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宋禾

26、第 26 章

　　李佩佩轻轻笑了一下，他瞄了一眼赵林溪身旁的周盛，就不再多看，那神情就像是看到了垃圾一般，充满嫌弃，他可是高高在上的上位者，是不屑于和周盛这样的人接触的，甚至是一个眼神，都是多余且浪费。

　　李佩佩扶了下眼镜，他笑着问赵林溪：“林溪，这么晚了，怎么还出门呢？”

　　赵林溪被李佩佩吓了一跳，他不是早就走了么？怎么还在她家门口？她强壮镇定挺直腰板，问：“你怎么还在这里？”

　　李佩佩还未回答，周盛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之前是因为赵林溪的阻拦，而且也没有亲眼见到李佩佩，他才没有从卧室出来。其实在卧室里，他就为自己的懦弱和无能后悔不已。如今，当他看到李佩佩就出现在自己面前，他脑海里早就没有什么赵林溪说的冷静与自持了，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干他丫丫的。就算坤哥说的概率是只有百分之八十，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又没有第二个人出现，周盛早就将这个概率自动升到百分之一百了。

　　在周盛的心目中，除了李佩佩，没有其他人。

　　李佩佩就是害死坤哥的罪魁祸首。

　　李佩佩就不应该活着，还活的这么人五人六。

　　周盛拼尽所有力气朝着李佩佩打去，他出拳的速度不慢，拳风掺着心中的所有恨意一同向李佩佩袭去，他顾不上身后的赵林溪，更顾不上自己压根会不会打架。李佩佩就站在原地，他不屑于周盛的拳头，不躲也不闪，反而充满着玩味的笑笑。

　　赵林溪只看到周盛的背影和李佩佩的笑容。

　　赵林溪被这个笑容惊到了，她都来不及拉着周盛，在这一刻，她好像看到了一直藏匿在优秀、杰出、专一、儒雅等众多美好标签下最真实的李佩佩，黑暗，邪恶，疯批，病态。

　　电光火石间，周盛的拳头被李佩佩轻巧躲避，只听砰的一声，李佩佩的一拳就生生打在周盛的胸膛上，周盛闷吭吐血，他扶着墙起身，仿佛拳击台上不甘倒下的拳击手一般。周盛举起胳膊，还妄图和李佩佩来一场更为激烈的肉搏。

　　周盛一腔孤勇，他完全不知道，站在他面前的男人，早已不是北郊高中的李佩佩了，而是一个经过正规训练、熟悉格斗技巧，骨子里偏执到近乎病态又极具完美主义的李佩佩。

　　赵林溪赶忙上前，她挡在李佩佩与周盛中间，伸开双臂拦住周盛，朝着李佩佩喊：“你这是干什么？你打他做什么！你再打下去他人就没了。”

　　李佩佩还试图在赵林溪面前伪装成无辜受害者的模样，他装作不解地问道：“林溪，你问我干什么？是他要先打我的，你作为我的女朋友，不向着我，还站在他的一边帮他斥责我？”

　　周盛嘴角渗着血想脱离赵林溪的保护，他对赵林溪说：“嫂子，你别拦着我，我要教训他！”

　　李佩佩眯起眼，充满威胁口吻地说：“嫂子？林溪，他是在叫谁？”

　　赵林溪攥拳看向李佩佩，她很想当着李佩佩的面，大大方方地承认她就是周盛口中的那个嫂子，然而话到嘴边就变成了：“你听错了，他是在说饺子，他就是喝多了，你别和一个酒鬼计较。”

　　李佩佩笑了，他又不是耳背，自然听的清也看的清，只是既然赵林溪愿意骗他，那他也愿意被她骗。他十分贴心地说：“喝多了？那就怪不得了，要不这样，我送他去清醒一下，你先进屋吧，其他的事情交给我就好。然后我再回去好好安抚你一下。”

　　赵林溪被李佩佩的话气到胸口胀胀的，可她还在努力维持原样，她不敢戳破血淋淋的真相，她害怕一切都无法回到从前，只是周盛不一样，他早就过惯了碌碌无为浑浑噩噩的生活，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勇敢，也从没有比这一刻更兴奋，对他来讲，真凶就在眼前，周盛推开赵林溪，他用衣服擦了擦嘴角，大喊道：“我没喝多，我要打死你这个凶手！你道貌岸然，你衣冠禽兽，都是因为你！坤哥才英年早逝，我要让你这个凶手也受到应有的惩罚，这是你的报应，别人管不了你，我来替坤哥报酬，嫂子，你不用管我，大不了我和他同归于尽，杀了他，就能替坤哥报仇了。”

　　周盛的一句嫂子再次惹怒了李佩佩，他撸起袖子，还不忘将眼镜摘下，看来是之前给周盛的那几拳也并不能让他闭嘴，李佩佩一直都是斯文有礼的模样，可他也不是吃素的，既然周盛不要命了，一次次挑战他的底线还想把他打死，那他就让周盛好好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实力吧。

　　李佩佩和周盛扭打起来，或许准确的说，是李佩佩单方面碾压周盛，他灵巧的躲避了周盛的所有进攻，并且找准机会就在周盛的身上和脸上添上几拳，赵林溪眼看着俩人的动静已经惹来了不少的邻居张望，还有人拿起手机偷拍，赵林溪急得跳脚，她都不知道李佩佩有这样的身手。周盛的手又开始流血，眼见他的衣服上也全是血迹，而李佩佩却完好无损甚至神采奕奕。赵林溪不知道周盛究竟被打的有多么的严重，每每听到拳头和血肉碰撞在一起的声音就让她心惊。恐怕周盛再被李佩佩打几拳就离死不远了，赵林溪别无他法，赶紧跑到自家厨房拿了把水果刀出来。

　　赵林溪拿着水果刀对着李佩佩大喊：“你不要再打他了，你再打他我就刺伤我自己。”

　　果然，厮打中的李佩佩一见赵林溪将刀对着自己，就紧张的不行，他收起拳头，不再打周盛，还生生受了周盛几拳，只是周盛早就被打的不成样子，他的拳头对于李佩佩来说就是挠痒痒一般不痛不痒。

　　李佩佩双手高举做休战姿态，他说：“林溪，你拿着刀做什么，快放下来，我不打他了，你别激动。”
　　赵林溪眨了眨眼，她让自己看起来很镇定，她当着邻居们的面，说：“我没有激动，是你，是你李佩佩，你都要把人打死了。”

　　李佩佩狡辩道：“我没有，林溪，我怎么会打死人呢，他就是一些皮外伤，你把刀放下李，我不打他了，都是误会，我让人送他去医院，你看这样好不好？”

　　周盛此刻在地上爬起来都困难，赵林溪看着他身上的血，和鼻青脸肿的模样，难受得不行，她咬了咬牙，仿佛预见到她身边的人一个个都被李佩佩害死的场景一般，赵林溪听到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对她说，就让一切都结束吧，不要再让坏人逍遥法外了。

　　周盛之前对李佩佩说的话也在她的脑海中循环播放，赵林溪握住哆嗦的手，说：“李佩佩，我们都不要再装下去了，你累我也累，我问你，许清坤的死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上一秒还打斗声不断地楼道，这一刻却是落针可闻。就连看热闹的人民群众都面面相觑，不是打架斗殴么？怎么还冒出了人命？胆小一点的已经开始后退。

　　还是李佩佩用笑声打破了短暂的安静，他笑着对林溪说：“溪溪，你在胡说些什么啊，许清坤都死了那么久了，况且那时候我还在念大学，你是不是被什么人给骗了？溪溪，你该相信我的，我不是那样的人，你是不是刚才被我吓坏了？是我不好，你原谅我好不好，溪溪，你把刀放下，有什么事情我们都可以慢慢谈。”

　　“你站住！”赵林溪吼住李佩佩，水果刀的刀尖距离她的胸口只有一寸。周围的惊呼与劝阻赵林溪都听不见，她死死的盯着李佩佩，听到他说：“好好，我不动，你把刀放下，我不过去，林溪，你要相信我，我只是太爱你，太在乎你，我以为这个人是想追求你，我才会那么激动，这么多年了，你应该了解我的为人的。”

　　李佩佩又换上了那副虚假的面孔，他一向少言寡语，能一口气说这么多解释的话语，但凡是个长了心的女人，听到他的话，还真的快被他给迷惑了呢，只是赵林溪不一样，李佩佩说得越多，她就越冷静，李佩佩从头到尾都没有承认许清坤的死和他有关，可是他也没有完全否认与他无关。

　　或许这就是他的骄傲吧？骄傲到自负，骄傲到以为赵林溪是他可以轻易拿捏的女人，只是他错了，站在他面前的赵林溪不是那个他误以为很了解的赵林溪，而是一次次为了找寻真相、从不放弃的赵林溪，周盛能为许清坤做到的事情，赵林溪也可以。甚至，她能比周盛做的更好，因为李佩佩并不会对她设防。

　　赵林溪不再发抖，她整个人也都冷静了下来，她高举水果刀，对李佩佩说：“很好，你说的对，我了解你，我知道你不会害我，我也知道你爱我，甚至是偏执的、病态的爱我，可是你却一直没有占有我，你其实也是想让我完全爱上你吧，李佩佩，你告诉我，究竟是为什么，你假装很大度，却无孔不入的控制我的生活圈，我的亲人，朋友，同事，上司，全都以为你对我爱到骨子里，不止是他们，连我自己都快被你制造的假象蒙蔽了，李佩佩，你告诉我，究竟怎样你才能放过我，你到底喜欢我那里？为什么就偏偏是我这个人呢？为什么？”

　　李佩佩慢慢朝赵林溪走近，他安抚赵林溪不要激动，让她把刀放下，在他和赵林溪只有一步距离的时候，李佩佩很有把握将赵林溪的刀夺下来而不伤害到她，哪曾想到，赵林溪突然将水果刀尖转换方向，对准李佩佩的脖子。

　　赵林溪：“别再装了，就是你害死的许清坤，你以为我不知道？”

　　刀尖就在自己的脖颈处，李佩佩从未想过有一天赵林溪会这样对他，他自问自己处处小心，对赵林溪又呵护备至，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被赵林溪发现？不过这都不重要，他更在意的是，就算许清坤真的是被他设计弄死的，赵林溪为何就看不到他对他的好？李佩佩不信赵林溪真的会伤他，他只是不解与困惑，究竟怎样才能得到这个女人的心。

　　李佩佩的态度说明了一切。

　　殊不知赵林溪只是再诈他。

　　狭小的楼梯间突然传来女人和男人的惊恐声，还有周盛撕心裂肺的嚎叫，赵林溪将水果刀插入李佩佩脖子的一刻，仿佛解脱了一般，在李佩佩不可置信的眼神中，赵林溪弯唇微笑，她的脸上全然没有了冷静和谋划，只剩下怅然和解脱。

　　赵林溪无声的看向远处夜色，这个城市里早已看不见星空，可是在赵林溪的眼里，却是满眼星空，星空中，还有一颗璀璨明亮的星星在对着她微笑，赵林溪坐在地上，对还在惊恐大喊当中的邻居女人抱歉笑笑，她还提醒她们说：“帮我报个警，谢谢。”

　　女人捂着嘴躲回房门，赵林溪关切的看着周盛，他浑身是血悲痛嗷哭，她轻声说：“都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周盛身上的血和脸上的泪染红了她的双眼，她看都没看一眼倒在地上的李佩佩，原来，就是这么简单，她真的结束了这一切。

　　赵林溪捅死了李佩佩，在这个普通的夜晚，没有任何的准备和计划。

　　医生和警察相继赶来，医生带走了周盛，警察带走了赵林溪。

　　赵林溪坐在警车里，她的身旁是两个配枪的警察，他们警惕她的所有动作，哪怕她手戴枷锁。可赵林溪早已是无所畏惧，反正该做的她都做了，为了许清坤，为了他自己，为了周盛，也为了那场爆炸殃及的所有无辜的亲人朋友，想到这里，她笑出了声，根本不顾及身边警察想看一个疯子一样看她的目光。因为这一次，其他人都还好好地活着。

　　除了许清坤。

　　赵林溪甚至觉得自己终于解脱了，就算她不会再穿越回去，就算她永远无法再和许清坤在一起。

　　只是，这一切真的结束了么？

　　冥冥之中，赵林溪看向车外，她看到那颗最亮的星星，看到它瞬间散发出耀眼般的光芒。

　　赵林溪没有眨眼，那颗星星还在闪烁，与此同时，她毫无征兆地朝着身后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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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许清坤：我终于要活着出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