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倒计时》无尽夏的影子

17、栀子花的约定17

　　他想清楚了，他要和靳远谈恋爱。
　　997说，他对靳远有执念。
　　那份执念是什么呢？
　　他说不清楚，可能是遗憾吧，遗憾的是，靳远死前的最后一面，他什么也没说。
　　“尝尝，翟孟与这小子做饭都是斤斤计较的，绝对好吃。”
　　莫黎将一碗热腾腾的瘦肉粥放在濯连栀面前，敲了敲勺子，还要说什么，脑袋就被敲了。
　　“不会用词就闭嘴，什么叫斤斤计较？”翟孟与解开围裙，拉开他旁边的凳子坐下，笑脸对着濯连栀，“听说你正在减肥，没给你盛太多。”
　　濯连栀：“谢谢。”
　　“你放盐都得用把秤，放水都要用量杯，一顿饭做得跟做实验似的。”莫黎舀了一勺，示意着那些规则的肉丝，语气很显佩服，“看看，长度、宽度都一样，怎么不算斤斤计较呢？”
　　翟孟与一言难尽地撇了他一眼：“真替你的语文老师感到耻辱。”
　　濯连栀兴味盎然地打量着两人，没想到这医生的嘴一直都挺毒。
　　“这么瘦了还要减？”靳远往他面前放了一碟酱牛肉，皱眉，“摸起来都只剩骨头了。”
　　“只是吃什么有规定，也不算减肥吧。”濯连栀似乎是没察觉到其中话语中包含的那种显得亲密和暧昧的词，“更重要的是增肌。”
　　靳远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他手腕上，盈盈一握，轻易能掌锢，凸起的手骨显得手上线条更为清晰紧贴。
　　翟孟与意外地多看了对面一眼，唇角笑意已带了些兴致。
　　再下楼时已经是接近九点半了。
　　外面还在下雨，雨声也是淅沥的。
　　靳远送他下楼，人走在楼梯口注意到他身上单薄的一件卫衣，虽然摸起来是有点厚度的，但宽松的笼在身上，怎么也不御风。
　　他眉心紧锁：“没带外套？”
　　“出来得急，忘记了。”濯连栀戴好了口罩。
　　下楼的小门虚掩着，靳远只瞧了一眼吹过门口的风，如何也不放心。
　　“等着。”
　　二楼的空间倒是宽敞，家具不多，入口辟开了厨房与客厅的位置，客厅的沙发团在一处，四室一厅也不会显得拥挤。
　　靳远从一间房里再出来时手上多了一件白色的羽绒服。
　　“走吧。”
　　濯连栀再次和站在厨房洗碗的人告别，和靳远一前一后的下去。
　　一楼店里的空调已经关闭了，这么会儿时间热气都散了个干净，雨天袭来的风是倒春寒的气息，不至于刺骨，但也让畏寒的人冷得发抖。
　　濯连栀抱着手臂缩了缩，人还没踏出门身上肩上就落了件衣服，白色在黑夜里也是显眼，借着店里的微光，他侧眸看了过去。
　　“就披一会儿，要是实在嫌弃回去就可以扔了。”
　　靳远的声音裹着春夜的风，听得人打颤。
　　濯连栀目光不退，投过去的视线难免含笑。
　　明明身上也只是一件短袖，好像不觉得冷，只关心着他会不会受凉。
　　叫濯连栀如何不起贪心。
　　他笑吟吟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畏寒？”
　　“不知道。”
　　靳远说，“有一种冷叫做粉丝觉得你冷。”
　　“你是我粉丝？”濯连栀眼里浮起一星半点的狡黠。
　　靳远面不改色：“粉丝家属。”
　　濯连栀还是笑，从伞架上将伞提了起来。
　　“我最近都要忙着进组，所以一时半会儿腾不出空。”他抖了抖伞上的水，“靳老板，剩下的，我之后再来找你。”
　　“嗯。”
　　靳远单手掐腰，站在门口，还没说什么，濯连栀就让他先等一会儿。
　　他撑开伞，黑色马丁靴踩在雨水里，瘦高的人影跑向门边停着的车，车灯亮起，就见他从副驾上拎出了几个纸袋。
　　雨水落在伞上，和浇在地面的水声相和。
　　“这是给靳声带的，上次说了要给他带。”濯连栀的声音被雨声覆着一层，靳远正要往下走，就见他重新踏上了台阶，“还有这个，是给你的。”
　　一个袋子里装了糖，另一个袋子里是新鲜的一束栀子花。
　　靳远抿唇，语气中听不出其他：“给我的？”
　　濯连栀也没解释。
　　“先走了，靳老板，下次见。”
　　他转身往下走，人到车旁才拉了拉领子，嗅着上面的味道，如今才发觉，靳远的身上只有洗衣液的味道，拉着衣服闻就更清晰了。
　　他叹气，低声嘟囔：“哪里舍得。”
　　好不容易骗得的外套。
　　黑色的车影消失在雨中，靳远站在门口久久驻足，明明是冷风，却吹得他浑身发热。

　　将车驶入车库，濯连栀没有急着下车，解开安全带，将羽绒服穿好。
　　从车库乘电梯可以到客厅，他摸出手机，回复了虞珊说明天来接他的信息。
　　新接的剧本有关悬疑，男主角有不少打戏，他得提前一个月进组。
　　《夺梦使者》是上辈子没有出现的，大男主戏，女主的戏份其实也不算多，但也必不可缺，上次试镜时他就听说导演属意钟静，或许是受人影响，最终也没选择钟静。
　　“997，不是说会排除于我不利的因素吗？为什么钟静这个世界还在？”
　　玻璃窗外的雨声刹那间停了下来，四周无比静谧。
　　997总是一呼必应，出声得也快：【经过系统鉴定，那部仙侠剧对您的气运并没有什么影响，所以直接将此事抹除，再者，由于钟静与您的关联并不明显，所以她的人生轨迹不会改变。】
　　意思就是，剧是没了，但该塌的房还得塌。
　　濯连栀忽然悟了：“所以，《夺梦使者》是代替那部仙侠剧给我的补偿？”
　　997：【若您想，可以这么理解。】
　　濯连栀福至心灵。
　　他本就不爱看书，顶多就是某些小说改编的剧需要他就去看看原著，所以也不知道这本书在上辈子究竟有没有存在，但他有预感，这是个大IP，必火。
　　997探头：【濯连栀先生，这部小说是典当行投放进来的，所以是为您量身打造，主角也只会是您。】
　　“……”濯连栀冷漠瞥了眼空气，“你踏马把这破功能给老子关了！”
　　997还是没什么感情的机械音，但就是让人听出了点心虚：【好的，读心功能已关闭。】
　　濯连栀从客厅绕到后面，同一面墙上订上了整面墙架，上面摆放着各种名贵的酒。
　　他那个没什么印象的母亲很会享受，到处环游，从世界各地淘来的酒被收藏在不同地方的住宅，这里只是其中一处。
　　濯连栀给自己挑了瓶白葡萄酒，又走到放杯子的冰柜取了个高脚杯。
　　“对了，靳声是从大学开始受到霸凌的吗？”
　　997：【准确的时间是今年的十一月十三号。】
　　濯连栀惊讶：“这么准确？”
　　997：【是的，十一月十三号这天是F大菁英学院入学考试，靳声戳破考场的作弊现象被人记恨，其中就有学生会会长的候选人，于是带头孤立靳声，甚至是为难。】
　　白葡萄酒开到一半，杯子上的冷气凝霜般起了雾气，但濯连栀站立不动了。
　　“靳远不知道？”
　　997：【靳声大学期间只有过年才会回到C城，并且靳声从未提及学校的事，也从未表现出异样，所以，靳远并不知道。】
　　“咣”
　　酒味溢起来，白葡萄酒的香味是清新且微妙的，还未品尝，也能嗅出属于果香的清爽。
　　他叹着气，语带惆怅与可惜：“到底经受了怎样的欺负，才会让那样的人自杀。”
　　靳声与靳远确实很像，哪怕脸上无害，总是澄澈干净的眼睛里却透着倔强和坚定，那是刻进DNA里的骄傲，所以，濯连栀想不到那些能逼得他自杀的手段。
　　997沉默良久：【濯连栀先生，靳声并非自杀。】
　　捏着杯脚的手一紧，濯连栀眉间是一抹厉色。
　　“什么意思？”
　　997回答得很快：【靳声在大二时拿着被霸凌证据报过警，最后靳声的证据反而被摧毁，霸凌愈演愈烈，最后是被人从教学楼顶推下去的。】
　　喉咙一紧。
　　他问：“靳远知道吗？”
　　997肯定：【知道。】
　　濯连栀抿了抿唇，喉咙吞咽，空气中的酒香冲得他头晕。
　　他忽然想起那个晒太阳的中午，靳远嘴里那句，终于集齐了。
　　所以，从一开始，靳远就将他自己视作第八个人。
　　他知道凶手是谁，他不信法律。
　　不管这辈子濯连栀就读过什么学校，但他有印象的只有大专的那三年，那时候，他也经历过孤立的，只是他本就习惯了，所以可以忽视，更何况，身边还有一个岳文硕。
　　而靳声那个时候只有他自己。
　　哪怕靳远再如何疼爱这个弟弟，也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劲。
　　靳声不是主动走向死亡，他也没有对任何人感到失望，可能在最后他都还在挣扎，若有人能在那时候向他伸手，结局就会有所改变。
　　但是没有。
　　濯连栀直接一口喝下杯中的酒，来不及品味这口酸涩的清爽，味蕾得到刺激，他涩得口腔发酸。
　　“我现在备考本科还来得及吗？”
　　997理智又冷静地提醒道：【濯连栀先生，您本就毕业于H大。】
　　“……”
　　997又善意分析：【这边建议您可以现在开始准备考研。】
　　“……”
　　濯连栀真觉得扎心，这了不得的学历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这一口酒后劲却大，涌得人脑袋开始逐渐昏沉。
　　“嘟嘟”
　　挨着酒瓶放着的手机提示电量不足，他单手半托着下颌，挑眼看去，发现是靳远发来的。
　　他打了个小小的嗝，手指拎着手机点开。
　　靳远：阿声很喜欢，让我谢谢你。
　　眉眼一挑，濯连栀指尖点着聊天框，半天也不知道回什么。
　　其实靳远的态度有些奇怪，他明明感觉得到靳远对他的亲近，可等他开始主动以后，靳远就后退了。
　　让人有些无可奈何。
　　“997。”他说，“如果让靳声换一个学校呢？”
　　997：【原则上说是可以的，但是从情感上说，你得说服靳声本人。】
　　确实。
　　而且，有些事情不是躲开就能了的。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从霸凌者身上下手了。”他动了动鼻子，“把名单给我，既然都有权有势了，不用白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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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濯连栀挥了挥手，继续往杯子里倒酒。
　　窗外的雨声重新响起，静谧被取代，大雨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