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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栀子花的约定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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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相强迫别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谁能想到他胆大到将主意打到了狱警身上。
新来的狱警是从别的监狱调过来的,长相清秀,从来的第一天就被犯人戏称为警花,时不时都要语言调戏一下,但也没人敢真下手。
李相是个精虫上脑的,吃不到,那点心思就每天在脑子里过一遍,这下终于,趁着午休借口打架将人引进了厂房,最后挣扎时,直接往那个狱警身上捅了两刀。
这件事闹得挺大,李相直接被押着带走,全监狱都在戒严,所有犯人的午休时间被迫中止,全部回到监舍。
“李相就是个蠢的。”
靳远倒是乐得不工作,他仰躺在床上,双手枕着脑袋,字字句句无一不是在嫌弃李相,“要不是郎叔护着,早该被人宰了。”
这是郎叔在狱里的第二十一年,其实没有人确切地知道他为什么进来,但靳远却清楚得很。
郎叔全名莫舒郎,在他们那个年代算是拼杀出来的,危机四伏中得一钟意的本就不易,偏偏那人还是个病秧子,病秧子与他这个打打杀杀的□□徒不同,一颗善心,手上有点余钱都要捐出去,用意明显,给莫舒郎这个有名的杀神积积德,讽刺的是,病秧子最后却死在了他一手资助的人手上。
莫舒郎亲手杀了那个人,然后捧着手上的罪名主动自首,给自己挣了个无期徒刑,而病秧子姓李,本就是个孤儿,后来还捡了个弟弟回家,只不过,这个弟弟是个没脑子的,没人管着,在外面为非作歹,终于给自己搞进来了。
“郎叔这辈子,也就不得不糊涂这么一次了。”
这段往事很少人知道,要说莫舒郎对李相有多护着也不见得,只是尽力保着对方一条命罢了,靳远瞧不上李相,但他得给郎叔这个面子。
正陷入沉思,身下的床就被人踢了一脚,铁质的床架发出明显的声音,靳远思绪回笼,下意识看过去,就见濯连栀坐在床上,一只脚横过距离踩在自己的床边。
“你那本漫画书呢?”他毫不客气道,“给我看看。”
靳远神色无奈,抬手轻轻挥开他的脚。
“脏不脏。”他揉揉眉心,在床上坐起来,“你不是最不屑我看的漫画了吗?”
濯连栀觉得他大惊小怪:“不屑又不等于不看。”
“早还回去了。”靳远从床上摸出一本薄薄的书,“菜谱其实也挺值得看的。”
“……”
濯连栀翻了个白眼,仰头躺到了床上。
“啧,你这就偏见了。”靳远来劲了,“做菜也是门技术,好多大专还专门设了这门课的好吧。”
“呵呵,多稀罕,上个大专还蛮骄傲的。”
“歧视了啊,人专科生招你惹你了。”
“我就是专科毕业的。”濯连栀冷冷地盯着他,“我歧视我自己?”
“……”
这天没法儿聊了。
靳远觉得这大明星脾气是越来越大了。
手上的菜谱被重新放回去,他两手撑在床上,双腿交叠着轻轻地晃了会儿,坐姿悠闲地望向他。
“你没什么想问我的?”
他从未想过避开濯连栀谈论一些话题,也刻意想让他知道些什么,更想看看这个大明星总是好奇的目光。
“有什么好问的。”濯连栀闭着眼睛,“你没有义务照顾我,更没有义务照顾我的好奇。”
所以接受照顾,可以选择回报,也可以选择心安理得。
靳远第一次诧异到连表情管理都没做到。
他目光微微闪烁,又听他道:“所以,我要是真的安全出去了,会回报你的。如果你让我做的事不是太麻烦的话。”
他当然要安全出去,“盛娱”不死,他为什么要先死?
所以,他可以将靳远当做一场自保的交易。
慢悠悠晃动的脚尖停止下来,靳远看了他好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最后垂眸笑了。
他双手枕着头重新躺下,收起了平日那副随心所欲、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我弟弟很喜欢你。”靳远声音似乎放轻了,“若是出去了,你能给我签个名吗?”
隔壁床始终静默着,没一会儿后,濯连栀笑出了声,嘴角的弧度也只有自嘲的意思:“像我这样的劣迹艺人,喜欢我只能跟着被骂,你要是出去了替我告诉他,别喜欢我了,不值得。”
他不是什么好人,也没什么绝对道德的三观,最大的愿望就是及时行乐,不然他也不会毁在这个行乐上。
靳远却沉默了。
濯连栀睁开眼去看他,旁边的人微微偏过头,看不清神色,就像是睡着了。
他抿着嘴,唇角下压,索性换了个侧躺的姿势,可刚调整好手脚,耳边就响起一道轻飘飘的类似叹息的声音。
“我弟弟自杀了。”
濯连栀呼吸一滞,瞳孔倏尔紧缩,莫名地,他竟觉得不太敢发出声音。
可这句话却恍若他的幻听,再也没有了后续。
他喉结滚了滚,小心翼翼地重新翻过身去,动作轻了再轻,入眼的却只剩下隔壁床上的一个背影。
冬天很快就来了,监狱里更冷了。
濯连栀最讨厌的就是冬天的早晨,现在更是讨厌。
“再不起来,我掀被子了。”靳远刷着牙走到他床边,声音温柔得不知道究竟是不是真的想叫醒他。
另一边一个正在叠被子的人听得一身鸡皮疙瘩,缩着脖子笑着调侃了一句:“远哥,就你这声音,也不怕濯哥睡个回笼再做个春梦啊。”
“咱远哥这是会疼媳妇啊。”
“都说不准是谁更有福气了。”
靳远笑骂一声:“滚滚滚,信不信我让你们真睡个回笼觉。”
几人又笑着匆匆去洗漱。
濯连栀也不是没醒,就是冷的,不想扔开被子罢了。
在靳远伸手真要拽被子时,他直接一脚踢出来,骂骂咧咧又眼带哀怨地瞪着他,穿上鞋就风风火火地去拿自己的洗漱盆。
天气一降下温,濯连栀身上那种懒惰气质就愈加突显了,靳远摁了摁额角,咬着牙刷动作自然地开始给他理被子。
现在刚过六点,外面天色还是黑的。
冰水又滚过冷空气,入口就是一激灵,再困的瞌睡虫也醒了。
从监舍楼出去,迎面就是冻人的寒风,濯连栀冷得将外衣裹了又裹,他供着背侧过身,腿脖子抖了抖,全身神经都麻了,牙齿都在打颤。
嘴里绕出一个脏字,熟悉的身影就挡在了面前,靳远好笑地垂眼:“本来就不高,这个冬天过去不会更矮吧。”
濯连栀对他的照顾已经用习惯了,毫无心虚地贴在他身后,抓着人挡风也不影响他嘴上争理:“呵呵,少说点风凉话吧,更冷了。”
太讨打了。
靳远一个弹指轻轻落在他额头上,娇生惯养的大明星这一会儿皮肤都是冰的,他心下叹气,直接伸手将人搂着,挡得更严实了。
其他人已经见怪不怪了,却还是时不时投来混合着暧昧的视线。
但是大明星又不乐意了,一路上叭叭叭就没消停过。
“你抱这么紧做什么?”
“别碰我脖子!你手太冰了!”
“啧,你手又往哪儿放呢!”
“靳远!又吹风了!”
靳远一言难尽地叹口气,直接捂住了他的嘴巴:“再啰嗦我直接给你扔出去!”
濯连栀白他一眼,终于安静了。
同行的人和靳远一样都松了口气。
这哪儿是来蹲大牢的啊。
这样的早晨日复一日,同监舍的犯人都将狗粮当早餐,还打趣说,靳远像是在监狱里找到真爱了似的。
确实像,毕竟谁把玩物当眼珠子般护着。
又这样过了大半月,F市开始下雪。
这场雪不大,跟鹅毛似的轻飘飘地落下,连声音都没有。
靳远跟发病似的说了句,初雪嘛,就该这么浪漫。
濯连栀怪异地瞅他一眼,稀奇道:“你个大直男还知道浪漫?”
靳远笑了,就不正经了,从他餐盘里挑出几颗木耳和豆芽,晏晏的笑道:“我直不直你怎么知道?”
濯连栀好不容易找到个同样厚脸皮的病友,毫不示弱地从对方餐盘里挑了根自己喜欢吃的豆腐干,漂亮的脸笑得刻意的勾人:“我这么一个大美人躺你怀里都不为所动,或者说,只是因为你不行?”
“我行不行你又知道了?”靳远看着他将豆腐干冷落一边也不吃,舔了舔唇角,露出尖锐的虎牙,桃花眼里深情满满,“再说,你什么时候躺我怀里了,大明星?可别冤枉人了。”
“啊,是这样吗。”濯连栀单手托腮,桌下的脚开始不老实了,“那要不我今晚躺躺?”
不愧是当影帝的,这张脸就是不笑着都惑人,本就占了优势,所以当濯连栀有意勾搭一个人的时候,攻势就有些让人招架不住了。
靳远又是暗自叹气。
他抬腿,将那只不安分的脚夹在小腿间,脸上是更多的无奈。
“大明星,据我所知,我们应该撞号了。”
“呵。”濯连栀耸肩,觉得这根本不算什么,口出狂言,“目测你这尺寸,我又不是不能躺。”
音量不低,成功再次成为焦点。
“闭嘴吧。”
靳远夹了一筷子菜直接塞他嘴里,眉头皱得死紧,“什么话都往外说。”
“靳远!”濯连栀炸毛了,捂着嘴,眼睛里快喷出火来,“你踏马!”
这是洁癖又犯了。
“吃我点口水就发火。”
靳远冷笑,“在外面睡过那么多人,怎么,是都泡过消毒水了?”
濯连栀被气死了。
狠狠剜他一眼起身就走,急得脚步都乱了。
见状,靳远脸色完全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