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有洪水猛兽》深雨

165、尘爆的陷阱

　　但是，即便如此，也完全无法理解。
　　都市号的副本，再加上那么多的无人机，都是需要消耗大量资源建造的，如果就这么无意义地浪费，那未免也太夸张。
　　接近必然存在目的。
　　白月林走在废墟的甲板上，望着燃烧金属壳层里面不断闪烁的火花，还依稀看到了一些诡异的光。
　　“空气中……漂浮着高浓度的晶体颗粒，直径在零点零五毫米以内。”凯思雅突然得出了一个看似毫无由头的结论，“赛斯格特晶体的细碎颗粒……”
　　就算是大口呼吸，人也是感受不到空气中弥漫着那些晶体颗粒的。丹尼尔的身体经过妖姬的晶体改造，所以可能会敏感一点，再通过凯思雅的自体检测，所以能够得出那样的结论。
　　“你的意思是，这些颗粒，会像烟雾一样起到阻挡能量的作用吗？”林仁问道，语气中充满了质疑，他可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灵颅会被这样轻松抵消伤害，“赛斯格特晶体不是只对电磁能量有感应作用吗？”
　　“并不能得出直接联系……但是，空气中的赛斯格特晶体颗粒密度，的确不正常。直接吸入，对人体没有太大影响，这些颗粒很小，而且大都因为能量吸收紊乱而失去了原本的活性。”凯思雅进一步得出结论，“这些颗粒，很有可能是吸收了灵颅的能量，才会失活的。这只是我的猜测，灵颅的能量属性不明，晶体颗粒对能量的吸收作用和原理也尚不明确……”
　　“都不明确吗？”白月林一句话概括，随后问道，“确定这些颗粒进入呼吸道黏膜，不会对人体产生作用吗？沧浪海兽不就是因为晶体的生命适应性作用在病毒上，才间接诞生的吗？”
　　白月林这一问，直接让凯思雅陷入无法回答的状态长达十秒。这十秒过去之后，凯思雅才像是失去连接后重新连接一样，继续做解释。
　　“一般来说，晶体所具有的生命适应性，只对某些特殊的生命个体有作用。具体何为特殊，目前还没有定论……关于赛斯格特晶体，我们知之甚少。”凯思雅低头，说道。
　　“说了那么多，我还以为你分析出什么了，到头来，还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吗？”林仁轻轻啧了一声，这样抱怨道，随后看向前方逐渐走远的庄沐，喊道，“喂，你去哪里？”
　　然而庄沐依旧还是没听到一样，继续往前走，后面的林仁再次啧了一声，快步跟了上去。
　　“那你说空气里晶体颗粒浓度很高，能不能收集起来回去研究？”白月林这样问道。
　　“要达到能够收集的密度，还差很多。不知道能不能用溶剂溶解，收集起来带回去……”凯思雅的目光也落到了逐渐走远的林仁庄沐身上，并表现出了不安，“最好不要走那么里面，我们还不知道这废墟在暴雨中还能坚持多久，这里随时都有可能发生二次爆炸或者崩塌，里面也可能还有危险。”
　　白月林本来是不想管那两个人的，她目前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晶体和水膜上，但凯思雅这么一说，她也就不能熟视无睹了。
　　白月林转身，正要开口叫回两人，却被庄沐打断。
　　“你们快过来看……这里有一个机械，凯思雅说的那些颗粒，应该就是从这里喷出来的。”
　　于是丹尼尔和白月林跟着众人赶了过去。
　　那是废墟阴暗的一脚，被残破外壳遮盖得很好，如果不是仔细观察根本就不能发现。但接近之后就能看到，隐藏在黑暗中的一个长方体机械，上方的下凹型开口如烟囱一般不断喷吐出淡蓝色的烟雾。这些烟雾明显是由细碎的颗粒构成的，还散发着淡淡微光，随后自己慢慢升入空中，扩散开来。
　　这形状，与其说是一个烟囱，倒不如说是一个煤气灶，或者说一个少了水桶的老式桶装饮水机。除了不断喷出的烟雾以外，还能听到一股间或发出的机器运转声，以及什么东西在里面闷烧的声音。
　　丹尼尔将左手的衣袖撩起，把赛斯格特晶体特化的义肢放到了烟雾中，随后，凯思雅就得出了结论：“的确是赛斯格特晶体，浓度相当高，大概是周围空气中的几十倍，并且还没有失去活性，与我们的身体或者体内黏膜直接接触也不会产生危害。”
　　“所以，就是这个东西在不断散发出晶体颗粒烟雾吗？这么小小一个能喷出多少？”林仁忍不住问道。
　　“那里还有好几个，已经损坏了，远处还有几个，坏得失去了形状。”观察敏锐的庄沐指明，这样解释道，“估计原本整座母舰，这样的晶体烟雾发生器，数量不下几百吧。”
　　“最好能把它带回去做些实验，看看内部结构和原理，这样也许就能知道他们想要干什么了。”凯思雅沉吟道，“只是怕强拆，会让内部结构损坏，绿岭也没有电源一类的东西给它供能。”
　　“林仁，你用灵颅攻击它，看看会怎么样。”白月林一针见血地点明最简洁有效的试探方法，“不要一下打坏，先对着烟雾，不要对着机器。”
　　“嗯，那么，大家都让开一点吧。”林仁点了点头，等到大家退开一点之后，抬手凝聚垒球大小的白色灵颅，直接丢了过去。
　　灵颅没入烟雾的瞬间，还没有来得及碰到机器本体，就瞬间被引爆。一阵能量激荡伴随劲风吹过，让附近已经不是很牢固的合金甲板震动了一下。
　　“失去活性了。”凯思雅突然说。
　　“怎么判断晶体是否失去活性？”白月林问道。
　　“活性，或者说生命适应性，是晶体未经过加工时所具有的原始特征，能和其他具有活性的晶体产生共鸣感应。某些特殊的加工也能在一定程度上保持晶体活性，晶体活性的具体作用就是，活性越高，越能感知到’脉动’，也就是感知到生命体的‘行为意愿’。简单来说，有活性就是能听话。”凯思雅的解释听起来还是有些难以理解，“晶体活性的本质，目前也尚不明确，如果刚刚我所说的听不懂的话，就简单理解为听话好了。”
　　“不明确的也太多了吧。”林仁忍不住说道，“应该说，不愧是不可认知之神的馈赠吗？”
　　“额，可以这么理解吧，很抱歉，让你失望那么多次。”凯思雅无奈地笑道，“不过，总有一天，我们会认知的。”
　　“嗯……也就是说，吸收了灵颅的能量之后，就失去了活性，这也许就是它的作用，一种吸收能量的雾化屏障。”庄沐看着烟雾发生器继续喷吐着，上前，蹲下，敲了敲机器的壳体，“它的存储空间在哪里呢？一直都在喷，这么多的量，总不是凭空而来的吧。”
　　“也不知道要一直持续到什么时候。”林仁用手挥了挥靠近鼻子的地方，他隐约感觉到有一股味道，“等等，你们有没有感觉到一股味道？”
　　“嗯？严格来说，晶体应该是无色无味的，但如果是颗粒弥散在空气中，会给人一种错觉，就像是面粉……”凯思雅在说到面粉这两个字的时候突然停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然后表情瞬间凝固。
　　“怎么了？”林仁不解地问道，“面粉？你是说面粉吗？”
　　瞬间，丹尼尔和白月林都反应了过来。
　　“粉尘态晶体炸药！他们要用尘爆……”白月林厉声疾呼，但声音瞬间被一阵更大的空气爆鸣声吞没。
　　就在距离庄沐不到一个厘米的地方，那个小小的赛斯格特晶体烟雾发生器，突然亮起了刺眼的红色光芒。然后，就是急剧的高温从机械内部燃起火花，进一步扩散，与粉尘状的赛斯格特晶体混合，激发其中的高密度能量，形成了一片瞬间扩散开的爆炸火海。
　　充满空气的赛斯格特晶体颗粒，其实事先混合了作晶体炸药所需要的催化剂，随后就在整片废墟的范围内引起了剧烈的粉尘爆炸，也就是所谓的尘爆。颗粒细小的易燃物体颗粒，从化学反应的角度看，比起大颗粒，在单位质量内具有更大的表面积进行燃烧反应，因而能量释放也更迅速而充分。
　　一般情况下，晶体耐高温高压，遇到明火甚至是雷击都不会改变理化性质，更不用提爆炸。但如果晶体的颗粒直径减小到一定程度，其微观态下化学键就会变得不稳定，此时混合某种简单催化剂，大多数情况下是硝石，随后点燃，就能使晶体从微观粒子形态上完全崩解，失去部分质量，释放大量结合能，引起剧烈的爆炸。
　　很显然，这些烟雾发生器里面提前混合了催化剂硝石，否则，就是直接把颗粒混在空气中，就算是用高压交流电激发，也不可能发生这么恐怖的爆炸。
　　白月林的猜想得到了验证，都市-203的无人逼近是早有预谋，这是杨廷玉策划的自杀式袭击。
　　恐怖的尘爆掀起宛如地狱般的火海，将整片天空连带着来自水膜的暴雨烧成了赤红色。高温扭曲了空气中的光线，让视野变得模糊不清，除了轰爆引起了波动以外什么都看不清。高密度的晶体能量在瞬间全部释放出来，其效能远超TNT烈性炸药数十倍。
　　距离第一波爆炸最近的庄沐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爆炸的漩涡吸进去，转了七八圈随后又丢出来，整个人伤痕累累，已经失去了知觉。
　　而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白月林，作为一个早已经不是妖姬的普通人，其实也根本做不了什么，她只能大喊着做出警告，但可惜声音在爆炸中根本传递不了多远的距离。另一边，作为四人中唯一依旧保持飞行能力的人，丹尼尔第一时间冲过去借助庄沐，随后使用自身赛斯格特晶体的力量强行冲出爆炸，但不想却又被吞噬。
　　晶体和晶体之间起了巨大的反应，爆炸扩散到了丹尼尔左臂的义肢上——这是任何人都没有设想到的最恶劣的情况，晶体炸药的爆炸范围凭借晶体活性的传递扩散到了丹尼尔的手臂上。
　　碰的一声，丹尼尔的左臂炸裂，如此近的距离，如此出乎意料的袭击，伤得他措手不及，甚至还被迫放掉了怀中原本抱着的已经昏迷的庄沐。
　　丹尼尔本人由于左臂爆炸，整个人被震得也差点昏死过去，但到底还是依靠凯思雅在精神层面的帮助撑了下来，他强行挺住以后，正想下去接住不断坠落的庄沐，却不料身体内又传来一阵轰爆。
　　是赛斯格特晶体所制成的晶体剑，殇翼，它也爆掉了。
　　丹尼尔口吐鲜血，整个人体内只感觉是无法忍受的痛苦无比的翻江倒海。但这还不是苦难的最后，直到最终，镶嵌左眼的晶体的瞬间炸裂，将他的眼眶骨撕成好几块，甩开丢入空气中。
　　鲜血喷如泉涌，不断哭着呼唤丹尼尔名字的凯思雅，逐渐消失了身影。
　　白月林自己也被爆炸吞没，整个人被吹出去之后连续转体四五圈才渐渐停下，看到了发生在眼前的悲剧性的一幕。
　　按理说，同是赛斯格特晶体，丹尼尔的义肢来自妖姬，完全没有可能与一般的晶体炸弹产生共鸣并且爆炸。
　　更别谈伤成这个样子。
　　白月林几乎可以确信，没有其他的因素，就只是一个理由，可以给出解释。
　　是尔达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