞成~”
　　“那就由部长来定去哪里吧。”
　　本村手指抵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后，问道：“要不我们去看电影，如何？”
　　几乎没有人有异议，除了佐濑。他在听到了“电影”二字后，身体忍不住抖了一下。
　　“那个，宏树......你要看电影的话，我就不跟着一起去了吧？”
　　“那怎么行？这种团体活动，身为副部长的你更不可以缺席。”
　　没给佐濑留出时间去想别的理由，本村带着其他成员们，不由分说地拖着佐濑离开了鹿鸣馆。

　　几个小时后，刚从电影院里解散出来的愁他们三人伴着夕阳的余晖，并肩朝车站走去。
　　“想不到看上去那么温文儒雅的本村部长，竟然这么喜欢恐怖电影......”静弥有些无力地感慨着，脸色看上去还是略显苍白。
　　凑忍不住笑了起来：“现在明白了，难怪去之前佐濑前辈会那么抗拒啊。”
　　愁看了眼凑的侧脸：“凑看起来倒是没什么事呢，你不怕恐怖类的东西吗？”
　　“嗯？我还好啦。”
　　“凑从小的时候起就一直胆子很大呢。”静弥说道。
　　“毕竟幽灵鬼怪还是有些太非现实了嘛，我对这类东西不太有实感。”凑抓了抓头发，“倒是你们两个，面对那个热情高涨的佐濑前辈的时候简直是惊人的冷静！”
　　愁和静弥快速地瞄了眼对方。
　　“以前有见过类似的人，所以觉得还好。”愁面不改色地说道。静弥点头表示自己也一样。
　　倒不如说，在原来的世界线里经历了高一整整一个学年后，愁早就已经对佐濑的这种行为习以为常了。
　　没想到自己的两个竹马都曾遇到过那样奇特的人，凑露出一脸惊讶的表情。
　　“呃......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凑不用太在意。”静弥敷衍了几句，将这个话题直接带过。
　　毕竟他也不想再继续谈论佐濑了。再这样说下去的话，他感觉曾经为了帮小雅哥的忙而被迫接受佐濑传教的那些记忆又要复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