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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PLAY 2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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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里的灯光有些暧昧的昏黄。
顾霖还没有回头,身后那人就直直地将他抵压在了墙面上,让他毫无还手的余地。
这种地方的墙面,就算是走廊里也是软绵绵的,像海绵一样,既柔软又吸音。
他的脸颊侧甚至还垫了一只手。
指掌的薄茧缓缓摩挲过顾霖冷白柔软的耳垂。
那只手捧住顾霖的方式瞬间就让他知道了身后的人是谁。
但他并不想理会严不忌。
所以——
“别闹。”
一种极轻佻极平常的玩乐语气从顾霖的口中吐出。
简直就仿佛他还没从包厢里那寻欢作乐的场景里脱出来似的。
有着惹得严不忌几乎要喉头咽血的习以为常。
甚至严不忌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保持冷静,可鼻端还是嗅到了顾霖身上那丝明显非常的栀子浓香。
这绝非平平常常的距离就能沾染上的东西。
更何况……
严不忌微微垂眸,很快就瞥见了顾霖衣袖下摆,那一抹暧昧绯色口红的艳丽刺目。
几乎要刺得他发疯。
他知道的,他一直都知道,顾霖从头到尾对他的喜欢,都只是喜欢他精心设计出来的乖巧学弟好好先生的表象。
所以,顾霖喜欢的从来都不是真正的他。
甚至也许,顾霖根本就不喜欢男人。
严不忌快要装不下去了。
只是下一秒,顾霖就轻轻推了推他的胸口,一副随意玩闹的模样。
猫爪子富有技巧地挠了挠身后的恶犬。
严不忌疯了。
严不忌真的要疯了。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顾霖在跟他分手之后,会那么快地出入这种场所,更没想到他不仅仅是出入这种场所,还会跟场所里灰色地带的人员玩笑打闹。
要知道,顾霖从前哪怕是在学生会做会长的时候,也从来没有跟任何一名包括他严不忌在内的同学,有如此没有分寸的动作。
严不忌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顾霖跟那些人肆意玩闹的场景。
他一直都很了解这些场合。
顾霖也没想到自己只不过是轻轻地试探了一下,严不忌就变了脸色。
难受吗?
其实他刚刚看见严不忌坐在那里,被两个不正经人围着的时候,他的心里也很难受啊!
但他知道,自己已经跟严不忌分手了。
而且,这种为非作歹左拥右抱的严不忌根本不值得他在意难受!
顾霖也没想到,严不忌的真面目居然能混成这样。
明明在他的印象里,严不忌都一直是个乖乖学弟,食草系大型动物,性格温顺得像训练有素的赛马。
优雅,安定。
最最最重要的是,与这种场合绝缘。
还没等顾霖抽身抱臂冷笑,好好用言语教训这个家伙,强调跟对方划清界限。
严不忌反手就将他扛了起来,径直往外走。
在被扛起来的瞬间,天旋地转,顾霖都蒙住了。
隔了足足好几秒,腰腹处膈人的坚硬臂膀清晰的触感才提醒着他,严不忌究竟做了些什么。
他一个大男人,被严不忌硬生生地扛起来了。
眼看着他就要被扛出幽静的包厢走廊了。
顾霖逼不得已咬着牙对严不忌道:“严大少,好久不见啊。”
严不忌没开口。
顾霖只得用力闹腾了两下,他说到底也是个男的,而且不久之前严不忌才天天抓着他训练,不说的别的地方,腰腹的核心力量也算是小有成效了。
严不忌被他闹得失手了一瞬。
但他没有让顾霖摔到地上,反而顺势拉开了一旁没有人使用的包厢的门,牵扯着顾霖就栽进了包厢内侧的沙发上。
顾霖直直地一头载在了严不忌的胸口。
硬邦邦的,撞得他挺拔的鼻梁都有点酸了。
可是这是在严不忌的面前,哪怕在别人的面前,他一个男人也没有哭出来的道理,更何况是严不忌的面前。
包厢内的自动感应灯光缓缓亮起。
亮得有些暧昧的昏黄,甚至还透着一丝桃色的光晕。
顾霖明明被撞痛快哭了,却偏偏把生理性的泪水全都逼了回去,晶莹剔透的光泽在那双漂亮又清澈的眼底打着转儿,严不忌的心尖都被莫名恶狠狠地揪了一下。
他一直都知道的,顾霖对痛觉很敏感。
这也是他在第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跟顾霖上过本垒的原因。
他真的很讨厌疯狂想弄顾霖哭的那个自己。
他知道的,那样的自己从小就不招人待见,他很聪明,但聪明得太过肆意妄为了。
六岁的时候,他就把一个院子里跟他差不多的那些小兔崽子们组织起来,离家出走到位于郊区的儿童公园里浪了整整三天。
七八岁的时候,他就因为无聊,把家里书柜上杂七杂八的侦察学、老版百科全书林林总总地全都翻了个底朝天。
再后来就是他跟院子里的一群发小被硬塞进了算盘班,跟班里来自其他地方的奇怪孩子打上了交道,最后真正划开他叛逆反社会序幕的,是他妈的死。
他妈死得很惨烈。
严不忌知道,一个是为了救他,另外一个则是因为他爹逼他妈去替了当时被劫持的那名女性人质。
本来他妈可以不去的,但是他爹亲自发了话,而他妈又恰好在那么一个位置。
他爹本来就忙得要命,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两回人影的,跟他和他妈没那么亲近。
严不忌在被救回来以后养伤就养了快半年。
在那半年里,算盘班被叫停改组了,本来被硬塞进去的那些发小也被踢了出来,唯独留下一个严不忌虽然是硬塞进去的但也是合格的,可是他那个亲爹为了避嫌,亲自来疗养院劝说他主动退出。
年少的严不忌退了。
但不是因为他爹发话,只是因为他接下来要做的事,他被困在班里根本不好做也不能做。
那个时候依然是有些乱的,就算已经比之前的年月好多了,可还是充斥着各种各样不安定的危险。
就是在那种环境里,严不忌拉着自己最铁的一帮发小,甚至还有留在算盘班里的几个神童的帮忙,背地里小心翼翼地谋划着,把跟他妈身死相关的那批匪徒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从地里拼了命地扒出来干掉了。
当然,在境内的他还是把人留给当地冲业绩了,境外的有身份的人不好插手,他一个未成年还是街头混混的家伙倒是没那么多的顾忌。
但也是因为这件事,等严不忌一回国,他人刚落地就被抓进了疗养院。
甚至一度他爹还亲自把他送了少管所。
父子关系闹得僵硬得一塌糊涂。
不过严不忌知道,他不会有事的,他做事都有分寸,市面上所有的法他都能倒背如流。
更何况,他做事不会留证据。
没有证据,再加上他从来都不吝啬于用爹,而且干得也都是称得上正当防卫的事,他很肯定自己这个人绝对是安全的。
只是这件事到底还是连累了他在班里那几个不是发小来的普通朋友,后来他们被冷藏了很久,才重新被确信重用。
但后来他的那群朋友私下里聚聚的时候,还有人专门来感谢了他一句,说自己早就不想过那种神童日子了,要不是因为帮了严不忌犯了点过,他们连大学校园都不一定有机会踏入。
毕竟,他们在那些大人的看法里已经是神童了,神童就不应该在普通人上的大学里浪费时间,早准备早安全早发展早稳定。
严不忌无法分辨对方是否真心。
可对方真的在自己结婚的时候,请了他做司仪,甚至后来还在听说严不忌喜欢男人以后,让自家崽子认了严不忌做干爹。
严不忌也是这回重新跟发小圈子联系起来,才知道那个家伙的对象原来是在大学校园里千辛万苦追的学姐。
那个家伙小了他老婆三岁,他上大学又比常人早了好两年,结果就是让他老婆等了足足七八年才结上婚。
难怪那家伙当初要这么使劲地劝严不忌去上个大学。
要不是这家伙天天念叨,严不忌还真不一定会去参加高考,更不会因为暂时不想看见亲爹而专门报了魔都的大学,更更不会遇到顾霖。
缘,妙不可言。
严不忌还是第一次体会到那种别说心了,连手脚都快不是自己了的感觉。
顾霖身上有种很矛盾的清新,就像一阵冬日里的暖风,负责坐镇迎新见面的第一眼,严不忌就有点没来由地迷恋上了他这个人。
顾霖看起来很认真靠谱负责成熟,但严不忌只用了不到一刻钟就察觉到了顾霖心底真实的幼稚、单纯、善良。
就好像一头熟练地披着狼皮的小绵羊。
哪怕他再怎么熟练,也无法掩盖自己其实根本上就是小绵羊的事实。
很可爱。
特别是当这只小绵羊故作冷静凶狠地披着狼皮护着他这个乖乖学弟的时候,严不忌心里比较疯的声音跟他正常的表面都几乎瞬间就达成了一致,疯狂心动。
那是一种很特别的感觉。
特别到严不忌在顾霖身边的每一天,那个疯狂的声音都在往外冒泡泡,不是喊老婆真可爱,就是在喊我家霖霖真棒。
疗养院的疯老头有句话确实说对了。
爱确实能治愈很多东西。
至于他说的治愈,跟严不忌的表面伪装治愈到底是不是一回事,那严不忌就不知道了。
而且,严不忌还记得老头教给他很重要的第二句话——没关系的,你是精神病,所以偶尔疯一点没事的。
更何况,他心里那个声音还通过微表情分析清楚地告诉他了,顾霖到现在都还爱着他,只是这只小绵羊太别扭了,还喜欢自己给自己加戏。
要是再这么下去,他都得做三个宝宝的干爹了,顾霖怕不是还跟他在闹别扭。
他们之间从前确实很多的问题。
不过没关系,他最擅长掀桌了,没办法用最快的速度解决那么多的问题,那他就把这些问题都全部先掀翻好了。
嗯,他差不多是个精神病,所以偶尔疯一点没关系的。
没有给顾霖再开口的机会,严不忌直接干脆利落地翻身,就将他给压到了沙发的最深处。
他死死地按住了顾霖的后脑勺,完全放开了对顾霖肢体的钳制,只攥着他的下颌,就狠心吻咬了下去。
“你可以等之后再去找人来抓我,现在,乖一点。”
实际上被松开的顾霖:?!
明明是不太对劲的场景,但他却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严、严不忌……
别说严不忌了,顾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也指不定有点什么毛病。
正常人……
会在这种称得上被粗暴对待的时候,莫名其妙地心跳加速吗?