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癫狂者》腹中无墨水

5、朋友

　　CHAPTER5

　　楚留香沉下脸，只因为他心里有隐隐猜测，无名虽言语疯癫行为古怪，却一定会说到做到。

　　他严肃地说：“你当真知道覆灭拥翠山庄的后果？李观鱼李老前辈被推为天下第一剑客，打败他还好，你却要杀他全家，灭他满门，所做之事无异于魔教中人。江湖侠义道的规矩正是敬老尊贤，你破了这个规矩，届时天下人都将视你为敌，一个人遭到天下人的追杀，他还能躲到哪里去呢？”

　　无名笑道：“杀一个人，会被他的亲朋好友追杀，杀一百个人，会被天下人追杀，杀一千个一万个人，会被别人恐惧。只要我杀的够多，手里沾上的血够多，红名怪就会害怕我，畏惧我。真遗憾，我无法跟‘你们’做朋友了。”

　　他已听出楚留香声中的敌意。

　　楚留香皱眉道：“你把人比作怪物？”

　　“......我想我看错你了，之前那个要为算命先生报仇的正义少年不知去了哪里！”他倏然站起来，黑眼睛直直地看无名，忽而又转怒为笑，道，“不如我们打个赌。”

　　“你该不会要说——”无名接着清了清嗓子，模仿着楚留香磁性好听的声音，故意一脸义正言辞。

　　“若要覆灭拥翠山庄，就从在下的尸体上跨过去！”

　　楚留香道：“不是。”

　　无名道：“不是？”

　　楚留香笑道：“赌喝酒。”

　　无名道：“你是想要赢了我，要我不去找拥翠山庄的麻烦。”

　　不等楚留香回应，无名也站起来，脸上荡开笑容：“好，就赌喝酒。”

　　楚留香你完蛋了，等着被我喝烂吧。我的酒量可是能喝三斤白的，古人这点没有度数的酒，小小楚留香还不是要被我随随便便拿下？无名在心里默默地自信心爆棚。

　　然后无名酩酊大醉。

　　他们从白天喝到晚上，已是深夜。半点星光都没有的夜色像一头要吞噬月轮的饕餮。淡白色的月光在石桌上冰冷地游泳，斑驳的树影轻微摇晃。

　　楚留香的俊脸被树影轻轻映着，眼尾上扬的桃花眼吸饱了月色，像极话本里头的狐仙，极度聪明。可他偏偏是个有一颗善良之心的人。

　　明暗交界线不时摆动，酒水润唇色。拿酒杯的那只手略白，手指骨节分明，间隔匀称。

　　郁金香的香气在两个人鼻间游走，朦朦胧胧。

　　人在喝酒，还在喝。

　　无名像是个没眼睛看不到美色的笨蛋，煞风景地大喊大叫：“混蛋楚留香——！楚留香混蛋——！”

　　跳到石凳上使劲跺脚，把石凳踩碎了一个角也浑然不觉。

　　楚留香试图拉他下来，看无名摇摇晃晃的模样，别到时候摔跟头。

　　但听到无名在怒骂他，即将站起来的动作变成了持续坐着，坐得很稳当。

　　无名对着大树怒吼。

　　“你分明是想让我死！你根本一点都不喜欢我！”

　　吼完对大树一阵拳打脚踢，但充满醉意的拳头没有造成半点伤害。

　　“你就是想让我被李观鱼弄死！你混蛋！李观鱼是人，我就是不是人了吗！”这是个伪命题，无名确实不是人。

　　楚留香忍不住反驳：“在下没有故意要你去死的意思。”

　　无名猛地扭头，半眯起眼睛看楚留香，道：“你是谁？”

　　“......我是王二。”

　　无名冷静地思索了一下：“王二又是谁？”

　　“卖酒的。”

　　无名跳下石凳，坐下，拉起楚留香躲闪的手大吐苦水十多分钟，试图给这个“王二”洗脑楚留香对他有多坏。

　　楚留香知道对待酒鬼，得多多顺着他来，谨慎小心地一点点改变酒鬼的牛角尖思维。

　　“他好像是有些混蛋，但我想，他只是客观地说了预想的事，也许真的没有让你去等死。”

　　“你也被他蛊惑了是不是，”无名面无表情道，“别看他长得人模狗样，其实心肠冷漠得很！”

　　楚留香真的有点好奇了：“冷漠？都说楚香帅待人待事都十分公正，哪怕是杀人如麻的杀手，他也能与其交朋友，何来的‘冷漠’二字？”

　　无名道：“他的朋友是很多，但是真正能让他为之赴死的，我敢说不超过十个指头。况且，就是因为他太公正了，反而没了人情味......也不对，他不是没有人情味，而是，楚留香总是站在正义的那一边。”

　　“该死，说得好像我是邪恶的一方似的……”

　　“在楚留香眼里，我说要杀死好多人，他肯定觉得我是个坏蛋……”

　　无名说着说着，趴在桌上蒙着头，只露出一对绯红的耳朵，好似困得无法行动了。

　　“如果当初我没有杀那两个人，我和他会成为朋友吗？”

　　楚留香听他这么说，一句话也接不上，只仰头饮下一杯酒，又倒一杯放在无名面前，手掠过无名的头时，轻轻一笑，揉了两把就收回去：“现在也可以成为朋友。”

　　柔软温暖的触感还盘旋不散，指尖微颤。

　　让他知道无名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真的吗？谢谢楚留香——”无名的嗓音软了下去，尾音拖得老长，几乎在故意撒娇，“那说好的黄金百两等我赚到了，就打包好给他送过去。毕竟我是有情有义的神......”

　　楚留香呆愣一下，立刻反应过来。

　　原来这小子还记得紫玉膏。

　　无名：“如果没有他的血包，我可能根本走不出沙漠......我喜欢楚留香......”

　　楚留香淡淡地道：“你干什么喜欢他，方才还不是在骂他么？”

　　无名抬起头，对他扬起一个笑脸，奇怪的是无名的脸并没有通红，而一般来说醉酒之人的脸或多或少都会带有红晕，难不成他——

　　紧接着，楚留香就发现无名在用最易滋生贪婪与恶念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把他打量，过后，支起胳膊抬高上半身，凑近恢复警惕的楚留香，呼吸擦过他耳廓仿佛要亲吻他。

　　但是他没有。

　　楚留香的手收紧握拳，准备在无名做出什么举措之前就制止他。眼角余光里，无名的笑脸好似裂开了，有什么雪白锐利的东西露出来。

　　“楚留香救了我，我怎么能不喜欢他。王大哥，我说的对吗......”

　　醉了？没醉？

　　湿润的触感点在耳轮，只有一点，但那太像伊甸园里诱惑夏娃的蛇，致使楚留香猛推开无名跳起来，一双锐利的眼瞪着狂笑的无名。

　　他从来从来没有和男人这样亲密过火。

　　“你根本没有醉，枉我——”

　　“谢啦楚香香......”无名语音转柔和，声音逐渐变轻，最后鼾声响起，趴在桌上呼呼地睡着了。

　　楚留香笑得狰狞，站在原地半响摸了摸鼻子，走了，没有留下酒钱。

　　直至离开后又走了一段距离，楚留香也不能不否认他的内心没有波澜。

　　无名必定没有喝醉，但是没想到他的性格其实也如此赤诚。朋友......有这样一个朋友，也还挺有趣。

　　耳尖的感觉未散。

　　楚留香同时发誓一定要揭开无名的表层，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妖魔鬼怪。

　　<获得成就：四两换半斤（你的欺骗等级大幅度提升）>
　　<欺骗等级已达到最高等级，获得新天赋：天生演员（你的演技在所有舞台上绽放荣光，你是天生的演员，天生的骗子。言语从你嘴中说出，听到的所有目标都将过一次意志检定，失败以及成功则对你的话深信不疑，只有大成功者才会心存疑虑）>

　　夜色中，无名睁开灰雾似的眼，眼里没有半点醉意。

　　看来这招真心换真心是有用的了......真叫人高兴。

　　无名活动着筋骨，给早就歇业的店家留下酒钱，随后止不住地大笑。

　　一想到刚才楚留香惊愕的脸，他就乐不可支，果然“醉没醉？如醉”类虚晃一招，那一声王大哥登时把楚留香的思维时间拉长一瞬，这一瞬就导致无名“偷袭”成功。

　　没有留下酒钱，可能是楚留香最后的尊严。

　　*

　　多的是时候，无名自认没有楚留香那般聪明谋略。

　　现如今他还没有化身天下第一，对付七大剑客组成的剑阵，除了楚留香偷换剑的法子，无名想不出有其他破阵之法。

　　他和拥翠山庄的关系，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他杀了柳无眉李玉函不假，遭到拥翠山庄的追杀也绝不会迟，若是能驱动鼎鼎大名的楚留香，这位“强盗中的大元帅，流氓中的佳公子”出马，为他做一些事——无名的要求也不是很多，只要口头上支持无名就行了。

　　但事已至此，怕也枉然。

　　一个红名怪，无名不怕。一群红名怪扎堆，那就麻烦起来了。更别提有的红名怪还会游走，打游击战，实在令人苦恼。

　　苦恼该如何杀了他们，才能令别人更畏惧他一些。

　　他要他们恐惧，要他们臣服，要他们再也不敢提起他的名字，哪怕他是无名。

　　天已然亮，日光熹微，无名不合时宜地恶狠狠地狞笑。

　　然后他的头就被狠打一下，用的武器是折扇。

　　无名抬起眼来，看见一个身穿蓝袍的青年站在面前，他的笑脸好似一副嵌上去的面具，微笑弧度变也不变。

　　无名道：“你打我干什么？”

　　笑面青年还是笑，但不知为何无名从他脸上看见了一丝无辜：“方才你笑得太像魔教中人。”顿了一顿，又说：“你确定没有走火入魔？”

　　无名也微笑脸：“我现在就能把你打到走火入魔。”

　　笑面青年一拱手，笑道：“请赐教。”

　　“稍等一下，哥们你谁啊？”

　　“不才，在下华山派掌门林文岳，听闻有一癫狂者在京兆府饭店未交路引而进城——”

　　“我北漂逃票都要被抓？有没有天理了？我就是想吃口五常——”

　　话音未落，剑光已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