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的秘密》西桔子

21、21还钱风波

　　老医生刚走，一个圆脸的小护士正好路过，见到余华南很是兴奋，“哇，这不是上次给陆医生送锦旗的那个小哥哥么，这是痔疮又犯了？”

　　“不是，我没有痔疮，我来送餐。”说着，余华南还举了举自己手里面的饭盒包，来肛肠科一定得是痔疮么，怎么人人都这样问，还是说这是这个科室的职业病。

　　“这么白，皮肤这么好，你不说，我都不会想到你是外卖小哥，以后欢迎再来光顾我们科室。”小护士半开玩笑地说。

　　“不是，我是……”打死不会来光顾你们科室，这是一个社死的科室。

　　陆青程把余华南没说完的话接过去，顺便也把余华南手上的饭盒包拿走，“他不是外卖小哥，他是来给我送饭的，专做私房菜。”

　　圆脸护士盯着余华南手里的饭盒包，眼睛放出异样的光彩，“私房菜，哪家的私房菜，饭盒包这么好看，卖不？改天我也定一下试试。”

　　余华南看着手里的布袋子，实在不理解，这不就是一个普通的蓝布包包弄了点刺绣么，有啥好看的，在他家那边这种布包到处都是。

　　“饭盒包是自己做的，不卖。”

　　“这是会员制，按年续费，我充了四万块，一年。”

　　听到这说价格，小护士咋舌了，“天呐，这么贵，陆医生，你这也太舍得了，我一个月就五千块，可舍不得花四万去充值私房菜，人和人差别咋就那么大，算了，没这个福气，我还是老老实实吃食堂吧。”

　　她刚准备要走，另一个声音从后面响起，“小琪，你怎么还在这里聊天，再不去吃饭，待会儿食堂的丸子又没了。”

　　“今天有丸子啊，快点快点。”两人手拉手往食堂的方向跑去。

　　陆青程推开办公室的门，走在前面，走了几步发现余华南没跟上，又招呼着余华南，“你愣着干嘛，进来。”

　　余华南跟着陆青程进了办公室，顺手把办公室的门关上了，墙上还挂着那面旗子。

　　“我以为，你会把这旗子丢了或者收起来。”

　　“为什么收起来，这是我收到的第一面旗子。”

　　可是你那天明明就想把它收起来，余华南在心里说，但就算这样，他也很高兴，本来以为陆医生会等他一走，就直接丢垃圾桶，那天他的表情，不像是喜欢这面旗子的样子。

　　陆青程把饭包打开，拆饭包的动作很慢，莫名从其中看出了郑重的味道，“今天中午吃什么？做了什么菜？”

　　“排骨汤和土豆……丝。”

　　陆青程把饭盒盖子放到一边，笑着看向余华南，“这土豆丝，嗯，有点魁梧。”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余华南的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局促地说：“那个……我回去再练一练，我不怎么做菜，刀工不怎么好，可能……味道也不大好。”平时他的两餐基本是巷子口的冒菜、面条、米线，就算自己煮，最多也就是煮一点泡面，揪一把菜叶子丢里面。

　　“买个擦土豆丝的刀子，还练什么练，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做点其他的事情。”

　　余华南紧张地看着陆青程吃进了第一筷子，“怎么样，味道合不合你的胃口，盐巴会不会放多了？”

　　陆青程细细咀嚼，“还行，不难吃。”说罢，又夹了一筷子。

　　余华南原本紧张的心在听到这句话后，安稳下来，不再悬浮空中找不到落点，“你再试试排骨汤，昨天买的玉米没有煮完，今天又买了点胡萝卜加进去，试一试。”

　　陆青程喝了一小口，又夹了一块排骨放嘴巴里，吐出一块完整的骨头，他每咀嚼一下，余华南的呼吸就跟着紧一下。

　　“还不错，软烂清淡。”

　　余华南万万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做饭，居然得到陆医生的夸奖了，这种感觉就像上学时得到老师的夸奖一样，只是前者是实打实自己感受到的，后者，是自己奢求但从来没得到过的，他脸上的喜色忍不住蹦出来。

　　余华南拉开凳子坐在陆青程对面，难掩激动，“陆医生，你知道吗，这是我第一次得到别人的肯定。”

　　“有这么开心么？再说，我又不是别人，我是……你老板，哎，你吃饭没有？”

　　“我现在还不饿，留了饭菜，我回去再吃。”

　　“以后你中午多带点，我说过，看你吃饭有食欲，以后一起吃。”

　　“好，晚上你有什么想吃的，大概几点到家，陆医生，还有忘记问你了，你有没有什么忌口，特别喜欢吃的东西。”余华南一口气问了很多。

　　“晚上，你看着做吧，家常菜我都可以，你回去的时候买点水果，这些日常花销我会按月发给你，你不够再给我说。”陆青程喝了一口汤，拿出手机，不知道在干什么。

　　“嗯。”

　　“对了，我不喜欢波罗蜜和榴莲这种味道大的水果，你要买的话，买一人份就可以，味道重的东西，你吃完开窗散散气。”

　　“好，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不？”

　　“暂时就想到这些，后面有什么再和你说。”

　　余华南接过陆青程装好的袋子，在心里默默记住了陆青程不喜欢吃味道重的东西，以后要注意，“那我先回去了。”

　　“嗯。”

　　在回家的路上，余华南收到了钱到账的信息，两笔，一笔是他预支的钱，陆青程给他打到卡里了，还有一笔是这个月的日常花销，微信转账，四千，他没点接收。

　　握着手机，看着这两条到账提示，余华南心里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看着街头的人来人往，此刻，他的心里似乎长出了一根细细的线，把他和脚下的这片土地连接在了一起，不再轻飘飘的没有方向，被人需要的感觉，真不错。

　　这也是他出来闯荡这么久，身上第二次有这么多钱，上一次，还是去年刚借到钱的时候。

　　恍惚不知所以。

　　他往回走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巨大的不真实感使得他的脚步轻飘飘，今天，他就要摆脱那几个烦人的苍蝇了，终于可以开始新的生活。

　　回去的路上，他顺便在一个水果摊上买了点时令的水果，余华南回家把卫生收拾好，餐盒洗干净，检查了一遍，确认了没有什么遗漏之后，他擦干手，掏出了电话。

　　“喂，勇哥，我是小余，你什么时候有空啊？”

　　“小余，哪个小余？找我啥事儿？”一个又粗又后的声音在听筒那边响起。

　　听到这声音，余华南看了一下手机号，确认了一下，才继续说：“是这样的，勇哥，我去年不是借了你一笔钱么，今天刚好凑齐，想把欠你的钱先还了。”

　　“还钱？哦，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回事，这样，下午六点，你到长安街199号来。”

　　“好好好，勇哥。”

　　那边没等余华南说下一句话，就挂断了电话。余华南看了一下时间，现在才两点，还可以休息一个小时，走路过去差不多，懒得打车，预计六点半结束，打车回来十几分钟，做饭肯定来不及。

　　余华南看了一下地图，估算着时间，他可以利用这一个小时把菜备好。

　　下午五点五十，长安街199号。

　　看着眼前这一片破败的仓库，199号位置在最里面，余华南手心有点出汗，心里有点紧张，还有一股淡淡的不安感，上次借钱是王大发陪他来的，这次就只有他一个人，希望不要出什么意外。

　　余华南来之前把和陆青程的转账记录删除，特地去了一趟银行柜台，他现在除了一个扔地上都没人要的破手机和五万现金，一分多余的钱都没有。

　　看着面前紧闭的大铁门，锈迹斑斑、压迫感十足，余华南捏紧拳头，给自己打气，拨通了那个电话：“喂，勇哥，我到了。”

　　“你直接进来。”

　　手心不知什么时候洇出一层薄汗，余华南在裤子上擦了擦，又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信息，点了发送，把这条信息复制了一遍，然后删除了聊天记录。

　　做完这些，他才推开那扇仓库的大铁门，铁门很重，铁闩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一层鸡皮疙瘩应声而起。门外暖阳绚烂，门内漆黑昏暗，不知从哪里来的风，吹得人身上发凉，呼吸变得轻而缓，这些余华南自己都没发觉，他忍不住捏紧了手机，盯着暗处，缓步往前走去。

　　往前走了几步，身后的铁门毫无征兆关起来，发出沉闷的声音，余华南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好歹还留了一点缝隙，阳光照进来，把水泥地切开一道细长的缝隙。

　　阴影处，似乎有人，只是才从光亮处进来，眼睛还没有适应这昏暗的环境，暗处的人看不清楚。

　　余华南只晃了一眼就赶紧把头埋下，规规矩矩喊了声：“勇哥。”

　　等适应了昏暗的环境，昏暗的仓库也不是不可视，高墙上开了几个小窗，外面的阳光照进来，在地上投下被切割成一块一块的影子，像华夫饼。被喊作勇哥的人，是一个戴着大金链子、墨镜的人，余华南也是第一次看清楚勇哥的真人，上次借钱的人是勇哥手底下的一个人，他本人还在监狱里没放出来，就只留给他一个电话，说还钱的时候打这个电话就行。

　　恍惚的一眼，并没有看清楚他的长相，只注意到了他脖子上的大金链子和清瘦的身形，一点没有社会大哥的气质。在他心中，社会大哥，再怎么着，也应该是大金链子、大金表，花臂加身的胖子，最好是光头，后面跟着一群嚣张的打手。

　　这，跟想象中的也不一样啊。

　　听到他的声音，勇哥放下了手机，点了根烟叼上，把墨镜往下扒拉了一点，上下打量了一番，才出声问道：“就是你小子要来还钱？”

　　虽然眼前的人一点社会大哥的气质都没有，但是余华南一点不敢轻视，能够成为一方大哥的人，有几个是善茬。余华南脑袋快贴着胸口了，声音恭敬：“对，我来还钱，勇哥。”

　　说完，余华南拉开外套拉链，从宽松的衣服里掏出一个裹了好几层的塑料口袋出来，恭敬地呈上，“这是本金和利息，一共五万，勇哥，你点一点。”

　　勇哥重新把墨镜推上去，对着身后比了一个手势，余华南的余光就看到从阴暗处出来一个人，穿着一身黑，皮肤也黑，怪不得没看到那里站了个人，现在有四个人了，不知道还有多少人隐藏在阴影处。那个人接收到指令，把余华南手上的塑料口袋接过去，当着余华南的面打开，里面是叠放得整整齐齐的纸币。

　　那人仔细清点了以后，朝勇哥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