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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这东西猪都不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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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量完傻子,陈景分神看了看屋子里的情形。
“这地方能住人?”陈景嘴巴半张着,眉头皱成“川”字。
陈景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磕碜的屋子,又小又破又挤还脏。他家浴室都比这豪华百倍。
傻子转头看了他一眼,他瑟缩低下头,没有说话只是手上的动作又放轻了一些。
连一个傻子都不想理他,陈景自觉没劲,他从柴房里走出来,他没有地方去,就顺着刚刚来的路,走回了河边。
河水波光粼粼,河面上吹过来的风清透湿润,天空中飞过一群白色的大鸟。
此地风景宜人,僻静清幽。
要只是来这游玩几天,陈景一定有闲情雅致好好看看此处的风光。
该怎么回去呢?他绝对不要待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陈景捡起一块鹅卵石狠狠地扔在河里,远处的河面炸开一朵水花。
要不是昨天晚上那个黄毛偷袭他怎么会到这里来!等他回去非得好好整死他。
陈景一边往水里扔石头一边发呆,突然灵光一现,他一睁眼就到了这里,要是他在这个世界死了,他或许可以回到他原来的世界!
陈景兴奋地差点就要跳起来,好,试试吧!反正他宁死也不想待在这个地方!
该怎么个死法呢?
眼下就有个现成的,跳河!
陈景往河里走,已经是初秋时节,河水有些冷,陈景忍不住打了个战栗。
走到肩膀深度的地方,陈景一个猛子游进河里,几个挥臂就到了河中央。
这个地方已经踩不到底了,不知道具体有多深,就这个地方了!
陈景闭上眼睛,停止了挥臂的动作,他的身体开始往下沉,水流冲着陈景往下游走,此时水将陈景的耳鼻都覆住了,世界变得无比的安静,慢慢地氧气变得稀薄,陈景开始呼吸困难。
一股巨大难言的恐惧从心里涌出来,以往的一幕幕走马灯似的在脑子里放映。
陈景的眼睛突然在水下睁开,眼前是浓重的黑暗!陈景怕黑,恐惧让他浑身震颤,等反应过来,他已经像条落水狗瘫在了河岸边,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惊魂未定。
“草!”陈景抑制不住中的恐惧,怒吼出声。
陈景瘫在地上发了一会儿呆,湿透的衣服裹在身上,很不舒服,风一吹还冷的厉害。
“咕~”肚子发出悠长的惨叫。
精神一松懈下来,陈景感觉到很饿,先找点吃的吧,死也要做个饱死鬼!
陈景趿拉着湿透的布鞋,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原主家里走。
天已经有些黑了,村子里家家户户都开始做饭,带着菜香的烟雾从烟囱里冒出来。
夕阳西下,小院人家,秋风习习。
陈景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家门口,突然尖利的声音扎进了他的耳朵。
“你个扫把星还想吃我们家的!你已经被我们赶出去了,以后我们的粮食给狗吃也不给你们吃!赶紧滚回你们的狗窝!”
陈景寻着声音走过去,就看见几个女人正围着傻子骂,为首的那个女人周春花还对着傻子推推搡搡。
傻子抱着肚子瑟缩着往后退,一颗小石子让他歪了一下,眼看着就要摔在地上。
陈景眼疾手快,几步上前扶了傻子一把,等傻子站稳,他松开手。
“你们干什么呢?”陈景拧着眉毛问道。
陈景不像原主老是弯腰缩颈的,挺直腰板时,他比眼前的几个女人高了一个头不止,他神情阴鸷地盯着她们,看上去和以前那个畏畏缩缩的窝囊废大相径庭。
几个女人一时间噤了声,身子也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
等反应过来,她们居然被一个窝囊废给吓住了,立马又像下了蛋的母鸡抖了起来。
“我们已经断亲了,该分给你们的东西已经给你们了,从今天开始你们休想再吃上我们一粒米!”周春花一手叉腰一只手指着陈景的鼻子。
“就是就是,以后你再也不是我大哥!”陈月在周春花旁边有样学样。
王翠翠抱胸道:“大哥,你也别怪我们,家里一下子替你赔了这么多钱,家里的这几张嘴都吃不饱了,既然我们已经断亲了,断亲以后大家就各吃各饭吧。”
陈景嘴角勾出不屑的弧度,一把揽住傻子的肩膀转身,“你家的饭狗都不吃,还是你们自己留着吃吧。”
半强迫性地把傻子拉进了逼仄低矮的柴房,陈景一松开手,傻子一溜烟挤进了墙角的草堆中,他低着头拿起一根稻草揪着,眼睫不住地轻颤,似乎在害怕什么。
“咕咕咕…”陈景的肚子又响了起来,他已经饿地手脚发软头晕眼花了,再加上湿衣服黏糊糊的贴在身上,风一吹,冷的打颤。
陈景的前二十年在物质上无比富足,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窘迫。
“家里一点吃的都没有吗?”陈景有气无力朝傻子问道。
等了一会儿,陈景以为傻子根本听不懂他话时,傻子轻微地摇了摇头。
“那有衣服换没有,我身上的衣服都湿了。”陈景扯了扯胸前能攥出水珠的衣服问道。
傻子摇了摇头。
太累了,这一天下来,陈景没有吃一口粮食,还发生了那么多事,真是身心俱疲。
陈景甚至想就地躺下睡一觉。
他现在看着傻子的稻草堆都眼馋,他现在已经顾不上干净与否的事情了,他眼皮开始打架。
“砰”一袋重物闷声倒地的声音。
陈景摔在了地上。
傻子吓了一跳,他“呜”一声钻进了他的破铺盖里,等了好半天都没有听见动静,他拨开一个口子往外面看。
是那个男人倒在了地上。
傻子小心翼翼地朝陈景靠近,在昏暗的光线下,陈景脸色苍白,脸上几道血口子正在沁血,应该是刚刚摔倒的时候被柴火划伤的。
平时男人经常对他拳打脚踢,傻子非常讨厌这个人,他想把这个人给扔出去。
但是想到娘对自己说的话,要听这个男人的话,不然自己会没有饭吃。
好饿啊!
陈景醒来的时候,身体舒展着,有一种睡了很久之后无聊的疲惫的慵懒感,就像陈景经常在他那一人住的豪宅里睡午觉到天黑的感觉。
打了一个哈欠,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浓墨似的粘稠黑暗,陈景懵了,一个激灵他从床上坐了起来。这才反应过来,手下这哪里是床,摸着干巴巴还很粗糙。
陈景猛地从地上跳起来,铺盖从身上滑落,一阵寒冷在皮肤上滑过,像一条毒蛇掠过。
眼前的黑暗像一张网将陈景牢牢困住,他呼吸急促气喘如牛,脑门上同时渗出大滴大滴的冷汗,他摸索着跌跌撞撞地往外面走,横七竖八的柴火刮得生疼。
“嘎吱”门开了,外面的火光顿时泻了进来。
陈景猛地呼出一口气,得救了。
“好像是醒了。”外面传来低低的说话声。
灯一照,陈景才发现自己光着屁股,他老脸一红三步并作两步躲进角落用铺盖围住下半身。
还没等陈景说话,一个约摸着只有七八岁的小孩走了进来,他把一团衣物扔在了陈景身边。
“你的衣服湿了,我们拿去烤干了。”小孩的语气很是不情不愿,甚至带着强烈的厌恶。
陈景不知道这小孩是从哪跳出来的,他憋了半天,道:“谢谢了。”
“谢谢?今天是吃错药了吧。”小孩嘀咕着,他背对着灯光,陈景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陈景在小孩出去以后,快速将衣服给套上了,这衣服有一股难闻的汗味,但是没有办法,总不能光着屁股跑吧。
穿完衣服,陈景出了门。
柴房门外烧了一小堆火,傻子和那个小孩坐在边上,两个人咬着耳朵不知道在说啥。
小孩儿警惕地朝陈景看了一眼,然后转头对傻子道:“哥,那我回去了,明天我来找你,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告诉我,我替你打跑他。”说着,那小孩意有所指地看向陈景。
傻子点了点头,小孩从燃烧的柴堆里抽出一根棍子拿着当做火把向着夜色去了。
小孩走了,傻子低着头不敢看陈景,他小动作不断,添火抽柴。
陈景坐到傻子对面,他伸出手烤火,扑面的热焰让陈景感觉温暖起来,火苗倒映在他瞳孔里,暖融融一片。
“咕咕咕…”
陈景的肚子又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他有点尴尬,他垂眉偷偷瞄了傻子一眼,恰好对上傻子抬头往这边看,干巴巴小脸上一双眼睛秋水盈盈,映着橙黄的火光,像盛着满月星辰夜色中的河面。
两人齐刷刷避开了视线。
陈景转头看着远处的黑暗,心“扑通扑通”狂跳,耳根子发烫,离火太近,有点热!
他扭头飞快地看了傻子一眼,又转了回来,只一眼也足够陈景看清,傻子低着头缩着身子像一只小猫取暖。
“吃吗?”
傻子的声音跟他的人一样,孱弱地快要消失,仔细去听还能听出一丝颤抖。
陈景一直注意着他,马上回道,“问我吗?”
傻子低垂着眼,朝陈景递出一个碗。
陈景接过碗,碗里面黑乎乎的一坨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陈景低头闻了闻,有一种苦涩的草木味道。
陈景皱着眉头道:“这个是用来吃的吗?”
傻子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点了点头。
“怎么吃?没有勺子或者筷子吗?”陈景有些无从下手。
傻子从旁边的柴火里折了两段枝条递给陈景。
陈景接过这勉强能算筷子的东西,他看着碗里的东西眉头死死皱着,要不是感觉自己马上要饿的嗝屁了,他觉得不会吃这个鬼东西的。
陈景挑出来一小块填进嘴里,“呸呸呸”,苦涩的味道瞬间弥漫口腔,陈景被苦得呛咳。
半天,陈景才觉得好受一点。转头一看,傻子正看傻子一般看着他。
陈景羞怒道:“这玩意儿根本不能吃,苦死了!这玩意猪都不吃!”说着他抬手要把碗里的东西倒掉。
傻子似是吓了一跳,他倾斜着身子往旁边躲,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写满惊恐。
陈景愣了一下,他立即放下手,语气僵硬道:“我不会打你,我只是觉得这个不好吃而已,你还要吗?我反正不吃。”
傻子接过碗,惊疑不定地看了陈景一会儿,确定陈景不吃,傻子用手揪着碗里的东西吃了起来,吃的津津有味。
陈景要是没有刚刚也尝过,他一定会误会傻子在吃什么山珍海味。
不一会儿傻子就将碗里的东西吃的一干二净。
吃完东西,傻子进柴房去了。
陈景坐在外面坐了一会儿,他愣愣地盯着火光发呆,这一天下来,有一种在做梦的感觉。
坐到半夜,柴火加了一次又熄灭了,陈景困得差点栽在火里面。
这地上满是厚重的露水睡不了人,陈景进了柴房小心翼翼地避开尖锐的干柴树杈。
微弱的光线下,傻子睡得正香,稻草堆不大,傻子紧紧缩在墙角,外面还剩下半张单人床的空间,陈景顾不上嫌弃,他轻手轻脚地睡下。
刚挨上床,陈景就睡死过去,睡过去之前,陈景就一个想法,希望这一切都是自己在做梦,明天一早睁开眼,就能够回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