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有洪水猛兽》深雨

161、晶体颗粒

　　艾利兹继续观察着，发现水膜中赛斯格特晶体粒子的分布其实并不均匀，总体呈现出内多外少的特点。换句话说，水膜对内赛斯格特晶体粒子密度大，但对外密度小，这种密度差是不是与水膜的单向特性有关呢？
　　找到了些许线索的艾利兹把观测之眼的视线聚焦到了过去，正好是一颗小行星从外撞击透过水膜进入的画面。由于观测之眼给出的观测画面是按照正常速度播放的，所以艾利兹就只能先对准外圈，等小行星撞击的过程结束后再看超高速摄像机的慢速回放。
　　慢放三倍，艾利兹调整完毕后进行回放。果不其然，水膜的外侧，由于赛斯格特晶体密度不够，所以水膜很容易地就被穿进来，被揭开一层圆形的波纹激荡。在小行星进入到一定距离之后，水膜重新闭合。
　　同样，也因为继续前进的路途上晶体密度虽然有所增大，但也不是特别大，没有太大的阻碍，所以小行星顺着自身惯性，继续前进着。
　　由于画面受限，艾利兹没能看到下半段，于是又重新找到那个片段，把观测之眼的摄像头对准了水膜内侧。
　　这次看到的画面，小行星在惯性的作用下，强烈的撞击高密度的赛斯格特晶体粒子组成的墙壁。如果按照这样的推测来看，小行星是要在水膜极强的晶体阻碍作用下就此止步的。但在某一瞬间，小行星似乎是打破了某个阈值，立刻获得了巨大的速度和动能，瞬间加速前进。与此同时，原本起着阻碍作用的晶体也全部让开，贴附在了小行星上，似乎是起到了某种助推作用，带着小行星走完了最后一程。
　　小行星冲出水膜，附着在上面的晶体颗粒也重新溃散，回到了原来所处的地方。
　　说实话，前半段小行星进来的过程，艾利兹凭借自己现阶段拥有的知识和理解能力还是可以接受的，但那后半点内容，她是真的想不明白。
　　为什么本来会起到阻碍作用的高密度晶体，突然就变成了助推器呢？如果高密度晶体溶解于水膜，分布形式决定了作用，那么在水膜内的我们，为什么没有因为沾染高密度的晶体而获得助推穿过去呢？
　　先等等，冷静一下。
　　整理一下思路，就会发现，目前得到的证据有三个。其一，水膜内部存在赛斯格特晶体颗粒，并且密度从外到内增大。。其二，高密度赛斯格特晶体，在离散分布的时候起到阻碍作用，但在某种情况下，又会附着在物体上面，成为助推器。其三，低密度的赛斯格特晶体，确认其无论是在阻碍还是助推方面，都没有太大的作用。
　　这三点应该是揭示水膜与晶体关系，其工作原理，突破方法的关键。艾利兹思考了大概五分钟，最终还是毫无头绪，于是决定放弃。
　　但是，放弃思考是一回事，取样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她的能力有限没办法想明白，还可以让柯蓝重工的各位科学家们帮她想。
　　于是，艾利兹重新挑了几个小行星撞击，穿透水膜的场景，分别选择近景远景，不同的位置，方向，观察角度，甚至是天气，时间，以及连续对于同一位置的撞击——总共三百七十六份撞击影像资料，总计时长超过了一个小时。
　　“这么多应该够了……”艾利兹极有耐心，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其实前前后后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一旁等待的童嗣甚至都已经睡着了，“嗯，余和春他们应该能弄清楚……不对，他们必须弄清楚。”
　　坚定了信念，艾利兹将摄像机和三脚架收拾好，扶起靠在观测之眼水晶旁睡觉流口水的童嗣，把他叫醒，说我们应该走了。
　　“诶，你终于弄好了吗？我都睡着了。”童嗣伸了个懒腰，一副刚睡醒的样子，“不过，话说回来，这里这么安静，又那么暗，还真是个睡觉的好地方。你折腾那么久，马尔科他们没来打扰你吗？”
　　“没有，他们好像不见了。”艾利兹自己也为这一点感到奇怪，无论如何不设防，持续几个小时都丝毫不关注，实在是太心大了，要是艾利兹心怀歹意，就有可能直接把观测之眼破坏掉，“可能在某个暗处观察我们吧，他们最喜欢做这种事情。”
　　“也是，我们这要走了吗？”
　　“嗯，走了，这里估计也没什么值得久留的东西。”艾利兹看了看四周黑暗空旷的深渊，这样说道，“我们还是赶紧出去吧，感觉这个地方不宜久留，走就走，也不用和他们打招呼了。”
　　于是童嗣随手开了四维通道，拉起艾利兹的手，两人就这样跳了进去。下一瞬，他们就出现在了柯蓝重工的总部，因为童嗣提前把定点坐标安设在了余和春的身上。
　　来到的地方是一处陆地上的工厂，由于这个地方的地势较高，所以还没有马上被暴雨倾泻的雨水淹没，但想来也不会太久了。
　　必须立刻带着有价值的宝贵资源撤离，进入空岛避难，这是第四议会和柯蓝重工共同签署的对全体人类的紧急条令——半年内按照最高性价比清空，剩余所有的一切，都会被遗弃在陆地，同深水淹没。
　　为了生存下去，人类不得不舍弃半壁江山。
　　余和春身为柯蓝重工的最高执行总裁，其实也和那些普通人一样，有难以舍弃的珍贵回忆。但他因为身居高位，要做表率，所以不能在大众面前表现出软弱的一面。
　　但他到底是个人，得到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他曾经是一个父亲，但却失去女儿，又为了人类大局，不得不忍气吞声。在那之后，余和春就一心一意，把自己剩余的一切感情投入到工作中去，柯蓝重工蒸蒸日上发展促进文明科技迅速发展，无论是方舟还是空岛，即使是面对危机，陷身难关困境，人类文明依旧有能力制造。
　　这都多亏第四议会带来的赛斯格特晶体，还有更重要的就是，柯蓝重工的人才和精神。
　　但现在，无情的生活连他最后的希冀也要夺走。
　　米诺级航天母舰，都市号，是柯蓝重工机械工程首席设计师王孟柯的得意之作，也是一次堪称里程碑的经典之作。如果没有都市号的蓝本，机械空岛的制造必须要延后数年乃至十数年。余和春在当上柯蓝执行总裁之前，是在柯蓝下属的飞行机械化部队THE FLYS 任外派执行总监。他早期的奋斗史就是有都市号的时刻陪伴，他站在天空巨人的肩膀上，从天空的甲板眺望，就能感受到清新自在的逍遥极意——可能这就是他创立当年的尼采的本意吧，以人类骄傲自居，追求自由，所以才会对妖精和自然，以及盖亚寸步不让。
　　也正是有了随后展开的一系列故事，一连串的险象环生死中求生历练积累，余和春才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和天空的都市号一起，从蔚蓝色走来。
　　自从失去女儿之后，它简直就是自己第二个家。
　　最初的都市号建成之后，余和春还点名制作了数个副本，将本尊保护起来以防不测。但最后对妖精的连续征战让他精疲力竭，一时间也竟忘了那一次次毁灭，忘了脚底下站着的，是最后一艘都市号。
　　当丹尼尔从天而降，拔刀一剑斩碎都市号的时候，余和春最后的心碎了，再也没有拼起来。
　　但是生活还是要继续，柯蓝重工还需要自己，这就是残酷的现实，根本不留给自己哭诉或是调解情绪的时间。自己要做一个硬汉，即使自己并不这样打算，如果最后成功，那也就算是一种成功吧。
　　有空的时候，余和春就会来到这里，这所废弃的工厂，来看看与他自己一样，被残酷现实与生活撕成两半，伤痕累累，除了彼此以外无人关照的都市号。
　　独自站着，一个人，静静地看上三十分钟甚至是一个小时，伸出手去抚摸，绕着走几圈。只有在这里，余和春才能放下忙碌，少有地可以浪费时间。
　　他不是个善人，但也有柔情的一面。
　　曾经是对女儿，现在是对机器，作为父亲，作为科学家，他都倾尽所有。
　　但都没有得到一个好的结果。
　　只留下无尽的悲叹。
　　艾利兹和童嗣看着余和春寂寞冷落的背影，顿时有些不忍心打扰他。他们两个人虽然并不十分了解余和春，但多少也从林仁那里听到了一些故事，现在看来，的确，是个人，活着，其实都不容易。
　　老实说，当年涂山心心其实本来可以不杀他的女儿，但无奈九尾觉醒暴走失控，关于这一点，艾利兹也不知道余和春是否知情。
　　还要再麻烦这个可怜人吗？
　　当然，因为，这是必要的。
　　没有第二个选择。
　　余和春也不会拒绝。
　　艾利兹上前，深吸一口气，开口道：“余和春，我和童嗣去了一趟深渊，从那里拿了一点影像资料回来，是关于水膜的，可能对你们有些帮助。”
　　如果可以的话，艾利兹不希望自己因此被余和春或是柯蓝重工盯上，她只是为了全人类做了一些努力，但并不希望平静的生活被打破。
　　余和春转过头，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艾利兹，没有说话，伸出手，从艾利兹手里接过了小而厚的摄像机SD储存卡。
　　艾利兹转身欲走，身旁的童嗣顺势打开空间通道。
　　“等下，帮我跟绿岭空岛捎个口信，以后人类文明移也会移居到空中，你们最好不要出现在我们的视野范围之内。”余和春突然叫住了艾利兹，这样说道。
　　“意思是，以后都不用我们出现了吗？”艾利兹停步，没有回头，问道。
　　“就是这样。”
　　沉默之后，艾利兹点头示意，随后跟着童嗣离开。
　　余和春目送两人离开，随后看着自己手中的小卡片，陷入了沉思。
　　希望来得及吧，不然，杨廷玉就会给你们添麻烦了，不知道白月林，现在究竟还是不是妖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