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论派学者不会梦到兰那罗》河有光

2、她的打算

　　“你确定要待在这里吗？”
　　阿如村的村长见过不少被流放来的教令院学者，其中也不乏那么一两个身患魔鳞病的，不过像这位白袍学者一样完全不把魔鳞病当回事的还是头一个。
　　“当然。”
　　赫斯提亚点头。
　　想想昨天提尔曼那副吃惊不已的表情她就莫名有些想笑。
　　这位小学弟居然还是一点警惕心都没有，甚至半夜偷偷跑到她的房门口送来健康之家前不久研制出的新药。
　　不过谁都知道这药没什么用，勉勉强强起到安慰作用罢了。
　　也只有提尔曼这个教令院难得一见的天真性格才会相信阿扎尔的表面工作了。
　　“咳咳！赫斯提亚小姐，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嗯？抱歉，刚刚有些走神了，请继续。”
　　村长此刻有些心累。
　　难不成魔鳞病已经发展出让人耳背的并发症了？
　　他擦擦头上冒出的汗，“这里距离阿如村也有一段距离，经常有一些凶残的沙漠雇佣兵经过，赫斯提亚小姐，你多加小心。”
　　“多谢提醒。”
　　赫斯提亚温和地笑着，他身后的两名阿如村守卫下意识看向她的眼睛，两人心底都泛起一阵嘀咕。
　　奇怪……这位赫斯提亚小姐之前眼睛里有这种绿叶枝芽一样的图案吗？
　　他们还想再看一眼，可回过神来原本站在那里的女性学者已经不见了踪影。
　　“我们走吧。”
　　村长一声令下，他们不再左右张望，跟在村长后面往村子的方向走去。
　　赫斯提亚从一棵枣椰树后走出来，目送着他们离去，脑子里还在回想刚刚听到的心声。
　　阿如村的村长没有骗她，那确实是纯粹礼貌性地关心，不过她可能要辜负这一番好意了。
　　赫斯提亚本来的目的就是在此等待过路的佣兵团。
　　入夜时分，沙漠变得极为寒冷，从潮湿温暖的雨林地区来到曾经赤王管辖的沙漠领土，赫斯提亚难免有些不适应。
　　不过好在她没有白等，远处风沙吹过显露出几个穿着佣兵团服装的人。
　　领头的那个佣兵相比起他身后的几人没有那么强壮，额头上系着红绸，嗯，她记得这东西叫什么来着？好像是……镶边红绸？
　　赫斯提亚眨眨眼，眸中的枝芽散发着金色微光。
　　她缓缓走到这几个佣兵面前，无视了他们防备警惕的眼神和动作，扬起了友好的微笑。
　　“接个委托如何？神王之遗的佣兵。”
　　“抱歉，我们近期不接委托。”
　　库塞拉拒绝了眼前这个女学者的委托。
　　最近教令院那边下了非常古怪的命令，这个时间点接下的委托如果真的跟教令院短期封锁沙漠入口有关就麻烦了。
　　“是么，那太可惜了。”
　　赫斯提亚表情不变，仍旧在观察着这几个人，恰好和领头佣兵身后探出头的小孩子对上了视线。
　　【这个大姐姐的眼睛好漂亮……】
　　“谢谢夸奖，可爱的小猫。”
　　目光在这孩子像猫耳朵一样的发型上扫过，赫斯提亚蹲了下来，平视着她。
　　被长发的美丽女性这么一称呼，迪希雅瞬间耳朵通红直接缩回了库塞拉身后，同时还羞恼地挥舞着双手：“不许这么叫我！我已经是大孩子了。”
　　“诶？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刚刚夸……”
　　“嘘——”
　　赫斯提亚伸出食指。
　　好吧，大人都是有秘密的。
　　迪希雅又一次从库塞拉身后探出头来，这一次她并没有和赫斯提亚对上视线。
　　“神王之遗的恶名早在须弥传播开来，我猜你并不想让她以后也加入神王之遗。”
　　“我可以把这孩子带去没有争斗和杀戮的地方。”
　　这个所谓的猜测当然是谎话。
　　赫斯提亚根本不需要猜，只要看到对方的眼睛一切就都展现在她眼前。
　　被面前这人骤然点破心思，库塞拉微微一愣神，反倒是大笑起来。
　　这名常年在沙漠混迹的佣兵仔细打量了一番赫斯提亚，右手在下巴上摩挲几下。
　　“什么委托？”
　　“送我到赤王遗迹。”
　　“赤王遗迹？你去哪里干什么？”库塞拉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那里最近多了不少古怪的机关。”
　　赫斯提亚没有回答，只是微笑。
　　实在猜不透眼前这个人的想法，库塞拉没再多问，接下了这项特别的委托。

　　由于赫斯提亚定下的时间在明天，今晚他们并不需要即刻动身，而且他们此行还带着小迪希雅，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绝不能擅自踏足赤王陵墓。
　　什么都不做就前往沙漠深处只会陷入未知的危险中。
　　属于佣兵们的帐篷在附近支了起来。篝火照亮了四周，迪希雅盘腿坐在篝火旁，两手撑着脸，她还在回想下午看到的那双眼睛。
　　像叶子和树枝一样的形状，还散发着淡淡的金光，就好像她不久前见过的月莲，不过光说月莲不准确，应该是可以长在草地上的稀有品种。
　　所以这个大姐姐究竟是什么身份呢？
　　脑海里还在打转着疑问，这时眼前递来一颗烤过的枣椰。
　　迪希雅惊讶地抬起头，是神秘的大姐姐！
　　“要不要尝尝这个？虽然很少有人这么做，但是我觉得火烤后的枣椰会更甜一些。”
　　说罢，赫斯提亚不等迪希雅做出回应就把枣椰塞到她手里，篝火的亮光照在赫斯提亚身上，挂在手腕上的神之眼终于被人注意到。
　　迪希雅时不时好奇地看向那枚蓝色的冰系神之眼，过了好一会儿，鼓起勇气问道：“大姐姐可以变出雪花吗？”
　　须弥气候湿热，基本上不会有下雪的时候，迪希雅从没见过那些求学归来的学者们偶尔提到的其他国家被白雪覆盖的样子。
　　赫斯提亚缓缓垂下眼帘：“阿如村的气候干热，即使凝结出雪花也会瞬间融化。”
　　“好吧…………”
　　略显失望地低下头，迪希雅想想自己所处的环境，好像也是，大姐姐说的没错是她有些想当然了。
　　“看你父亲的职业，我想你以后说不定也会成为很有名的佣兵，没准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游历整个提瓦特，自己去亲眼体会冰雪的特别之处。”
　　由神之眼的力量变化出的雪花当然不可能仅仅因为周围环境就瞬间消失，不过……赫斯提亚瞥了一眼涂上光粉伪装出正常模样的神之眼。
　　希望有朝一日还能点亮这枚神之眼吧。
　　如墨般的长发编成辫子搭在左肩垂下，发尾的荆棘银环反射出几抹微光，黑发绿眼的学者蹲在迪希雅面前。
　　她神情淡漠，静静地注视着这个女孩的双眼，半晌，开口道：“这个小东西拜托你帮我保管一段时间了，能做到吗，未来的提瓦特环游者？”
　　立体的三角形机关躺在赫斯提亚的手掌心上，甚至比随处可见的须弥蔷薇都还要小一些。
　　迪希雅酷似耳朵的头发被风轻轻吹动，她紧张地吞了吞口水，伸手接过这个奇怪的小机关。
　　机关被她放进随身的小包里，不知道是不是迪希雅的错觉，她感觉包里的机关似乎动了。
　　赫斯提亚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脑中闪过许多想法。
　　赤王和大慈树王的关系并没有现在人们以为的那样恶劣，教令院却对沙漠居民的态度一致的排斥，这其中有多少是阿扎尔派系的手笔暂且不知。
　　还有一方面，她想要见到小吉祥草王询问她在一年前突然看不到兰那罗的原因，可阿扎尔对净善宫严防死守，与其留在教令院，不如来到赤王遗迹寻找更多的可能。
　　毕竟阿扎尔也许还不清楚，她已经知道这位道貌岸然的大贤者擅自囚禁小吉祥草王企图另创草神的愚蠢计划。
　　花神不知所踪，赤王已经逝去，现任的草神被囚禁在净善宫，没有神之眼的武力加成赫斯提亚只能另辟蹊径，试图从赤王遗迹中寻找答案。
　　疲惫地闭上眼睛，赫斯提亚此行的另一个目的如果说出来，恐怕会被当成疯子。
　　她要主动陷入绝境，依靠强烈的愿望尝试再次点亮神之眼，或者拥有新的神之眼。
　　至于为什么把遗迹的“钥匙”交给迪希雅保管……她也许进去了就不一定能出来，假如最后带着“钥匙”回去的不是她，那么纳菲斯应该就明白了。
　　更好一点的情况，没准纳菲斯和居勒什还能联手把她救出来。
　　说不定，说不定这次在她陷入危险时，还能够再见到兰波耶！
　　疯狂的想法不停地在脑中回放，赫斯提亚脸色逐渐阴沉，鳞片迅速在她的手臂和脖子上蔓延。
　　【别再执着于无意义的行为了，赫斯提亚，你属于□□□□□…………你将见证神代更迭】
　　这是谁的声音？
　　赫斯提亚意识有些模糊，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一个绿色的身影绕着她转来转去。
　　“大姐姐？大姐姐，你怎么了？”
　　迪希雅不明白赫斯提亚身上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刚刚还很温和的学者现在身上忽然长出了奇怪的鳞片，她想伸手触碰一下那些鳞片，手腕在这时被一股强硬的力量拽了过去。
　　迪希雅抬头，老，老爹？！
　　“别靠近她，迪希雅，她身上的那些鳞片，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就是魔鳞病。”
　　意识还在无尽梦魇中沉沦，一片黑暗中，在赫斯提亚的背后隐隐闪过几道四叶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