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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栀子花的约定9 ...

  •   靳远将人护得太紧,慢慢的,林志阳不再纠缠着了,好像一切都再次归于往日的平静。
      但,这里始终是监狱。
      一场暴乱来得猝不及防。
      今天统筹组织洗澡的日子,这个时候大部分犯人都在排队洗澡,没过多久,浴室当中响起了争论,两方不遑多让,又是狱里较为有势的头头,吃不了这样的亏,一声招呼,怒火明显,听到老大的声音,犯人们不冷静了。
      很快狱里就响起了尖锐的警报声,狱警匆匆前往,一时之间,监狱里就是一阵混乱。
      濯连栀此刻刚好洗完澡回到牢房,进去时,里面只有两三个人,靳远不在。
      他皱着眉:“靳远呢?”
      “不是跟你洗澡去了吗?”其中一个犯人已经躺在床上了,听到他的声音还是老实回答,“可能还没洗好。”
      濯连栀抿着唇,脑子里疯狂的头脑风暴。
      他比谁都知道,靳远离开浴室时还特意跟他说了一声,当时虽然心有疑虑惊讶对方竟然没等他,可还是没有深想。
      但是现在,他知道没有那么简单了。
      回想这一路,他猛然惊觉到什么不对劲了。
      太安静了。
      哪怕是都去洗澡,可浴室就那么大,容纳不了这么多人的。
      还不等他更深思考,警报声响彻云霄。
      濯连栀屏住呼吸,头也不回地往浴室的方向跑去,越跑越急,越跑越心慌,这一路上不断遇到洗好澡回来的犯人,他心下着急,抓着人就问。
      “看到靳远了吗?”
      “没注意啊,远哥不随时跟着你的吗?”
      濯连栀彻底慌了,他竭力冷静,思索着更多不对劲的地方。
      警报声这么响亮,可他们这里没看到一个狱警。
      他又问:“浴室的狱警呢?”
      其中一个被他截住的囚犯挠了挠头:“不知道啊,警报声想起来他们就往外面跑了,我听着,对讲机里像是说那边监舍楼出事了。”
      濯连栀没有犹豫,马不停蹄地往那边跑,他现在已经顾不上喇叭声里让犯人回到牢房的警告声了,一股脑地朝那栋监舍楼冲去。
      郎叔被关在那里,林志阳也被关在那里。
      他用短跑冲刺的劲头,脑子里却又空又懵,他不断回想一些细节,然后惊讶地发现,或许靳远在牢里这五年,为的就是这一天。
      林志阳从国外刚回来就犯了事,这不是什么秘密,串联起来,濯连栀能将这么个关于复仇的故事猜测完整。
      逼靳声自杀的人应该有六个人,五个在五年前就死了,林志阳因出国躲过,靳远主动自首应该为他争取了最大缓刑,他在狱中五年,设计将人送入牢中,布局一切。
      借暴乱杀掉一个人不是难事,可从他的报复方式来看,简单杀掉林志阳应该也并不是最终目的,慢慢折磨才是,所以,他需要足够的时间。
      医务室应该是他们一开始的报复地点,那里一时也不会有狱警注意到,可将人带过去也不简单。
      这个时候,濯连栀出现了。
      靳远一开始应该是想利用他放低林志阳的戒心,可现在,他又改变了计划。
      浪费了太多时间,所以,在暴乱中直接杀掉林志阳就是他的最佳方案。
      监舍楼里响起清晰的打斗声,濯连栀拧了拧眉,几乎大半狱警都来阻止这场暴乱了。
      像是被人刻意煽起的火,这样的争斗持续了很久,几乎是看到什么都能当做工具,也有直接用拳头暴打,流血发生的一瞬,场面彻底控制不住了。
      濯连栀正要往里走,身后一道推力直接将他踹到了地上,这力道带着狠意,他肩膀重重砸向地面,正吃痛,一个拳头带着风朝他脸上挥了过来。
      濯连栀抬脚踹去,将那人踢开,险险躲开了这一拳,在这时他才看清,眼前竟然是那个寸头男。
      当初那件事后,寸头男被调到了这栋监舍楼,他们减少了接触,濯连栀身边又有个靳远,对方迟迟找不到报复的机会。
      毫无疑问,这个时候是最好的可以浑水摸鱼的时机,大多都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就算真的打死了人,也很难找得出凶手。
      早已怀恨在心,现如今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我艹你妈的!”
      寸头男只退了几步就稳住了身形,看过来的视线也带了凶狠,他手上突然多了一把刀,怪谲地笑了一声直接朝他刺过来。
      濯连栀肩膀应该是脱臼了,使不上力的同时也让他失了衡,他刚坐起身,那把泛着冷光的刀直直向他挥过来,他瞳孔猛然紧锁,下意识抬手抓住。
      锋利的刀刃割破手掌,带着温度的血一点点滴落在脸上,单手的力终是不敌,刀尖逐渐迫近,濯连栀紧紧咬着牙,近乎以为难逃一死,顷刻之间,更大的力直接将寸头男踢翻了。
      “咣啷”
      那把沾血的刀落在地面上,濯连栀眼中还是警惕,见到来人时才逐渐松懈下来。
      “濯连栀!”
      靳远面色肃冷,将人半抱进怀中,急急地喘着气,他有些后怕,抱着人时整个人都是紧绷的,他摸了摸他的脸,下颌线更加冷硬,“怎么样?还能站起来吗?”
      濯连栀正要说话,没控制住吃痛的闷哼一声,他肩膀颤抖,脸色都白了。
      靳远目光艰涩,冷冷地看向那个被他踹下楼的寸头,心里一团火无处可发,但手背却被那只带血的手覆上。
      一低头就是濯连栀担忧的眼睛。
      他缓慢的话语是严肃的:“结束了?”
      靳远有片刻怔然,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唇线抿直,声音又哑又轻:“嗯,结束了。”
      闻言,濯连栀松了口气,整个人也靠在他身上。
      结束了就好。
      这场动乱影响不小,受伤的人很多,甚至还死了好几个犯人,监狱戒严,与监狱关联的特定医院派救护车将一些重伤的人拉走,其中就包括濯连栀。
      这场暴乱明显被人煽动,目的性不明,也难以找到挑起争斗的人,最重要的是,林志阳死了。
      靳远在监狱没有拉帮结伙,但影响力是不可否认的,濯连栀被推上救护车之前,他被狱长叫走了。
      靳远让他别担心,可不知为何,濯连栀就是很心慌。
      他总觉得不对劲,但是却说不出缘由,直到救护车抵达医院,他后知后觉地在脑海中浮现了一个事实。
      林志阳死了。
      这不是死几个犯人的事,林志阳的身份在这里是挺敏感的,狱长担不起这个责,所以,他必须推出一个人替他担责,这个人会是谁呢?
      医院同样不安静,在一片让人难以安宁的吵闹声中,濯连栀脑子里猛地想起离开时靳远的表情。
      平静,和释然。
      他忽然记起,靳声死前,应该是有过求救的。
      但是他还是死了。
      是谁,压住了他的求救?
      刹那间,一个没来由的猜测涌进心头,这样的想法是不安的,是让他更加惊慌的。
      可否定的同一时间,一个电话让他彻底懵了。
      “来几个人跟我再过去一趟!狱长中枪了!”
      “轰——”
      那层防线猛然坍塌。
      濯连栀只觉得全身冰冷。
      寸头的出现并非偶然,他进医院才是必然。
      靳远是想将他摘出来。
      靳远,依旧没想过活着。
      指尖颤抖,眸面浮起淡淡的水雾,他不知道什么感觉,只知道那层朦胧与模糊打得他措手不及。
      他久久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给他包扎的护士手忙脚乱地给他递了张纸。
      “是我太用力了吗?抱歉抱歉,很痛吧?你,你别哭啊……”
      “监狱里很苦吧,栀栀,我相信你是被冤枉的。”
      只有他的粉丝会叫他栀栀。
      濯连栀这张脸本就不低调,哪怕他身上戴着罪,可曾经粉过他的护士还是会对他心软,甚至,再次怀疑他是被冤枉的。
      他捏着那张纸,哑着嗓子低声说了声谢谢。
      闭上眼睛,任由眼角的泪水坠落,无知无觉。
      他在等。
      等靳远的死讯。
      可又很怕,等到的是他的死讯。
      到最后,来的人是监狱里的那个医生。
      “你还好吧。”
      医生是跟着救护车一起来的,他刻意寻着,终于找到了这里,在和病房的医生说了几句后,房里很快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见到他,濯连栀失散的瞳孔瞬间聚中,定定地盯住他,声音沙哑:“他呢?”
      医生的白大褂上还沾着血,颜色还很鲜艳,昭示着些什么。
      他抿了抿唇,没有直面这个问题,却是说:“远哥已经托律师重新处理你的案子了,应该就是这几天吧,律师会来找你。外面的事情有人处理,放心,你过不了多久就能出去了。”
      说是让郎叔护着,可靳远依旧不太放心,不惜动用了他以前的关系,无论如何都要将人保出去,可那律师稍微一查,过年之前就得到消息,濯连栀是被人整了,罪名都安得牵强,只不过是有人不想他出去。
      医生回想着,不动声色地瞥了他一眼,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声。
      “你本就不该走这一遭,本就淌不上这趟浑水,出去后就当是一场梦,梦醒了,就忘了吧。”
      复仇早就成了靳远的一块心结,他原本也以为濯连栀的出现会改变些什么,可最后才发现,手上沾了血的人,再走这条路,又如何会不付出代价。
      “远哥在外面给你留了点东西。”医生看着他惨白的脸,心里的叹息更沉重了,“对你想要做的事应该会有帮助,还有。他说,带栀子花去看他一次,一次就好。”
      栀子花。
      濯连栀愣了不知道有多久,正当医生以为他不会有回应时,却听到他平静的声音:“是被杀,还是,自杀?”
      医生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可纠结半晌,也还是只说了句道:“不知道。”
      等他和郎叔赶到时,靳远是倒在办公室门口的,那个时候就已经没有呼吸了,血红的颜色太多了,分不清哪一枪出于他自己。
      他不知道这个答案算不算得上是残忍,只知道,无谓的希望留着也只是徒增悲伤。
      濯连栀只感觉喉咙发紧,眼睛里的酸涩感愈加强烈,他看不到的泛红,在别人眼里是恍惚的失神与哀痛。
      静了许久,病房里响起了一道诡异的笑声,他在笑,那声音干涩又发哑,医生默默看着他,目光顿在他猩红的眼里,顿在他眼尾的泪光中。
      他终是没说,今晚之前,靳远与他说过想求生。
      喜欢栀子花的人,又何止阿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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