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后主》牛肉炕饼

16、第 16 章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随着阿凤话音落地，后院的墙边阴影处缓缓走出一个人影。青色盔甲覆面，极其利落的行礼：

　　“少主.......”

　　他有些迟疑的抬起头，原本是偷偷跟着的，却不想露出痕迹。只是少主失踪许久，如今能找到少主，自然是激动的很。

　　“昨日凤珠发热，还以为凤栖山灵力异常，却阴差阳错之下找到少主——”

　　他跪拜下去，想要去抚站在面前俊美青年的袍角，却被不着痕迹的避开。

　　“如今，我已不是凤族神子。你不必这样。”他俯下身：“凤栖山上的事情，我亦不想知道。”

　　“少主难道不好奇属下是如何发现端倪找到您的么！”那侍卫有些激动道：“是凤珠！属下无意间触发了凤珠，看到了少主被迫与恶凤换魂的经过！”

　　阿凤身躯清颤了下，没有回头。

　　“事已至此，我如今已然是恶凤之身，承受世代黑凤的诅咒，失去神力，连本体都被剥离，”他微微顿了下，平静的看着院中一点灯火：“回去吧，至少凤栖山如今，风平浪静，不是么？”

　　青侍哑口无言。

　　凤族神子的宫殿远离凤栖山，是最高处所在。终年白雪皑皑。神子降世便移居于此。受到长老们悉心教导，处理族中要务。表面上，凤族族长才是凤族领导者，然而，凤栖山真正的主人，是凤凰神子——凤族中唯一有可能会接受上古凤凰天道传承的人。神子虽很少插手俗务，一旦做出决定，即便是族长也要遵循。

　　颜七给他取了阿凤的名字，她说，这世上的第一只凤凰鸟儿，大约也只是一直普通小鸟最终成长的样子。阿凤，不，应该叫凤钰，是云泽界凤族第三代神子。

　　凤栖山上梧桐顶的岁月，已然像是被风雪掩埋一般模糊的再看不清真切。在凤栖山，黑凤不详，不仅仅是因为它们身缠诅咒——就像凤凰神子可能会承袭上古凤凰神力一样，恶凤即便混沌不清，没有化形的可能，却仍旧有可能会出现反骨，现上古凤凰极恶之相。因而族群一旦有黑凤诞生，便会遭到驱逐。

　　换魂禁术，只有族长才能知晓。

　　凤栖山上，族长盼了百年的幼子终于降生，谁又会去注意到梧桐顶的惨烈呢？当他顶着无法化形的恶凤之相到那个被称之为父亲的人面前时，换来的是他呵斥着驱逐自己的命令。

　　轻视，侮辱，或是怜悯，同情，这样的眼神，是稀少的。当他顶着遍布伤口的身躯时候，遇到他的人更多的是匆匆把眼睛撇开——像多看一眼便沾染的晦气一样。

　　他的父亲，避开的他的眼睛，那一刻福至心灵——原来他的父亲，凤族的族长，他是知道的，知道困在这具身躯之下的是他。

　　他那时候想，算了。

　　青侍见阿凤转身欲走，焦急道：“少主，连属下都能从凤珠中窥见您，更不要说有心人。几位长老虽早已闭关，却不是不可打扰。凤族族长位虽尊贵，却不及属下誓死效忠的神子！您完全可以重回梧桐顶，甚至重立族长之位——少主，赤峰的灵气有溃散之相，已经隐隐压制不住，需要您的净化之力！”他青筋爆出，低吼道：“您以为在凤珠之前，我们如何发现端倪的？是因为赤峰之前的毒障已经将您的本体神力消耗殆尽了！”

　　他咬咬牙，见青年不为所动的样子，大着胆子道：“青枞夫人的人很快就会找到这里。就算您想要抛下一切重新开始，可以您如今力量，真的无法与他们抗衡，少主——”

　　“知道了。”青年淡淡的应了一声，青侍猛地抬头，一脸不可置信。

　　“我会随你回去。”他这样说。

　　“你确定就是这里？”

　　颜七抬头望天，她已经在这阴森森的林子打转了半天了。说不怵得慌是假的。然而除了拉车的那驴子，并没有人跟她商量，因而只能算是自言自语。

　　颜七百无聊赖的一回头，“妈呀！”

　　吓了她一跳。一道白影突然出现在眼前。不是思明又是谁！

　　颜七来不及埋怨：“碧青呢？”

　　思明的那张娃娃脸在月光下还挺像那么回事。很有威严。颜七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个身影，可不就是碧青！

　　颜七立马跑过去，上上下下检查着，碧青神色还好，看起来并没有吃什么苦头，这让颜七长长的出了口气。
　　“你们是怎么出来的？苍渊的人有没有为难，他们把你放出来的？”

　　跟着思明的侍卫嗤笑一声。

　　碧青给颜七使了个眼色，神色颇为复杂：“你究竟......算了，不说这个，苍渊没放人，他们——”

　　“我们偷袭了苍渊军营，放了把火。”思明笑呵呵道：“反正也是捎带着，不费什么事。主要是颜七的诚意还不错。”

　　颜七不由自主的握住碧青的手腕。真......真劫了？

　　“不过还是有一句忠告给你们，既然他身份如今已经是个死人了，就不要在露面了。不然麻烦的还是你们。”思明看了他们一眼：“行了，尽快联系老安，将军想见他。”

　　思明的人来的快去的快，山林间只留了他们二人。颜七忧心忡忡：“真没事？”

　　“没事。”碧青快速又小声道：“先上车，我慢慢跟你说。”

　　平缓的山道上，一轮圆月照着，撒下淡淡的光辉，周围的林子里传来不知名的野兽的嚎叫，和窸窸窣窣的响动。

　　“我以为少卿敷衍我来着，他还真在苍渊军中有人啊......”颜七心有戚戚：“我那时候就是想着能拉一个是一个，总能有个能帮上忙——”

　　碧青拉住她，手掌冰凉，他体温一惯如此：“那个少卿不是简单人物，苍渊军的水牢中关押的都是重犯，我虽不知道他是如何运作的，第二日所有人都被移送了帐篷。每日的饭菜我亦吃的出来，都是加了料的，”他连忙道：“不是坏东西，是补身的药。有助于恢复法力的。苍渊军帐已经远离小镇，我是妖，自然不再受限制。”

　　“那思明——”

　　“这正是我哦要跟你说的第二件事。无论是思明，还是离国军，不要再与他们来往了。”碧青摇头道：“离国的死士实力绝不逊于苍渊。思明至少有一点没骗你，将我带出来不过是顺带。他说的放把火，听说是银郅亲自带人到苍渊后方烧了粮仓，断了苍渊补给——”

　　颜七捂住嘴，她在碧青眼睛里看到了同样的东西。他们只是想安隅一方而已，这样直面战火烧到家门口，当真是.......

　　“还有，我的确是被带了出来。”碧青语气有些怪：“但是其他人，全部被杀了。带头的便是那个思明。颜七，银郅为人张扬桀骜，他的手下也是同样的作风。这样的人，不是我们可以招惹的.......”

　　“好，我知道，咱哪个都惹不起，可你回去怎么办，难道要整日不见人？”颜七有些发愁的望着碧青的脸。

　　“不用担心，这个原本就是随意幻化的，我回镇子之前变回本貌就是了。”

　　说话间在颜七眼睁睁的注视下。碧青的然发生了变化，在颜七惊异的目光之下，出现在眼前的赫然是一个苍白清瘦的俊美少年。

　　呼啸的山风吹得猎猎作响。颜七也在这风中凌乱不已，不是，那个黝黑的，力能扛鼎的壮小伙哪儿去了？这个风一吹就倒的是碧青？老天爷！

　　这让她以后怎么理直气壮的偷懒，把活计都推给他！

　　碧青有些不自在的咳了咳。
　　“是老安当初说的，化形之前特意也把我带到了远离镇子的地方。老安当时让我化成的那模样。他说跟了他便跟着他修心修情。我们这一族，”他顿了顿：“修至大成时，本体便会五彩斑斓。仅仅凭着一身鳞甲，便可使敌人头晕目眩。金仙以下的修为也不在话下。只是，我是半体之躯，又早早的失去了内丹，所以也修炼不成那样的模样。原本妖族的容貌也会随着修为的变化而有所不同。你不用觉得惊讶。”

　　“我只是还有些不习惯。”颜七只觉得如今的心满满当当，再无遗憾。如今在车上远远的就已经能看到自家屋院的烛火。此刻天已蒙蒙亮。然而四周还是黑的，只是天空上只有零星几颗星子挂着，太阳还没有透漏出一点点的夕阳的光线来。

　　“没事，咱们总归是回家了。阿凤和花朵都在家好好的等着他们呢，你放心，咱们谨言慎行，谁也不招惹，跟谁也不亲近，就过咱们进宝堂逍遥自在的好日子。”

　　还没到后院的栅栏，颜七便率先跳下车。

　　“阿凤！阿凤！

　　她那样叫着。没有听到回应，奇怪。阿凤又去哪儿了？颜七跑跳着先到花朵的房间里转了一圈。厨房的碗碟规规整整的摆着，每一处的位置都被擦得洁净无比。这屋子虽算不上多么的规整，却总是被拾掇出了一种井井有条极有有秩序的感觉来。

　　“阿凤？”

　　灶台上的火还没有熄，颜七突然很小声的叫了一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里边可能包含了很多未知的希冀。

　　颜七沉默了一会儿，就在门框边上呆呆的站着，看着那炉灶内的火苗一点一点的熄下去，她眼中的光也慢慢的熄下去。

　　沉闷的钝痛像排山倒海一般涌过来。

　　碧青安置好大青骡，还没进屋便看到颜七沉默的脸。

　　“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颜七掩住厨房的门窗，回头若无其事的笑了笑。她刚才已经去过阿凤的屋子了，被褥整齐。和这厨房一样。用过的器物全都放的井井有条。

　　只不过是走了该走的人而已。

　　碧青看了一眼关闭的门窗。跟着沉默了一会儿，也没有说什么。最后平静道：“。他走之前把所有的防御法阵都用上了，还有其他我没见过的东西。你是人族，所以没有感应出来。”

　　“嗯。”

　　“回去睡吧，天快亮了。”他这样跟颜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