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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年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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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谢家拜访的前一天江缈贪凉得了重感冒,怕传染谢家那位小少爷,只能带上口罩。
今天天气很好,灵灵在草坪上懒懒躺着晒太阳,宝宝们依偎在猫妈妈柔软的肚皮下,哼唧哼唧地吃奶。
不远处傅尤萤倚在车边等他,粉色的碎花大裙摆被风吹得扬起来,双颊红润润的,看上去就像个少女。
江缈抱着小猫崽边“阿嚏阿嚏”边耷拉着眼皮走过去,司机张叔叔上前两步接过他背上的猫包,笑着道:“哎哟,昨天你妈妈让你多穿一点,就是不听吧。”他伸手拉开车门,关心地催促,“风大,快上车,张叔叔给你带了热牛奶。”
江缈嗓音闷闷的:“谢谢叔叔。”
张小龙做谢家司机很多年了,年轻时因为过失伤人进了监狱,再出来已经根本无法被社会接纳,他找不到工作,老母亲又生了重病,跪在街边乞讨,是江晏和傅尤萤出手相助,才让他跟母亲得救。
江晏和傅尤萤都很善良,建立了晏萤基金,一生致力于慈善事业,总是教江缈:“一染善心,万劫不朽。百灯旷照,千里通明。”
张小龙要伸手接过小猫,猫毛发直竖,对他凶狠地呲牙。
“哎呀,这么凶。”傅尤萤纤纤玉手从一旁伸过来,轻轻抚摸小猫的后颈,面露微笑,“小龙,给我抱吧。”
猫崽立刻顺从地眯起眼,喉咙里发出喜爱的咕噜咕噜声。
谢家那位太太姓罗,是傅尤萤的大学同学,这次搬来鹭岛小住,于是傅尤萤带儿子上门看望一下,喝点下午茶。
傅尤萤让江缈给谢家的小少爷准备见面礼,江缈看着一窝汤圆团子似的新生猫崽灵机一动:“我送只小猫给他好了。”
谢家的私人别墅在花树掩映之后,临海,偶尔能看见飞鸟在碧蓝穹顶盘旋。
江缈下了车,和母亲跟着谢家管家进入内院,绿意盈盈的草地上凉亭素雅,有个跟他年纪相仿的男孩正对面前女人撒娇:“妈妈,妈妈~全世界最漂亮最聪明最心善的公主殿下!就让我去跟凌儿玩嘛。”
罗海姝被夸得嘴角不自觉上翘,但为了保持严肃,又将那笑意抿去了:“不行的,那太危险了。”
旁边端甜点茶饮的阿姨见状也附和:“对呀,骄骄,你就听太太的,待在家里,马上就有人来陪你玩了。”
“欸!”她正好抬头看见傅尤萤和江缈,“来啦,你看,是跟你年纪差不多的男孩子呢。”
罗海姝和谢骄朝他们这边转头,谢骄原本表情有些失望,但看到江缈手里的猫崽立即兴奋了起来。
“这什么啊!”他三步并作两步跨出凉亭,指着江清涿怀里猫崽语气激动地说,“豹子???”
江缈这才发现他明明才十二岁,居然跟自己一样高。
“是豹猫。”
好姐妹好久不见,已经坐进亭子里喝茶聊天,任他们小孩自己玩。
江缈感冒了,声音沙沙的,将臂弯里小猫小心翼翼递给他,看他喜欢,也跟着开心:“送给你的,要抱抱吗?”
谢骄手忙脚乱地伸手接,不能出去野的烦闷一扫而空:“好可爱,它长得好像豹子——唔!!”
可惜这只猫分外讨厌除了江缈之外的其他雄性生物,跟方才一样呲牙哈了谢骄一口猛地跳下臂弯,钻进草丛逃之夭夭。
俩小孩都被这变故打得措手不及,谢骄差点被挠,站在原地愣了愣,这功夫江缈已经追着猫崽跑出老远,一边跑一边喊:“咪咪,回来!”
猫到陌生环境受了惊,在谢家葱郁繁盛的花园里蹿得飞快,江缈追着追着拐到人迹罕至的假山造景后,眼睁睁看着豹猫从灌木丛边弹射起跳猛地扑向前方不小心踩着它尾巴的少年:“让开!”
凄厉的猫叫和他的惊呼同时响起,随后是一声闷哼,电光火石间江缈挡在一脸茫然的少年身前,手被豹猫挠出几道深深的血痕。
“喵呜。”
小猫见误伤了主人,退后几步,心虚地蜷起了尾巴。
江缈舒了口气,不顾手上狰狞的伤口,弯腰抱起小猫,转身对少年说:“你没事吧?”
谢家其他佣人陆陆续续追了上来,看到江缈受伤大呼小叫一拥而上:“我的天呐小少爷,怎么被抓成这样?”
“快快快,快回去处理伤口。”
“这得去医院打针吧!看着老吓人咯!”
大人们急得团团转,将江缈围得密不透风,没有人在乎方才差点遭受无妄之灾的少年,好像他只是空气。
江缈被簇拥着往前走,仓促间回头看了眼,少年站在那里,眉眼阴郁,瞧着莫名有些可怜。
为什么都无视他呀?
他觉得奇怪,对旁边管家说:“他也受惊了,给他拿点甜点压压惊吧。”
伤口那么深,傅尤萤见了心疼坏了,立马把儿子拉去医院处理伤口打疫苗,谢骄陪江缈一起上车,目光一直担心地落在伤口上:“疼不疼呀,缈缈哥。”
江缈安慰他,说不疼。担心小猫因为脾气太坏不被喜欢,犹豫着说:“咪咪……”
“咪咪太辣了!我好喜欢!”谁料谢骄却很兴奋,语调高兴地拔高,“我就喜欢这种有性格的小动物!谢谢你把它送给我,喵喵哥!”
江缈放下了心,琥珀一样漂亮温柔的眼眸弯起来,溢满细碎的笑意。
谢骄突然伸手去摘他口罩:“我都还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呢,让我看看。”
医院到了,傅尤萤让他俩下车,江缈重新带上口罩,谢骄跟在他身边碎碎念:“你真好看,比我学校里那些傻子评的什么班花校花好看一百倍。”
傅尤萤听得忍俊不禁,捂嘴偷笑,江缈耳朵红了:“别瞎说。”
谢骄气鼓鼓:“我说真的。”
医生给他处理伤口,再注射狂犬疫苗,谢骄双手捧住双颊,盯着他手上的纱布问:“喵喵哥,你明天还来吗?我想好小猫叫什么了,就叫辣辣。”
他黑亮的眼珠狡黠一转,眨巴眼睛:“明天我让它把自己屁股毛剃成爱心向你赔罪,好不好?”
江缈噗嗤一声笑了,笑眼弯弯,像波光粼粼的湖面。
谢骄扭成麻花,撒娇似的:“来吗来吗,来嘛来嘛,喵喵哥,我一个人在家好无聊哇。”
江缈拗不过他,笑着点点头:“嗯,会来的。”
雨渐渐停了,江清涿收了伞,踩着青石板,一步一步朝山下走去。
他没有回家,而是开车去了另一个地方,同环境清幽的桐山墓园不同,眼前这片墓地荒废已久,坟头被杂草掩埋了,要用伞柄拨开,才能看清那上面的字。
张小龙之墓。
那个曾经脸上总是挂着笑容的,和气亲切的张叔叔,后来因为江晏与傅尤萤不愿再纵容他贪得无厌,暗地生恨,下手害死了这对年轻善良的夫妻。
他携带江家一大笔财产逃去了国外,临走前赶尽杀绝,在江家小少爷乘坐的车上动了手脚。
江清涿在赶去医院的路上出了车祸,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只听到父母的死讯。
后来傅远瞻带他去了法国休养,过了好几年,才将张小龙绳之以法。张小龙被判决死刑的那天,江清涿和外公站在刑场外望着高高的围墙,平静地问:“如果爸妈一开始没有帮他,是不是就不会死?”
傅远瞻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江清涿自己给出了答案:“不会。”
他面无表情地继续:“我绝不要再做他们那种愚蠢的好人。”
…
谢骄之前帮好友客串的电视剧播了,他演一个只出现在回忆里的早死白月光,不需要演技只负责耍帅,居然还挺火。
李良川不放过任何一个累死老板的机会,兴冲冲的打电话过来:“骄儿!有好几个导演递本子到我手上问你意向,怎么样,考不考虑一下演员歌手双栖发展!”
他拍点镜头没几分钟的花瓶还行,认真进军影视界,那不找骂呢吗?
谢骄身残志坚地跛到冰箱旁边,从里面扒拉出一盒冰淇淋,语重心长地道:“隔行如隔山,圈子不同,别硬融。”
抬头看到墙上挂着的江清涿电影海报,话锋一转:“除非你帮我从廖郴马上要拍的电影里搞个角色来!”
廖郴算是很有天赋的导演了,不到四十在国内外的名气地位就已经不低,他对演员的要求很严格,非科班出身都不爱用,更何况谢骄一个唱歌的。
李良川以为谢骄在故意涮他,白眼翻到天上:“你在想屁吃,不爱演拉倒。哦对。”他还真想了个办法,“你让你爸给他投几千万,人说不定能给你个龙套跑一下。”
“你说得有道理啊,川子。”这话给了谢骄启发,谢少舔着冰淇淋若有所思,“前两天他让我帮他新电影写歌……那我免费给他写歌,换个龙套角色呗?”
李良川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啊?”
既然都喊一声乐坛小天王了,一首歌自然也是重金难求,而且谢骄这人还有点搞艺术的清高,之前谢文焉想捧一个女星,让他帮忙写歌,他硬是连亲爹的面子都没给。
“免费写歌就为了换个龙套?”这实在不像谢骄口中能说出的话,李良川难以置信,“你摔倒把脑子也一起摔了?”
谢骄数着海报上江清涿根根分明的浓长睫毛,充耳不闻:“谢了啊,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