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师身娇体弱》扶秋蓬莱客

15、羡慕

　　干瘪的小菊花沉浸在茶杯底部。烧开的热水冲泡而入，小花在杯底沸腾。里间有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姬云初加快速度将茶盏盖上用托盘送进里屋。

　　两盏茶被轻轻放在榻桌上，姬云初垂手问好：“师尊，师姑请用茶”

　　“嗯，退下吧”凤茗池端起碗托，用碗盖滗杯中的花。

　　姬云初窥视软榻上蹙眉的师怀音，师怀音在沉思并未有过多表示，姬云初落寞退出房门外。

　　师怀音久久没落子，凤茗池也不催，她打开碗盖欣赏杯中缓慢绽放的花瓣。“看来还得收个徒弟。穆从寒外出有事，有姬云初在，你的日常也方便许多。”

　　师怀音将指尖的黑子不断翻转，思索良久，她将黑子落在白边上。“不过是个孩子，也就端茶倒水，我哪里能真让她干活。”师怀音朝窗外撇去，姬云初正坐在外面的走廊上看书。姬云初似乎也察觉到师怀音的视线，她抬眸冲师怀音扬起甜甜的笑容。

　　白子很快落下，黑子隐隐又败退之像。凤茗池拍掉师怀音要从棋盘上拿棋子的手：“落子无悔，棋品真差。也不怕你徒弟笑话。”

　　师怀音目光深沉毫无悔棋的羞耻心，她左手挡掉凤茗池的手又偷去一白子。“她不敢。”

　　凤茗池收回手由着她闹。等待师怀音许久都不见她落子，凤茗池端起茶盏小抿一口。她的视线落在窗外姬云初身上，姬云初在认真看书，对屋内的事充耳不闻。凤茗池凑近师怀音压低声音说道：“上次藏书阁纵火之人找到了。我们以检测灵力为由，挨个翻查，找出隐藏在宗内的魔族之人。”

　　师怀音抬眸划过走廊上的姬云初，阳光钻过树枝落在她红衣上，银杏叶影子为红衣绣上斑驳。墙角的落叶飘在姬云初的书上。她认真看书的模样是窗外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发丝被扯动，师怀音吃痛收神。

　　“别看你的小徒弟了，我和你说正事呢。”凤茗池食指勾着师怀音的发梢卷曲，师怀音抽回银发趁机落下一子。“嗯，你说。”

　　凤茗池压低声音，“是昭瑶师姐门下的弟子云烟，被测出身上有魔气，当天晚上就服毒自尽了。听说师姐近日脾气特臭，连路过的洒扫弟子都要挨她两脚，你最好别去招惹她。”

　　“我不去触霉头。”师怀音趁着凤茗池不注意又快速落下两子。“所以，他们在藏书阁里找什么？”

　　凤茗池眨眼思索。窗外的姬云初认真翻了一页。凤茗池凑到师怀音的耳边小声说道：“我跟你说，你别说出去。顶楼有乾坤续骨丸典籍。那东西活死人肉白骨，听说吃下去能助修仙者突破合体期。”

　　凤茗池眼眸瞟过窗外的抬眸休息的姬云初，她立刻端正坐好，“你也知道，修真界最忌讳用药物提高修为的。灵力不稳，修为再高也用。”

　　“有人用过？”师怀音托腮偷走棋子上的一颗白棋。

　　凤茗池摇头，她压低声音生怕被人听到：“没有，乾坤续骨丸是禁药，而且宗内只有上半卷，下半卷早经丢失。这事我也是无意间在师尊那里看到。”

　　若想藏一本书，那就把它藏在上万本书之中。藏书阁中珍贵的书籍众多，想要找一本书确实需要花费大量时间。

　　凤茗池摸出一颗白子，她低头查看棋盘上的局势，棋盘上的黑子已经压白子一头。

　　凤茗池仔细数落棋盘，随后她叉腰嗔怒：“阿音，你的棋品可真臭。”凤茗池抓了一把白棋重新研究师怀音的布局。她随手落子，棋局上的局势扭转乾坤，白子与黑子争锋相对。

　　“秋雪的修为大有长进，你该让她多出去历练历练。”收到师怀音询问的眼眸，凤茗池解释：“大师兄都带着弟子去历练了。秋雪天赋高也需要切身经验。”

　　见师怀音动摇，凤茗池继续说道：“近日，我要去乌哗镇采集爆炎金松蛇胆。听闻隔壁海河镇有妖兽出没，镇上常有人失踪。海河镇人心惶惶，你可以让她去试试。”

　　凤茗池落下白子截断师怀音的退路，黑子退无可退。黑子悔棋已没有翻身之地，师怀音将掌心捂热的黑子扔回棋罐里。

　　“嗯，我让她明日出发。”师怀音点头答应。

　　“我回去给你炼制灵力滞涩的丹药，回头让弟子送过来。”凤茗池起身叮嘱，“你可要按时吃，不要浪费我的好药。”

　　师怀音单手撑腮，“晓得了。”

　　凤茗池御剑而去，师怀音对着窗外招手。“过来。”

　　姬云初合上书揣进怀里，她只以为师怀音让她收拾，便快步走进房间。棋盘上叠了一对黑子，圆润的棋子散乱到软榻上。因为担心茶盏可能会打湿软榻，姬云初优先撤掉未喝完的茶盏。

　　师怀音一颗颗拾着棋子问得漫步经心：“你知道内情？”

　　姬云初的手颤抖，茶盘上的茶盏倾倒，茶水在茶盘里流动。姬云初伸手去接，却被打湿了一手。待拿稳后姬云初迟疑问道：“师尊说什么？弟子不太明白。”

　　“哦，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黑子扔进棋罐里发出脆响，叮铃声落在姬云初的心尖上。师怀音深蓝色的眼眸恬静回望姬云初。“在外面许久都没翻一页，尽偷听。”

　　咕噜，姬云初吞咽口水，她的眼在师怀音的银色发色上挪不开目。“弟子……只是有些看不懂书中的字，分神时无意听了去。”原来是问她今世的看法，她以为被师尊看穿了重生之事。

　　师怀音盘坐着身半靠在榻桌上，她用食指瞧瞧对面的桌面淡淡道：“把茶杯端出去过来坐。”

　　姬云初不敢违背师怀音，她快速收拾好有小心翼翼地挪上软榻，双膝跪坐。

　　师怀音抿茶问道：“纵火一事，你有何看法，说来听听。”

　　“师尊，我怕说不好。”姬云初犹豫。

　　师怀音收起棋盘，将边上的糕点推到姬云初面前。“无妨，不过是闲聊而已。”

　　前世姬云初并未了解内情。但前世没有师怀音及时出现，背后之人是得手了。姬云初用指尖刮着脸颊沉思。

　　“弟子认为，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云烟师姐就是纵火之人，魔气也可能是透过某种途径种到云烟师姐身上，而她也许只是被陷害灭口。”

　　师怀音点头不语。

　　姬云初问道：“师尊不去探查一番？或许可以能查到其他线索。”她其实也想知道内情。

　　师怀音惊讶：“我去？”

　　“我去！”茶盅擦过师怀音的裙摆落在身侧地上。“哗啦”茶盅摔得四分五列，地上一瘫水痕。师怀音被突入其来的攻击惊得吓出声。她看着上座怒目而视的王昭瑶解释道：“师姐何必生气，我不过是多问了两句。”

　　“云烟不是那种人，你休想攀咬她。”王昭瑶手掌重重拍在桌子上，顷刻间，桌面碎成两半。

　　短短两日，长宁阁已经换过两张桌子里。门外练剑的内门弟子纷纷朝屋内张望。王昭瑶朝外扫视，外面的弟子们赶忙转身继续修炼，不敢与自家师尊对视。

　　“度岳峰弟子不会是修魔之人，你若是想看我笑话，那就请回吧。”王昭瑶起身双手环胸呈防备姿态。两人一站一坐，王昭瑶一米六五的身高给了师怀音压迫感。“这里不欢迎你……你以后不要过来了。”

　　师怀音靠在轮椅上沉默，眼下王昭瑶盛气凌人，若是她继续纠缠，王昭瑶只会以为她来看笑话。

　　“走吧。”师怀音耸间示意姬云初推她离开。她背对着王昭瑶摆手。“师姐若是想到什么，还请告诉茗池一声。”她就不过多掺和了。

　　“恕不远送”王昭瑶甩袖朝里屋走去。隔着屏风，她快步躲进里屋的窗边。她看着师怀音被姬云初推下院子，师怀音离去时头也不回。王昭瑶气恼得咬起衣袖拉扯。

　　院子里师怀音被一个高大的男子拦住去路。男子脸型方正，星目含威。身着窄袖锦衣，体型魁梧高大。他敞开的衣襟可以看到结实的胸肌。

　　“弟子白邵，见过师姑，见过云初师妹。”白邵压着粗犷的嗓音弓身向师怀音行礼。他略微抬起的脸却是朝长宁阁内望去。

　　想关门放狗？

　　师怀音挑眉，她扭头朝顺着白邵的目光瞥去，里屋的窗户边一道橙色衣料快速抽走。师怀音再细看，窗户已经没有看到王昭瑶的身影。窗边的纱帘在不规则的晃动。

　　姬云初行礼问道：“白邵师哥可是有话要与师尊说？”

　　“是”白邵点头，他再次朝窗边飘了一眼后小声说道：“是关于云烟师妹的。”他停顿片刻，在脑海里分析近日的异状，他毫无保留告知师怀音。

　　“我们都相信那不是云烟师妹做的。她虽不爱言语，但是个心地良善之人。她平时爱笑，也会跟在大家身后。只是……”白邵握拳抵着下巴思索。

　　姬云初有些焦急：“只是什么？”

　　“云烟师妹独自从海河镇历练回来后，她就消沉了，平日不爱出门，只躲在房间里，我们去找她，她也不让我们进。”白邵面露懊悔，“我当时只以为她没能解决海河镇的事心里消沉。”

　　“我……我当时……若是多注意她，她可能也不会……嘤”

　　白邵说到最后双眼红肿，声音哽咽。他用衣袖抹去脸上的泪痕。

　　五大三粗的大男人在自己面前哭了，师怀音头皮发麻，她最见不得别人哭了。

　　“唉……你别哭。”师怀音有些不知所措。

　　白邵用手臂狠狠擦眼睛，他红着眼点头。

　　姬云初蹙眉开口，“多谢白邵师兄告知实情，你节哀顺便。此事会有人去查真相的，那我们先走了。”

　　行了一路，师怀音都没听到姬云初说话，她靠在轮椅上问道，“你不开心？”若是往常姬云初总是无话找话，光叫师尊都要叫一路。

　　背对着师怀音，姬云初乌黑的眸光漆黑，阳光照不透她那双黑潭般的深渊。她眯起眼睛自朝道：“没什么，只是有些羡慕云烟师姐。”有这么多人愿意相信她。

　　师怀音指尖点在轮椅扶手上，她眯起眼睛享受日光。“羡慕什么，你有为师。”

　　轮椅压过小石子，晃动的轮椅在缓慢而行。姬云初被阳光刺痛了双眼，她眯眼含笑，眼角的红痣在跳跃。

　　姬云初含笑轻唤：“师尊……”

　　师怀音眯着眼睛哼唧：“嗯?”

　　姬云初没有接话，半响，她又唤了一声：“师尊！”

　　阳光晒得暖洋洋的，师怀音昏昏欲睡，她的眼皮有些撑不开。听到姬云初的呼唤，她淡淡应道：“嗯。”

　　依旧没有后话。就在师怀音快睡着时，耳边再次回想姬云初的声音。“师——尊”

　　“闭——嘴。”

　　迟了，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