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存档攻略暴君》弥月织星

36、筹备

　　启国的四季，从冬到春的回暖以月为计，逐步攀升。

　　到了夏日，从初夏到入暑，气温却是突然间拔地而起。

　　六月初五，来顺为西偏殿送来许多消暑利器，件件都是寻常人家闻所未闻的稀罕物。

　　别说民间，就连久在宫中的侍竹聆音，见了也十分好奇。眼巴巴盼到来顺离开，迫不及待地凑上去左顾右瞧。

　　不得不说，太后为了收买姬璇，的确舍得砸下本钱。

　　冰块，酥山，瓷枕，叶轮拔风……能同时享受这些的门第，整个大启恐难凑齐两双手。

　　姬璇知道在其他人眼里，自己算不得什么高贵人士，猛然享受此等优待，心中免不了惶恐。

　　可人的天性使然……冬渴求暖，夏渴求凉，这是剔除不掉的本性。

　　用着用着，她发现这些大宝贝们真香！

　　于是，那惶恐当中被夹杂进了几分逃避，能快活一时是一时。

　　这样想来，后续她享受得就心安理得多了。

　　安逸的日子一天天过去，直至初十，外面因筹备万寿宴一事忙得不可开交。

　　云天穹作为主角，不好自己为自己操办。太后做母亲的，当然也没有给儿子忙活诞辰宴的道理。

　　照常来说，这应当由正妻，也就是皇后操持。

　　无奈中宫之位从始至终空缺，所以往年一贯交由礼部经手去办。

　　今年云天穹破天荒下令，将接待外邦使臣，备宴等事宜交到了容妃手中，叫她凡事多学着些，为以后应付各种场面打下基础。

　　他的原话是这样说的：“倒也不是礼部不堪用，但归根结底，他们算是外人。”

　　“宫闱间，关起门来就是一个家，男主外，女主内，身边总要有个人将这一摊子打理好，拿得起放得下。”

　　他就这么一说，别人那么一听……

　　结果没滋味的闲话又开始传起来了，说什么皇帝有意立容绪为后。

　　但据宝宁宝庆他们轮番打探，得出的结果是……他在画饼。

　　紫宸殿那边依旧冷锅冷灶，饼是一个接一个的画，总想给人希望牟足了劲为他卖命，却光顾着画，根本没打算烙。

　　因他空口白牙的三两句话，容绪那边算是倒了霉了。近几日天不亮就起，快要擦黑了才回，在礼部的协助下，无间歇地选布料，选花式，布置皇宫与设宴大殿，定菜，试菜……忙得脚不沾地，活像只被鞭子猛抽的陀螺。

　　反观长信殿这边，姬璇每天都睡到自然醒，吃完早膳去紫宸殿骚扰云天穹。明面当舔狗，看他甩冷脸，暗地里抽丝剥茧，体察他真正的心意，冰碴子里找糖，两人甜甜蜜蜜。

　　晌午回偏殿用饭，午后最热的时候在躺椅旁摆上几坛冰，熏着冷气小憩，下午闲暇时召婢女凑几局叶子牌，入夜躺在瓷枕上入睡，日子过得别提有多滋润了！

　　“啊……”打着哈欠从寝屋走出来，抬头，迎上聆音灿烂的笑脸。

　　“娘子醒啦？睡得好吗？”

　　姬璇十指相交举过头顶，伸展着躯体，懒洋洋道：“嗯……自打屋里备了冰，睡觉时舒服多了，不用再闷得满身大汗的。”

　　聆音道：“没等入伏就这么热，过些天那还得了？多亏千秋殿送来了这些消暑的物件，不然还不知道要遭什么罪呢！”

　　小丫头许猜到了太后的用意，但小胳膊总归拧不过大腿。他们没有拒绝的资格，只能蒙混过表面，至于具体落不落到实处，那就只能往后再说了……

　　姬璇坐到窗下的圈椅上，懒懒地向聆音撒娇：“熟水冰还有剩吗？给我做一碗梅子汤吧？”

　　“好。”聆音语调轻快道：“这就去为娘子准备。”

　　少女纤细又不失紧实的身躯离开偏殿，来到院中。

　　天际有耀目的金色光芒洒下来，均匀铺满所有空地、屋檐砖瓦，仅留下建筑边缘遮挡下的几方阴影。

　　聆音沐浴在日光当中，弯下腰，将井底的存冰拉上来。

　　这是鲜有的可食用冰，用熟水制作而成，比起拿来纳凉的冰更洁净，价格也更高昂。

　　宫中有一大一小两个冰窖，冬储夏取，用尽了还会源源不断从京郊几个冰窖运送过来，加以补充。

　　即便储冰量如此巨大，依旧不够支撑宫内所有人使用。

　　刨除开运输和存放的正常损耗，也只有千秋殿和紫宸殿能够肆意享用，全天不间断地为室内降温。

　　连容绪李美人这样的后妃，身为后宫现有的高位妃妾，每月能领用的冰块都是有限的，可想而知姬璇的存在，完全是一个规则边缘的意外，

　　她只需像往常一样，什么都不用额外去做，便会有专人每日为她送来冰块。可食用的存进深井，普通的便裹上块隔温的席子丢在仓房。

　　聆音站在井边，一把把拖拽着绳子，将冰块拉上来。与其一同放着的还有各式时令瓜果，被冰镇得新鲜又凉爽。

　　不过井中再凉，到底还是不如后世的冰箱。那冰块经一天过去，多多少少融化了些，体积比送来时缩减了两圈，好在剩下的仍够制作冰梅子汤，酥山等吃食。

　　将冰块捧到小厨房，仔细着切下一块，敲成石子大小，投进新煮好的梅子饮……

　　青花白瓷碗中，玫紫色半透明液体泡着几颗剔透的冰块，沉沉浮浮，表层有零星的桂花碎作为点缀。

　　姬璇接过后连汤匙都没来得及拿，捧着碗直接喝掉了一大半，干渴燥热瞬间一扫而空。

　　“呼……”畅快地长舒一口气，她抬眼看向聆音：“还有吗？”

　　聆音点头：“冰块和梅子汤都有，您想喝随时可以给您再续。”

　　“我不用了。”姬璇摆摆手：“凉饮虽好，不可多贪，喝一碗正恰当，再喝就要伤身体了。”

　　“眼下天热，煮好的汤饮不宜过夜，冰块也融化的很快。与其浪费掉，还不如先享受了。”

　　“将其余的那些都制成冰梅子汤，你和侍竹，以及底下那些宫人，大家分一分，消消暑。”

　　聆音听了愣住片刻，很快反应过来，甜甜答了声：“哎！”谢了恩，然后起身前往小厨房。

　　看着那雀跃的背影，欢欣溢于言表，包括身旁的侍竹也是笑意盈盈的。

　　她们高兴，往后待她真心诚意，对姬璇来说只有利没有弊。

　　反正那冰块隔了夜也存不住，到最后总是会化的，那她何必自私？还不如趁着没融化之前让更多人享到它的益处。

　　于是这整个西偏殿，从上到下皆受到了她的恩泽，在炎炎夏日能藏在阴凉处，捧一碗冰冰凉凉的梅子汤，小口小口地啜饮。

　　有些宫人还直接将冰块含进了嘴里，贪婪地从它身上索取着只有主子们才能享受到的富贵。

　　然而在口中没停留多久，一股让人发懵的胀痛直冲脑仁儿，惹得他又狼狈不堪地将冰块吐回碗里。

　　当广阳殿婢女迈进门时，率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宫人们闲散惬意喝凉饮的场景。

　　她看了看几人，又垂头瞧瞧自己一身臭汗风尘仆仆，心里顿时感到一阵不平衡。

　　西偏殿的宫人见来了人，赶忙放下碗，从台阶上站起身：“恕小的眼拙，敢问这是哪个宫室的姐姐？来此有何贵干？”

　　“咳……”对方清了清嗓，故意端着道：“我是容妃身边的银珠，奉我家娘娘之命，特来此问询璇御女些事情。”

　　容绪？
　　她能有什么事要问姬璇？

　　西偏殿的宫人纳闷，但还是陪着笑，安抚道：“我这就去向我家娘子通禀，请姐姐稍候。”

　　片刻后，银珠得到授意，抬脚迈入了西偏殿。

　　身躯刚刚避开日光，被房屋所笼罩，一股凉意扑面而来，愈渐向全身蔓延。

　　跟着出身高贵又得势的主子，她本心高气傲……不知怎的，此刻竟莫名有一种畏惧感从心底升腾上来。

　　两只手局促地捏紧，垂在身前，眼前景象一幕又一幕展开。

　　殿内的陈设与布置简单不失温馨，明亮的光线自两扇大窗投射进来，照在年轻女子的身上。

　　怯怯将视线抬高，见女子随意倚靠在椅子上，手里握着一支银叉，正漫不经心地啃咬上面的西瓜。

　　身旁，半碗快见底的梅子汤，挂着霜露珠子的葡萄，颗颗饱满如红玛瑙的石榴，以及一盘铺在碎冰之上的西瓜块……

　　各式新鲜瓜果汤饮众星捧月般将她围簇，以供享用。

　　不单如此，桌椅旁还有两大坛囫囵个的冰坨，一边一个，幽幽散发着烟雾般的冷气。

　　随着婢女手上轻轻摇动，叶轮拔风的叶片转动起来，途径冰坨，将染上清凉的风丝源源不断地输送过来。

　　救命！这是什么神仙日子！

　　心中感慨间，银珠与姬璇的视线在半空相遇，她立即垂头避开，微提裙摆俯跪在地上。

　　“给娘子请安。”

　　“免礼。”姬璇放下西瓜，调整好坐姿，正色道：“不知容妃娘娘有何指示？”

　　银珠无声组织了一番措辞，简明阐述道：“我家娘娘奉旨筹备万寿宴，现下正到了确认席位的关头，所以命奴来问询娘子，七月初七娘子身上是否爽利？能否出席大宴？”

　　姬璇想了想：“嗯……应该可以。”

　　算了下周期，日子在月中，月初应该无事。

　　银珠得到答复，再次行礼：“是，奴知道了，这就去向娘娘答话。”

　　说罢，起身离去。

　　原以为这只是平静生活当中的一个小插曲，不成想银珠回到广阳殿后，对容绪绘声绘色描述了一番西偏殿的景象，简直把那偌大宫室内的小小一间，比做了人间仙阙。

　　她大肆强调了姬璇的舒适惬意，百般优待，夸张些说，比堂堂容妃过得还要更滋润。

　　容绪本就疲累，脑袋昏昏沉沉的，双腿仿佛灌了铅……这么一听，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可恶！”娇贵的大小姐怒拍桌案，夯实的木质震得手掌发麻。

　　她俏眉一拧：“我在这累死累活，奴婢似的操持万寿宴！她可倒好，如此逍遥自在！吹着风纳着凉，吃着瓜果，一边缠着圣上俩人你侬我侬！”

　　“他俩在那琴瑟和鸣，我在这给他俩上工呢？”

　　“不行！不能让她得逞！”

　　翌日，容绪梳妆打扮完毕，玉面桃腮，罗裙轻盈摇曳生姿，在云天穹下朝后来到紫宸殿。

　　不凑巧，姬璇也在当场。

　　“陛下，妾有一个念头，不知当不当讲。”

　　还是那句话，云天穹脾气虽暴，却不痴傻。

　　从进门起，容绪的目光便不加掩饰地落在姬璇身上，他轻轻一搭眼，就知道她想做什么。

　　“不当讲。”

　　“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