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妖怪赖上怎么办》则宋

29、第 29 章

　　入夏的第一场暴雨，终于重重落下来了。

　　段秋白看着屋外的雨幕，脸上无悲无喜，直到雁声喊了他许多声，他才回神。

　　“我已在碑前放了祭品，掌柜也定能知道你的心意。”雁声坐到段秋白身边，将窗户关小了些。
　　“衣服都沾湿了。”雁声把段秋白衣上的水珠打下来，“去换件衣服吧。”

　　“你说，掌柜也走了，这个地方还有什么我能留恋的吗？”段秋白一动不动，突然道。
　　“还有这个家，还有我。”雁声将段秋白转过来面对自己，“我们在这住了这么多日子，这个家就足够我们留恋了。”

　　段秋白失神的目光终于动了动，与雁声的目光对视。
　　雁声一手托住他的脸：“不要伤心过度伤了身，掌柜他肯定希望你平安。”

　　时间推移，段秋白依然是一副恹恹模样，总是盯着雨发呆。
　　雁声知道只能宽慰不了，便每时每刻陪着他。

　　雨停的时候，官府的人就带着红榜上山来了。
　　“恭喜才子，贺喜才子。”为首官吏张扬地展开红榜走来，后面的官吏敲锣打鼓跟着。

　　段秋白勉强一笑，起身去接。
　　“恭喜才子，您是第二名啊！”为首官吏将红榜交到段秋白手上。

　　段秋白接过来就卷了起来：“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不辛苦，若是才子以后当了官老爷，我们还得靠着您提拔呢。”

　　官吏们走后，雁声才从屋子里出来，靠着门双手环胸，打趣道：“呦，这不是咱们大官人吗？”

　　段秋白终于被他这话逗得笑了笑：“八字没一撇的事，你向来喜欢如此揶揄我。”

　　“怎么是揶揄呢？”雁声走过来，宽慰地叹了口气，“你终于笑了。”
　　“出发前，我们去看一看掌柜吧。”段秋白道，雁声点了点头。

　　夏天来得快，去得也快。盛夏时，养的鸡鸭终于下蛋了，虽然不多，但雁声每天都会变着花样做。
　　段秋白则常常在桌边看书，偶尔看看那藤蔓长了多大。

　　到夏末，雁声开始准备起出发的东西，段秋白担心去了京城花销大，便偷偷下山接了些抄录的活，被雁声发现，自然少不了一顿教训。
　　本来长得好好的藤蔓却忽然颓败，起先是叶片，到后来，主藤也扒不住窗户了。

　　段秋白十分惋惜，雁声安慰他：“等以后我们重新种一株就好了。”

　　又过了几天，天气没那么热了，两人便准备出发。
　　这次段秋白准备每到一个地方，就租一辆马车，虽然不划算，但能更快赶到京城。

　　出发前，段秋白与雁声去了掌柜墓前。
　　彼时土堆周围长了一圈野花，在风里摇摇晃晃甚是好看。

　　段秋白给掌柜敬酒，说着之后的安排，雁声则默默打扫。
　　到最后香蜡燃尽，两人准备离开时，段秋白却忽然牵住了雁声的手。

　　“还有一件事我没告诉您。”段秋白有些紧张，但握着雁声手的力度更紧，“他不是我表哥，他是我的爱人，他叫雁声。”

　　雁声收回看向段秋白的目光，朝着那方土堆微微一笑：“您放心。”

　　当晚两人便出发了。
　　之前官府说要不要派马车送他们去，段秋白思虑再三还是拒绝了。
　　坐他们的马车，一举一动都要在他们的监视下，晚上觉都睡不安稳。和雁声商量后，雁声也同意自己租马车去。

　　为了快些赶到京城，好几次马车都是走的小路，有时候遇见不靠谱的车夫，收了钱偷溜的也有。
　　段秋白因此好几个晚上都被迫睡在荒野，幸好身边有雁声，有时雁声会说干脆直接到京城算了。

　　但段秋白每每按下雁声想要施法的念头，然后安心躺在雁声身上看星星。

　　对他而言，他就想体验和雁声在一起的每一天。

　　比预定时间迟了几天，两人终于到了京城。

　　隔老远，段秋白就能看见远处辉煌宏大的城门，上面旌旗飘飘，守城将士的盔甲被太阳映得发亮。
　　城门分列四道，供进出百姓查验文牒。段秋白与雁声下了马车，将士放行通过城门的一瞬间，段秋白才真正体会到书中的闾阎扑地，接袂成帷。

　　两边商铺鳞次栉比热热闹闹，街上车水马龙络绎不绝，更别说比州府宽敞漂亮不少的道路。
　　段秋白几乎看花了眼，最后还是被雁声拽着去客栈。

　　京城花销果然不小，光是订房间，段秋白就感觉兜里银子哗啦啦地出去了。

　　不过进到宽敞明亮的房间，睡上又大又软的床，段秋白觉得那些银子花得也直了。
　　雁声躺到他身边：“不去逛逛？”

　　“我好累。”段秋白一翻身，手脚搭上雁声，“先让我睡一觉。”
　　这一觉睡得格外舒服，只是段秋白醒来，发现雁声虽然将自己放进被窝一起睡，但自己的手脚还结结实实搭在他身上的。

　　段秋白立即想收回来，却被雁声抓住：“好好休息，逛的时候才不会累。”

　　雁声说的果然没错，京城之大，逛到段秋白腿都要断了。
　　但周围人来人往，他实在不好意思，最后终于找到一个僻静巷子，他才带着雁声走了进去。

　　一进去，段秋白就脱了鞋袜松松脚：“京城太大了，怎么都逛不完，走得我脚都痛了。”
　　雁声则坐在段秋白旁边，捉起他的腿帮他按起来：“这还没走多少呢。”

　　段秋白一听就蔫了，靠着雁声颇无奈：“不然你背我走吧。”
　　“好啊。”雁声说着果真要背他，吓得段秋白连连后退。
　　有了上次在州府的前车之鉴，这次他可不会如此大胆了。

　　“你帮我买个糖葫芦吧，就在前面不远，我实在走不动了。”段秋白哀求道，雁声笑笑，放过了他：“行，你就在这里等着。”

　　雁声离开，段秋白觉得自己的腿好了点，便准备穿鞋袜。
　　没想到刚因为钱袋硌腰放在旁边台子上的功夫，一只手突然伸出来就把它堂而皇之地偷走了。

　　段秋白没料到这种情况，愣了一瞬间才立即跟着追：“你站着！”

　　那人专挑暗巷，段秋白极难抓到他。前面出现一堵矮墙时，段秋白心想这次你总跑不掉了吧，谁知道那人轻盈一翻身，就翻过了那堵墙。

　　段秋白惊讶不已，下意识跟着翻墙，没想到翻过去却是条大道，段秋白又没他的本事，结结实实摔了下来。

　　可钱袋要紧，段秋白不顾疼痛继续追他。一不留神，段秋白就差点撞上旁边的马车。

　　马受惊，车夫也怒喝：“你怎么不长眼睛？”
　　段秋白还未回神，就听见马车里传来一声：“不得无礼。”车夫立即低头道歉，段秋白却听这声音有些熟悉。

　　窗帘掀开，车内坐着的果然是程大人。见到段秋白，他也笑了：“原来是你，怎么来了京城，却不来告诉我。”

　　段秋白刚想说话，却因为腿上疼痛不由得嘶了一声。程端皱眉看着他有些灰扑扑的衣服：“怎么了？”
　　“有小偷偷了我的钱袋。”段秋白终于忍不住弯下腰来。

　　程端直接下了马车，那边雁声终于找到段秋白，着急地跑来：“你腿受伤了？”

　　至此，三人终于见面，段秋白担心雁声看见程端，便挥挥手：“我们回去讲。”说罢要拉着雁声转身。
　　但程端还是开了口：“段公子何不与这位公子一同去我府上坐坐？”

　　果不其然，雁声的脸色瞬间就变了，段秋白欲哭无泪，只好回头道：“多谢大人，只是今日我们刚到，想回客栈好好休息。”
　　程端点点头：“你的钱袋会由督查营帮你找回来，到时候是你们去我府上，还是我去你们客栈？”

　　“您来客栈吧。”雁声忽然开口，“他不好行走。”
　　程端笑着答应，雁声告诉他客栈名字，便带着段秋白走了。

　　到客栈，段秋白十分好奇：“我之前看你表情，还以为你不喜欢程大人呢。”听雁声语气，还挺尊敬他的。

　　雁声正为段秋白处理伤口：“钱袋丢了就丢了，何必让自己受伤。”
　　“那么多钱，我舍不得。”段秋白嘟囔道。

　　“钱能比你重要吗？回来找不到你我都快急疯了。”雁声有些气恼，上药动作也不轻柔，痛得段秋白嗷嗷叫。
　　但雁声也有些后悔，便往伤口上吹气。

　　段秋白把雁声拉过来，自己倒在他腿上：“你原谅我吧，我下次一定不这样了。”
　　雁声向来招架不住段秋白的此番威力，但顾忌着段秋白的腿，他只是将人狠狠亲了一顿。

　　“这几天好好休息。”雁声给段秋白缠上纱布，“我替你去拿钱袋。”

　　事毕客栈伙计往浴桶里倒好热水，这里客栈还会在浴桶外放个屏风，绣的花样都活灵活现。
　　段秋白因为腿伤，进浴桶时要一只腿搭着桶沿，于是雁声进来时，他收也收不得，只能尴尬继续搭着。

　　雁声则帮他擦起伤腿来。
　　段秋白察觉雁声情绪不高，便开始和他聊起遇到的趣事，可雁声还是不很高兴的样子，甚至段秋白主动亲他，雁声也不像平时那样立即回应。

　　段秋白退回去时，雁声搭在他背上的手却没有立即收回去。
　　段秋白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他紧张地看着雁声：“你看着我。”

　　雁声抬头看他。
　　“你是不是不想我和程大人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