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师身娇体弱》扶秋蓬莱客

13、费心

　　师怀音的思绪随着姬云初离去的方向逐渐飘远。“从寒，我是不是下手太重了。”

　　她没有用灵力，打得也不重呀。

　　穆从寒板起脸为师怀音披上毛毯。将师怀音抱进屋内，她才回道。“她不是小孩子，你这般惩罚，她不太合适。”

　　师怀音淡淡道：“是嘛”都是女的，她没想太多。

　　师怀音回想自己18岁时的模样。当时正处于叛逆，不喜欢有人管着，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离她远一点。如今她把姬云初按着教训确实很难看。况且还被穆从寒看到了，姬云初的自尊心一定受到了打击。

　　唉，往后还是要更加注意才是。

　　姬云初快速跑回房间关上房门。屁股上火辣辣的，姬云初红着脸蹲下身将脸埋进臂弯里。

　　太丢人了，被师尊教训。

　　脑海里闪过出尘脱俗的女人坐在轮椅上，她弯腰投下阴影。师怀音牵起她的手，将她从地上拉起。师怀音指节分明的手抚上她的脸颊，冰冷的指尖在她的脸上揉捏。师怀音轻声哄道：“小孩子笑起来才可爱。”

　　姬云初抹去脸上的泪痕，她本不该哭的。记忆中温柔的脸与师怀音冰若凝霜的模样形成落差。她只是心中莫名委屈。

　　姬云初呆呆地坐在地上。从藏书阁走水一事可以确定，魔族早已潜伏在九玄宗。而藏书阁内又有什么魔族觊觎的呢？

　　姬云初脑袋乱糟糟的，前世疑云重重，她仿佛就是一颗棋子，身在棋局未知全貌。

　　穆从寒又去了一趟藏书阁，仔细搜寻嫌疑人留下的痕迹，以及师怀音落下的轮椅。

　　师怀音心神恍惚，一想到姬云初垂首不敢与她对视的模样，师怀音就静不下心。

　　榻桌上放着三菜一汤，翡翠白玉汤、三鲜笋炒鹌子、炒青菜、蒸鸡蛋。师怀音拿着筷子靠在榻桌上朝外发呆。软榻边的窗户半开着。从此处可以地看到，院落对面姬云初和冷秋雪的房门。

　　姬云初一个早上没有出门。她的房门紧闭，就连窗户都未曾开过。

　　筷子上的青菜滑落进碗里，师怀音没有胃口。冷秋雪中午在百焰峰吃，经过早上的事，师怀音更是不知道怎么与姬云初相处。穆从寒干脆让她一个人在房间内用餐。

　　“不放心，可以去看看。”穆从寒见师怀音鼓着腮帮子心不在焉，她停下布菜提醒。

　　师怀音放下筷子犹豫，“她应该还没吃饭，我去给她送饭。”

　　小时候和妈妈吵架，父母的道歉方式就是喊她吃饭。如今师怀音不得不承认，这招真管用。

　　“决定好了？”穆从寒放下筷子起身。“灶台上还有菜。”她就知道师怀音心里过意不去，特意留了一份。

　　师怀音双手按着软榻朝外挪。“我和你一起去。”顺便去看看姬云初的情况。

　　端着菜盘子，师怀音在姬云初的门口犯嘀咕。“师徒没有隔夜仇。”穆从寒冷声劝说。

　　师怀音深深吸气抬手在门上敲了三声。“咚咚咚”敲门声响起，几乎一秒房门就从里面打开。师怀音在姬云初的脸上打量。见姬云初眼神闪躲，师怀音放揉声音。“饿了吧，吃饭吧。”

　　“师尊，对不起”姬云初看着师怀音手里的饭，眼睛又开始发烫。

　　“先进去吧。饭菜要凉了。”师怀音并不打算继续教训她。“为师也不该那样惩罚你，下次不会了。”

　　姬云初满脸通红，她弯腰接过师怀音手里的餐盘，给师怀音让路。

　　两个徒弟屋内的陈设都是师怀音看着穆从寒布置的，外屋是桌椅陈设，绕过轻纱里屋摆放着床、书桌以及软榻等。姬云初的房间内的布置都没有改变，屋内只是多了少许她的私人物品。

　　“师尊，你们吃了吗？”姬云初端着餐盘有些呆愣地站在门口。

　　“嗯，快吃吧，别耽误下午的课。”看着姬云初乖巧坐下吃饭，师怀音又说了几句安慰话才和穆从寒回房。

　　两人回到屋内，师怀音瘫坐在轮椅上。穆从寒弯腰横抱起师怀音放在软榻上。“安心吃饭。”

　　师怀音巧笑夹过一个青菜。房间里只有碗勺碰撞声。

　　午饭后，师怀音靠在床上准备午睡。穆从寒坐在床边帮师怀音的腿部活络经脉。

　　思绪迷离，师怀音记忆里闪过一段信息。师怀音并未多想问道：“又快十五，你何时启程去北海？” 瞌睡被惊醒，师怀音冷汗冒出。潜意识里她似乎很了解穆从寒。

　　穆从寒淡淡道：“未时，等你睡着就走。”北海来回需要七日，如今院子里多两个人，她担心师怀音受累。“我让她们不要来打扰你。”

　　师怀音虚弱一笑，“无妨，你放心去吧，她们两个都是省心的。”

　　今日有消耗灵力，师怀音喝过药躺下就睡得天翻地覆。再次醒来，外面的天已经黑了。穆从寒已经离开。“簌簌”丝绸摩擦声从房间内响起。师怀音半坐起身。房间内的油灯被人点亮。

　　师怀音眼眸中闪过严厉，“谁？”

　　烛光透过纱幔，一道红色身影映在纱帐上。屋内飘来姬云初的声音。“师尊可醒了？弟子进来了。”纱幔被轻轻撩开，姬云初将油灯放在床头柜上。

　　她从床尾拿过衣服替师怀音更衣。

　　师怀音揉着昏沉的额间问道：“云初？你怎么过来了？现在什么时辰了？”

　　师怀音的长发随意散落在肩膀，姬云初犹豫不敢私自上前为她束发。“已经过了戌时，弟子从礼乐堂回来，见师尊房内许久没有动静。担心您身体不适，便自作主张进来看看。师尊可要起来”

　　师怀音靠在床上摇头，“可用过晚膳？”

　　姬云初点头：“用过的，师尊可要用膳。”

　　没有胃口，嘴巴里淡淡的。师怀音摇头拒绝。“秋雪可曾回来了？”

　　“师姐的房间没有灯光，想来还未归。”

　　修仙须勤勉，冷秋雪应该还在百焰峰修学。师怀音望着床边站着恭敬的人，她浅笑岔开话题。“罢了，她有自己的事，昨儿给你的书可有不懂的地方？”

　　“书中有图，尚能看懂，但是弟子不明白其中的用意。”姬云初老实回答，她小心观察师怀音的脸色，生怕师怀音嫌弃她太过愚钝。

　　师怀音道：“坐下细说”

　　姬云初搬来凳子坐在师怀音的边上。她双脚并拢十分拘束。“都说，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但师尊给弟子的这本招式缓慢，如何能抵御攻击？哪怕对方赤手空拳，也无法全胜才是。”

　　“太极本质便是以柔克刚，看似绵软无力实则柔软沉重，绵中裹铁。其用意不是让你硬碰硬。如今，你的体制与常人无异。硬碰硬没有优势。你该以静御动，以其力化为已用。”

　　师怀音看着姬云初的似懂非懂，师怀音揉着姬云初的脑袋。温暖的体温在掌心传来，姬云初抬起头双眼明亮，烛光在她的眼里跳跃。

　　师怀音讪讪收回手，她感觉在欺骗小孩。她只能将自己以前锻炼的心得分享给姬云初。“气沉丹田，呼吸绵长，练太极者须细心体会，且不可急功近利。”

　　眼下只能先让姬云初锻炼身体，此后最重要的是修复姬云初的心脉。师怀音笑道：“日后修复心脉，其中的玄妙必有助于你。”

　　姬云初恭敬起身行礼：“弟子明白。”

　　“若无其他事，你先回去吧。”有小徒弟在，她多少有些端架子。

　　姬云初面露担心，诚恳又卑微，垂着小脑袋像被丢弃的小奶狗。“弟子可以留下来服侍您。”

　　“不用，不用”师怀音连连摆手，“你还在长身体，早点回去睡吧，明日早起去修学。快回去吧。”她还没脆弱到需要一个小孩子帮忙。

　　姬云初失落行礼离去。

　　师怀音也算是适应了，她艰难得坐上轮椅朝门外推去。院子里有微弱的萤光，姬云初的房间内有人影移动，旁边冷秋雪的房间依旧房门紧闭。

　　这是还没回来吗？

　　师怀音心道孩子大了有自己的隐私。她做在轮椅上缓慢朝厨房推去。

　　空中有微风浮动，院子里划过一抹剑光，师怀音扭头便看到冷秋雪落在院子中。素衣飘飘，面容平静，冷秋雪的脸上看不出疲惫。师怀音停在走廊内的柱子边。黑夜遮挡了她半个身子。

　　“回来了。”师怀音轻哼唤道。

　　冷秋雪寻声望去，姬云初半个身体隐藏在黑夜中，即便是回暖的初春，师怀音还是披着厚重的披风。练了一日，冷秋雪的手脚有些酸软，她躬身行礼：“见过师尊。”

　　“没用晚膳？”

　　听到师怀音的询问，冷秋雪犹豫之后还是如实回答：“是”她练习太过投入，百焰峰食堂早已关门。她本想凑活一晚，没想到回到南厢院就和师怀音碰个正着。

　　“跟为师过来。”师怀音转身努力朝前推行。轮椅在不平整的露面上有些卡轮胎。师怀音卡在小平坑上放慢速度。

　　身后传来一股外力，师怀音回头见冷秋雪已经来到她身后。冷秋雪的声音恭敬而又疏离。“弟子来推。”

　　师怀音松开轮椅吩咐道：“去出厨房。”

　　冷秋雪面色僵硬，早餐的肉包子味让她心里再次泛起不适。但她还是推着师怀音朝厨房走去。

　　师怀音打量厨房里打扫干净的灶台，她撩起衣袖将碗塞进冷秋雪的手里。“去水缸里打点水。”

　　师怀音院子里的灶台很矮，刚巧可以让她坐在轮椅上使用。

　　冷秋雪环顾一周，终于在灶台边看到一个大水缸。打开水缸盖子，水面上的倒影令她陌生的脸。褪去华衣珠钗，素衣显露她死寂般的内心。

　　“好了吗？”师怀音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冷秋雪伸手勺了一碗，平静的水面泛起波澜打破倒影，冷秋雪呆讷地看着师怀音的亲自倒面粉。

　　冷秋雪端着碗解释：“师尊，弟子不会下厨。师尊若是想吃，弟子去寻个会下厨的人来。”

　　师怀音摇头接过冷秋雪手里的水碗。“不用，你去边上坐着。”她本来就没打算让秋水山庄的大小姐亲自下厨。她也没指望冷秋雪会厨艺。

　　厨房里内有个小方桌，冷秋雪拘谨坐在小凳子上看着师怀音背影。

　　师怀音的动作很娴熟，揉面和面动作一气呵成。“起火加柴”师怀音端着面吩咐边上的冷秋雪。

　　“哦，好”冷秋雪施法点燃柴火。

　　等到水开了，师怀音抓了一把青菜和两个鸡蛋。青菜是后山自己种的，鸡蛋是后山的野鸡下的蛋。师怀音吩咐冷秋雪灭火，又拿了两个空碗勺了两碗面。她往面里撒了一点葱花招呼冷秋雪。

　　“好了，过来吃吧。”

　　汤面上飘了一点青菜和用菜油煎的荷包蛋。上面没有一点肉末，略显寡淡。但在冷秋雪眼里却格外有食欲。拒绝的话被冷秋雪咽回肚子里。冷秋雪接过筷子道谢：“多谢师尊”

　　一口热汤激起她的食欲。胃里有食物，夜幕的寒意被暖流消散，冷秋雪长舒一口气。

　　汤面素淡，胃里没有恶心感翻涌，这是她吃过最好吃的面。冷秋雪由衷称赞：“好吃。”

　　清汤寡水的，师怀音是不爱吃，她随意嘬了一小口看着冷秋雪埋头吃的津津有味。“好吃就多吃点，锅里还有。”

　　师怀音又扒拉一口，被她咬断细长的面滑进碗里溅出汤汁。师怀音擦去脸上的汤抬眸便看到门口站着一人。

　　“师尊”委委屈屈的声音落在师怀音的耳里，师怀音心中暗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