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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手笔 ...

  •   沈轻晏独自在书房用了膳,并不歇息一下,直接拿了卷宗来看。

      若换作平日,问剑多半会啰嗦两句,今日却不敢多言,缩着脖子奉了茶,就老老实实地守在书房外头。

      许久没这么清净,分明才大婚没多久,沈轻晏却觉得,拥有这样一个无人干扰的下午,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等到案上的卷宗被清干净,夕阳也开始在天边吐露出最后一点余温,整个院落仿佛被覆上一层金纸,散发着慵懒的气息。

      竟然有些饿了。

      问剑带人进来点灯,沈轻晏随手拿过一卷书,翻了两页,看似随意地问:“晚膳还是摆在绿猗轩?”

      本就憋了一肚子话的人,此刻终于等到了发问,赶紧过去一一回禀,“公子,今日晚膳是送去浅岚居,且只送了些清粥小菜,属下专门派人打听了,说是公主下午时就不大舒服,这会儿也吃不下什么。”

      “不舒服?”

      “是,大概因为扑了风。”

      还真是体弱。沈轻晏将手中的书翻过一页,淡淡说:“我的晚膳直接送来书房。”

      问剑偷偷看他,他直截了当地道:“柳嬷嬷会安排人递帖子请太医,用不着你在这里担忧。另外给浅岚居递个话,今日公务繁忙,我就在书房睡下了。”

      扫了一眼那空荡荡的案头,问剑垂头丧气地领命出去了。

      都说英雄救美后是一见钟情,再见情深,怎么到了这六公主府中,一切都不对了?

      沈轻晏打定主意冷着那头,用了膳后吩咐人拿被褥过来,谁知侍从才在那边小憩的榻上铺好,问剑带着绯月进来了。

      都是在宫中历练过的,绯月行礼也标标准准,挑不出一丝错儿,只是跟碧琴的平稳相比,她说话时带了几分情绪,“驸马,公主发了高热,眼下正请了太医诊治,陛下和皇后娘娘想必已经知道,如果问起来得知驸马全程不闻不问,怕是说不过去。”

      面对柳嬷嬷,沈轻晏看在年纪的份上还存着几分尊重;面对绯月,眼中的冰冷如不散的朔风。

      “出去。”

      “驸马?”

      沈轻晏不会说第二遍,问剑见情势不妙,赶紧将绯月拉了出去。

      “什么意思!”绯月恼怒,“公主都病成那样了,驸马连问都不问一句?”

      问剑脾气好,低声解释,“我们公子有公务。”

      “什么公务能比公主要紧?”绯月质问。问剑着急地冲她比划,意思是“别讲了”,可她在宫女里也是顶尖儿的,又是为了公主而来,还是忍不住开口,“瞧瞧四公主五公主的驸马,对着妻子都是恭恭敬敬,可到得咱们府上,公主倒要来讨驸马的好,我这个做奴婢的都看不懂。”

      沈轻晏在里头听到这句,冷冷一笑,拿起眼前的茶盏,随手扔了出去。

      茶盏破窗而出,擦着绯月的鬓边,如同一把锋锐的匕首,死死地钉在了她身后的槐树上。

      陡然生出一身冷汗,绯月想,如果那茶盏打在她额上,那……她已经魂归地府。

      整个书房都安静了。

      问剑摊了摊手,意思是“你看吧,我早劝你来着”。

      沈轻晏的声音传出来,“再聒噪,就杀了。”

      绯月咽了咽口水,丝毫不怀疑对方干得出来这事儿,即使她是公主身边的大宫女。

      从院子出来,夜风一吹,绯月回过神,呜呜咽咽哭出声,问剑在旁有些无奈,“世子也没真要你性命。”

      绯月摇摇头,“我不是哭这个,我是想,公主对我那么好,眼下生着病,我却连驸马都请不过去,我实在没用,看到那茶盏,我就害怕了……”

      问剑还想说什么,里头出来人说世子喊他进去服侍,赶紧回去了。

      绯月把眼泪胡乱抹了抹,一路迎着风,到浅岚居已干得瞧不出痕迹,见到昭宁在床上哼哼唧唧,说身上酸痛,尤其腿痛,她赶紧浣手后上前,同碧琴一起帮忙按着,口中轻声说:“奴婢刚刚去问了,驸马今日公务繁重,怕是连觉都睡不了,不过忙完了一定就来瞧公主。”

      昭宁按着头,眼睛都不想睁,“既然这么忙,也不必来了,反正只是受凉,用了太医的药明日就会好。”

      绯月鼻子一酸,低低应了声,心想这样好的公主,怎么就遇不上一个把她放在心尖儿上的人呢。

      府中几处风灯慢慢熄灭,然而书房的那盏一直亮着,今儿本不该问剑守夜,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会出什么事,便抱了被褥靠在廊下。

      果然子时初刻,沈轻晏忽然喊:“问剑。”

      赶紧起身进去,就见世子站在桌案前,手中拿着一叠卷宗。

      “公子有什么吩咐?”

      沈轻晏伸了伸手,问剑赶紧双手接过,他又抬了抬下巴,言道:“让寻刀把这个拿给张随原,今晚上不要睡了,立刻抓人,顺带提醒他们一声,把事情闹大。”

      寻刀是沈轻晏放在铁面司办事的人,平日里很少出现,但凡出现了,就是有什么世子下决心要做的大事。

      问剑赶紧应声,沈轻晏还想说什么,顿了顿,终是挥了挥手,“去吧。”

      小随侍却在告退前多了句嘴,“公子别太担心,刚刚属下派人去打听了,公主翻来覆去许久,这会儿终于睡过去了。”

      说完他不敢看世子的脸色,兔子般溜了出去。

      *

      昭宁一直睡不安稳,直到发了一身大汗,才渐渐觉得不那么难受,等再起来时,已是巳时三刻,人舒坦了好些,也有了肚饿的感觉,吩咐碧琴让厨房做些大鱼大肉,可之后端上来的,还是清粥小菜。

      “太医说了,公主眼下只能吃清淡的,等肠胃养回来了,什么肉都吃得。”

      昭宁可怜地凑到桌边,吃了两口后,她想起来什么似的,抬头问:“沈轻晏一直没过来吗?睡在书房?”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绯月就生气,可她不敢气着公主,便低下头去认真布菜。

      碧琴无奈笑笑,轻轻说:“驸马忙着,一直没来。”

      昭宁实则并不在乎,反正若是他病了,自己也不会像个妻子那样守在床边,何必要求旁人呢。

      只是分开睡这件事不能持续下去,不然母后定然焦急心疼。把口中饭菜细细咽了,她才说:“待会儿绯月去书房说一声,就说我病已经好了,今晚世子还是回浅岚居休息。”

      绯月终于有些急了,“公主!”

      昭宁掀掀手,“好绯月,知道你替我鸣不平,但这世上许多事都是如鱼饮水冷暖自知的,你照我吩咐做就是。”

      绯月当然不会让公主来哄着自己,赶紧应声,退了一步就往书房去了。

      昭宁继续用膳,神情惬意。胃里头有东西,头不痛,身上不痛,虽然喉咙还有些难受,也忍不住吸鼻子,但母后说过,知足常乐。

      刚搁下筷子,外面侍女来禀报,说三皇子得知公主落水,特前来探望。

      昭宁眼睛一亮,“快把三皇兄请进来。”

      皇后膝下养了两个孩子,一是亲生的昭宁,一是贤妃娘娘所生的三皇子。当年贤妃病逝,留下十五岁的大公主和七岁的三皇子,大公主身边有嬷嬷照顾就足够,三皇子却还小,陛下便下令送去皇后那里养着。

      彼时昭宁才五岁,见到玉宸宫外走来三皇子,笑眯眯地迎上去,拉着手问:“以后三哥哥就在这里陪我了吗?”

      三皇子失了生母,偷偷哭了好几天,下葬那日更是蜷在灵前睡了一晚,之后便落落寡欢,被昭宁这样晃了晃,勉力挤出笑容,说:“以后都在玉宸宫了。”

      从这天起,三皇子身后跟了个小尾巴,就连去文华馆念书,昭宁也要跟着。

      眼下碧琴打起帘子,三皇子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进来,见到昭宁先细细打量一番,才舒了口气,“精神气儿还好,昨晚听到你生病,母后急坏了,今天一大早就催着我来瞧瞧你。”

      昭宁一边请他坐,一边故意说:“母后一大早就催,三哥哥却这时候才来,是想着在我这里蹭顿饭呢,还是不念着我?”

      “哪儿能呢?知道六妹妹生病我也着急,但今天早上朝会父皇震怒,好些事要处理,我就来晚了些。”

      昭宁奇道:“震怒?父皇震怒?什么要紧事?”

      三皇子比她更奇,“你竟不知道?是沈副尊使的手笔。”

      原来最近京中盛传陛下有意立周贵妃生养的大皇子为太子,便有不少人上赶着讨好,本来这种消息每年都要传上一传,信的多,不信的更多,可就有那么一个人,借着大皇子的名号,四处收受贿赂,许诺只要将来大皇子即位,必会以官位报之。

      查来查去,查到四公主头上——这人原是周贵妃母家的家奴,四公主出宫建府后,便由周贵妃指派,跟了四公主。

      本来狐假虎威之人也不少,一般其他朝臣碰上这种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问一人的罪,偏偏铁面司的沈副尊使当真是铁面无私,差了张随原和寻刀连夜审理,审出四公主府财政上有个窟窿,这卖官鬻爵之事竟是四公主亲自指使,周贵妃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沈轻晏不给任何人面子,直接在朝会上捅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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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下一本开宫斗文《宫阙藏娇》,蹲预收蹲预收。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