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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谈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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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骄没有反驳,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我没有别的办法,只剩这条命,你要是觉得我在拿命威胁你,没错,我就是。”
安静的房间内,二人视线相交,无声对峙。空气里隐隐弥漫出火药味,江清涿同那双黑得惊人的眸子互不相让,沉默僵持。
软的不行来硬的,硬的不行就干脆直接耍无赖,他真的想笑,可又笑不出来,因为谢骄面如金纸,嘴唇白得毫无血色,整张脸唯一浓墨重彩的,只有一双漆黑执着的眼睛。
片刻之后,江清涿滚动喉结,移开了眼珠。
“你不打电话,我自己也可以联系他们。”说不清是生气更多还是担忧更多,他按下胸腔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唯一确定的是谢骄绝不能再留在这里。
可拿出手机动作又凝滞了,因为他根本没有谢文焉或是柯凌舟闻人延他们任何人的联系方式。
谢骄坐在躺椅上,从下往上,微微歪头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唇边勾起的笑容似嘲讽似心酸:“不知道该打给谁了吧?我的一切,你从来都没有上过心。”
外面阳光很烈,可堂屋背光阴冷,裸露在外的皮肤竟然感受到了凉意。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谢骄觉得自己伤口处也在发冷,无毒的水蛇应当不会导致这种反应,疼痛却变成了冰做的刀子,一点一点往骨头里敲去。
江清涿胸口处从这句轻描淡写的话语中生出了一丝隐秘的愧疚。
这种感觉很突然,以前从来没有感受过,麻麻的,又有点酸,让他没有办法再维持表面的冷漠,再说不出任何无情的话。
廖郴从二楼扶手那里探出头,发现他俩居然还在僵持不下,气都得快爆炸了。
谈恋爱谈得连他妈命都不要了,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谢文焉他儿子是这么个一根筋的二逼!
他几步下楼冲着江清涿扯开嗓门大吼:“我不管你俩之间有什么纠葛,现在立刻马上陪他下山去医院!还有你!”廖郴怒气冲冲瞪向面如男鬼好像马上要驾鹤西去的谢骄,“找死也给我死远点!别死在老子跟前!!!”
僵冷压抑的氛围被狂暴打破,江清涿跟谢骄愣了一下,都有点没反应过来。
廖郴才懒得迁就他俩为你痴为你狂为你哐哐撞大墙的煞笔爱情游戏,指着俩人鼻子破口大骂:“谈个破恋爱把你俩矫情的,怎么不去拍青春疼痛爱情电影啊?啊?!小刘!带他俩去医院!”
他一脚踢翻挡路的板凳,火冒三丈地走远:“老子他妈还一堆事等着呢!再叽叽歪歪直接给你俩一人一棍子敲晕了抬走!”
江清涿:“……”
谢骄:“……”
刘医生以前没跟过剧组,还是头一次见识廖大导演的狮子吼,吓得表情微微裂开。
其他工作人员低眉顺眼安静如鸡当作没听见,江清涿难得被他骂了没回嘴,有点不自然地转开脸,侧颜烦闷又无奈:“那就赶紧走吧。”
最后辗转从陈斯杰手里拿到了薄彦的联系方式,为了避免刺激谢骄,他没有打电话,只是悄悄发了个短信。
其实不确定他的朋友们会不会为了他长途跋涉到这交通不便的穷乡僻壤,但江清涿想,被蛇咬伤听起来到底严重,薄彦至少会通知谢文焉或者罗海姝,毕竟是宝贝儿子,总该不会再由着他不顾自身安危乱来。
到山下医院的时候医生还没下班,最近夏天,经常有人进山被蛇咬,所以医生处理得很熟练。
“无毒,应该是最常见的水蛇,不严重。”医生重新处理了一下伤口,又给谢骄打了针破伤风,笑笑安慰道,“观察一个小时没什么问题就可以走了。”
心里大石彻底落地,但江清涿没有表现出什么反应,表情淡淡跟医生道完谢,拿着缴费单回到谢骄身边。
谢骄刚刚似乎接了几个电话,见他过来,将手机收回去,抬起头,笑容没什么温度:“你还真联系上我爸了?”
不等江清涿回答,他又扯动嘴角道:“没用的,他才不会管我,以前我跟柯凌舟在美国遇到枪击案,他也只是打了个电话。”
他定定看着江清涿,一字一顿:“你死心吧,宝贝。”
天色渐晚,不可能再进山,只能先回之前的旅馆休息一夜。江清涿让刘医生和另一个人先走,捏着那些乱七八糟的单子,跟谢骄隔了一个位置坐下。
他一开始没讲话,只是低头看着掉漆的连排座椅。医生护士都下班的点,耳边嘈杂逐渐远去,大厅叫号的电子女音也安静下来。
消毒水的气味一阵一阵涌进鼻腔。
闹到今天,江清涿其实已经搞不懂现在这个局面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一开始只是想报复肖君黎和谢骄,目的达到,跟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就该彻底斩断。
有预料到谢骄发现自己被耍后会生气,恼羞成怒也好,气急败坏也罢,反正都是他想看到的……大概吧。
可没有想到他会死也不愿意放手,执着不懈地跟来沔山,甚至连自己安危也不顾。
曾经在医院地下停车场的车里,他让谢骄证明对自己的爱,如今好像……才真的有一点相信。
江清涿缓缓开口:“那你也不能留下。”
谢骄对这句话已经免疫,毫不在意地说道:“那你就像廖郴说的那样,一棍子把我敲晕了送走呗。”
“不过我醒来还是会来见你的。”他认认真真地看向江清涿,郑重其事得好像许诺,“就算你把我腿打断,我也会爬着来见你。”
旁边输液的小孩父亲送饭过来,打开饭盒,鱼香肉丝的香味掩过了消毒水难闻的气息,闻上去很温暖。
旁边一家子其乐融融地吃晚餐,妈妈细心给孩子喂汤,爸爸用大手握住孩子冰凉的小手,暖和一些,液体输进去不会那么疼。
江清涿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在隔壁这样的温馨中骤然滋生几分局促,他站起来想脱离这种莫名无力的感觉:“你饿了,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谢骄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动作强硬,姿态却好似祈求:“别赶我走好不好?”
“……”
小孩子听到这句话,好奇地将目光投过来。江清涿觉得手腕处像有火焰在煎烤着自己的皮肤,连带着心也滋滋作响。坚硬的外壳似乎被融化掉一块,江清涿闭了闭眼,终于妥协一般对他说道:“我怕你再受伤。”
一次舞台摔倒,一次被蛇咬伤,这种恐惧,再也不想经历第三次。
他试图放轻语气,这种程度已经算是妥协:“就像我们之前说好的,你先回去,我可以跟你视频——”
“我不信。”可谢骄却急促的打断了他,语气慌张,眼神里竟然是后怕,“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又是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